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
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林间穿行,不时地呼喊出声去。
随着天色宵暗,伸手不见五指,呼唤一声更比一声的焦急。
只是前头追着的祭酒比身后的镖师还要更不安一些。
自己追踪的痕迹可不像是个孩子能踩出来的。
一路上折断的那许多枝条,分明昭示着自己前头追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多次的呼唤无果,也和自己所熟知的孩子性格不符。
定是出了事情。
心中思索,脚上不停,左右林木屏开,眼前忽然开阔,一峰土丘出现在眼前。
那是个荒突的土丘,乱石横亘,少有草木生长。
原先追踪的痕迹一时之间断在这土丘上。
“祭酒,可找到那孩儿了?”
身后镖师也喘着粗气追了上来,瞧见了前头驻步的祭酒,赶紧追问了句。
“痕迹到这就断了。”
这踪迹断的实在是有些突兀,即便这土丘上没有什么草木,那土石之上也不该连个足迹都没有。
“会不会是我们追过了?”
趁着这会间隙,镖师赶紧调整着气息。
“不像,倒像是……”
手中抓起了一块石头,说着话的功夫手上发现了一丝异样。
“倒像是到了正地方了。”
身边镖师听了这话,也一下子来了精神,立刻知道此处凶险,只是走得匆忙来时未带兵刃,这会只得强打精神仰起脖颈来戒备四方。
而祭酒手中,一丝灵气氤氲石中,这可不是什么天生地长夺日月精华能出现的玩意。
再抬起头来四下扫视了一圈,不少原先看起来杂乱无章散落在地上的石块石子,现在再去看,都显得那么的排布严谨。
这是个匿踪阵,将布阵之人身上显眼的灵力波动平均散布到周围环境中的诡阵,若不是细心留意,真就会被这阵法蒙蔽,对施阵之人毫无察觉。
而若是能识破这诡计,跟随着这草木沙石中灵气的流动的方向,反向推导自然就能找出来那施阵者的位置。
“这位兄弟,你先回去通报镖头,说此处有入道妖人为祸一方,亟需支援。”
入道妖人,这重点在那入道二字。
不修武艺者称之为凡,初识灵气者称为练气,引气锻体者称为筑基,气结金元者称为结丹。
前两者统称叫做凡人,后两者便统称为入道。
这会祭酒叫自己回去通报有入道妖人,那最次也得是有个筑基的强者在此,而镖师自己不过练气的修为,这样的安排倒也确实合理。
此时的情况可称是万分的急迫,双手一抱拳算是接令,也不多磨忿顺着来路就迈开了步子。
“这位道友,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一枚骨钉从暗处飞来,直取那镖师后心,只消片刻功夫,眼看着那镖师就要命丧当场。
这紧要关头,又是一道无形的气劲从一旁激射而来,将那骨钉击落,保住了镖师那一条性命。
“快走!”
见那镖师听见了响动还回头观望,祭酒厉声出言,激得镖师不敢在多做停留,立刻没入了林间。
“这一手灵气的使法可当真是漂亮的很,这位道友可是蜀山的朋友?”
祭酒目视之处,地面忽地沸腾,泥土似是水波泛起了涟漪,一阵翻腾后,从地下钻出来了个年轻男子,身着青色儒衣,头上用葛巾包拢住了发髻,一副书生秀才的打扮。
不过最让祭酒在意的,还是那妖道手上拎着的男孩,不哭不闹,似是睡着了。
“不知道这位道友找这孩子有什么紧要的事嘛?”
并没有正面回答那人的盘道,祭酒反过来问起了男孩的事。
“哦?这孩子?”
将手中的男孩提溜起来仔细看了两眼。
“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看这孩子面善得很,想赐这孩子一段仙缘。”
回过头来又看向了祭酒。
“不知这位道友又有什么要事呢?”
这两句话说着的功夫,那妖道的话是一句胜一句的有底气,反观祭酒这边,神色是一时更比一时的难看。
“那男孩是我岭南太一门的一名俗世弟子,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短短一会功夫,双方都已经摸清了彼此的实力。
筑基对结丹。
硬碰硬祭酒这边绝对讨不了好。
“哦,太一门,承自东皇老祖的道统,在大周南疆传扬道理,久仰贵派威名,这会闹得这么一出,还当真是失敬。”
搬出自己的宗门,看起来是起了一点作用。
“本道也不是什么不通事理的人,既然此子已有了自己的仙缘,那我自然不会夺人所爱。”
将手上拎着的男孩轻轻放在了地上,那妖道后退了几步。
“道友,请吧。”
顺利的有些奇怪,不如说是整件事前前后后都很奇怪。
这道人为何要将孩子掳走,赐仙缘难不成还用得着将孩子弄晕不成?这会又是为何轻易的放手?这人又是如何知晓的自家东皇道统?
