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
第八十五章 一切之后（二合一）
虽然记忆中她只是在废城中近距离看过一眼但这张久违而熟悉的面孔却是柊静一辈子也难以忘却的存在，尺寸夸张的镰刀在劈砍过怪物之后未残留下半点血迹，倒是上次看到的那身破破烂烂的风衣被不知道从谁身上扒下来的外套所取代，明显属于成人尺码的衣物并不贴合暴君的身形……
不，不对，现在可不是分析暴君穿衣偏好的时候，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出乎意料的人物出现让柊静不由得联想到此前奥凡托地底基地到处传讯的袭击警报，难道就是眼前这个暴君引起的动乱吗？
眼见暴君的视线向她看来柊静浑身肌肉立刻紧紧绷起，这位以‘暴君’为代号的魔女与零九若香这两位可截然不同，听寒念灵描述她甚至在S1飞弹的直接打击下存活并给予了初生城军队重大伤亡，柊静当然不会妄想自己拥有与暴君对抗的实力，但是那些古怪的“黑泥”呢……或许……能够拖延一二争取时间。
怪物之后又是魔女，命运为何对他们如此苛待，不过平仓可以拼上性命她又怎么会做不到呢……
“又见面了。”就在柊静做好决心准备对暴君拼上自己为数不多的力气全力以赴时暴君却忽然开口道。
说，说话了，当然，让柊静震惊的并不是只是这样，第一次见面她便听到过对方开口，但是这一次竟然是在对她说话，而且与其听上去对自己似乎还有些……熟络？不，不对！我这是疯了吗？居然会觉得暴君对自己熟络，，柊静脑中风暴不止竟忘记了第一时间回话。
暴君却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开口道：“种子与你又相融了几分，那么有想起些什么吗？”
“想起些……什么？”一段莫名其妙的问话让柊静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暴君的句尾，可没有等理清思绪她便看到暴君眼底的失望感一闪而逝。
“那你呢？”简短两句之后暴君便不再理会柊静，目光自然而然无视她看向其身后。
柊静猛地转过头便愕然看见身边若香竟然给出了摇头的答复脸色完全看不出半点的错愕和生分……等一下，若香和暴君竟然认识？柊静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一个是凶名传遍整个南联邦的暴君，一个被长明城政府圈禁的国民偶像，虽然两人都是魔女但又是如何接触的呢？
如果不是知道若香现在无法说话否则她真的很想询问些什么。
又是否定的回答暴君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继续移动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最角落位置的布顿，这一次她没有开口提问的打算，猩红色的瞳孔当中忽然间亮起杀意。
柊静心中顿时一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布顿成了他们中的例外但这个好不容易建立了些许交际并且还和当地奥凡托政府有着深仇大恨没可能出卖她们的本地人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布顿，平台修好了吗？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奥凡托的追兵恐怕马上就要到了！”
布顿也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了，当被暴君目光锁定的那一刻他哪里不明白对方流露的意思，在亲眼目睹了那只将他们逼入绝境大的怪物是如何被眼前这名手持古怪巨镰的少女轻易斩杀后他便知道：只要对方动手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万幸柊静这句话给了他希望，布顿连忙回答：“马上，马上就修好了！”保住性命的最佳手段就是展现自己的作用，果然听到两人之间的一问一答后暴君的眉头轻轻皱起，她先是看了一眼脚底站立的平台又看了一眼头顶上方还有段距离的出口杀意便渐渐退去。
