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盯着青年平淡的面容,面色缓缓化作不善。
厉害?
一个转手就能模仿出九成九神髓的招式,如何又称得上厉害?
所谓的厉害,不过是对方口中的讥诮而已。
瞧见杨戬眼中的难堪之色,许岁不解地皱起眉。
他的确是真心实意地夸赞这个招式的,许岁虽然转手就模仿出了这一招的神髓,但其实也······
好吧,其实也挺轻松的。
有妖殿奖励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习武经验,触类旁通之下,许岁也算是半个武术行家。
再加上杨戬展示得的确很清楚,不藏着掖着,他才能在一瞬间模仿出来。
不过许岁一直认为学习不算难,难的是开创。
轰隆!
生得谁的气?
天赋异禀,岂不是上天赐给灌江口的人才?
杨戬闻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哦?”
真要类比的话,可能是瑶姬当年对杨君初见的感情差不太多?
三娘一家子都是些薄凉之辈,老子只落了个凄惨下场,这青年也只会一样。
哮天犬奇怪地看了杨婵一眼。
“当年您母亲也是这样奋不顾身,不惜挑战天条同杨君婚配,这才有了您和二爷。”
哮天犬陷入沉思。
哮天犬权当没听见,琢磨着三娘跟那青年之间的关系:“三娘跟他,当真没有什么?”
杨戬淡淡伸出三根手指:“留下来,一个月,三个蟠桃。”
“我记得,你姓徐?”一道冰冷的嗓音响彻在他耳畔,草头神吓得连忙抬起头,眼底露出谄媚笑意。
草头神浑身僵硬,这条从前丝毫不会放在眼里的小小妖将,现在几乎能要了他的性命。
“回真君爷,小的本无名姓,是真君爷替小的取了姓氏,小的一直记着,不敢忘记。”
笑声随着扑鼻腥臭气钻入草头神鼻尖,让草头神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发笑。
青年既然是修士,那当然不会重蹈覆辙才是。
草头神朝着大蟒和善地笑了笑,但那大蟒却是咧开血盆大口,发出震颤山林的大笑。
伴随着脊椎咔嚓一声脆响,草头神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哮天犬闻言,沉吟片刻:“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不过当初瑶姬曾手织儒衫,赠予杨君。”
杨戬得意地收回手掌。
转念一想,杨戬伸掌按住要走的青年,挤出一个笑脸:“嗯,我违约了。按理来说,我应当赔你一个条件。”
许岁呆立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冰冷的嗓音在草头神耳边回荡:“自此以后,逐出灌江口,剥夺神位。”
当年真君做到这一步之后,只身就能让漫天神佛侧目。
他嗓音转冷:“莫非你以为,我不知道三娘一直在袒护你?”
其中一个驼背弓腰,身上明显带着伤势的草头神微微垂首,眼底隐晦地露出一丝嘲弄。
“后来杨君收下礼物,有了往来,后来才成了一桩好姻缘。”
一开始,真君爷自然是占着绝对的上风。
再者说,许岁是真不打算留在这灌江口,天天面对着这个性情古怪,实力反倒强的离谱的家伙。
许岁望向下意识撇开视线的杨戬,道:“你是不是,违约了?”
不就是三娘对那青年有好感,甚至到了单相思的程度也不好说。
“我们是同族,罢了。”大蟒睁着那对灯笼一般的大眼,笑得狰狞骇人,“小妖可没有福气和上神称兄道弟。”
哪怕是劳什子同族,也丝毫不影响大蟒进食。
哮天犬诚恳建议道:“若是真看上了中意的男子,大可试着主动些。民谚云:女追男隔层纱,大抵是不会错的。”
杨婵闻言,呆愣地挠挠头:“送儒衫,真的有用吗?”
你就不能将跟二爷顶嘴的勇气分出一些到这里头来吗?
他看了一眼上方高耸的城墙,不禁打了个哆嗦。
连自己手底下仅有的千二草头神也是自己想法子招来的。
见杨婵摇摇头,哮天犬大概已经明白了。
像是被五指山翻掌压住的孙猴子,那只蕴含了不知多大力道的手掌轻轻一搭,就将许岁轰然拍落。
杨婵瞪大两眼,不知道哮天将军为什么一直热衷于谈论这方面的事情。
杨戬瞥了那蓬松头发的草头神一样,面露不满:“我记得,之前三娘就是跟伱出去惹了麻烦?”
杨婵下意识红了脸颊,嘴硬道:“才不是。”
哮天犬忍不住看了青年一眼,心中感慨不已。
脚下翻涌白云,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半晌,他补了一句:“六千年的。”
不,自家那位舅舅才不会想着给杨戬半个人手用。
是就不是,不是才是。
所以,称杨戬一声厉害也是他真心实意。
许岁的臂膀间的气血倏然溃散,挤出一个笑意:“一言为定。”
哮天犬想了想,凑上去跟杨婵建议道:“三娘若是真有念头,大可跟二爷说说。二爷只是不喜你接触凡人,若是他的话,大抵是不会反对的。”
且不说传授武艺本就是这位真君爷率先提出的条件,一件事情怎么能重复充两次条件?
哮天犬见到三娘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大概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就是不知道青年是否有意?
徐姓草头神连忙跪倒在地上:“真君明鉴,那······那全是因为此人啊!”
它不屑地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是不是当神仙当傻了?
深谙此道的哮天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种情形下,话都是得反着来的。
哮天犬接着问道:“那不知三娘可是被他哄了?”
对待这群正处于上升期,饿得发慌,穷得发狂的武夫,杨戬自然懂得如何留住对方。
杨戬笑起来:“三娘心善,本真君却得替她狠狠心,好叫你们长长记性。”
灌江口,数百草头神们好奇地看向真君庙外一处空地上。
哮天犬见到自家三娘这么一副怯懦害羞的模样,不禁扶了扶额。
身周法力消散,云头溃散,青年灰头土脸地从漫天烟尘之中爬起身来,只觉身躯一阵剧痛。
舍了你这条贱命救了三娘又如何,二爷会将你放在眼里吗?
或许占了些出身的便宜,但是哮天犬能想象出来,同样做到了这一步的青年,背靠灌江口,将来论起成就恐怕不会逊色于二爷。
大蟒缓缓朝着草头神蜿蜒游来,森冷竖瞳没有半点笑意。
再加上那人屡次拎不清,先前的敲打被对方视若无物。
随着话音落下,草头神绝望地发觉自己身上的神力才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