不过即使千般疑虑,这会祭酒也只得先上前去,到了孩子跟前,来不及确认死活,直接伸出双手将孩子环抱怀中。
“谢过这位道友了。”
男孩被抱起,那身子下面的地面上现出的,是先前泛起泥土涟漪定了型一道又一道的波浪纹,那一条又一条的横线,又是在有意无意间形成了个特殊的图案。
“上艮下兑,山泽损。”
随着几步外的道人唇齿启动,那图案再次泛起光芒。
祭酒再想撤步已然是不及,地面瞬时塌陷,双手抱着男孩,双脚又是踩空。
在这个空档,道人手中一道寒光已至。
“可对不住了。”
一柄闪着寒光的铁剑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止不住的寒意涌上心头,眼睁睁的看着那剑锋一寸又一寸的接近自己的脑袋,却又没有办法阻挡,祭酒此刻也是心如死灰。
似乎这剑贯天灵已成了定局。
突然间,一阵骤起的热风呼啸。
随着热风过去的,除了祭酒摔落在地的闷响,还有一条握着铁剑的胳膊。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摔躺在地上,怀抱着男孩的祭酒,第一眼看见的是身前伫立着的一个披发的背影,一袭的白布长衫。
“小子,这就是你所说的仙缘嘛?”
话语沉闷带着几分怒气,这嗓音对祭酒来说可再熟悉不过了。
抱紧了怀中男孩,赶紧地爬起身绕到了前头看,正是那青山居士。
再一看青山居士手中展示的。
那是几团仅仅是用眼去看,就能觉出不详的事物。
就像是水中漂浮的几朵气泡,深紫色的内容被柔和光芒所约束,在青山居士的手中上下翻腾,似是活物。
“青山上仙,这是?”
那边抱着右手烧焦断面的道人,一时之间是回不上青山居士的话了,倒是祭酒先问上了一句,青山居士手上这物什她也是第一次见。
“当然是‘仙缘’了。”
但青山压根也没有回答祭酒,冷笑着,重重地咬住了仙缘二字。
“别!”
低吼了一声,那边的道人这会才从混乱中拉回了几分精神,瘫坐在地上,挪动着远离了青山几寸。
“别杀我!”
没等青山作何反应,那道人的两句话吼出来,那紫色的气泡先是有了反应,脱离了青山的掌心,深紫的内核愈发的深邃,缓慢地朝向着道人飞去。
“别过来!”
那飞来的物什,道人自然是认得,这黑紫的气泡正是他的杰作。
若是任由这气泡飞向毫无防备的自己,那后果他也自然最是清楚。
“啊啊啊!”
刚想运动起体内周天,右手的焦坏伤口处就喷出一道血箭来。
结丹境的修士仍是气血不分家的阶段,强行催动灵气按照原本的周天运行,断臂之处就成了个巨大的窟窿,灵气裹挟着血气一同喷涌出来。
断口处的刺麻瘙痒,心理上的惶恐惊惧,大脑涌上的一阵晕眩困怠。
道人瘫坐在地上几近昏死过去。
涣散的瞳孔里,那紫黑的气团仍是坚定不移朝着自己飞来。
最后的一点意识控制着左手在怀中摸索,一块木头板子被掏了出来。
“滚!”
那是一块装裱着黄符纸的薄木板,约莫手掌大小,符纸上歪七扭八以朱砂绘制的符咒随着道人的一声暴呵泛起光芒,自那符咒的笔画间向外发散。
道人的周身似是以光芒织就了一枚硕大的茧房,那紫黑色的气泡像是畏惧着这光芒,如道人所愿远离开去。
“神魄圣甲,小子,倒是有些宝贝嘛。”
那黄纸刚拿出来时青山从那鬼画符上还看不出来是什么,但那光茧一出青山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上仙,这又是何物?”