反身一脚将怪物一分为二的尸体踢下平台，而后环抱镰刀倚在围栏边安静伫立着。得到柊静提醒的布顿连忙再次检查其平台，不得不说这些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战前遗留设备质量实在过硬，经过了刚才那番折腾之后已有明显倾斜损坏的升降平台居然真的在布顿的检修下重新运作起来，其实已经完事的布顿依旧不敢起身，一边‘这螺丝可太螺丝了’的忙碌一边焦虑的等待最后这十多米的落差。
……
天色早已彻底暗淡，一片漆黑的天穹别说月光了连颗显眼的星点都难以寻觅，而在遮天蔽日的重重树冠下就更显得昏暗了。
野蛮生长的各类植被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落脚之处，带刺的荆条、无处不在的蛛网以及脚底盘踞扭曲又长满湿滑苔藓的树根让每一次前行都亦步亦趋，如果不是队伍最前方的暴君挥舞镰刀开辟道路她们的处境恐怕还要再艰难几分。
多半了认识到了布顿作为本地人发挥的指路作用，在脱离了坑洞之后暴君并没有再流露出对布顿的杀意，不过柊静和布顿对她的戒备并没有丝毫减弱，行进的队伍明显分出了暴君一人在前以及其他人在后的两个部分，两个部分相隔了数米，如果不是因为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这个距离还要再增加不少。
等待队伍前行到山坡的最顶端柊静不由得回头看去，在树林与植被的遮挡下可以看到远方一片山林模糊的轮廓以及隐约可见的星点灯光，那处山体下方便是他们逃脱的地方，奥凡托的地底基地。
不得不说奥凡托将那里布置的相当隐蔽，谁能想象在那平平无奇座山体下方竟然藏着那样庞大的地下设施呢？
“我们到了，不用再往前了。”布顿从队伍的最后赶了上来，他负责清理几人留下的痕迹以防止奥凡托的人追查踪迹，若香则被他用绑带背在身后，经历了那么多此时的若香早已沉沉睡去。
布顿伸手扯了扯一根从上方树干上悬下来的藤蔓，紧接着一条十多米长用藤蔓与树枝编织的突然贴着一根粗大的树木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无数落叶和碎屑。
“这是我们部族在这片丛林搭建的落脚点之一，一般用作狩猎时的休息处……”布顿拽着绳梯一边检查结实程度一边向围上来的暴君和柊静解释道，“每次狩猎都要走很远，以前的狩猎队伍经常回来落脚点休息和补给。”
丛林行动不便这点柊静印象深刻，初生城开垦营设置在丛林当中的据点便是类似的性质了。
只不过……柊静偷偷斜了一眼暴君，难道说她要在这里一起过夜不成？看样子是了，她可没有胆子开口赶人。
“向东方向直走不远有一处山洞，洞中的箱子里有打火石和干柴，如果不够可以用柴刀在附近收集一些，注意用完了东西放回去，我们便是这样生火处理猎物的……”或许是脱困的关系一直言简意赅的布顿突然变得絮叨起来，柊静则耐心听完点头答应着。
“谢谢。”
柊静并没有跟随着布顿爬上绳梯，双手向后将绑在背上有些滑落的平仓往上抬了抬便循着布顿的指示继续在丛林中前行，接下来还有些事是需要她来做的。
……
硝烟与战火早已被抛往昨日，行人、车流以及清扫废墟的队伍交织着穿行街道，这座城市的运转至少在它被彻底摧毁之前不会因为这点小插曲而终止。
街道的清扫工作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在建筑修复完成之后将废墟隔绝的临时围墙逐步拆除，财务损失与人员伤亡也基本完成统计，总体而言这场由游牧民发起的袭击看似声势浩大但从表面看来却并没有对长明城整体造成多大损失。
毕竟这一座人口超五十万的城市基地太臃肿，臃肿到不够程度的疼痛也感受不到的地步，而且那些潜入长明城的游牧民成员别说重武器了，相当一部分甚至还只有冷兵器可用。
也就只是一开始的混乱局面和市民恐慌给长明城的军队造成不小的麻烦，在反应过来之后军队很快便摧枯拉朽的扑灭了长明城各处的骚乱，不只是游牧民成员一些趁势打砸抢烧的混混们也被毫不留情的收拾了。
才过了几天时间长明城统筹管理委员会便宣告了此次平叛的胜利，以伤亡了几十人的代价便击毙俘获超过三百余名游牧民成员，其中还有不少级别较高的头目，遭到如此重创长明城一带的游牧民基本被清缴一空。
城市的居民当然也有恐慌，但也仅此而已了，在废土世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动荡和危机，毕竟没习惯的都不到现在。
在各类渠道大张旗鼓的宣传下连市民当中也难得出现了对长明城政府和军队的正面评价，只是在长明城内外一片其乐融融的欢快氛围下长明城的高层却是出奇的安静，后续的重建工作竟没有任何一名委员会的成员的出席。
