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青泽先是一愣,他没想到兰楼儿会问这件事,随即回答道:“在下确实说过这话,当时兰兄有危险,我青泽自当护你周全!”
兰楼儿突然身子一挺坐了起来,问道:“倘若今后我再遇到危险,道兄还会像这次一样救我么?”兰楼儿涨红着脸,眼睛直盯着青泽的双眼。
此时兰楼儿的脸距离青泽也就尺许,青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兰楼儿喘出的粗气一次又一次打在自己的脸上,那熟悉的香味儿也顺着这粗气钻入了青泽的鼻孔,然后又顺着血管和经脉传遍了青泽的四肢百骸。青泽的脸色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定了定神,然后脸色坚定地回答道:“这是自然,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兰兄有危险,青泽定当竭尽全力保你周全!”
听到这话,兰楼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瘫坐在了床上。他低下头对青泽说道:“我知道了,多谢道兄。”兰楼儿这句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一样。
“若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辞了。”青泽拱手告辞,谢雷也跟出了门外。
兰楼儿招招手对两人说道:“道兄、谢大哥,慢走!”此时的兰楼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的狂喜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此时他的心中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一粒种在地里的种子一样开始生根发芽,好像有一股滚烫的烈酒从心底里缓缓地涌了出来,淌遍了全身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寸肌肤,烫得人暖烘烘、醉醺醺的,一种让人愉悦的感觉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散发了出来。
兰楼儿吃了点桌子上的点心,嘴里还哼上了小曲儿。可是片刻之后,兰楼儿又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一样,全身发颤,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双眼无神地望向前方,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有眼泪不断地顺着他脸颊上的泪痕流下,就那么无声地流淌着。
兰楼儿躺在床上,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心说道:“我可真傻,我这种人、这种身世,竟还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我的家从未遭受过那变故或许我还……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便有了自己的宿命,那我怎么还能有这幻想呢?这种念想还是早些断了的好,省得给自己找不自在!再说这种事光我一厢情愿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可他转念又想:“这人为了救我险些丧命,这是个多么好的人啊,错过的话……再说那事儿未必会把我怎样吧,如果就这么放过了,那到时候岂不是后悔一辈子?”想到此处,他心下又有了些欢喜,可又一个念头再一次让他的心情跌入了谷底,他心说:“就算那件事不会让我怎么样,可是如果那事儿成功了,我是不是就成了中原人的公敌了?他这么一个正气凌然的人不可能再理我了吧?”
“先养好身子吧,一切都待那件事解决了再说。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兰楼儿擦了擦眼泪对自己说。
“兰公子,这是郎中为你准备的药,快趁热喝了吧。”一个十四五岁长相秀美的小丫鬟端了碗药来。
“好的小妹妹。”兰楼儿微笑着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兰楼儿把碗还给小丫鬟,就在碗沿将碰还没碰上小丫鬟手的一瞬间,兰楼儿突然双手抓住对方的手,不停抚摸着这双玉手,调笑着说道:“我的好妹妹,你怎生得这般好看,可曾许过人家?不如……我求谢老爷子把你许了我吧!哈哈哈。”
小姑娘从小在谢府长大,平时接触的都是慈眉善目的谢老爷和谢太太,谢家的公子、小姐们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哪见过这般架势。她只好涨红着脸使劲挣脱了兰楼儿的手,赶忙逃出了门外。兰楼儿听到小丫鬟跑远了,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上扬的眼角也耷拉下来。他缓慢地躺下,可能是药劲上来了,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快来人呐,内府花园失火啦!”不知过了多久,兰楼儿被外面嘈杂的喊叫声吵醒了。抬头看了看窗外,只见外面已是黑夜,可内院却燃着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染红了东南方的天空。
兰楼儿赶忙跑出门外,正好撞到了出门查看情况的青泽。
兰楼儿问道:“道兄,这是什么情况?”
青泽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是刚看到,看样子是内府失火,具体情况还不知晓。兰兄咱们一起上前去看看吧。”
“不行啊,师叔祖,郎中交代过,这几天你得好好休息!内府有我父亲和大哥他们,一定没事的!”恢复健康的谢明如是说,他已接替了谢雷住在天字号客房,方便照顾青泽。
“谢兄,我已经休息好了,没有什么事的。多亏了你们父子三人,要不然我现在可能已经深埋地下了。谢府于我有恩,现在谢府有事我不能置之不理。”青泽说完就朝火光处奔去,兰楼儿紧跟其后。
谢明眼看无法阻止二人,长叹一声,也赶了上去。
三人赶到内院花园,原来是木塔着起了大火,火苗顺着木塔向上蔓延,现场没看到谢雕、谢雷两父子,只有一大群丫鬟、婆子在谢家老夫人的带领下端着木桶舀水救火。可是这火势太大,用木桶舀水救火见效实在太慢。
青泽转头对谢明说道:“谢兄,你们内府应该还有个‘坎’字院吧?”
