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圣芙蕾雅的学生们来说,在德丽莎宣布极东支部独立之前,圣芙蕾雅始终是天命的下属机构,逆熵始终是天命的敌人,加上有逆熵袭击事件的催化,以及之后逆熵和天命争斗中落入下风的情况,圣芙蕾雅内部已经开始对德丽莎和逆熵结盟的行为感到不安与质疑了。
有些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越不是什么好事情,就像是情报系女武神当中由于接触的情报太多,开始对天命的做法产生质疑以及对逆熵的理念认可,从而叛变天命成为了逆熵的卧底,同样的,圣芙蕾雅的情报系女武神亦是如此。
逆熵和圣芙蕾雅结盟之后,伴随着如今全球崩坏局势的吃紧,无论是天命还是逆熵都忙着对付新出现的虚树使骸并加以分析,圣芙蕾雅的存在对于逆熵来说变得相当重要,逆熵那边支持他们的国家开始不断地对逆熵进行施压并同时与德丽莎进行谈判,想要介入圣芙蕾雅的教育系统。
虽然这些都被德丽莎以更强硬的态度给顶了回去,不代表他们不会对圣芙蕾雅的发展使点绊子什么的,比如今天训练设施材料出了点什么问题,明天需要的东西少了点之类的,毕竟没了天命的支持,圣芙蕾雅的日常资源全都得依靠那些中立国家或者逆熵下辖的国家提供。
他们为什么支持逆熵呢?因为逆熵是反抗天命的组织,有逆熵做大旗,他们可以不用听天命的指挥仰天命的鼻息而行事,如今与逆熵结盟的圣芙蕾雅却独立于逆熵之外不受他们控制,自然也会引起那些家伙的敌意。
尤其是如今全球崩坏加剧的情况下,逆熵这边要抗压研发对抗虚树使骸的新科技,而圣芙蕾雅则是那些家伙不得不依靠的存在,他们会害怕圣芙蕾雅从此夺取更多的话语权,进而成为下一个天命。
即便德丽莎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没有这个想法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做到这件事,这就是你的错。
而德丽莎的性格又有些过于温和了,她不会将这些压力宣泄给其他人,而是会独自抗下所有,直到有一天,她会再也承受不住这些压力……
可德丽莎偏偏又是个固执的人,她认为天命错了,坚决地和天命或者说和奥托划清了界线。
这些事情终究是不可能由德丽莎一人来完成,那些情报系女武神便是因此而决定了叛变圣芙蕾雅。
她们知道的太多了,德丽莎的教育理念虽然令奥托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对于那些女武神而言,圣芙蕾雅就是收留了她们的家,德丽莎是所有人所爱戴的家长。
于是她们和天命的人接触,提出了圣芙蕾雅回归天命的要求,作为交换,她们会将逆熵从圣芙蕾雅内部彻底割离出去。
在她们眼中,只有回归了天命,才能让学园长不用一边忙着对抗崩坏一边还要在那群玩意儿面前受气,才能让圣芙蕾雅回归原本的生活。
除此之外,这些叛变的女武神当中也开始分裂出了激进派和保守派。
保守派的想法是和平处理这件事,尽量以和平的方式完成和逆熵的切割,让逆熵自己主动退出,但是激进派就不一样了……她们打算直接诉诸武力,从明面上以最直接的方式令圣芙蕾雅和逆熵决裂。
不管是哪一派,反正她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使圣芙蕾雅和逆熵决裂,使德丽莎再无退路向天命低头,回归天命。
只能说,现在的逆熵和圣芙蕾雅都不算有多好过。
逆熵的元老们要面对来自国会以及对抗崩坏的压力,圣芙蕾雅要面对内部分裂矛盾激化和外界干涉的压力。
至于天命?至少目前来说还算是岁月静好。
奥托打算趁着自己这一次退居幕后的机会,把大部分的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处理,会不会钓出一点什么不安分的人来。
而事实的确如此,一些人确实开始蠢蠢欲动了,不过有阿波卡利斯家的例子在前,在正式确认奥托的具体情况之前,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奥托!”
卡莲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实验室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奥托看向了门的位置。
卡莲将一个临时容器放在了奥托的面前:“这是我这一次去清理崩坏的时候遭遇到的。它……和之前出现的虚树使骸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奥托的目光只是短暂地在容器里的残骸上停留了一瞬,接着他看向卡莲:“卡莲,你在和它战斗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卡莲愣了一下,半晌才说到:“应该……没有吧?”
