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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周岳虽是武将, 却博览群书,是个头脑极其聪明儒将。除了选兵练兵、排兵布阵以外、还十分精通军械,改造、发明的兵器、战船、战车等都优于倭寇, 论军事才能,当朝将领无人能出其右。

能让他如此失态,除了兵书和军械,就只有能研制军械的人才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暮, 笼罩在周将军的甲胄上,为怀安的偶像镀上一层金光。

陈甍和怀安有幸观看了一场正规且声势浩大的军事训练,周将军的训练方式, 让即便从后世而来的怀安都震惊的目瞪口呆。

怀安不禁感叹:“如果能将这套训练方法能广泛应用于各地的卫所, 国朝的军事实力该有多强悍?”

周岳闻言, 耐心解释道:“兵之贵选。这些士兵中, 有半数以上是我从南方招募的士兵,与世袭的屯田军户不同,这些人强壮悍勇、性格忠厚, 再辅以简明的号令, 才能使他们做到耳只听金鼓,眼只看旗帜,大家共作一个眼, 共作一个耳, 共作一个心。”

怀安朝身后看去,吊儿郎当的卫所军歪着脑袋低着头, 不知是自惭形秽, 还是破罐破摔。

周岳说了句公道话:“军制的问题, 并不能怪在某个人的身上。国朝的军户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的。后来积弊日生, 将官克扣军饷日益严重,年轻力壮、精明大胆的军户逃离军籍改作他业,剩下的可不就是些歪瓜裂枣了。”

“歪瓜裂枣”们闻言,更歪了。

“站直了!”周岳忽然凌空一甩马鞭,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去,效果立竿见影,几人像原地拔起来的萝卜,虽然高矮胖瘦不等,但无一例外的直戳戳站好。

怀安吓了一跳,也下意识站的笔直。

“没说你。”周岳被他逗笑,又带他们参观了其他营房。

让怀安更为震惊的是,不管是用饭的饭堂,还是睡觉的营房,每一间都干净整洁,被褥没有一丝褶皱,日用器具摆放的整整齐齐,饭堂倒飘出一丝饭菜的香味,是军营的厨子正在做饭。

另有一间营房作为学堂,每日晚饭之后,军官们会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到此学习,内容包括军规律令、武艺战法、行营号令等一切周将军认为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

军官领汇贯通之后,再层层传达给各自负责的士兵,谁要是学不会,记不住,那是要挨军棍的。

转眼到了辰时,周岳邀他们在军营吃个便饭。

怀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寻常的白粥配上杂面窝头、腌咸菜。他没记错的话,周将军已经官至从一品了。

“怎么,吃不惯吗?”周岳正要吩咐亲兵重新做些可口的饭菜。

“吃得惯!”怀安拿起杂面窝头咬了一口,与偶像套近乎道:“我家也是军户来着,我二叔承袭了指挥佥事。”

周岳笑道:“世袭军官,毕竟与普通军户不同。”

他也是世袭军官。

“哦,对。”怀安道:“是克扣别人的那个。”

周岳险些呛着。

陈甍在桌下踢踢怀安的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起周将军也因为行贿被查出过经济问题,怀安讪讪的笑笑,对周岳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周岳朗声笑了,忽然又有些怅然:“你们这个年纪,还是要纯粹一些,埋头做自己该做的事。生死毁誉都是小事,但愿在你们长大之前,我们这些老家伙,能还你们一个清平世道。”

怀安笑容一滞,看着周将军有些斑白的鬓角,心里说不出难过还是感动。

他以为周将军的理想和抱负,是要匡扶社稷,是要封侯拜相,建立不朽之功业,原来他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求的不是彪炳史册,只是天下太平。

周岳见状,抬手轻轻拍拍他的头,话头一转,与他聊起了骑射。

怀安被拍的脑瓜子嗡嗡作响,把满心惆怅抛之脑后:“我只在东宫陪太子学过一些,不过我爹从小习武,骑射和剑法都不错,下次他来神机营的时候,您可以邀他比试比试。”

