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多少理解了一些芽衣执意要以身犯险的原因,但她却又不是很能够确认芽衣的内心的坚定程度,毕竟雷之律者的权柄跟理之律者不是一回事,一旦输给了内心的暗面,就会被崩坏所控制。
信任是一回事,不想要其他人牺牲也是另一回事。
只要自己在那之前,再把芽衣体内的雷之律者权柄夺过来,那芽衣就不会有事,这就是最稳妥的方案。
诚然,救世从来都非一人之责任,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担起救世的重责,她的前路,某种意义上,又是否是她的罪呢?
她想起了再次回到长空市时映入眼帘的残垣断壁,想起了大陆沉没时四散奔逃的人们绝望的哀鸣,想起了约束之阵前一去无归的战士。
第一百零七章 罪人挽歌
“这里是……”
芽衣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此刻正处于一片空白的空间当中,她记得自己刚刚明明是顺着内心的声音向那紫色的核心纵身一跃……
“呵……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一个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芽衣猛地转身,看到的却是另一个自己。
“你是……雷之律者?”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坏掉。”雷之律者双手抱胸,冷冷地注视着芽衣说到,“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万一你赌错了,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芽衣沉默。
“你知道的,你和琪亚娜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你所拼尽全力才能伸手触及的地方,却不过是如今的她曾经走过的一级台阶。”雷之律者的语气讥讽,“你说,你想要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你想要和她一同并肩作战,可是,在天命之战之前,不借助我的力量,你能做到什么?在天命之战之后,即使现在有了我的力量,你又做到了什么?”
芽衣看着雷之律者,此时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也不再沉默,而是说到:“能做到些什么,总比拼尽全力伸手也无可触及要好。”
“哈……做到些什么……”雷之律者看着芽衣的眼睛,“你又怎么知道你能够去做到些什么呢?”
“只有再一次成为律者,我才有了起码能够与现在的她对话的资格,去真正了解她的背负。”芽衣平静地说到,“我想要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选择去背负这些,我想要知道,站在她的高度,她的眼中所看到的一切。”
雷之律者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一般,她忽然大笑了起来,她看着芽衣,说到:“成为律者?雷电芽衣,你是想笑死我吗?你是什么?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真正的雷之律者,操纵雷电的女王,是我!”
“也许吧,但我也要试试。”芽衣说到。
“你……”
“或许我会死,但我也不是没有赢面。”芽衣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太刀,“只有赢了,我才有继续向前的资格。”
“蠢货……你不怕死吗?”
“……死?我不是已经在第三次崩坏里,在你诞生的时候死过一次了吗?”
芽衣已经摆好了战斗架势,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任何的退缩,对于她来说,此时的她已经别无选择,她不想落在所有人的后面,她也想要能够继续和大家一起战斗下去。
过去的雷电芽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在父亲入狱前,她是被众人所巴结讨好的对象,父亲总是忙于公务,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次只有一个人的生日,那个时候的她,感觉在学校里的时候才找到了生活所在。
可是,在父亲入狱之后,曾经巴结讨好她的人,那些她的“朋友”纷纷对她避而远之,知道那时她才知道,她们只是因为“雷电芽衣”这个名字而来接近她,她们在乎的从来不是“雷电芽衣”这个名字之下的人是什么模样。
而可笑自己却一直在为了她们的恭维中的那个“自己”而努力。
那是她最黑暗的日子,她必须学着一个人去生活,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上下学,曾经高高在上的“雷电女王”,最后却活得像是一个影子。
就是在那个时候,琪亚娜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她对自己的接近不带任何目的,只是说着什么:“你明明这么漂亮这么厉害,怎么会总是一个人呢?”