她把这玩意儿打碎之后,感觉跟平时遇到的那些不太一样,就第一时间给带回来了。而且受伤什么的,对于女武神来说应该都算是家常便饭了吧?只是……奥托这算是在关心自己了吗?
“……如果受了伤的话,不,就算没受伤,之后你还是去做个检查吧,即使只是小伤,在面对未知的敌人的时候,也不能小看了它。”
“哦……”
奥托的目光这才转移回容器中的残骸上,即便只是残骸,但也看得出来和之前遇到的常规虚树使骸不太一样,但是在这上面又看不出荒诞主义的痕迹,荒诞主义所衍生出的虚树使骸特征还挺明显的,这一点奥托也对卡莲嘱咐过。
崩坏在进化,从一开始的崩坏兽,到如今的虚树使骸,而如今虚树使骸也进一步发生了变异,这就意味着……
奥托眯起了眼睛:“下一位律者,要出现了……”
“……律者?”还在琢磨自己到底是受了伤还是没受伤的卡莲看向奥托,“识之律者好像才刚出现没过一个月的时间吧?”
第二律者的出现和现在间隔了十几年她还是知道的,而且就算是论最近的律者,冰之律者和识之律者之间……好像也确实没间隔太久来着……
“下一位律者,是不是会比识之律者还要难对付一些?”卡莲问到。
奥托沉默了一下,这话要怎么说呢?单论强度,别说下一位即将出现的岩之律者了,往后就是再来一个千人律者也不是识之律者的对手……论单体强度,识之律者应该算是这个纪元除了终焉以外的最强律者了,毕竟她的躯体是前文明的先行者的……
“没事的,卡莲,在最后的审判之剑落下之前,祂的使徒都将被一一击溃。”奥托如此说到,“这些事情还不是你现在应该需要去想的,交给我来就好……”
“你为什么老是要说这种话?我……”卡莲咬了咬唇,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能让她感到无力,奥托永远都是这样,一句“万事有我”,便将她留在原地。
他顶着风雨,为她垒起高墙想要将那些风雨阻挡在外,为她留下一片蓝天,可是……被围在墙内的她,却不再想要这所谓的高墙,而是与他同行。
她伸出手,可是他垒砌起来的高墙太高了,高到她哪怕再怎么努力也根本就触及不到他,她甚至连攀爬的地方都没有。
“我……”
想说的话如鲠在喉,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做,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追赶上他了,但是……
奥托看着卡莲的眼睛,没有说话,而是将容器拿起,转身走向了他实验室中另一个闲置的容器当中,没有再去看她。
直到实验室的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也还是没有回头。
卡莲……你为什么要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为什么要将我曾经那般祈盼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你我之间……早已隔开了数百年的时光。
你还是当初的你,可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我。
你理应继续向前,你的生命还有着无限的可能性,而我早已驻留在了过去,留恋过去,便无法再踏足未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
“呵……你还想自我感动多久?自顾自地自我牺牲,自我满足自我感动,人家小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你这副模样又是给谁看的?”
虚空万藏讥讽的声音响起。
“她不该将目光留在我的身上。”奥托只是这么回答。
卡莲啊,鼓起勇气来,拿出你曾经叛逃天命时的勇气来,与过去决裂,与未来拥抱。
还记得你曾经的梦想吗?现在的这个时代很好,你会遇到更多的比我更好的人,让一切重新开始,就像你在极东时那样。
我从来都不值得你为我驻足,或许从一开始你与我的相逢便是一个错误,可我又不后悔遇见你,因为是你告诉了当时对世界绝望的我,还有人期待着我,还有人在意着我。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世界的善意。
也是我的错,是我的一厢情愿,让你无法迎接未来,是我的错,是我的一意孤行,让我甚至在最后都没有一点办法去保护你。
所以啊,不要再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了。
奥托·阿波卡利斯,一个卑劣的小人,一个自欺欺人的愚者,从来都不值得卡莲·卡斯兰娜这么做。
实验室外,卡莲低头走在天命空港的过道当中。
奥托啊,我早已失去了走向未来的勇气,从来都只是自欺欺人地想要驻足过去,明明我已经选择了接受死亡,逃避我无法改变的现实,是你将我从那死亡的彼岸带回生者的世界,是你将我从过往的时光里拉到了如今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