陈甍也差点呛着,抬头看看将近六尺高的周岳,心里暗叹,真不拿亲爹当亲爹啊……

饭后,周岳又带他们参观了军器库房,亲自为陈甍介绍神机营配备的军火,陈甍仿佛干涸已久的鱼回到了大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两人聊起军火来,有太多共同话题,怀安听着那些枯燥的话术,在一旁直打瞌睡。周岳便叫来亲兵,陪他去校场骑马。

难得有这么大的平整场地带着月亮撒欢,神机营的军官比宫里教授太子骑射的师傅经验丰富,一晌午的时间,传授给他不少骑射技巧。

月亮矫健的身姿在校场上发足狂奔,怀安目光紧盯靶心,搭箭、扣弦、张弓、瞄准。利箭脱弦,稳稳落在靶子上,只是比靶心偏了寸许。

怀安一拉缰绳,月亮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一声,稳稳的停了下来。

亲兵不禁赞许:“小公子这个年纪,能拉开这把弓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六十斤的弓!”

怀安甩甩脱了力的肩膀,怪不得呢。五十斤的弓在军营里算软弓,是下等射手使用的,可是比起他们平时练习用的小弓,拉力大了十几斤呢。

其实他还是遗传了老爹部分天赋的,如果再刻苦一点,兴许能走武学的路子,承袭家里的军职。不过时下重文轻武,四品武官还不及一个七品文官受人尊敬,且父死子继,世代相传。要想脱离军籍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皇帝亲自特许,二是官至兵部尚书。

显然,沈家很快就要摆脱军籍了。

亲兵又抚摸着月亮银白色的鬃毛,赞叹道:“马也是好马!”

月亮昂起高贵的头颅,得意的踢了两个正步,险些将亲兵一脚踹翻。

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另一名亲兵来找他们,周将军请他去营帐中用午饭。

怀安这才发觉已经到了中午,将月亮托给马夫,请他帮忙喂一把草料,跟着亲兵回到周将军的营房。

周岳和陈甍仍聊的热火朝天,从鸟铳聊到了红衣大炮,从军火的运输聊到火药的储存,仿佛一见如故的忘年交,就差磕头拜把子了。

看来带表哥来这一趟是对的,可问题是如何脱身呢?

……

午后,亲兵告诉他月亮不肯吃军营里的草料。

怀安这才想起这家伙挑嘴的很,从书包里掏出一根胡萝卜,暂时给它充充饥,便着急带着它回家了。亲兵带着二十名精挑细选的扈从,怀安一看,这才是堂堂市舶使卫队该有的阵容啊!

告别了周岳,从雀儿山一路回城,到家已近申时,他因“疲劳驾驶”困得东倒西歪,回到主院,见爹娘都没有回来,打发了妹妹自己去玩,回房略擦了擦身上的汗,换了衣裳倒头就睡,梦里都是军营里雄浑的号角声。

今日是芒种,老家有煮梅子的习惯,堂屋摆上了大食桌,全家人齐聚在一起吃完饭,唯独不见了陈甍。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睡眼惺忪来到堂屋的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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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表哥呢?”怀莹问。

怀安揉揉眼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周将军与小萌哥相见恨晚,打算与他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明天再回来。”

众人:……

沈聿哭笑不得:“你怎么能把表哥扔下自己回来呢?”

怀安一脸认真:“我和月亮一致认为,军营里的饭菜不好吃。”

全家人嘲笑他不讲义气。随后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讲述今天在军营的所见所闻,讲述周家军的雄姿,更多的是为保住大哥的底裤而沾沾自喜。

怀铭咬牙威胁:“再提底裤,别怪我临走前还要揍你一顿。”

怀安捂着嘴表示再也不提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兄弟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芃姐儿无所畏惧,声音洪亮:“小哥哥给大哥哥的底裤里缝满了银子,沉甸甸的,一条价值十两。”

全家哄堂大笑,老太太边笑边捂着芃姐儿的嘴:“好大的女娃了,说话也没个顾忌。”

芃姐儿反而“越挫越勇”,掰开祖母的手接着说:“昨天嫂嫂装了一小箱,过秤一称,足有二十多斤!”