这光茧的出现又一次地挑战起了祭酒的见闻。
“最近百十年兴起的众生道,他们惯常使用的伎俩。”
伸手召回了那团黑紫气泡,粗略的解释了一句。
“上仙……”
刚想再问上两句,那青山居士却不理会祭酒的话语,径直的走到了那光茧的跟前。
也没什么其他的动作,仅仅是用双手,像是拨开珠帘般写意的撕开了那光茧的防护,如若无物的蹲下身去,直视着那道人。
“前辈!不知前辈,不知在下如何得罪了前辈!”
光茧破碎,化作一朵又一朵柔和的光团,似花瓣飘落。
看着眼前的青山居士,再看向了青山手中的紫黑色气团,道人这会就连说出一句条理清晰的话来都是极为困难。
“你并没有得罪我。”
“那为何……”
听见了青山的回答,心中怨惧的道人忍不住提高了调门反问出口。
只是那出口的话还没说完,便让青山钳住了咽喉,阻塞了之后的话音。
“你得罪的人在这呢。”
语气低沉,眉头狞起,另一只手上的紫黑色气团再无阻碍,寻着那道人的面门而去。
这么近的距离,道人也再没有其他办法加以阻拦,最后挣扎似的,将手伸入了怀中摸到了一件物什。
还没等掏出来那物什,那黑气就侵袭上了道人的天灵。
凄厉的嚎啕霎时间响彻道人的魂魄之间,明明肉体没有收到进一步的伤害,意识却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像是被虫群啃噬一般,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每一丝肌肉被利齿剥离的刺痒。
逐渐地无法感知自己的肉体,似是堕入了深谷之中,又像是漂浮在深水之下,无助地挥手,试图找回躯壳的控制,却始终无法如愿。
突然,只觉得天灵处似是有只尖刀嵌进了骨肉,一寸又一寸,沉重的切割开了自己的肉体。
那虫噬般的刺痒也乘势涌进了那尖刀划开的断面,分食着自己的身体。
“上仙,这道人是死了嘛?”
眼前的景象有些过于的诡异了,紫黑色的雾气包拢着道人的脑袋,那躺倒在地的肉身不住的抽搐,苦痛的呻吟间或自其口中流出。
“快了。”
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被自己炼出来的幽魄杀死,这死法再适合他不过了。”
“幽魄!”
这幽魄之名,祭酒当然是听过。
人有三魂七魄,魂乃人之神,掌管意识自我。魄为体之精,负责肉体存续。这二者在人死之后也会自然而然的魂散魄消。
不过也确有着一些歪门邪道能够提炼死者的魂魄收为己用的传闻,祭酒这回也是头一回确实的目睹。
“这幽魄也记得仇人是谁嘛?”
这幽魄先前那执着地飞向道人的模样,这会祭酒再想起来也是一阵的惊奇。
“幽魄是心怀极度的惊惧怨愤者死后所化,他们的怨气可大着呢。”
这边青山说着话,那边道人的身体又是一阵的抽搐,那原本摸进了怀中的手也在这会抽了出来,还顺带着勾出来了一块雕琢精美的玉牌。
那玉牌不出来,青山脸上还能有些笑模样,那玉牌一出来,让青山一眼瞧上,那脸上的笑模样可就霎时消失无踪了。
立刻脚下连点,冲到近前,刚把手伸出去,要拿起那玉牌的这会功夫。
随着清脆的一声爆鸣声响,那块玉牌在青山的眼前碎裂作了两半,在碎裂的断口处还能看见玉牌中间,一个指节大小空洞里,正向外散逸着某种灰白的薄雾。
也是在那一声脆响之后,一旁的道人也没有了声息,再看不见肉体的抽搐,也再听不见偶传的呻吟。
这会的青山只觉得如坠冰窟,脊背不免得升上一股寒意。
捧起来那两瓣了的玉牌,再看清了那牌上书写着的两个大字,更是觉得头皮麻痒,口齿酸涩。
“玄一……”
“上仙,怎么了?”
