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忽凄怆道“其实,当日他断我一腕,我并不怨他。他又何必后来自断一腕,他断腕又为了什么直到后来又何必以异术自残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局,我一定不会当时为熄他怒火,轻易让他断我一腕。”
他的眼中忽簌簌地有泪流下,流过他棱角分明、分外硬朗的脸。
韩锷到此才知他是真的醉了。如果不是醉了,他会像以往一样抿紧双唇,不会透露一个字。
韩锷自己的心头也隐有不安,可似乎又对这些年心底积下的无数疑惑卫子衿与余皇后的秘情,俞九阙当日对余皇后妊娠时的一击,以及种种种种,包括他当日芝兰院所经,都猛然间隐约明白。
可正因为明白,心头才会忽然这么不安。小计,小计,小计仅只长得像卫子衿吗他摆摆头,甩开思虑,只见俞九阙醉后的眼神反见清亮,平时的他,眼内浊浊的黑,是断没有这种亮色的。只听他喃喃道“我只是万没料到,他最后还是会代我出一次手。又为何呢又为何呢”
他口里说着,酒意与新伤夹击下,忽然趴在桌上就睡过去了。
韩锷坐在那里,一时只觉心头反乱,有些什么一直隐隐不明的东西在心里翻腾开来。他们没有点烛,屋里越来越黑了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在黑暗中混沌起来。
俞九阙小睡的时间却极短,还不到小半个时辰,他就忽然清醒。他一向职责重大,警醒得很。特别自上次皇上遇刺后,他已严令陆破喉与花犯不得一刻离开皇上身边。
只见他才醒过来,脸色一刻之间就平静了,见韩锷还怔怔的,唇角一笑,语调如常地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
然后,似有意抹平自己醉态地问“可是还在担心白马寺外的事吗”
韩锷只有点头。
俞九阙却微微一笑,这是韩锷难得在他脸上见到的笑,那笑里不知怎么夹杂着在他身上从来难觅的温暖之感。
只听他道“放心,有老八出手,要远强过我无数了。他不会败。就算付点代价,大金巴之祸至此已完。”
白马寺外,那大金巴与卫子衿的一会早完。
总会有耐心在旁边等候结果的。那不是别人,那是杜方柠。
她停在一个小山坡上,虽相隔两三里许,但以她眼力,还是看得见。
她看清了,却又似什么都没有看清。所有偷窥于侧的人只怕都有这样的观感。每个人都看到了,但每个人又都像没有看到。
只怕好多人都不知谁胜谁负。但方柠却知卫子衿赢了。
大金巴脸上虽金光赫赫,但,他心中愿力已散。
那一天的金芒还是笼罩在台上,可方柠怀里的青索却从未有过的宁定着。
甚至,它还像欢欣地颤抖。
但杜方柠还是没有明白,他是怎么赢的
她只能眼见那个隽逸超群的男子就那么离开。她见到他走到一个小山谷中,那样的姿态,真当得上四个字行矣关山
那谷中青青叠翠。一谷苍绿中,却有一个好丑好丑的,似面容曾被毁过的女子将他相待。卫子衿想来也伤了,那女子等他到来后,他们两人就并肩而去。卫子衿想来胜得也不易,只见他足步都有些虚浮得要飘起来。那个好丑的女子脚步却是踏实的,搀着他,飘一样地飘向白云之外。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