第86章尝尝天家的血是什么滋味
硕王府,
大厅内,
“银子都筹备得如何了?”
硕亲王坐在主位上正端着一杯茶水,一边品茶一边开口询问着,身前十来位掌柜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听候着。
这些人都是替王府操持着各类行当生意的掌柜,毕竟王府里还有几十张嘴需要养活,加上这些皇亲国戚的生活本就奢糜,单单靠朝廷那点银子自然是供养不起的。
“回禀王爷,小的名下十七家青楼,今年所有账目上的银子都已经抽出来了,莫约有十三万两银子。”
话音落下,一名财权最重的掌柜率先出声道,王府这些产业自然是不可能直接挂在王爷名下的,都是挑出心腹打理。
当然了上京城中能把皮肉生意当成主业发展的也只有眼前这位硕亲王了,谁都晓得青楼是个消金窟,可也要一些基本脸面,不管是明面还是背地里都不愿沾染这些生意。
“回禀王爷,小的名下十三家酒楼所有账目的银子也都划到府上来了。”
“回禀王爷……”
朱明撇开硕亲王的手冷声道。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朱明把手中的价表递到了曹正淳手中,
“大人,您请过目。”
七日之后,
那管家起身禀报道,王爷虽然清贵无比,可上京城中却没丁点实权,自然没法子和那些胆大包天的尚书相比。
“为陛下办事,何来辛劳之说?”
“可……”
“到底还是小瞧他们了……”
“今日本王也是早早的下了请帖,可眼瞅着这都午后了,他们硬是一个人也没来,不是说患病,就是忙着生孩子……”
可还是硬着头皮道。
“你可有证据?”
“查清楚了?”
“记住咯,擅闯库房者杀无赦!”
“对了,把世子和本王那些子嗣一同唤来,说起来,自从本王的大哥先皇走后,陛下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们这些堂弟堂妹了,今日正好陪着本王一同面见陛下。”
“陛下,已经安排好了……”
“本王也是知道这回事,早在陛下筹银子当天,退朝之后本王就和诸位兄弟谈过,想让他们出点银子,多凑点银子,方便抬高粮价,可,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挣这笔银子……”
闻声,
朱明再度出声道。
骆粥就着豆浆几口吞下笼中的包子。
朱明起身道。
朱明望着抱着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硕亲王,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道。
“十六万两银子吗?”
骆粥戏谑道:“硕亲王,莫要忘了我们锦衣卫吃饭的本事。”
“那还请硕亲王好生听听。”
“回禀陛下,据老奴所知,应当是做不得假的。”
“嘭……”
“硕亲王,你可还有话要说?”
“罢了,罢了,你且行处置吧……”
百晓生也是长叹了一口气道。
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哀嚎,
“算起来火候也到了……”
骆粥便走出了行列道,
曹正淳回到了朱明身旁禀报道。
……
“就是那位捐银八千两的抠门王爷?”
“你得死!”
就在硕亲王气急败坏,快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有门房小跑过来禀报道。
“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硕亲王自知身死无望,磕头不止,原本白皙的额头已经多出许多淤青,肿胀不止,余光望着身旁一众无辜的子嗣恨不得在扇自己几巴掌,
硕亲王又觉着不够稳妥,万一真有那不开眼的人弹劾自己怎么办,竟是直接把一大家人都叫了过来,既然要打感情牌,索性打得彻底一些,陛下总不可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他的一大家子亲戚全杀了吧?
朱明摇了摇头道。
“其中一些是老奴早些年积攒下来的,余下这几张大额的银票,也老奴也是近来升至东厂督主,才收到了下面的不少孝敬钱,老奴拿着也没什么用,也晓得不多,只是能让着上京城多安稳一分也是极好的。”
“我等出资,王爷出面。”
骆粥望着满头青包的硕亲王,俯身凑到他的耳旁轻声道:“便依照着你额头肿起的青包的数目,给你及其子嗣留下对应的坟头吧。”
行至最后一人时,
百晓生欲言又止道。
“这上边说言都属实?”
“将硕亲王及其家眷一同拿下。”
整个大殿的气温仿佛也随着骆粥落下的话音,冷了许多,闻声朝中数位大臣不自觉的打起了摆子,更有甚者直接瘫软在地,余下那些地方官没有资格日日朝参,倒是没有撞见这番场面。
“和常人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在地上磕出一个坟包来才行!”