青山居士突然的举动,看的祭酒也是一头雾水。
“正道魁首,玄一道。”
走得近了,看清了青山手中玉牌的模样,再听清了青山嘴上的细声嘀咕,一来二去,看明白了其中梗节的祭酒,这会自己也是一盆冷水浇头。
玄一道,那可是大周朝的玄门正统,被尊奉为国教的大派。
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那都是高到了头的存在。
而那青山手中的玉牌,则是各个宗派为自己门下内门弟子所发放的命牌,其中以弟子的一丝魂魄为系,成对打造。
一枚宗牌收置派内,一枚命牌让弟子随身携带。既是充当凭证之用,又是宗门知晓弟子状态的一个工具。
这会青山手中的命牌破碎,想必同一时间那玄一道山门内的宗牌也已经碎裂。
到时候玄一道派中大能来此略施神通,前后因果都难逃法眼。
现在这般境地,对于青山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道人的行径势必会折损他玄一道的正派名声,其也必然不愿意此事详情败露。
想来这也应该是那道人为何直到最后一刻,才敢摸向自己命牌的缘故。
沉吟许久了的青山,想通了这个中关窍,为今之计也就只有一条。
绝不能等他玄一道上门来找,自己必须主动出击。
等他玄一道上门找来再与他玄一道单独理论什么是非善恶,太一门都能给人踏平三轮。
必须得由自己主动出击,趁着玄一道这会还没弄清楚原委的功夫,将这恶徒行径通报天下,再直接打上门去,把自己惩奸除恶的大旗举起来,才能让他正道魁首玄一道,不敢对自己这偏安一隅的小小太一门轻举妄动。
那么现在,为了能展开这面惩奸除恶的大旗,自己还得再收集上一些证据。
无凭无据的,怎么能说自己是惩奸除恶呢?
脚边道人尸首上,那紫黑的气团逐渐散逸在空气中消失无影。
青山知道,这是大仇得报的诸多冤魂郁结已消,魂归故里了。
对这些可怜人的释然,青山自当是欣慰,不过,现在更重要的反而是那道人的尸身。
收好手上的玉牌,低伏下身去,又拾起了一旁掉落在地的圣甲符,回手交予了祭酒。
“这圣甲符多少也算个宝贝,你先收好。”
祭酒也没有心思去推辞,怀抱着男孩,抽出了只手来,也没什么功夫好生安置,只得暂且先搁在了男孩身上,一并抱在怀中。
随后,便看见青山一手拎起了道人的尸身,手中掐了个法诀,脚下这片土坡顿时散发着微光,泥土似是片投下了石子的水潭似的,中间洞开,现出了其内的一个巨大空洞。
青山率先一跃而下,踏足了那地下的空间,一阵阴翳笼上心头,又有一股子腐烂气味窜入鼻间,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头去
“你带着孩子先在……”
刚想着提醒祭酒在地上待好,却见祭酒已经先他的话语,抱着孩子跳了下来。
以青山的修为,尚能感觉到明显的阴翳,以祭酒的修为,这会突然自心底迸发出来的阴寒与腐烂的气味已经让其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战。
但青山最担心的还不是她祭酒。
那祭酒怀中,昏厥的男孩身上,奇相显现。
那张置于男孩身上的圣甲符箓光华骤起,光芒似有实体一般,互相交织,却又像是不存在实体一样,自祭酒身上穿过。
紧紧贴合着男孩的周身织出了一枚小茧。
而那青山最为担心的男孩,则在那光茧中安然入梦。
就连怀抱着男孩的祭酒,这会也只觉得压力顿轻,得到了那光茧的荫庇。
“这符箓,竟有如此神效?”
久居岭南的祭酒,对那中原道派素来没有什么了解,这会也只当是这符箓自有玄妙。
而见闻广博的青山却知道,这符箓本不该有自动激发的功效。
将手上提着的道人往洞深处一扔,青山也凑到了这光茧前头。
祭酒并没有渡送灵气以激发这枚符咒,那男孩就更不可能输送灵气了。
再一看,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符箓上的朱红墨迹愈发的淡泊。
意识到了这符箓正在消耗着自身以维持光芒的存在,青山赶紧接过棒来,渡送进灵气,那符箓光芒立时大放。
光茧的范围将男孩,祭酒与青山三人都笼罩其中不说,那光华也愈加地凝实。
但这也并没有解答青山的腹中疑惑。
“青山上仙,此物可当真是样宝贝。”
祭酒在一边啧啧称奇,直引得青山心里更像是猫挠般的刺痒,好奇于这符箓的玄妙。
刚想进一步查探,却又听得祭酒的惊呼。
“上仙,快看那道人!”
