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自三川道内永昌城中出发后的整整第十日。
往日里永昌城至上谷城不过三十余里的路途,若真是快马疾驰,怕是一日之内就能行至。
但这车队走了居然有足足十日,这才远远的看见上谷城的城头。这即便是到了,郑泉大镖头与他手下安远镖局一众小兄弟们都丝毫的高兴不起来。
在这江湖中四处奔走,从没有这么慢过。
唐骏与郑泉,二人骑马并行于车队一旁。唐骏指着远远露出来的城头,对着郑泉开了口:
“郑头,这上谷城到了。”
郑泉目力比之唐骏还要来的更好,自然也是看见了。随口的答应了一声。
“嗯。”
见郑泉应了话头,唐骏也就顺着话说:
“那我去通知众位兄弟准备准备,一道进城?”
郑泉连忙一摆手,自怀中摸出一件物什,递给了唐骏。
“唐骏兄弟,这是咱们镖局的镖头信物,你先收好。”
唐骏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块精致的白玉令牌,上刻有安远二字。挠了挠头,不明白郑头这是什么意思。
“郑头,您把这东西交予我干嘛。”
叹了口气,郑头又回过头,看着这车队,或者说,看着的是与这车队随行的众多百姓们。
“兄弟……你拿着这玉牌回去,一路上凡是看见了镖局兄弟就传达我的命令,所有镖局兄弟沿途搜寻,见到掉队的乡亲们就帮一把手,能救多少是多少。”
“哥哥让我传达命令,这个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又与这玉牌有什么干系。”说了这么一段,也没提这玉牌的事啊,听的唐骏又迷糊了。
抬起手一指那上谷城,示意唐骏仔细看。
“唐骏兄弟,你看,这城外左右都是临时搭建的支棚,城门洞又有重兵把守。想来是上谷城的吴大人下了命令,这三川难民都放在城外统一安置。这玉牌给了兄弟你,一会你与众家兄弟进城时也算有个证明,守城的官爷应当不会为难于你。”
唐骏的眼力哪有郑泉那么好,哪怕是郑泉伸手指给自己看,自己也看不真着。听了郑泉的话,也只是点头称是。
不过虽然唐骏眼力不好,但脑子却灵光,手里攥着玉牌,又问了郑头一句。
“那这玉牌给了我,郑头您又如何进城啊?”
郑头听完一乐,一拍唐骏肩膀。
“我?我郑某靠着这一张脸就能进城。”
说罢,一踢马腹。留下来唐骏兄弟在原地,暗自骂了声臭美。
这一小段路用不了多少时间。走得近了,到那城门以外,棚群之中。郑泉才发现此处是多么样的热闹。
避灾流民不提,还有大小官爷无数,也有那支棚施粥的,也有那煎药号脉的,不过更多的还是持刀仗枪一脸肃容的。
眼神穿过密密麻麻的支架蓬布,看那些流民。多是面黄肌瘦,萎靡不振。更有甚者形容枯槁,皮肉包筋。还有不少人正咳嗽,打着喷嚏。
一边打眼观瞧,一边也没忘记催马前行。正巧前面是施粥的粥棚,棚外一圈套着一圈的,围满了饥饿的灾民。郑泉要打这过,只得驱马绕开人群,骑在马上远远瞥了一眼,来往灾民手上的粥碗里,那粥还算稠密。
任谁怕是也不想多看几眼这种惨象,郑泉也不想。过了粥棚,人群稍稍稀疏了些,烦躁的甩动着缰绳,马儿会意,小跑着来到了城门洞前。
见门前来了一骑。守门的官爷倒是明白,没有流民能有这财力养的起马匹,这定是来的不知哪一位贵人,但明面上的形式总是要走一走的。
左右官差一对眼神,二人走出来将路一拦。左边人往前又走出一步,拱手抱拳,对着郑泉说道:
“这位大人请留步,敢问……”
话说一半,这一骑走的近了,这位官爷看着这一身的漆黑长皂袍,还有那刀削斧剁胡子拉碴的面容,就认出了来人。
“原来是郑大镖头,有失远迎。这上谷城收容了不少的灾民,为防暴乱,因此城门多做了戒备,还请您多多包涵。”
嘴上说着,大手一挥,身后差人明白意思,四五人齐上,搬动那拦路的木桩拒马。甚至没有什么惯例的搜查,领头那差人说完了话侧身一闪,这门洞已然是清空了道路,任郑泉通行了。
“谢过官爷。”
对着卫兵行了一揖。郑泉也不客气,抖搂缰绳,骑着马沿着城门主路走,行至街上,左右观瞧,眼前的这幅光景与往日的繁华大相径庭,沿途行人甚少,也没有什么店面开着张,看着莫名的死寂。偶有那么两家客店挂起了揽客的招牌也是门可罗雀,没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