一直保持形象的沈聿这时也端不住乐了:“怪不得昨日跟我说负重前行,原来是这么个负重前行。”

众人笑的几乎喷饭。

饭后,婆子端上了青梅酒,还有专为小孩子煮制的冰糖青梅,怀安今天也获准喝一点酒,祝大哥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

怀铭出发之日在即,许听澜担心长子身边没有妥帖的人手,让李环并两名性子稳重的小厮随长子南下,并叮嘱他要时常写家书回来报平安。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怀铭读了十几年圣贤书,自然懂得这些,耐心的听着长辈们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临行前,又陪着陆宥宁回娘家住了两天,这边的长辈又是同样的叮嘱。

岳父岳母自然是五味杂陈,说到揪心处,陆母几乎要落下泪来,年纪轻轻的小夫妻,成婚才三年多,就要两地分别。

待到女儿女婿告退回房休息,陆显劝妻子不要这样难过,读书人为的就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陆夫人红着眼眶:“我又不求女儿封诰命,只盼她一生能平平顺顺、安享富贵。”

陆显打趣她:“你早说是这个要求啊,等馨儿长大了,找沈怀安来做女婿。”

想到那个圈子里出了名的窜天猴,陆夫人一下子哽住,连眼泪都收回去了,干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

恰是吉日,怀安跟着爹娘嫂嫂,带着芃姐儿和沈洮,另有一众主张开海的同僚,自发的来到通州码头为怀铭送行,后头跟着扈从和仪仗,奉旨随行。

怀铭最后嘱咐妻子:“待我那边安顿下来,就接你们母子过去,你要好好保重身子,我不在家时,也要常带洮姐儿回去看看岳父岳母。”

怀铭向来说不出太多体贴的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又将沈洮抱在怀里亲昵一阵,才走到父母面前,躬身一揖:“父亲母亲的教诲,怀铭旦夕不敢忘。儿不能在膝下尽孝,万望爹娘保重身体。”

沈聿和许听澜又各自嘱咐了几句,才红着眼眶放开他的手。

怀铭揉揉妹妹的头,答应尽快将她想要的刣狮玩偶托人捎回来。

最后看向怀安,拧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好好听爹娘的话,不许闯祸!”

“不是……”怀安本来还在感动,这下又委屈又气愤:“怎么轮到我,画风就不一样了呢?!”

第152章

怀铭不再跟他开玩笑, 认真且正色的对他说:“大哥这一去不知几年才能回来,只能拜托你替大哥尽孝了,家里大事小事, 做父母的定然报喜不报忧,你要常给大哥写信,知道吗?”

怀安点点头,鼻尖酸酸的:“大哥也要常常写信, 有什么不便对爹娘说的,就跟我说,我一定会保密的。”

怀铭笑笑, 像小时候那样, 掐一把弟弟的脸:“平时出门记得带人, 不要自己乱跑, 马上入夏了,不要贪凉多吃冷食……”

“今年务必收收心,把字练好, 至少要工整端正, 否则你根本应付不了国子监的课业。我放在你桌子上的程文,你只看破题和承题,看过几十篇, 再慢慢试着写……”

怀铭突然发现, 需要叮嘱的话实在太多。

怀安赶紧道:“知道啦知道啦。”

“别嬉皮笑脸的,明年进了国子监, 就知道大哥的用心了。”

怀铭在翰林院的同僚中, 有三位出自国子监率性堂, 学识文采极佳,他生怕怀安入学后跟不上进度, 吃亏受罪。

怀安却说:“大哥你站在山顶,看到的树都是最高的,其实漫山的草木都活的很好。”

怀铭笑骂:“歪理倒是不少,挨板子的时候别回家哭,大哥敬你是条汉子。”