谢明点点头回答道:“回师叔祖,那是我二哥的院子,他这些日子正在外面跑漕运的买卖,并不在府上。”
青泽双掌一拍,说道:“好,咱们现在马上去‘坎’字院。”
三人推开“坎”字院大门,院内整个是一个大湖,湖面上星星点点的有几个小岛,岛与岛之间或用连廊或用石阶相接,中间最大的岛上有一个三层的楼房,想必那便是谢家老二谢川的住所了。
青泽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右手拔出木剑,左手掏出一张中间画着坎卦的符纸来。
谢明一把抓住青泽胳膊,说道:“师叔祖,不可啊。您身上的伤还未愈,此时若再动用咒术,会伤了元神的。”
青泽拍了拍谢明抓住自己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谢兄。我身体已经好了,再说这一次我不会催动我的真气,只需借用这符纸的力量,这样就有足够的水来救火了。”
可是谢明执意不撒手,说道:“不行啊,师叔祖,您万一有什么情况,我可担待不起啊!”
青泽看拗不过谢明,只好趁谢明不注意的时候对他身后的兰楼儿使了个眼色。兰楼儿心领神会,用手刀照着谢明脑后就是一下,谢明应声倒地。
“谢兄,暂时就委屈你了。”青泽说罢,用符纸包住剑身,闭上双眼念动咒语,忽然双目圆睁,剑尖直抵水面。“砰”水面上炸起了几个大水花,水珠溅满整个院子。炸起的水花也引发了“坎”字院的机关,湖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升,原本漏出湖面的石阶全都被淹到湖面之下。
青泽又掏出一张“巽”字符,向南一抛,接着木剑横劈将符纸一劈两半,瞬间一阵大风从北面吹来,带走了院内无数的水珠。没多久南面的天上就布满了乌云。紧接着一张“震”字符被青泽扔到天上,剑尖一指符纸,一道闪光劈向天上的乌云,一阵“轰隆”声过后内府花园里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没一会儿木塔下的大火就被从天上倾泻而下的水给扑灭了。
青泽在为大火扑灭而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了新的发现,虽然此刻身体上的疼痛感还未完全消失,但是刚才在催动咒术时,他感觉身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而术的效果却比之前要更好了。青泽琢磨道:“奇怪了,按理说我受了这么大的伤,连着催动三种不同的术这对身体来说应该是非常勉强的,可是我的身体为何会觉得如此畅快呢?”
“道兄,你这是妖术么?一会儿到处都是水,一会儿又刮了那么一阵风的,刚才居然还打了雷、下了雨。”兰楼儿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青泽微笑着说道:“呵呵,兰兄,这不是什么妖术,是我蜀山派的咒术……”
“咒术?不懂!不过……你是不是能控制雨水啊?”兰楼儿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青泽的胳膊。
青泽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能算是吧,这次能下了雨来都多亏了这‘坎’字院独特的构造。我只是利用了咒术构造了下雨的过程,通过这种方式将这湖水搬运到天上,用它浇灭了大火。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果在相对干旱点的地方,还是没有办法让那儿下雨的。”
“哦,那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让沙漠下雨了吧。”兰楼儿默默地低下了头。
青泽看出兰楼儿内心的失落,于是拍了拍兰楼儿的肩膀安慰着说道:“这倒也未必,这咒术的威力跟周围环境固然有关,但是也与施术者能力的强弱有关系。像我师傅虚宁掌门说不定就真的能让沙漠下雨呢。”
“真的么?”兰楼儿抬起了头,眼里放出了光芒,两只手不停得晃动着青泽的胳膊。
“当然,就算我师傅做不到,也一定有能人异士能够做到,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这世上说不定有比我师傅还厉害的人呢。”青泽坚定地点了点头。
得到青泽肯定的答复后,兰楼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拍了拍睡在地上的谢明,说道:“谢兄,快醒醒!”谢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哼哼道:“哎哟!”此时的他只觉着后脑一阵疼,只好用左手揉了揉后脑勺。
兰楼儿拍着谢明的肩膀说道:“谢兄啊,这么危急的时刻你居然还有心思躺在这儿睡觉?不关心你内府的情况了?还真是悠哉呢!”
谢明右手一拍大腿,大喊:“哎呀,内院还在着火呢!师叔祖,你可不能乱来啊,我现在就去找我父亲和大哥,让他们想办法救火!”
青泽笑了笑:“谢兄不必着急,兰兄这是跟你开玩笑呢,咱们运气好,你看,刚才一场大雨把火都浇灭了。”谢明往南望去,果然没有了火光,喃喃地说道:“内府保住了,师叔祖也没事,真是万幸了。多亏了老天爷开眼,这场大雨肯定是老天爷为救我们谢府专门下的!”听了这话的兰楼儿被谢明的呆劲儿给逗乐了,只好双手努力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青泽对谢明和兰楼儿说道:“刚着了火,内府一定很混乱,我们过去看看吧。”三人到了已被烧黑的木塔下,遇到了谢家老夫人轩辕氏,谢老夫人见是青泽和谢明,赶忙迎了上去。
“老身见过师叔、兰公子。”刚施完礼,谢老夫人马上焦急地拉住谢明的胳膊对他说道:“明儿,你快去找你父亲和大哥,他俩现在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