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
傍晚才换过的床单再次被染上深沉的暗淡颜色。
“欸,欸!?泉……泉你怎么了?咱……对不起……咱没想到会……”
蝶子慌张失措的声音传进耳中,紧接着,脑袋倏地坠入了棉花糖的陷阱,富有弹性的柔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抚平内心的悲伤。
“尽管有点难受,但抹鼻涕与眼泪也无所谓,反正是泉的睡衣喔?”
她用轻快的语气打趣、转移注意力。
估计是发现没有回应,她又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星川去京都找咱的那次,咱带着他跑进家附近的山里玩了。你猜他有多可恶、多下流?他居然偷偷以按摩手法刺激疼痛、骗咱告诉他一周自我安慰几次……”
“……家附近就是山,真是当之无愧的乡下人呢。”
“喂,咱在好心安慰你咧!”
“安慰我?气死我还差不多!”
野上泉深呼吸,尔后缓缓吐气。她忍无可忍,选择以牙还牙。
“不过,你说得挺对的,星川确实又变态又下流。一开始便迫不及待要当我的狗狗、拜托我给他喂食,后来趁机主动牵我的手,像恋爱漫画里那样带着我奔跑……他甚至把我拽进狭窄的宅院围墙缝隙间,借由暧昧的气氛跟我交换初吻。”
“哈,一个初吻而已,咱可是——咱可是……”
“你可是——?”
蝶子支支吾吾地迟疑片刻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忙顺势说了下去:
“咱可是星川的初恋!”
分明是我——
她原本打算这么反击挚友的说法,毕竟她才是最早和星川结缘的女孩子,怎奈……
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野上泉忖度着,倘若那段春假未曾碰见他,当前的处境会不会更好?
可如果少了最初那次相遇,他们之间的缘分是否能够像现在一样联系着彼此?
“欸,泉,继续吵架争辩也不太合适,干脆聊些有趣的事情吧?”
“有趣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蝶子为何急着转移话题,她仍旧决定赞同前者的提议并顺势问了个问题。
“比方说,你跟星川在小时候究竟经历了什么?”
揭人伤疤就是有趣的事情?
“他没告诉你?”
她无奈地反问了一句,试图避免谈及原先的糟糕回忆。
“星川只说你们两人有很深的误会。”
笨狗……
哪怕不在身旁,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的温柔体贴。
野上泉不禁扭曲着嘴角、用手背擦拭掉即将干涸的泪痕。随后受气氛与情感的促使、她慢条斯理地讲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既是说给挚友听,亦是说给自己听。
——那个时候,我是十分差劲的坏孩子。
星川他啊。
之后呢。
如果。
倘若。
假使。
大概。
……
似是不希望今天结束就此一般,她们聊着星川的事情、嘲笑他那些无聊的玩笑话、回想一起创造的美好回忆。
再多讲几句,再晚一会儿,再迟一点。
仿佛这么做便有机会让时间驻足、在一切将会发生改变的明天到来以前做好准备。
“我说,蝶子,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至少咱不希望失去仅有的朋友。”
第三百四十九章--星川冬乃的野望
将内心的焦虑抛至身后的暮色当中,迎着晚风吹拂,星川春泷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残留有白昼余温的燥热纠缠不休,直到走进车站才被冷气驱散。
想起少女那歇斯底里的话语,他不禁扭曲着嘴角、暗自苦笑了一声。
尽管早就做好了今天会发生重要事情的准备,奈何状况跟先前所预料的“告白”完全不同——
“小春”竟是他自己。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确实有些傻眼,哪怕希望像往日一样开口用玩笑话安慰对方,却压根说不出适合氛围的托辞。
大约四个月前的景象不由自主于脑海内浮现。
挤在单人床另一端的野上同学,暴露柔软一面的野上同学,尝试交换秘密的野上同学……
那天夜里还悄悄在心底嘲笑过企图接近她的男孩子,结果,没曾想扔出去并非石子、而是超乎寻常的回旋镖,如今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脑门。
真是充满讽刺意味的麻烦。
随着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们步入电车车厢后,春泷找了个靠近角落、地方较为宽敞的位置,边靠着扶手维持稳定、边继续尚未终结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