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伙(1 / 2)

翌日清晨,白鹿村中。

“那么,你要去成都,我要回滋州,我们就此分别了?”王险放下茶杯,看着换上农家粗布衣衫的姜羽楚,感叹着什么叫“粗服不掩国色”。她确实是生得弱骨纤形、亭亭玉立,眉眼尚有未脱之稚气,皮肤白净得好像王险出公差时常见到的、千万不愿拿来与她作比较的那些物事。

昨夜二人走到村子唯一亮灯的院中时,早已筋疲力尽。王险强忍着疲倦去叩门,姜羽楚则直接倒在了院里湿漉漉的秸秆堆上。主人给他们开门时,一条蛇从墙根子游了过去,给姜羽楚吓一大跳,登时精神不少,后面还有精力帮着屋里的老太太劈柴烧水。

王险不敢暴露他们的身份,为防人家起疑,只得多多地付铜板。没想到这高贵堂堂的“鱼姬”,身上居然分文未带,浑身也没戴个首饰,王险出门时携资有限,完全不够在付了柴火费、饮食费、留宿费、茶叶费、误工费、沐浴费、清洁费、取井水费和吵醒耕牛费后再买下两件粗布衣服更换。搜罗钱包时,王险切身体会到了官府苛捐杂税对百姓的伤害。

关于置换衣物的提议也被否决。“我们要你那漂亮衣服也没用,又不好下地干活。”这家的大儿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没好气地说;正好姜羽楚洗完澡、如出水荷花般穿过院子,他一见到就挪不开眼了,马上又说:“不过嘛,若把令表妹许配给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让大舅子在这留宿个一年半载的,不用干活……”

两人哭笑不得。王险好话说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在找到滋州城内的亲戚后一定重金相报,又立下了字据和欠条,连写带画的交代了自己那个并不存在的姑姑的详细住址,这家人才终于放过了他。

这家的大儿子直到回里屋睡觉时,才把视线从姜羽楚身上移开,嘟哝道:“说好了,我也才二十有三,等你进城取回了她的八字,一定要回来这里找我……”

姜羽楚一个妙龄少女,早已给他盯得面红耳赤,在人家中又不好发作,只得把气撒在王险身上。“你睡地上。”她凶巴巴地命令道。

“这床够大啊,我左你右。我对王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今天我王险就当半个晚上的柳下惠,绝不侵扰姜姑娘。”农家地板与土地只隔着薄薄一层,颇为潮湿,王险实在不愿意睡地上。

“为什么只做半个晚上的柳下惠?另外半个晚上做什么?”姜羽楚不放心,追问道。

“你看看窗外,月亮都转到哪儿了,还半夜呢,我估计再有三个时辰这天就要亮咯。”王险哈欠连连,实在睁不开眼了,直接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姜羽楚推了推他,见没有反应,便凑到他耳边,压着嗓子说:“你对着王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今晚必须秋毫无犯。”

过了好半天,王险才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再推他,又没有动静了。

姜羽楚趴在他的肩上,听到他的心跳平稳而缓慢,“你若背誓。却又如何?”

“我若——背誓,”王险大着舌头,“让我——天打五雷轰——”说完,便再不吱声了。

姜羽楚见他立此毒誓,虽不知是真心还是敷衍,但话已出口,便也放下心来,和衣睡去。

“你一定要回滋州城去么?”姜羽楚把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灰色的眼袋格外“显眼”,“我还有任务在身,要把文鳐脂油的配方汇报给总坛,再让他们报送到总部去,你为啥不和我一起去成都?”

王险叉着手,沉吟道:“姜姑娘,我已有四五日没去衙门里画卯,都头可要记我旷工了。何况那天我是和同事一起出的差,回去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这段经历。”

柔和的光线洒在桌子上,两人沉默片刻。“你现在月钱几何?”姜羽楚突然说,“算上那些赇入。”

“七八贯钱。”王险不假思索地回答。

“宋廷给你们开——这么多?”姜羽楚绣口微张,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险见她这般神色,赶紧补充道:“衙门发的例钱只有一千五百文,其他都是外快,也要看淡季旺季,淡季没这数,旺季不止这数。”

外边的公鸡又啼起来,不知哪只吃错了药,村里公鸡此起彼伏的都打起鸣来。见姜羽楚欲言又止、话在嘴边的样子,王险奇道:“姜姑娘是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

只见姜羽楚绞着袖口,垂下脑袋,脸和耳根子涨得通红,好半天才忸怩地吐出一句话:“如果……如果……如果我想……但是绝对开不起……绝对开不起这么多的……”她猛地抬起头,而后又缓缓垂下,嗫嚅道:“算了,当我没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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