原因很简单：整个长明城统筹管理委员会正处于焦头烂额中。因为他们都知道若香的失踪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名控制在南联邦手中的魔女，能够用言语影响人心智的能力有多么恐怖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而现在如此危险的存在落在了极度仇视南联邦的游牧民手中，这已经足够让南联邦的高层陷入震动了，需要有人为此负责，需要刨除一切城内的隐患，而这就是杨轩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们到了……”
乘坐的车辆缓缓停靠在“T”字形的道路路口，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士兵为他拉开车门，杨轩一下车便迫不及待的伸张起身体，因为身材高大搭乘这样顶部低矮车辆时不得不将身体蜷起，再这样下去腰部脊椎又该检修了
“寒研究员，这边走吧。”
从另一边下车的寒念灵目光重新落在了树立在路口的路牌上——绿谷街，原本打算探望过一次之后便再无牵挂，可谁能想到时隔一月自己又会再次踏足这里。
“这种事情也要麻烦夜灯吗？”
“现在上面很忙没时间管理这些，再怎么说我也是行动组的一员，尽一份职责罢了。”杨轩拉了拉挡住半张脸的衣领，“不好意思，事情仓促还没来得及介绍，叫我三十一就行，是此次的甄别工作负责人。”
寒念灵默默点头算是给予了回应，眼见对方不想说话杨轩也乐得省了寒暄的麻烦，在对周围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向着路口临时搭建的高台走去，寒念灵踱步跟上，在车上她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此时的绿谷街的各个路口早已被士兵与路障封堵，除了街道的本地居民外还有从被从其他街区押送而来的人都被聚集在这里，他们共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曾经的绿谷城难民，杨轩此次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处理绿谷城难民包庇游牧民一事。
“我也要下去吗？”
“不，当然不必，寒研究员当然和游牧民没有关系，只是希望处理过程中听取您的建议，这也是大人们的意思。”三十一清了清嗓子，无需扩音设备单靠个人的音量便将声音传播到了整条街道上，“我是执行部的总代理，各位绿谷街的居民不必惊慌，你们作为合法居民也正是我职责保护的重要群体……”
“我们共同生活在这座城市，未来也将更长久的生活下去……但很不幸，各位当中似乎有人并不满意生活现状，甚至与南联邦通缉的犯罪组织游牧民相互勾结引发了不久前的动乱，但委员会知道各位也是受到了蛊惑和胁迫，因此做出承诺：这一次只追究首恶，其余从者从轻处罚。希望参与者可以自己走出来……”
寒念灵脸色面无表情，但目光却复杂的从高台上向人群望去，恐惧、愤怒、哀伤、平静……这些脸庞中有相识的也有不相识的，在最初知晓绿谷街有人参与了这次动乱时她也有愤怒焦虑，但旋即还是无奈和黯然，她没有资格去指责这些人，因为即便是她在十六年后依然同样也抱着不切实际的梦，如果不是研究员的光鲜身份她也本当是这里的一员。
长明城愿意接纳难民固然有对农业技术和人才的觊觎，但无法否认长明城是他们陷入绝境中难得的港湾，终结了他们流亡的生活，相比绿谷街勾结游牧民的行径委员会的处理方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宽容了，宽容到寒念灵也无法提出异议，可站在这高台上的她能感到无数双视线期盼的看着她……也许这就是委员会叫上她的目的，让她在这里公开与昔日的同胞做切割。
正当这时嘈杂的人群忽然逐渐安静下来，站在高台上的寒念灵清楚的看到在人群当中分流出一条道路直至高台前的空地上，而那个从中走出的身影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军用大衣身形伛偻的老人。
沙哑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背景下显得无比清晰：“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