怀安不以为意,谁会要求一个荫补入监的官二代有多大学问?更何况国子监祭酒陆伯伯,那是大哥的亲岳父,看着他长大的亲大爷,怎么可能不罩着他呢。因此只是嘻嘻哈哈的应着,让大哥少啰嗦几句。

怀铭与同僚和旧友们一番寒暄,才在扈从的簇拥下登船,站在甲板上深深作揖,与众人道别。

官船缓缓驶离码头,向南行去。

……

五月初,暑热席卷京城,同样是通州码头,荣贺和怀安同乘一辆马车,带着一队身着便衣的禁军,一大早便等候在码头渡口外。

通州码头已被州衙提前清空,宽阔的运河上缓缓驶来一条巨大的官船,官船靠岸,身着便服的宫女太监率先下船,片刻,从船上走下一个端丽貌美的妇人。

“姑母!”

“殿下。”

荣贺和怀安迎上前行礼。

温阳长公主衣着雍容,却并不高调,没有着华服凤冠,也没有携带仪仗,显然并不想大张旗鼓表露身份。

船上抬下几架华丽的轿子,在码头上堪堪停稳。

回到阔别已久的京城,温阳自然高兴,又看到太子一身锦缎的圆领袍,寻常富家子弟打扮,候在码头亲自迎接,身旁还跟着个俊朗的小少年。

她笑道:“哟,这是谁家的两个小子,一年不见快比本宫还高了。”

两人笑着,又朝温阳公主打了个躬,荣贺十分贴心的问:“姑母一路舟车劳顿,是先进宫,还是先回公主府休息?”

温阳还未答话,八个嬷嬷从船上下来,为首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旁边的嬷嬷撑着一把遮阳伞,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丝毫不见晃动。

怀安暗叹一声,好功夫哇!荣贺嘴巴张的却能塞下个鸡蛋。

夏日的缘故,襁褓极为单薄,露出婴儿稚嫩白皙的小脸,被遮阳伞映的红扑扑的,显然已经足月了。

“姑母,这个……那个……”荣贺张口结舌,变声期嗓子本就沙哑,一下子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

“什么这个那个,这是你的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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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啊。”温阳道。

“啊?”荣贺像被雷击了似的,正要再问什么,被怀安拉到一边。

怀安虽也惊讶,但很有眼力见儿,低声提醒他:“大人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荣贺硬生生将满腹疑问吞回肚子里。

护送温阳长公主凤驾回到公主府,两人便要进宫向皇帝复命,荣贺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姑母,表妹的事……能不能对父皇说?”

温阳已经换上一件绣虫草的对襟立领袍,浅黄色的织锦马面裙,雍容华贵,神态自若:“当然能说了,姑母本就要派人进宫报喜的。”

荣贺讪讪告退,一脑门子官司。

“怎么啦?”怀安问。

“众所周知,一个人是生不出孩子的。”荣贺道。

“这不是废话吗?”怀安笑着,踢飞了地上的一颗石子儿。

“你不了解我姑母,她当年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也不肯跟我姑父生一个孩子,她处心积虑把我姑父送到三千里之外,就是因为厌极了他,如今反倒生出个孩子来。”荣贺摇头:“不可思议,无法理解,难以置信。”

“重要吗?”怀安笑道:“她娘是长公主,她爹当然是驸马了。”

进宫的路上,荣贺一会儿猜测孩子是路边捡来的,一会儿猜测姑母被姑父迷奸了,一会儿又猜测驸马不忠,在禹州养了什么外室……

怀安靠着车壁直叹气,这孩子,怎么钻起牛角尖来了。

穿过后三殿的甬道,他们来到皇后居住的坤宁宫。

皇帝和皇后设了家宴准备给长公主接风洗尘,却被告知长公主没有进宫,径直回公主府休息了。

皇后还当她是舟车劳顿累坏了,有些担忧的问:“你姑母身子可好?需要传太医过去?”

