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李林震声:“年快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然而下一瞬间,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不,她来不了。”科西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林的面前,长生者的躯体像是布满裂缝的花瓶,他抓着李林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起。

“她来不了。”

科西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长生者抬手指向天空,示意李林向上看。

数不清的淡薄影子忽然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街道,大楼,车辆,人群,所有的事物都仿佛变成了抽象的线条,断帧的画面快速切换,就像胶卷在放映机里卷动。

时间的流动仿佛被加快了无数倍,这完全悖于常理的景象竟然有种令人感动的美。

拉长的尖叫和嘶喊交织成河流,切尔诺伯格的一切疯狂向着长生者的指尖涌来,没有人、没有力量、没有什么能够在此时阻止这一幕的发生,年和玄极巨兵的面容在世界之外变得抽象失真,就像一张苍白的纸片。

随着【烟烬】的浓雾消散殆尽,曲折闪光的镜面天空出现在李林的眼前,庞大的移动城市被烈火和幻象一分为二,而他们正处在废墟筑成的高塔塔尖上,科西切随手把李林放在边上,看着镜面天空上炽烈的火烧云。

他甚至随手止住了李林的伤口,以至于李林的下半身虽然还是无皮状态,可却不再流血,也感受不到疼痛,就像不再有神经反射的青蛙。

千万个闪光的镜面在空气中散发着寒冷的温度,科西切挥手,镜子的迷宫便再度翻转,炫目的光几乎让李林的双眼灼瞎。

“看,这是塔露拉,现在她终于用知识武装了自己的大脑,避免被作为容器的命运,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科西切抓过一面镜子递到李林面前。

......

塔露拉向着眼前的闪光痴痴注目,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逝世已久的父亲正和母亲站在一起,他们在龙门的夜色里向自己笑着伸出手,龙女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彻底忘记了父母的长相,可是难于言喻的悲伤却从她的内心深处涌出。

她的嘴唇翕动着,最后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控制塔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谵妄之中:他们脸上的神情混合了惊骇和难以置信,或者僵硬得像是木雕, 或者跌跌撞撞向前扑去,不顾一切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或者呆呆地站着,脸上浮现出悲伤又恍惚的微笑。

死去的爱人,故去的朋友,逝世的父母,病死的妻女......旧时光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而至,时间的风将他们包围其中。

......

“看,这是罗德岛,那个为了感染者的医药公司,他们为了拯救自己的领导者而来,虽然这个目的并不成功。”

科西切再度递来一面镜子,镜面上罗德岛诸人的容颜在李林的视线中闪动。

......

ace看见那些早已战死的战友们向自己走来,他们大笑着搂住他的肩膀,空气中飘着罗德岛特制营养餐的味道,休息室中循环播放着老片的音乐,他们搬开长桌举办椅子滑行大赛,午夜时的日光灯总是亮着。

临光嗅见卡西米尔骑士竞技场上汗水和血腥交错的气味,封号骑士们在光明下举起武器,空气中响彻观众们的嘶吼声。可画面一转,却有变成银枪天马们将家训刻在盾牌上,七人七骑扛起长枪,向着绝无可能得胜的战场决死进攻,他们背后是如血西沉的太阳。

杜宾恍惚间感受到了玻利瓦尔的温度,曾经的警卫队们站在长街上,对自己的同胞举起弩弓,每一根箭矢都深深刺入肉体,惨叫,哀嚎,诅咒,喝骂,这些像是旋涡一样拉扯着她不断下沉。

scout拄着枪,他将枪指向每一个怒目而视的萨卡兹,冷静的狙击手双目通红,每开一枪都精准地射穿一个同胞的眉心,直到枪膛中子弹打空,还在徒劳地扣动扳机。

博士大步行走在闪烁的幻梦之间,无数镜子折射出无数道他的身影,深黑色的兜帽笼罩着他的全身,他穿过群魔乱舞的景象,像是一群疯子里特立独行的清醒者。

直到一个声音令他驻足:“博士,不许忘了我。”

......