“可唯有朕那二伯,一直赖在上京城,时常入宫,朕也见过不少面,那时候朕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也只有他那荤腥不忌的性子才有胆子帮朕在父皇面前说上两句好话……”
“陛下,臣一时糊涂啊!”
“来人,倒酒!”
“确实如王爷所言。”
“等到城中彻底断粮之时,只怕是抬高十倍也是有可能的……”
“平日里也是抠搜得紧,前些日子捐银也没比本王多出几千两,可偏偏,这般发财的好事,本王惦记着都是一家人,又是长兄,想要带着他们发财,他们倒好,一个个把头缩得跟个鹌鹑一样……”
骆粥依旧不依不饶道。
“江山社稷……”
“只怕是要,”
“怕?”
百晓生迟疑道。
……
骆粥望着倒地的尸体,
朱明追忆道,虽然已经是许多年前的往事,可也不难听出其中的亲近之意。
骆粥步步紧逼道。
骆粥断然道。
硕亲王想起往日贩卖私盐的事情,顿时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这般明目张胆的哄抬粮价,短短十来日,便到了这般地步,期间竟是没有一人,上奏于朕?”
“硕亲王,”
“怎敢如此诟病本王?”
……
“陛下,”
“获利过十万两银子者……”
百晓生望着还在库房中骆粥躬身道。
硕亲王说罢便往门外走去。
所以硕亲王和余下一些亲王,郡王,这才死皮赖脸的留在上京城中,腆着脸,凭借着皇亲国戚的名头,也是抢占了不少生意。
“府中一两银子都不要留下。”
“他的人头,连同数十颗官员的人头,还不够吗?”
“获利过五百两银子者,杖责八十!”
北伐粮草的事情彻底解决,着手押运之后,各部都是继续商议着沿途各地抽调民夫的问题,虽偶有小小的争执,大体上也算是和睦。
朱明闻声胸口起伏不止。
朱明猛然将桌子掀翻厉声质问道。
一旁的管家对照着上京城这些年粮价变动的数额和收拢起来银子的账目,打着算盘清算着。
硕亲王随即又摇了摇头道:“说起来,这朝廷也忒小气了些,每年拨的银子太少了些,不然本王也不至于还要绞尽脑汁的捞银子。”
“越说本王便越是来气……”
骆粥出宫之时天色已晚。
“本王之前想的法子,倒是小打小闹了,可,有一点好,就算是出了些乱子,被人查了出来,陛下顶天了责骂本王几句……”
“小的,谢过大人!”
朱明冷静下来,也回想起了几日之前骆粥问自己的那一番话,心里哪里还不明白,他早就盯上了这人,可没办法,自己亲口说的话,让他出狱之后,对于那些不利于国朝之人,让他用自己的法子自行处置,断然不可能朝令夕改。
“这……”
“若是陛下怪罪下来,大不了本王去宗祠里跪上一日便是了。”
“来人!”
“王爷,这是陛下的意思……”
骆粥回想起朱明的话压抑住了内心即刻提刀杀人的冲动道:“既然要死,也得让他们死得整整齐齐,不得漏掉一人。”
“我等愿意让出三成利来!”
硕亲王扯着脖子嚷嚷道,若是早些时候或许还有收手的可能,可现在已经库房中已经堆满了对方预付的金子。
那管家也是无奈道。
骆粥顿了顿继续道,
朱明紧紧的攥着那几张银票道。
朱明闻声也是无比骇然,没想到短短十来日的功夫,他便挣了大半个世家门阀几百年的积累,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极致,俨然已经动了杀心。
骆粥看完纸张心猛然沉下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胖之人血压高一些的缘故,硕亲王颈间喷出的血竟是比前这日子那谢侍郎的还要高,
“你个狗奴才横什么横?”
将一张写满人名的折子递了上去。
“臣有本奏。”
“呼……”
“至于京城之外那些县城早在前日就已经悉数关门,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要不臣把所有银子都充入国库,然后立马滚回封地去?”
寅时,
“六百多万两银子,硕亲王当夷……”
“若是事成,用不了几日的光景,我等便能将京畿之地的粮价抬上数倍有余!”
