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国庭仙人可以用力量横推,那天上呢?
许岁瞄了一眼天穹,只觉得一股压抑感钻心彻骨。
那高居天阙的千真万圣,两眼一睁一闭,便是沧海桑田。
相比起凡人,他们能移山填海,他们能长生久视。
他们是神,是仙,是佛,唯独不是人。
虽然维持着三界的秩序,但是实际上对待凡人犹如自己散养的羊羔。
许岁眼底闪过浓郁的复杂之色。
天条律令,掳掠凡人五千者,鞭二十。
除非一次性被饿狼叼走太多,否则牧者又怎会在意一两头羊羔的生死存亡?
这些道理许岁当然明白,但他很不解。
这一切本不该这样。
千真万圣曾也是圈中羊羔,为何在跻身天阙后忙着将自己和凡人撇清关系?
许岁不理解,也不愿理解。
他是人,这无关筋骨犹如精钢铁骨,无关神通能否填海移山,无关金身是否受万民景仰。
这是打娘胎里就决定的事实。
仙,移山填海的人,这不还是人吗?
许岁将心中杂念悄然收拢,苦笑着将目光看向前方的陡峭崖壁。
他明白,要想做到自己心中想的那些事情,首先得拳头得够硬,本事得够强。
那时,他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漫天神佛对面,跟他们叫板。
不像现在,连一个名字也犹豫着不敢留给那沈求存。
很显然,许岁现在没有这份本事。
峭壁之上,有一座破烂庙宇。
看上去饱经风吹雨打,窗棂断裂小半,一扇木门勉强半掩着。
在这其中,一道道朗朗诵书声传来,在这荒郊野岭显得格外诡异蹊跷。
庙宇一旁,松柏摇曳,翠竹劲节。
透过庙宇窗棂,可以依稀望见其中围着篝火的数道身影。
他们面容俱是清秀,身着朴素长衫,身旁搁着各自的行囊包袱。
借着摇曳篝火的微光,几个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书册,在这夜色中破庙里念诵圣贤书。
火光映出几人的身影,斜斜拉长,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缓缓摇曳,活像是瘦长鬼影。
许岁略微眯起两眼,面上似笑非笑。
在这三更半夜,这几个书生不惧山贼,不怕野兽,胆敢在这荒郊野外放声念书。
这不明摆着有问题吗?
许岁眯了眯眼,举步朝着庙中而去。
敲敲半掩的木门,青年开口问道:“敢问庙中诸位,可否让在下借个宿,凑合一宿?”
庙中,几个书生对视两眼,其中一个书生迟疑道:“这……该不是山贼等类?”
其余书生则是急切地摇摇头:“刘兄,你怕是不知,这山中几无野兽山贼,恐怕是同我等一般赶考的考生。”
那刘姓书生突然道:“你们不是考生吗,怎么对此处如此熟稔?”
剩下书生愣了半晌,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其中一个书生反应过来,尬笑两声:“我们屡试不第,因此在这座山来过几次,哈哈。”
刘姓书生点点头,同情道:“诸位莫怪,是在下失言了。”
“哈哈,无碍。”那书生摇摇头,随即三步做两步,像是被什么东西撵着一般拉开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