科西切没有动弹, 他身体的一部分却忽然变成了无数斑驳的飞蛾。

苍白的飞蛾群仿佛破碎的灰烬一样飘散, 看不清它们做了什么, 又很快飞回了科西切身边。

一只只飞蛾落在科西切的身上, 他的身体也重归完整, 他伸出手,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遍布神秘花纹、足有一人高的巨剑。

那把剑曾经刺入科西切的胸口,又在塔露拉的身边,现在伴随着上一个仪式的解除,剑回到了科西切手中。

李林眼前的镜子陡然破碎,科西切起身将剑指向李林的胸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杀了我吧。”

李林面无表情地说道。

科西切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把脸上的皮肤撕扯下来,他随手将剑插在身边:“不,我不会杀你。”

“你的意识很奇怪,没有一丝一毫的防线,可是却炽热得就像是太阳。”

科西切耸了耸肩,“你或许会问这是否是一个谎言?而我的回答是且看——你成功了,藉由我的贪婪,这一次的仪式已经失败。我的蜕变过程就此断裂,我正在下坠。”

“看来你不相信我?从你的行为和表现来看,你就像是一个毫无下限的疯子,所有人都应当厌恶疯子,但是年很在乎你。”

他顿了顿。

“为什么?”

45 可恶,为什么正文后面ps请假就不算请假(恼)

“你搁这循循善诱你妈呢?”

李林前所未有地智商上线,黑眸直视科西切,“你为啥不直接说年馋我身子?”

他不说自己寄吧大的缘故,是因为自己的寄吧刚刚被科西切拔了,智商上线的李林自然不会以敌之长攻己之短,而且对此怀恨在心的李师傅多半已经想好了一些恶毒的报复手段。

科西切笑了起来,他啪地一声拍响手掌:“我很喜欢你之前的反应,你愤怒了,你会因为身体的残损而羞恼。”

长生者语气随意地说:“这证明在某种程度上,你与那些可悲的可鄙的凡人并无二异。”

“那些卑微的凡人们,我并不厌恶他们,我爱他人就像爱我自己,我爱这片大地上每一个生命。先前我以我女儿的面目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对我的评价是权力意志的生物,我认为非常贴切。”

“难道我不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在爱他们么?我与这个乌萨斯,对他们何其平等。这片大地寒冷又饱经疮痍,伟大的先皇曾经让乌萨斯中的大多数人变得同样伟大,只是他寿命有限,未能福泽感染者。”

“而我不同。”科西切的话语如同蛾子振动双翅,他的瞳孔中带着游动的阴影,像是一颗黯色的珍珠,“我会给他们方向,我会填满它们思维殿堂中每一个非理性的角落,用混沌的渴慕和向往引导他们,令他们重新变得像他们的祖先一样高尚。”

“我超越君主,一切的社会道德体系对我而言如同无物,漫长的生命早已令我的层次远胜泰拉诸国的芸芸众生。我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一种理念——是一种无孔不入、滋生于任何有可能者内心的思想。 ”

“权力意志的生物,多么美好的词汇,人世拙劣的善恶岂能审判我?而我的寿命则与这片国度一同久长,甚至在骏鹰们还是部落的时代,我就一直长久地注视他们,我看着他们铸造刀剑、教授武艺,在战争到来的前夜围在篝火边咒骂,文明本身与战争维系在一起,我看着他们对抗邪魔,看着他们血流成河,看着他们被推翻在地。”

“你见过怯薛可汗的骑兵吗?你听过骑兵们的马刀从头盖骨上刮过的声音吗?你见过高卢皇帝的炮兵吗?你曾听见他们在四皇会战时,从炮膛中响起的轰鸣?当时间在你身上留下足够久远的痕迹后,绝大多数事情都只会是过眼云烟,只有少数深入骨髓的东西还能留下来。”

“这些可悲的人想要活着,那我就给他们活着;他们想要向上爬,我就让他们向上爬;他们想要获得更多,我就让他们获得更多——这个世界不需要太文明的东西,也不需要那些只能施加在个体上的善意!在宏大的叙事面前,个人的悲喜孱弱无力,不值一提。”

“他们之中少有智者,北境注定不需要智者。”

“只思考而不行动者于世有害,驯化它们当用愚行而非智慧。”

科西切双手十指交叉:“想反对我?没关系,你还会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去看这片大地的未来。你与我的女儿不同,你的高贵不在于血脉,而在于你的智慧、眼界和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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