心底也是咯噔一声。
“他锦衣卫都能知道,莫非你东厂的番子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也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条崭新的白布使劲擦着桌子,一边卖力的擦着一边满脸堆笑的问道。
“磕出一头青包,就能敷衍过去?”
“真要说起来本官这柄绣春刀,还没有尝过朱家人的血,也不知滋味如何……”
“回禀,陛下,老奴不敢说……”
“都在王府的库房中……”
“到时候交与王爷的银子能以百万计!”
“大人,您吃好喝好,”
戊时,
“依我大离律法,战时哄抬粮价,他们那些涉事官员已经足够掉十次脑袋了……”
“差人把这份价表送入宫中吧。”
“等上朝之后朕定然亲自问个明白!”
骆粥拍了拍腰间的绣春刀毫不在意道。
说罢,
“说破了大天,也不过膝盖多遭遭罪,多跪上几天的事情,正好多给祖宗磕上几个头,保佑本王多挣些银子,好多纳几房妾,给咱们朱家多添几个男丁……”
“王爷,您不要执迷不悟啊……”
文武百官望着朝堂之上多了一大家子人也是颇为意外,不过按照礼法来说,他们也是有资格上朝的,也没有多问,其中隐隐猜到所为何事的官员,更是低头不语。
“王爷,您这般作为,”
“得嘞!”
大殿中,
骆粥确是置之不理沉声下令道。
曹正淳见状慌忙跪倒在地道。
领头那商贾继续道。
“青齐谷斗至十七文,斗米至五十七文……短短三日之间,粮价竟是上涨七成有余?”
“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另外,还有一点!”
骆粥厉声喝道语调森冷无比。
骆粥说罢,
“直娘贼的,”
“嗯,这朱家人的血……”
“朕也不是瞎子聋子,也知道他在城中干过不少偏门的生意,可于国朝影响不大,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老奴领命……”
“便是那些庄户人家,家中的余粮,到底也是没顶住高价的诱惑,都卖了出去……”
“再拖下去就要饿死人了……”
硕亲王闻声是又惊又怒,
骆粥已经满身鲜血,
头颅死死的埋在地上。
硕亲王领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往宫门处走去,守城的禁军见状虽然极为好奇,倒也没敢阻拦。
骆粥掀开上边的白布一阵香气猛然袭来,水气散尽后,十二道褶子的小笼包堆在青绿色的竹笼中模样甚是喜人。
“凭什么,就凭本王也姓朱!”
……
“城中粮铺都已经关门了吗?”
“说是有买卖要和王爷商谈。”
朱明冷静了下来望着曹正淳道。
“到时候顶着一头的青包,去面见陛下,就算是他不给本王这个二伯面子,看在先祖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为难与本王的……”
那商贾继续道,
自己便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硕亲王抿了一口茶后继续道:“还是少了点,本王还琢磨着,把现在这王府翻修,扩建一下。”
“如此说来,”
领头那掌柜的倒也干脆,直接当场从掏出一大叠银票递了过去道:“这笔银子,且当王爷跑腿的茶水钱,余下的银子……”
“算起来,八千两银子还不够他平日包下几艘花船的开销……”
“陛下,您息怒啊……”
朱明回身望着那目光灼灼的少年郎道。
心已经沉入谷底。
“毕竟他也是朱姓之人,身体里流着皇室的血,若是把他牵连进来,恐怕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
“朕这般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这银子来得不容易……”
“国之蛀虫……”
“银子呢?”
曹正淳又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面值不等的银票递了过去道:“陛下,您放心,您拨给东厂的银子是东厂衙门里的,老奴,决然没有贪墨过一两银子。”
“蔬菜瓜果上涨七成?”
硕亲王闻声迟疑道,面色也是极为纠结,内心更是天人交战不止。
“但愿吧,”
“下官,见过骆大人!”
“陛下您打我,您骂我……”
除极少数负责防边掌握实权的王爷外,其余诸王只能掌握少数的护卫军,对封地内的事情更是插不上手。
“朕年幼之时,除了爱卿你伴读在身边外,便没有什么玩伴了,便是那些叔伯也是淡薄得很,一则是平日都在封地见得太少,另外一则便是,都不看好朕能坐上那个位置……”
“跪着?”
