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露出有些黯淡的神色，别过头，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悲哀。

“你是在说琳儿吧……”

顾清月面色发白：“她叫琳儿吗……冒昧地问一下，她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是我让她去的。”

“你！”听到这话，顾清月几乎就要拔剑砍上来。

但看着柳青如此悲痛的神色，不像伪装，顾清月又冷静下来。

此事……恐怕还有隐情。

柳青也如她所愿地解释着。

他轻叹一声，缓缓道：

“说来话长。这一次出来招收弟子，我第一站便去的是我故乡，琳儿是我表妹，虽没有修行资质，但向来活泼好动，家里人便让我带她四处逛逛。”

“我想着，仙舟招生一路，走遍云州，带上琳儿，也算为她涨些见识。待到日后回宗门时，我迟一些回，先将琳儿送回武湖城就是，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我想着，云州境内，有我们保护，总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顾清月咬着唇。

云州境内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也许……他们不去招惹那尊妖物，不重伤它，也就不会逼得它拼死化龙，也就不会……

“可……你怎能让她去送死？而自己安坐仙舟之上！”顾清月忍不住低声斥责，“她只是个没有修炼过的孩子！”

柳青冷冷回应，语气逐渐暴躁：

“正是因为她没有修炼过，才能够潜入那妖物巢穴，完成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拯救所有人！”

“我又何尝不想替她去呢！这仙舟之上，我们这么多师兄师弟，谁又不想替她去呢？可修行者的气息根本无从遮掩！我们一入水，就会被那该死的畜生发现！我们完不成这个任务！”

情至深处，柳青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哀嚎道：

“她只是个孩子！她才九岁！我答应了她的父母要照顾好她的！”

“可我没得选！你知道，那个孩子在我们面前说，她不怕，她想要去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吗！”

“但凡有一点点办法，我都不会做这个选择。我恨啊！恨我资质太差，恨我只是个练气三层的废物！如果我能够杀死那个妖物，琳儿也就不用死了。”

顾清月脑子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是怎么离开的柳青的房间，只记得那无比悲伤，做不得半点虚假的泪水。

她好像又做错了事情。

自以为是地站在道德高点指责别人，撕开别人的伤口，却不知道别人本就比她承受着更多更深沉的痛苦。

好不容易送走顾清月，但移魂术已经被打断，柳青也无法继续他原来的探查了。

只好等晚宴之后，再做安排。

……

在水底清醒过来的那名仙云宗的练气期弟子，想起柳师弟的吩咐，准备返回仙舟。

突然间，一道红色影子从他的耳朵钻了进去，瞬间爬满他的大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比痛苦的嘶吼在水底响起，被厚重的湖水淹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