“应该……不需要吧……不过也没准,或许用的上……”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皇帝放下手中的经卷。

“姑母她……可能刚出月子,所以还是遣太医去请个平安脉吧。”荣贺道。

“月子?月子是什么地方?”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后却已然站起身,屏退殿内的宫女太监:“你姑母她……有孩子了?”

荣贺点点头,皇后难以置信,再看向怀安,怀安也跟着点头。

皇帝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倏然起身敞开殿门,命陈公公准备,他要出宫。

“陛下,陛下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准备。”

“不必准备扈从仪仗,朕要微服出宫。”皇帝说着,已登上步辇,摆驾乾清宫。

“陛下,陛下……”陈公公追在后头,额头豆大的汗滚落,天子只有在逃难的时候才不带仪仗啊!

皇帝哪还管得了这么多,他只道妹妹带着那个牛鼻子游山玩水去了,谁成想真搞出个孩子。

……

温阳公主好像早已猜到圣驾会来,从门口便有人迎候,层层报进公主纳凉的水榭之中。

温阳长公主懒洋洋的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欣赏湖中美景,宫女正给她剥葡萄,旁边一张小床,躺着个足月的小婴儿,漆黑如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打量新环境。

听说皇帝来了,身边的女官和宦官跪倒了一片,两手撑地颤颤发抖,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阳寿就到今日了。

温阳却不紧不慢的起身,笑嘻嘻的给皇兄行了个礼,如少年时亲昵的拉着他坐下:“皇兄怎么亲自来了?”

“朕能不来吗?!你这都闹出人命来了!”皇帝瞪她一眼,才打发宦官女官们一律出去。

“人命?”温阳笑了,四下看看:“都活的好好的,谁出人命啦?”

“朕,朕要出人命了!”皇帝气的眼前阵阵发黑:“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也敢先斩后奏!”

“多大的事?”温阳不紧不慢的笑着:“妹妹一个有夫之妇,生个孩子也算大事?”

皇帝瞥了一眼小床上的婴儿,恰与她漆黑的眸子看了个对眼。

“李仁那对眯缝眼儿,要是能生出这个品相,朕,朕……”皇帝怒指着婴儿床:“朕把这张床吃了!”

温阳嗤的一声笑了,床上的婴儿似乎感受到不太友善的气息,张嘴啼哭起来。

乳母嬷嬷们被皇帝撵出去了,温阳亲自将孩子抱起来拍哄。

皇帝瞧着妹妹抱着孩子,满目慈爱,心底五味杂陈:“这个孩子……你要留也可以,但是周息尘那个牛鼻子,朕必须远远发落掉。”

温阳杏目圆睁:“不行,我不同意!”

“朕没杀了他已经算是仁慈了!”皇帝道。

温阳道:“行吧,你把他发落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要是杀了他,我就带着孩子下去找他。”

“你……为了一个外人,你跟皇兄这么说话?”

皇帝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你非要留他在京城,就把孩子送走,两个人只能留一个,你自己选。”皇帝道。

温阳二话不说,将刚哄好的娃娃往皇帝怀里一塞:“喏,给你,送走吧。”

皇帝被噎得说不出话,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女婴,白皙的皮肤,粉扑扑的脸蛋,正忽闪着大眼睛,伸着小手抓他发冠上垂下的绦穗。

血脉是与生俱来的,何况眼前的女娃让他想起曾经夭折的幼女,心瞬间融化了。

“无赖你真是!”皇帝抱怨了一句,抱着孩子在怀里哄逗片刻,果然咧开嘴吐着舌头笑了。

从公主府出来,陈公公问皇帝有何吩咐。

“去宗人府,宣左宗正入宫,要赶紧先将名分定下来。”皇帝道:“驸马李仁重病,遣医官赴禹州诊脉……也不要病的太重,修养个三年五载不要胡乱说话即可。还有!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万一再来个老二老三,怕会要了他的老命。

“是。”陈公公会意,回到宫中便下去安排。

怀安脚底抹油,已经出宫了,荣贺蹑手蹑脚的从他面前经过。

“你站住。”

荣贺停下脚步。

“你……”皇帝支支吾吾的问道:“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玩些什么?”

