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柳絮飘飞的《张记》,干干净净的张记,巨匾、旗帜同是一字。
落款,也是一个人,飘逸而干净的“秦柏”!
名人,特别是有文化的名人,尤喜为人题词、写字。
秦柏是四大文豪之一,有人“请”字,不奇怪。
七眼桥,两片风格迥异的建筑群落,构成了不协调的两个世界。
朴实而霸气,尽显朱氏的风范,飘逸而华美,是张氏的雅趣。
中州劫案,震动了东京,轰动天下。
豫省是皇族煜氏的根据地,东京是帝都,中州类似天子脚下。
而豫省地瘠民穷,物产匮乏,煜氏的一百六十万大军,盘踞东京的数百万世家人员、庸碌的平民,吃穿用度全靠外部供应。
洛阳--中州--东京的官道,是煜氏的主动脉,是生命线。
强横如朱氏的商队,都有人打它的主意,堪比一支军队的千人武者,竟被团灭,一个报信的也未逃出,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商路不安全,引发的后果非常严重。
减少趟数?拼凑出行?都会影响运输效率,减少货运量;
其二,增加趟子手,或高薪延聘金牌镖师护卫,运输成本大增。
叠加的效应,是东京的物资短缺、物价飙升!
事发时,正主朱氏沉默,江湖事,用江湖的手段解决,朱大头频与其它分舵的老货沟通,是琢磨怎样报复,推衍得失、腹案。
出人意料,获知消息的更始帝勃然大怒,不但训斥三公,更是将不知情的刑部尚书骂得狗血淋头,并限期结案,否则,下大狱吧!
刑部尚书是正榜进士,是文绉绉书生,哪懂得鸡鸣狗盗的事?
于是,又递了门生的贴子,找上了急公好义的文渊阁大学士。
华章不矫情,磨墨疾书,交与尚书大人。
字寄吴拱丛:
见书如见我,请出山办一件事,事后有谢!
按照华章的描述,尚书大人便衣徒步,辗转来到偏僻陋巷。
驻足一青石瓦屋前,尚书大人心中里踌躇,里面传来喝骂声:
“逆畜,大事做不好,小事不屑做,还敢胡思乱想,打死算了!”
“噗噗噗...”杖杖着肉,直听得尚书大人心惊。
又回忆华章的描述,不会错了,高贤吴拱丛就住瓦屋里。
门没关,一老妪佝偻着身子,手中木杖劈头盖脸地抽向青年男子。
不到三十岁的青年,褪了上衣,跪在地上,身上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脸上也有瘀痕,额头上坟起几个老大的包,模样惨不忍睹。
“请问,拱丛先生在么?”尚书大人敲了敲门框,礼貎地询问。
老妪转头,冷冷地盯住不速之客,拄杖不语。
青年尴尬,起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雅,讪笑道:
“我是吴拱丛,请问,有何贵干?”
名不显达官,久未涉足江湖,有谁记得吴拱丛?
尚书大人错愕,一时呆在门口,手里的贴子飘走。
瞟了瞟,老妪愠怒,嘴里骂骂咧咧:
“文痞不是好东西,整日里掮三牵四,将来不得好死!”
不速之客不招待见,却仍是客人,老妪拄着杖,出门自去了。
老妪不是别人,姓吴,别号老巫婆,汴梁城的老牌土着。
青年吴拱丛,是老妪的甥灰孙子,比玄孙还要矮一辈。
白毛拱丛,是名震南国的传奇人物,十五岁出道,从见习捕快干起,头上的鸡毛越插越多,直到五枝至顶,国主特许准佩一枝白毛!
新朝鼎新,汴梁成了京都,又干了几年,二十五岁致休、归隐。
吴拱丛看着贴子连呼晦气,若早来一个时辰,自己不会挨揍!
朱氏的商队被劫,吴拱丛跃跃欲试,主动请缨,立誓破案。
而朱大头、老巫婆是想依江湖的规矩,欲大开杀戒立威。
事情被华章挑明?朱氏,只得捺住性子,静观一阵子。
进屋洗漱、换衣,吴拱丛带着青瘀、顶着大包,出门了。
去刑部办了执照,吴拱丛插上了白色的鸡毛,带走了一只风螺。
风螺,是白毛捕头的特权,可调阅新朝辖下刑厅、刑司、刑检、刑所的案卷,谁敢阻拦、阳奉阴违?轻则丢官双开,重则丢命。
刑部将案移交顺天府,府尹大人苦着脸,又踢给七眼桥刑所。
白毛出马,肯定不凡,才两天的时间,结案了。
其实,吴氏是玩刑侦、追缉的世家,而老巫婆更是个中老手,走了河谷一遭,对案件有了清晰的眉目,剩下的,是怎样报复仇家。
而吴拱丛少年得志,是吴氏的天骄人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老巫婆不可能不懂,故而,是继续雪藏为宜,不会让其冒险。
人算不如天算,遇到多事的华章,老巫婆也无可奈何。
朱氏的勘验结果,再加上牧氏移交的影像、尸体,铁证如山。
吴拱丛调阅了骡马《张记》的总舵、分舵、据点,甚至附庸、外围势力的详细情报,分别抄报刑部、朱氏,天理昭昭,不会爽了。
结案,才是开始,远非终结,锁定嫌疑人应讯,是该走的程序。
雾蒙蒙,罕见的大雾遮蔽了东京,却掩不住车水马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