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流亡想说的是不明白，但这时山澜一脸肃容的看着他，大有他回答不明白，就一巴掌扇他脸上的气势。
“流亡，你为了自己的研究，让数以万计的人类枉死，这是你的罪孽，承认否？”
“我……承认。”
流亡已经完全没有心气回答这些了，他脑中只是循环着自己的恋人的一颦一笑，他们曾经那么幸福美好，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那些人类，都是死在我的手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份记录，研究时的每一个景象我都记录在灵魂里。”
“你明白就好，她认为保护人类，能够替你赎罪，所以她去了，即便这不是法律上，而是心灵上的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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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澜对这一切很了解，因为那一天，他站在帝君身侧，看着那位少女请命出征，帝君先是拒绝了她的请求，但是在她一再要求后，还是同意了。
再后来，她逐渐成长，成为了第三军团的第十七位统帅，驱使十余万荒魂于九狱边界巡战。
“流亡，很抱歉，她死去的那一天，我因为有伤在身，没能亲自去救援……”
山澜作为在九狱建立之初，第一批投身于战斗中的灵柩族，他见惯了太多的死亡，但此刻他还是长叹了一声。
“帝君当时亲自主持奠礼，他对于你的事情，其实仍然有些介怀，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帝君一直记着你。”
“是吗，是……这样啊。”
流亡这时候很想笑，但是他扯出笑容，脸上的表情却难看至极。
他从灵魂之海诞生，是帝君将他从蒙昧中拉出，让他迷幻的神志彻底清醒。
帝君的恩情他永生难忘，他所做的一切，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孩子心性，他想让帝君刮目相看，想听到帝君的赞赏。
乃至于……慨叹。
曾经，他梦寐以求的，是帝君在众人面前说他成长得令人震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惜，他被这个念头迷了心智，最终所选择的道路，只是越来越错。
“流亡，放下吧。”
山澜看着现在的同族，忽然想到他们的初见，那时的他是个跳脱的毛头小子，在帝君唤醒的那一批人当中，资质算不得特别好。
但是，他成长的很快，快得让人惊讶。
至于，流亡的研究，山澜和帝君的态度都一样，那就是随他去，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所谓。
流亡从头到尾都不明白，甚至于现在他都不懂。
他以为，他错的是研究荒魂铠甲，却搞不懂，他犯的罪孽是，那万余条人类的性命。
——在流亡的心中，灵柩族永生不灭，有着移山填海的力量，就是人类口中的神明。
他们既然是神，那人类这种蝼蚁般的生物，他何需要介怀呢，只要有需要，随意使用就好。
不是研究、不是虐杀、不是吞食，而是使用。
——但听到他的回答时，无论是帝君，还是负责记录的久梦影都震惊了。
那时的流亡，已经没了敬畏。
灵柩族脱胎于荒魂，荒魂源自死亡，而只有生命才有死亡！
死生轮回，人类是荒魂诞生的源头，如果不敬畏自己的来处，又怎么会有未来呢。
甚至于，流亡的这种心态，不只是祂，还有很多不表露出来的灵柩族。
这些人，他们并不在意人类，也不敬畏来处，他们只是不想触犯帝君的法理。
说是以儆效尤也好，杀鸡儆猴也好，但是帝君和陪审的人一致决定，剥夺流亡曾经的名讳，进行封印放逐！
这在灵柩族看来，是仅次于灵魂湮灭的极刑，帝君在无数人面前亲自动手，重申了他在建立九狱时的法条。
——凡灵柩族类，当敬畏生命，守护灵智！
而这，也是帝君与灵柩族们所签订的契约中的一项，他从不因经历死亡而惧怕死亡，也不因失去生命而蔑视生命。
第183章：南宫那月的权柄
诸界的生命在死亡后，灵魂会汇入灵魂之海，它们将在那里沉淀无数个岁月，直至新生命的启迪之时，灵魂之海给予其诞生的祝福。
于是，旧日的灵魂变为基材，崭新的灵魂就此塑形，死亡与新生的轮回在这个节点重新计时，宛如沙漏倒转。
至于荒魂，则是诞生于灵魂之海被污染的地域，它们无法洗尽前尘轮回往生，而是以忤逆死亡的方式，获得了异态的生命。
灵魂之海，容纳着所有生灵的灵魂，任何一个灵性生命死亡后，都会归于此处。
所以荒魂的前世，不一定是人类，也有可能是动物、精怪、奇物。
没有人知道，帝君的前世是什么，他并非生来就是冥府之主，他只是在战胜了欲望，驱散了混沌与蒙昧，觉醒自我。
后来，他立碑为界，建立了九狱，与同族签订契约，并束约了荒魂的天性，自此灵柩族诞生。
——灵柩族拥他为王，他便成为了黄泉帝君，凡人口中传颂的冥府之主。
山澜曾跟随帝君身侧，与神孽的族裔鏖战了二十五个千年，他是灵柩族中的长者，令众人信服的族老。
“流亡，你所为之奋斗的已经成为了现实，现在，你开心吗？”
“我……”
流亡想着与恋人交往的种种，神情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茫然。
即便山澜从不说假话，即便他没有理由骗他，可流亡还是抱着那一丝丝的可能，不肯放手。
只是，即便他如此欺骗自己，对于山澜的问题，他仍然只有茫然。
他的愿望实现了，他的远征结束了，可是他真的开心吗？
“我为了这个念头，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知道是对是错。”
“……”
山澜作为长者，终究不想看到年轻人就此沉沦，他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他保守的一个秘密。
“流亡，帝君曾对我说，你的研究也许能改变人类的未来，他……也是希望你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