荣贺险些跳起来:“儿臣真记不住哇!”

皇帝揉揉眉心,真是气糊涂了,改口问:“你妹妹这么大的时候呢?”

荣贺笑道:“无非是拨浪鼓、手摇铃,她才多大呀,玩不了什么的。”

皇帝叹了口气,叫来刘公公:“长公主府诞女,照例赏赐吧。”

“是。”

荣贺又问:“父皇,表妹取名了吗?叫什么?”

太监取来笔墨,铺开一张宣纸,皇帝提笔写下“承欢”二字。

第153章

荣贺一呆, 他的妹妹乳名叫承宁,可惜当年先帝不待见祁王府,年幼的妹妹等不及赐封号、入宗谱, 就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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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了,至今提起来,只怕大多数人不知道祁王府有这样一个孩子存在。

如今他终于又有了一个妹妹,叫承欢。

皇帝嘴上不说, 心里对承欢的喜爱却难以掩饰,他力排众议,封承欢为荣安郡君。

公主子女属于外戚, 而郡君封号在国朝是用来封宗室女的, 异姓郡君从开国至今也只有一位, 承欢是第二位。

……

年底廷推, 沈聿入阁板上钉钉。

一时间,打听怀薇婚事的人逐渐变多,许听澜不想赶在风口浪尖上做决定, 便和丈夫商议着, 以季氏身体不佳为由,将怀薇的婚事压上一压。

结果这样一来,又开始有人打听怀安的婚事——怀安过了年也才十四岁。

怀安自鸣得意的说:“这么看来我还挺受欢迎的!外面怎么传我?是不是才高八斗风度翩翩?”

沈聿啼笑皆非, 对妻子道:“既然你才高八斗风度翩翩的儿子没意见, 不如从中选个良配,先把亲事订了吧。”

怀安吓得忙拉住爹娘的手:“我开玩笑呢, 开玩笑呢!”

东南的风带来开海的消息, 外公的信件中提到, 市面上的丝绸棉纱供不应求,价格直翻五倍。库存丝绸已全部出手, 汇票托给了安江县最好的镖师押运,正在路上。

怀安借着开海的红利大赚一笔,规划着这笔巨款,一夜未眠。

这一搏,连皇帝和太子也各自发了一笔横财。

正因如此,承欢郡君的周岁宴十分隆重,长公主府门前的街道上扎起了彩楼,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府门用上千盆姹紫嫣红的鲜花装点,更是绚烂夺目。

皇帝一改往日的节俭,铆足了劲要给外甥女办一场盛大瞩目的周岁宴——也不知是在跟谁怄气。

宫中赏赐不断,皇帝皇后亲自驾临长公主府观礼。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连皇后都说:“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连老天爷都在给她贺寿!”

承欢刚刚学会直立行走,一早就换上了宗女的衣裳,拎着一把小木剑在殿前宽阔的广场上奔跑“砍人”,被砍的除了荣贺就只有怀安了,被小承欢追着在院子里跑,不跑不行,跑得快了也不行。

抓周礼是皇后和长公主亲自过问过的,殿内正中央置一张宽阔的大案,上面摆着儒、释、道三教经书,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另有账册、算盘、印章、铜钱等理账器具,绣线、梭子、花样、剪刀等女红用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承欢爬过去,抓起一只铜磬抱在怀里敲击。礼赞官唱佳谶,堂下一片鼓掌贺喜声。

皇帝险些被一口唾沫呛着,这东西他眼熟啊,先帝当年修道整大活的时候常用这类法器,这孩子别是随了祖父,长大后也去修道炼丹吧?

片刻他才回过神来,这东西是怎么混进去的?必定是周息尘那个牛鼻子带坏他的外甥女!

听掌管东厂的方泰说,长公主月事腹痛难忍,太医的药方不管用,周息尘就在她肚子上画符,居然还真被他画好了。

臭不要脸的!

