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为难的样子，王险大惑不解，便追问道：“姜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开得起开不起的？”

姜羽楚再度抬起头来，仿佛在心中下了个决定似的，看着王险的双眼，道：“墓里那秦广王说的你也听到了，你天生异体，是修炼驭电之术的好苗子。我想……我想请你加入北方总坛，为敝门效力。”

开始她让王险陪自己回成都，王险还以为是要一路护送她，那必会耽误自己返工。把这姑娘的美貌和自己攒钱在滋州置办一套房产的毕生梦想略作权衡后，断然拒绝了她；现在又听她说，原来是希望自己加入那神机门，和她作同门师兄妹。

果真如此，岂不是可以天天看见她？

王险即欲应允，转念一想。若自己答应得如此随便，岂不是给人家造成自己轻率无谋的错觉？于是他慢吞吞地说：“啊，这样啊……”

“这样啊”三字出口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毕竟不是江湖中人，也从未混过哪门哪派，一时间不知道该挑什么了解，只好拣自己最熟悉也最想了解的问：“甚好，不知神机门例钱几何？”

姜羽楚双眉一拧，心道你问这个问题肯定是知道不如你现在的数字了，嘴上却不肯服输：“这样，我数三二一，你报你的期望，我报总坛能给的估值，咱俩同时说出来，怎样？”

虽然不明白这么做意义何在，王险还是点点头。“三——”他开始数。

“二——”姜羽楚报完，吸了吸鼻子。

“一——”她昨晚不会感冒了吧？王险报完，心里快速回忆昨晚的被子是给谁盖了。

“十文钱！”这是王险的期望。

“五贯！”这是姜羽楚的报价。实际上，她自己的月钱也不过五贯，王险若给她引荐入门，就凭他的微末本事，月钱能拿到一贯钱，已是总坛对引荐人最大的示好了；她已在心中默默打算，若是拿不够五贯，自己就用自己口袋里的补给他。

各自话一出口，各自都愣了一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噗嗤”一笑。

一缕微风游进房内。

“明日太阳下山前可以回来吗？”姜羽楚抿了口茶，问道。

王险做了个不解的手势。

“我是说，你要不要回城里去，和你的父母、妻儿说一声，交代交代你的打算，顺便收拾细软衣物，这一去，可不是一年半载了。”

“我晓得，”王险笑笑，“我爹妈和兄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贩马途中给大理武士劫杀了，留剩我一个，至今未婚未娶，房子也没得一间，二十多年来一直住在衙门的宿舍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不过这么多年来，我极少觉得凄苦，要寻那大理武士如大海捞针，仇是不可能报的了，和大部分人比起来，我称得上是无牵无挂。”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姜羽楚低下头，“其实我……我小时候也是。我不是汉人，是党项人，父母被西夏王廷的奸贼所害，留我一人逃来大宋国，被一家好心的庄户收养。我至今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知父母是西夏国的何人何氏，亦不知仇人姓甚名谁。但这么多年来，我心中时刻只有'复仇'二字，有时，半夜梦到父母慷慨就义时的样子，那我便要从梦中惊醒；我常发誓，如果有一天，给我回到西夏国、找出凶手，我一定叫他血债血偿！”说着，她的眼眶便红了一圈。

王险见她与自己身世相仿，不禁心头一热，叹道：“这么看，我俩倒是一路人了？不如……”他想说“不如我们就此结下金兰之契”，但转念一想，万一二人结拜做兄妹，自己到时若对姜姑娘还有其他想法，有了这“金兰之契”先入为主，再要深入发展是不能够的了，因而及时改口道：“……不如就请姜姑娘借此契机，引荐我拜入门下，相比现在官府衙役一职，投身江湖，想必亦能尽我所能；我也素闻那神机门中高手如云，若能结识一二，开扩开扩眼界，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对我自身的发展进步，倒也颇有裨益。”

一番陈辞，说得姜羽楚是转悲为喜。她摸摸鼻子，红着眼睛打趣道：“听你这话，倒是恨不得马上要飞到锦官城去，认着我们总坛投身学艺了。”

王险见她笑了，自己便也笑了，道：“是啰，我巴不得长出翅膀，快快飞到那成都府去，认下姜姑娘那相好的'二姬十二士'——或者我就做那第'十三士'吧，给你们添多一人，但求莫要嫌我微末功夫。”

他说这话本是随口一诌，那姜羽楚却听者有意，心忖道：是了，若能让他加入多为自己同龄人的“三姬十二士”，北方总坛势必如虎添翼，一跃可成为四大总坛实力之首；可这王险虽天赋异禀，于驭电之术上却是一窍不通，必须要给他在总坛里寻一名良师，以授其业，此人不能年龄太大，否则王险学到的功夫就无法融入“三姬十二士”，本事也不能太低微，否则更无资格加入。

她又想到，择师一事事关重大，何况是王险这般好苗子；他拜入门下后，必将由坛主亲自为其指定业师，自己就不必费心代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