最初她接近自己的理由,其实后来芽衣也想清楚了,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身上相似的孤独吧,她以优秀的成绩考入千羽学园,但她也同样没有任何的背景,潇洒恣意的模样又令那些同学感到过于粗俗。
虽然琪亚娜大概自己也不在乎这些就是了,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千羽学园交到什么朋友,自己……多半是个意外。
在那次对话后不久,第三次崩坏爆发,她穿越了重重阻碍,来到了已然成为雷之律者的自己面前,将自己从那一片黑暗中拉出。
时至今日,她也依旧记得她恢复意识时,那个拉住她手的少女的笑容。
怕死吗?说真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死亡或许也已经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她更害怕的是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她的朋友就那么多,可她们都已经走在了自己的前面。
布洛妮娅是下一代的理之律者,温蒂是风之律者,力量越强,她们所面临的险境就更危险,天命之战中,自己在第二律者的面前瞬间便被击败夺去核心,而温蒂则是和第二律者战斗了许久坚持到了姬子老师前去,差点也被夺去了核心,海渊城之战中,她的对手又变成了同为律者的安洁莉娅,那也是一场凶险的战斗。
可以想见,温蒂是这样,布洛妮娅的未来也会是这样。
更别说理之律者还有瓦尔特先生这个前例在先,为了人类和对抗崩坏,瓦尔特先生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理之律者的意志从未断绝。
而琪亚娜……她回归了沙尼亚特家,沙尼亚特家的善恶如何不论,他们对抗崩坏时视死如归的意志无可撼动,对于他们来说,普通人的一生简直就是奢望,她是听学园长说过的,沙尼亚特家人的平均年龄不过四十岁,几乎全是战死沙场。
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看得见琪亚娜所走的是什么路了,她害怕琪亚娜在那条路上和其他的沙尼亚特家人一样一去无归。
可是,不是律者,又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的自己,只能看着她们一个个地逐渐远离自己前行,然后不知何时消失无踪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么,为什么又一定要走这么一条路呢?她的路难道就只剩下这一条了吗?为什么她不能就这样接受自己的平庸,在圣芙蕾雅中当一个普通的学生呢?
她想,她做不到。
因为她的内心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封闭了,即便她曾经为他人打开过,但经历过欺骗的她,早已不再愿意去相信琪亚娜她们以外的其他人。
因为她就是一个胆小鬼,没有琪亚娜她们在身边,连走向其他人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想要和她同行是一种罪……那我就是做了这罪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雷之律者看着面前的女孩,没有出言嘲讽,而是陷入了沉默。
“呵……”
雷之律者也举起了手中的太刀,刀刃之上有雷光流转。
芽衣冲向了雷之律者,刀光与二人的身影相交错,而出乎芽衣预料的是,她挥出的那一刀在她的眼中明明是砍中了雷之律者的刀,可在她的感觉中,她没有砍到任何东西,那一刀就像是划开了空气一样。
“……话说的是好听,但是在外面的琪亚娜可未必听得进你的话。”雷之律者背对着她说到,“她一直都这样傲慢,傲慢到想要拯救所有人,理所应当地不曾正视他人想要为她做点什么的想法……”
芽衣转过身看向雷之律者,而雷之律者此时的身影已经开始逐渐消散。
“……既然你都放出这样的大话了,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实现你说的话,去把她的傲慢撕碎,让她正视你。”
说完,雷之律者的身影便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都像是震动起来了一般,随即便破碎了开来。
外面的世界中。
石板形态的荒诞主义震动了起来,其中心的紫色核心的颜色开始黯淡了起来,连同正在和琪亚娜战斗的拟态为虚无主义形态的荒诞主义也受到了影响,本来只要石板形态的荒诞主义存在它便能够一直再生,但此刻,它的再生速度被延缓了。
芽衣从紫色核心中出现,紫色的眼瞳中闪烁着雷光,她回头看向巨大的荒诞主义,手中雷光汇聚成太刀,身后也有巨大的铠甲手臂出现,同样拿起了一把太刀。
“千鸟,拔刀!”
伴随着雷光闪过,荒诞主义的身上出现了裂痕,随即裂痕越来越大,直至将其完全腰斩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