太医院的太医也真够无能,还不如个牛鼻子……

“陛下,”皇后在一旁提醒,“陛下。”

皇帝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还必须装作十分欣喜的样子,赠上贺词、馈送贺礼、宣布开筵。

……

承欢满周岁后,温阳公主便又升起了南下游玩的心思,这次是去繁华富庶的江南,不去禹州。皇帝拿她没有办法,只是有一点,承欢还太小,必须留在京城。

从那时起,一直到承欢四五岁开蒙,一年起码有半年时间是养在皇后的坤宁宫中,庄严而暮气沉沉的宫殿因为承欢的到来重新响起了欢声笑语,淡然平和已久的皇后,仿若开春的柳树,变得容光熠熠。

皇后视承欢如亲女,荣贺去坤宁宫请安的次数也更勤了。且课业之余,每天都要抽出半个多时辰陪承欢玩耍,仿佛他一直有这样一个妹妹,从没离开过。

皇帝更不必说,他巴不得永远把承欢养在宫里,免得让周息尘那个牛鼻子教她画符做法!这是后话。

……

郑瑾在周岁宴之后亲自上本,弹劾皇帝奢靡铺张。

如今流民问题仍未纾解,北狄虎视眈眈,虽则开海收取关税,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但也不应作“穷人乍富,腆胸叠肚”之态,如此靡费的为一个外戚女举办周岁礼。

昔日汉文帝刘恒,与皇后亲事农桑,在位二十四年不添宫室、车马、舆服,将装竹简的套子缝起来,作为宫廷的帐幔,留下千古佳话。

陛下贵为天子,当效古之贤君,厉行节俭,为天下百姓表率云云。

郑瑾跟皇帝作对惯了,皇帝看在首辅两朝元老的份上,从不与他计较。但他显然没见识过温阳长公主的脾气手段。

已经乘船沿运河南下游玩的长公主殿下闻此消息,特意绕道郑瑾的老家,派锦衣卫见了几个人,问了几句话。没过多久,郑瑾在南直隶乡试中找人代笔的事被捅了出来,举朝哗然。

这段陈年旧事,郑阁老是真的不知内情,郑瑾在老家应乡试的时候,沈聿还没进京赶考,郑阁老忙于在中枢立足,压根没空管儿子应试的事。

后来郑瑾考取了功名,与前任小阁老吴琦一样,靠父荫在朝中立足,可毕竟也是靠着举人身份和父亲的面子才能留在京城担任要职。

科举舞弊对于仕林来说,永远是一记暴雷,郑迁立刻上书请辞,随即便戴罪在家。

沈聿和许听澜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了郑迁府上,此时郑阁老已经将郑瑾打的几死几活了。

郑迁雷霆之怒,郑夫人也不敢劝阻,正在前院的书房外焦急徘徊,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一众女眷。直到听说沈聿夫妇来了,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速速请他进来劝说几句。

沈聿被师母推进书房时,只见年近不惑的郑瑾被五花大绑捆在条凳上,旁边跪着一溜小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爹像砧板上的鱼肉,一声不吭的挨揍。

不是郑瑾壮烈,是因为郑迁年纪大了心脏不好,听不得他杀猪般的嚎叫,着人将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转眼四十杖毕,执杖的小厮杵着板子听候命令。

门外女眷的啜泣声愈发明显,有的怕丈夫被打残,有的怕公公被打死,哭得郑迁絮絮烦躁。

“换人再打,打死这个孽障反倒干净!”郑迁一声厉喝过后,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沈聿急忙上前,为老师抚胸拍背。

“恩师息怒,都是陈年旧事了,庭玉兄当时年轻不懂事。何况是您和师母最看重的长子,总不能真的打死呀。”

沈聿这话不劝还好,说出来更加拱火,郑迁当即命人狠狠地打,不真的打死,打个半死即可。

片刻间又是四十杖落在郑瑾的屁股上,郑瑾痛的眼前白茫茫一片,逐渐失去了意识。

眼看真的不能再打了,郑迁痛苦的吐出一口浊气,指着郑瑾道:“我对此子向来寄望颇深,即便是家道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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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我与你师母也是竭尽所能,为他请最好的老师供他读书,到头来……到头来……他就是这样回报我们。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郑瑾忽然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恩师,恩师……”沈聿忽然急促的叫了几声,朝门外喊:“师母!”

