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略微挥袖,一缕缕绵软云气汇聚脚下,化作一捧祥云。
他回头看了一眼比丘国,心有所感。
金眸随风望去,宫城之内,闷闷不乐的沈求存独坐小窗之前。
粗莽汉子将宽大王袍系在腰间,眉间噙着化不去的压抑。
一缕清风飘飘忽忽,挟带一道熟悉的嗓音,随着冷风一同冲入宫门之内。
“怎么,当国主委屈你了?”
沈求存神色一震,抬头望去,王宫之中陡然出现那道含笑身影。
沈求存憨憨地挠挠头,笑道:“上仙说得哪里话,我只是一介村夫,种地有力气,哪里会做国君。”
许岁摇摇头:“你当然做得,旁的可以学,这颗心可不好寻。”
憨厚汉子得了夸赞,嘿嘿直笑:“既然上仙让我做,那我就试试看。”
许岁凝视着他:“记着,勿失本心。”
汉子犹豫片刻,问道:“什么是本心?”
许岁想了想,道:“你记着你的出身,凡事先想想,是否对得起当年的自己。如果你能做得到,你欠我的一情,我算你消债。”
“还未请教上仙名姓?”沈求存上前两步。
许岁微微笑道:“名字何足挂齿,我姓许。”
“日后我可还有幸再见上仙?”汉子看着许岁逐渐淡去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什么。
“五百年。”
汉子愣了愣,五百年?
这是让他等五百年?
汉子还想追问,眼前的一切陡然化作过眼烟云。
他一个哆嗦,从软榻上爬起身来,四顾张望。
这榻是他平生所见最软的床榻,被褥都绣着金丝银线,恐怕割一角都能抵他全村人交的税赋。
他这才恍然,自己已经不再是黑松村的草民,而是统率比丘的国君。
软榻边,宦官将脑袋贴在地板上,恭顺等候。
“陛下,您醒了。”宦官微微起身道,“方才一阵怪风刮来,您昏沉睡倒,是奴自作主张将陛下抬到榻上。”
沈求存略微点头,闭目少焉,突兀睁眼。
“不必惶恐,赏。”沈求存随意将一盏金杯扔到宦官身前,以示荣宠。
那宦官磕头如捣蒜,喜不自胜的模样。
金杯价值倒在其次,关键是新君的荣宠。
沈求存吐出一口浊气,他是山野村夫,但读过几年书。
他不明白上仙的深意,什么是自己的本心。
看似粗莽的汉子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左侧,若有所思。
或许,是想让乡亲们吃好喝好?
不只是黑松村的乡亲们,他现在是比丘国主,他当让国境之内百姓穿有所衣,餐有所食。
没粮食,没布匹。
怎么办?
沈求存不知道如何凭空造出来这些东西,但是他知道,什么人握着这些东西。
他的目光穿过王宫,穿过偏殿,眺望向不远处,落在那些当街纵马的长衫者身上。
要想从他们身上夺下这些粮食布匹,可不是件容易事。
沈求存笑了笑,再难,还能有当年漫山遍野地刨土吃难不成。
……
距比丘国八百里外,白衫青年徒步行于陡峭山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