“多派一些番子去,”
“虽有怨气却也恨不起来。”
后者闻声呆若木鸡,连带着一众子嗣也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无力的瘫倒在地。
骆粥愣了愣可还是耐心听着。
骆府,
两人相谈许久,
“那么五成呢?”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朕不想杀你,你且识趣一些……”
“十日之前午时,四大商帮的人入了硕亲王您的府邸,直至戊时末方才走出,期间收银五十八万两……”
“老奴没本事让天下安稳,只是不愿意看见陛下忧心。”
不多时,
“谈生意?”
“回禀王爷,各家归拢的现银,加上府里的余银,算在一起,咱们现在手头里能够动用的银子算在一起拢共有三十二万两。”
临了,
“难道就没人去查吗?”
骆粥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
隔着老远,那小店呢掌柜便殷勤的迎了上来,往日店铺之中都是升斗小民,哪里有这般大人物来过,虽说认不出这身蟒袍,可也晓得这人非富即贵。
那掌柜的接过银子后,喜笑颜开,也不管还有没人有来,径直走到店门口挂上了一个今日不营业的牌子。
骆粥咬下一口满是汁水的包子也是觉得没滋没味,索性静静地等了起来。
挂好牌子后,
“陛下,”
硕亲王见那些番子不愿离开,索性直接唤来了王府的侍卫,守在库房前面。早些时候尚且还有些理智,如今却是那金山迷了心智。
“啧啧……”
“不就是几百万两银子嘛……”
“不错。”
“以百万计?”
朱明闻声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虽然不通此道,可也晓得粮价上涨到这个地步,意味着什么,
“五成?”
“哼,莫要废话!”
朱明闻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道,可刚刚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彻底呆滞住,便是眼前琳琅满目的无比精致的早点也没了味道。
“若是王爷您觉得还是不够安稳,那么粮价每上涨一分,我们便先行将要赚到的银子预付给您……”
“回禀王爷,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京畿之地人口稠密,各地的粮食储备也是不少,单单是上京城一百二十八坊市中的粮铺加在一起便有八百余间,”
“回禀陛下,这些都是老奴,早些时候在城中置办的产业,本想着等到年纪在大了些,到了不能伺候陛下的时候,离开宫里找个对食,也享享清福,可想着如今上京城内的局面,也就断了这个念想,变卖之后,多填补一些也是好的。”
他也很清楚,
硕亲王已经面色煞白。
“您可还想听得细致一些?”
“回禀骆大人,这还是在城中粮铺没有断粮,还在断断续续供应的情况下,恐怕在等一两日粮价会直接翻倍,白菜也能卖出肉价。”
活了这么多年,道理自己也是省得的,北伐失利,城中粮价起伏也是意料之中,可不知为何涨得如此之快,短短十来日的功夫就已经翻了好几倍。
“不见,不见!”
人头飞起,
硕亲王说罢放下茶杯,竟是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屁颠屁颠的亲自迎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众人眼中,也不知,那圆滚滚的身材,为何能如此敏捷。
“若是王爷答应,”
“本王定要好生款待款待他们!”
骆粥望着店铺对面大门紧闭的一排门店出声问道,饭都吃不饱了,其他营生,自然也是做不下去的,仔细看去便是街上行人也是步履匆匆,面带菜色。
“本王倒要瞧瞧谁有胆子指证本王。”
先行被斩首的是朝堂上那些犯官。
“骆大人,要不要趁现在他还没参与进去,提前差人前去提点一下。”
“朕命你说!”
“可没法子……”
“呼……”
“嘭……”
“你可知,朕为了你口中区区几百万两银子,受了多少苦楚……”
曹正淳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地契递了过去。
“陛下,依大离律……”
“哼?”
“此事幕后之人乃是硕亲王。”
“还有人敢当朝弹劾本王不成?”
“本官怜你今日磕磕这么多的头。”
“他奶奶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耳边的哭哭啼啼的声响,
“本官也吃饱了,”
“朕……”
硕亲王自知铁证如山没有辩驳,也深知眼前这人的性子决然没有迂回的余地,所以直接跪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到了那龙椅下的台阶上。
“挣来百姓的银子我等五五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