郑夫人闯进书房,才见郑阁老眼皮一翻,陷入昏厥。

郑夫人打发女眷们避去二院,请许听澜也去内宅稍候,男仆方敢进来动作。

“快请郎中!”

“扶老爷去榻上躺好。”

“将大爷抬回院子里去!”

“哭什么哭,去陪你老子。”

里外一阵骚乱,终于将一伤一患安置妥当,郎中来一番望闻问切,只道是急火攻心,一时别住气了,施针后才幽幽转醒。

夫妻二人在郑家陪了一个下午,直到恩师情况稳定,才推辞了师母留饭,乘马车回家。

一进院门就听见怀安和芃姐儿的朗朗书声。

一个在背“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一个在背“君子有终生之忧,无一朝之患也。”

两人面面相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聿拍拍妻子的肩膀,揽着她回了房。

晚饭之后,沈聿将孩子们召集起来开会,讲了几个科举舞弊的旧案,着重强调严重的判决结果,把小辈们唬的一愣一愣。

等大孩子们都散了,沈聿将目光移向怀安和芃姐儿。

芃姐儿目光清澈,她还不明白舞弊是个什么东西,因此被他打发去院子里玩。

再看沈怀安,歪着头耷着眼,浑然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最近和太子相互帮对方写了多少功课,真以为我看不出来?”沈聿说着,又补充道:“虽然你们那笔狗爬字确实难分伯仲。”

怀安:……

他就知道,小阁老郑瑾东窗事发,老爹一定会借题发挥唠叨他,因此他装作认真读书,以为能逃过一劫,不曾想还是被抓住开小会了。

“知道啦,以后不写了。”怀安盯着自己的鞋尖。

“完了?”沈聿问。

“不然呢?”

沈聿又道:“说了那么多科举舞弊的旧案,就没什么心得?”

“心得嘛……”怀安一本正经的说:“只要不参加乡试,就不用担心舞弊。”

沈聿忍啊忍,刚迈出半步,怀安撒腿就跑,卷起一阵疾风。

许听澜这时从内室出来,叫丈夫进去帮她看一条账目。

沈聿压着火气进屋,见妻子气定神闲的坐在榻上摆弄绣绷子,哪有什么账目要他看,分明是借故支开他。

“你没看出来吗?你儿长大了,不喜欢听咱们啰嗦。”许听澜道。

沈聿:……

其实他不是没有察觉,怀安从今年年初开始,就变得有些听不进话去了。从前是喜欢调皮唱反调,但犯错不重样,说明还是听进去了。而今是不耐烦,只想躲清净。

他也想索性扔进国子监,让他去过集体生活,可是怀安这个状态,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加之长子又来信说,怀安如今还在读《左传》,《公羊》和《谷粱》最好也要读一下,晚一年再说进国子监的事。

不进就不进吧,可是在家也要读书啊,读书就要教导,教导就要说话,一说话就想跑,跑了还怎么教?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拎过来拎过去。

“怎么会这样……”沈聿颇为不解。

说好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呢?

第154章

沈聿这个年纪, 已经是乡里有名的神童,府衙县衙的座上宾了,怎么会在家跟父母耍小脾气呢, 再说面对一个蛮横暴戾的父亲,他唯唯诺诺尚且来不及,哪敢像怀安这样。

怀铭在这个年纪就更不用说了,稳重自律, 从不需要他们多操心。

许听澜道:“我那娘家兄弟也有这么一段时间,少管他,自己就好了。”

“这时候不管, 将来变成吴琦郑瑾那样的可如何是好?”沈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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