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花乃子一脸纳闷地瞥向这边,随即好似忽然想起某件事情般投来不满的眼神。
“……下周才会来,你问这个干嘛?”
咦?他有问这个吗?
咳咳,春泷清了下喉咙,试着略过这一尴尬的话题。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诗织说男生问这个就是想算安全期。”
也就是说,以下周才来为基准,花乃子的安全期是……不对!
他赶紧把脑袋里随之浮现的糟糕念头撕碎扔掉,尔后一本正经地替自己辩解开脱。
“我只是问你舒不舒服,没有问你生理周期,你怎么能往这方面想?”
“因为春泷是渣男?”
可恶,她说的好有道理。
“话是这么说没错……”
在大多数情况下,聊这种话题的时候皆是男性比较吃亏。毕竟不管是主动抑或被动,到头来都有遭受道德谴责以及批判的破绽。
他只是“故作轻浮”,绝非真的轻浮浪荡,不会和关系不够亲密的女孩子胡言乱语。
鉴于眼下的情况委实不利于自己,他干脆迂回避战、直接转进新的战场。
“——总之,既然你身体很好,那便是家里出问题了?”
联想到当初在晚宴上与她那位“小姨”相遇的经历,春泷觉得这一猜测可能性最高。
菊池屋先生那么钟情自己的妻子,迄今为止仍旧不离不弃,愿意给昏迷多年的后者不停投入金钱、寻找有效的医疗办法。
至于花乃子……花乃子这情况十分常见,无非因为父母无暇顾及而被冷落、感到寂寞且不受关爱。
按理说类似的问题在豪门家庭之中并不稀罕,即便有点困扰,她应该也早已习惯——先前的她固然隐隐散发着孤独感,却完全跟如今这般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虚伪矫饰大相径庭。
正胡思乱想时,优美的音色倏尔自身畔传来,听起来仿佛紧绷到随时皆有可能断裂的琴弦。
“你……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悄悄侧目观察,没承想对方早有预料般将脸蛋转向了另一边。
真是教人头痛的反问。
哪怕猜测没错,他也不能直接去揭人家的底。好朋友都没资格瞎掺和,甚至要尽量避免涉及家事,遑论他们如今这“朋友未满”的关系。
因此,春泷不得不仔细斟酌措辞,委婉地用玩笑话给出答复。
“总不会是感情问题吧?拜托,被我甩了好几次都没见你有什么伤心的表现,你还会为了别的男生魂不守舍?”
这一刻,花乃子也顾不上害她变了个人似的心事,当即面红耳赤地羞恼反驳:
“你这家伙……谁被甩了!?”
她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发言会带来怎样的影响,连压低音量的打算都没有。
公告板周遭的喧闹蓦然一静,同学以及家长们纷纷朝这边投来或是好奇、或是打量的目光。
“这不是星川同学嘛?”
“他把人家甩了?”
“玩腻了美少女的身体和感情就把人家甩掉,果然是渣男。”
受不了,“星川春泷”的风评又要急转直下。
见此情形,他只好抓住花乃子空闲的左手,随即立刻拉着她往其余人少的地方逃跑——
体育馆后面的区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儿平日里多为情侣私会、暗恋表白的场所,校园祭期间倒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打扰。
她大概有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但又不好意思道歉,以至于每次对上视线就会第一时间别开眼神、躲闪逃避。
“嗳,大小姐,你害得我被大家当作‘渣男’,不准备作出赔偿?”
“手都给你牵了,你还要什么赔偿。”
“就算我是童贞,牵手也糊弄不了喔?”
背对着这边,花乃子像是破罐子破摔般没好气地继续说道:
“你想要的话,初吻给你就是了。”
再这么掰扯下去,岂不是该轮到整个人都赔过来了?
春泷伤脑筋地搔了搔头,接着尝试用玩笑话缓和气氛、缓颊关系。
“那个……你的初吻也是一天一次?”
“哈啊?”
瞧她这不明所以的模样,显然是无法理解24小时重置童贞的重要性。
正想讲些什么转移话题时,花乃子随手把甩到身前的马尾辫撇至肩后,亚麻色发丝擦过鼻尖,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樱花香气。
老实说,或许大部分人都与他一样不清楚樱花的味道,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念头,无非是那洗发水的香气符合幻想——
幽微得仿佛一丝轻烟,品尝不出任何花朵的甜腻,夹杂着一如樱花那般柔弱凄美、且略显苍白的冷香。
她话锋一转,没来由地聊起了与上句话毫不相干的事情。
“那个男人……他最近打算放弃新药的投入,转为保守治疗……”
支支吾吾的言语下,藏匿着她那不情不愿的孤独。
看样子她很抗拒与旁人分享家中的状况,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开口说了出来。
为了让话题得以顺利延续下去,春泷适时地附和打听:
“那菊池屋阿姨的病情……?”
“明明是经过临床试验的特效药,但使用之后妈妈的病情反而加重了……”花乃子小声嘀咕着,语气却不见得有多么悲伤或难过。“自从那天约定要去赏樱、去看看春天以后,近八年的昏迷,忽然发现如今就算真的……”
感觉也不是很难接受。
——说着,她一时语塞,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