这一提醒,青山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神念之下,那道人的尸身上出现了异象。
没有停下手中灵气的渡送,回过头去看向那尸身。
淡紫色的薄雾自道人身上腾起,没有外力的介入,大量的紫雾消散在了空中,只有少许的紫雾抱拢一团。
“这下子可轮到你了。”
一招手,那紫雾便全数飞进了青山的掌心,一层灵力光膜渡于其上,保证了那雾气不再消散。
“这幽魄,当真是令人作呕。”
亲眼目睹了那幽魄诞生的过程,又瞧见了附近的三两具遇难者尸身,比起于对眼前这现象的好奇,祭酒心里更多的,还是对这等行径的鄙夷。
“邪魔外道罢了。”
将那尸身中残留的幽魄彻底吸纳完毕,青山也不愿意在此多做停留,起身走到了空洞边缘处。
这里突兀地摆放了一条桌案,案上又单独仅放置了一尊泥塑彩绘。
那泥塑从外头看去,是一位披着胄甲全副武装的武士形象,那甲胄的每一枚甲片都雕琢的精细恍若真物,又施以红黑涂料上着颜色,更显得那甲胄森森令人赞叹,当真是件巧夺天工的彩绘陶俑。
只可惜那武士俑的手缺了一只,自腕部断开,从那武士肃立的姿势还能想象得到,或许那缺损的手中应是持握着一杆长枪才对。
但不论这陶俑外观上如何的精美,可也遮不住那青山眼中,其不断向外散逸出凶煞气息的现实。
而这陶俑不断四溢的凶煞气息,也正是使这空洞化为一处幽冥绝地,人死而魄不散的症结所在。
从来不是什么风雅之人,这会青山更是不可能对这大凶之物起什么爱宝之心。
仅是一挥手,红光一现,那武士俑便化作了一捧尘埃散落一地。
也随着这武士俑的消散,整个空洞内的阴翳气氛顿消。
那笼罩着祭酒男孩二人的光茧也是立时散去了几分威能,光华不再凝实,其大小也有些许的缩水。
“噫?”
自然又是引得青山的好一阵惊奇,只有他知道,自己手上渡送灵气的动作并未停下,也绝没有灵气量上的变化,而这符箓的功效却明显的有所波动。
“上仙,我们也该出去了吧?”
看见青山料理完了诸多事情,被恶臭气息袭扰的祭酒,忍不住抽出只手来捏紧了鼻子,向着青山出言问询。
“哦,哦,是,理应如此。”
被祭酒一句话警醒,立即手上掐出一道法诀,澎湃的灵气散出,整个空洞上下左右都开始复归灵气的本质。
土石溶解成无形无相的土灵之气,空洞的四壁天顶都化作无形,淌落地面,再归于土石。
原本的林中土丘,几息之间就化作了一片林中空地。
这等手段,即使祭酒常年随侍青山左右,也没有机会见到几次,这会也是哑然失声。
“祭酒,你带着孩子先行回去那营地,我带着这许多物什,得先回去宗门一趟。”
说着话,手伸过去,拿走了孩子身上的那张圣甲符咒。
之前施展术法时,维持符咒的灵力就已断开,是故此时的符咒已不再显露光芒,那符纸上以朱红墨水书画着的咒文也淡薄了许多。
“上仙,此次事件可非同小可,直接得罪了那玄……”
“我知道。”
打断了祭酒忧心的顾虑,青山自当是知晓这个中的凶险。
“那些个名门正道,中原大派,我与他们可打过不少的交道。”
青山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葫芦来,拔开塞子,直接猛灌了几口。
醇香的酒液在口中回转,但也无法浇灭心头的烦闷。
一口咽下,一股子甘甜又回口而来,这才稍许地舒展了青山的眉头。
“要不是看不惯那些个名门做派,我们师兄妹五人也就不会到这南疆来开宗立派了。”
听见了一段本门辛秘自青山口中说来,祭酒也不敢再插话。
“好了,就先说到这里,那边营地的援兵也快要找到这来了,我在这继续呆着,过会又要多些无意义的解释,这就先走一步。”
神念探查到了营地方向的一行人等愈发的接近,对着祭酒口头匆匆作别一句,便略施术法,隐没了身形,不知所踪。
来不及多做反应,那祭酒后知后觉还没说出口的送别,也只得咽下肚去。
也就在这会,突然是一阵异香沁入鼻间,而这股子香气恰好祭酒还认得。
这是神曲酒的香味。
再联想上方才青山手中的葫芦。
“这青山居士竟然手上还有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