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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说出这五个字后, 段重明和白敛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既然叫七星地煞阵,自然说明, 此阵带煞。
世间有灵气,化作灵息滋养修士。有妖气,为妖兽所用。
除了这两者之外, 还?有一味,名唤煞气。
所谓煞气,又?分阴煞和阳煞两种。
阳煞主杀伐,杀气过重,亦或是杀孽过重之?人,身上便会自然而然地带上一股煞气。
至于阴煞,乃是九幽之?气, 邪气,鬼气,怨气……人间一切至凶至恶之?物所凝结而成?的气,都可以归为阴煞气。
而七星地煞阵, 便是以这些阳煞与阴煞之?气为阵眼,位定七星, 以乾坤风水山川为阵盘,勾勒出这样一方已经久久未曾显世过的大阵。
“真是好算计……但凡我们方才所杀之?妖再少几?分,恐怕煞气便会不足。甚至如?果仅凭我们几?人,若是少了凝砚的云间流火,应是也不能这么快让这里的阳煞气激活这大阵。”白敛眉头紧皱, 那张素来有些萧瑟穷酸的脸上, 第?一次有了蓬勃的怒意:“可倘若真的没有呢?又?或者说,方才大师姐说得晚了几?分, 我们没能及时?到这大阵之?外呢?难道便要被困其中?,与那些妖兽一般,被煞气吞没吗?!”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段重明在方才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后,面上的担忧之?色已经重新满布:“虽然我知,若是背后那人想要小世界中?的机缘,这阵理应便不会影响到那方小世界。可问题是……凝禅要怎么从里面出来?”
唐祁闻遥遥望着不远处。
七道煞气自地底而起,顷刻间便已冲天,天际已是一片妖紫色,雷电遍布,却只?在云层后时?而闪烁出一片狰狞的电光蛛网。
这是如?同末日般震撼的可怖惊醒,他身侧的殷雪冉怔然看着面前的一切,面色被一道道云后的闪电照亮,在妖潮中?悍不怕死的少女此刻已经面色惨白,几?乎是跌坐在剑舟之?中?。
唐祁闻心底是如?同殷雪冉一般的震撼,但他到底是唐家培养的下一任家主,他心中?想到的,自然要比所有人更多一层。
七星地煞阵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布阵之?人理应早就知道,凝砚在此南溟幽泉之?中?将养。那么在策划这一场妖潮的时?候,他们是否也有将凝砚计划在内?
如?果在过去,唐祁闻绝不会想这么多。
但在经历了灵犀秘境的那一切之?后,唐祁闻再也无法用巧合的目光来看待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巧合,有的,从来都是精密筹划的布置和不留痕迹的引导。
便如?此刻。
他眼瞳深深。
对方是否已经算好,凝砚虽不算合虚山宗弟子,却到底是凝禅的亲弟弟。凝禅得知妖潮在此处,定然会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而他与唐花落作为合虚山宗弟子,一并前来的几?率也非常之?大。
这七星地煞阵,需要在杀了足够多的妖兽,积累了足够的煞气后被激活。
所以少和之?渊的支援久久不来,是否就是在等他们激活这阵?
他想的与白敛不同。
某种直觉告诉他,若是没有凝砚的云间流火,这阵也不过晚一些被激活罢了。
——直到他们在这里杀了足够多的妖。
至于七星地煞阵……
对方恐怕压根没有想到他们能即使察觉并且离开。
他们这一行人看似不过合虚山宗的年轻弟子,但事实上,其中?有他和唐花落两个与望阶仙君直接相关的唐家人,有乱雪峰峰主独子段重明,还?有战力明显高出同境界所有弟子一大截的傀师凝禅。
所以对方的计划里,是否还?有一环,是希望他们能一并全部陨落在这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个幕后黑手,又?或者说,这些幕后黑手,是否与上一次在灵霄秘境之?中?释放了土蝼妖的事情?有关?
所以,究竟是谁想要唐家死?
少和之?渊。
凝禅一行人在南溟幽泉搏杀这段时?间,细数下来,其实总共也才过去了不过几?刻钟的时?间。
止衡仙君与少和之?渊的对峙还?在继续。
少和之?渊的几?位长老早已在止衡仙君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之?时?,便已经直直站了起来,互相对了一个眼色,向前行走之?间,隐约已经成?阵,将止衡仙君困在了其中?。
大有将止衡仙君不太放在眼里的架势。
朱雀无极又?如?何?
难不成?还?想在这里连战已经在朱雀无极许多年的虞掌门,再战他们这些九转天的长老?
更何况,少和之?渊也不止一个朱雀无极,轮得到一个他在这里耀武扬威?
止衡仙君面上依然带笑?,他身上看不出半点压力,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少和之?渊此时?与他之?间一触即发的局面。
他也不说话,只?笑?意盎然地看着虞画澜。
一个朱雀无极在少和之?渊的地盘上,或许确实算不了什么。
但他们敢赌吗?
赌如?果在这里对他如?何,合虚山宗会作何反应。
又?或者说,他一个朱雀无极,平素里都伪装成?朱雀脉七星天,那么那些自称还?没有九转天的合虚山宗的仙君们之?中?,又?有多少人是与止衡仙君一般扮猪吃老虎?
毕竟就如?裁决神使所说,他们合虚山宗……确实最擅长的,就是此道。
传说中?已经孱弱,不能再与少和之?渊和祀天所相提并论的合虚山宗,真的便如?传言一般吗?
满场静默。
有弟子受不了这样的气势波动,抱紧自己,搓了搓自己手臂上不知何时?竖起来的汗毛,小声倒吸一口凉气,却哪敢像之?前那样锐评几?句。
时?间流转,妖气震荡,如?此许久,虞画澜终于笑?了一声:“止衡仙君倒是好气魄,自己门下最优秀的弟子去了妖潮这么久,也不见?你担忧。就不怕他们全都死在那儿?”
“当然怕。”止衡仙君也笑?:“妖潮在前,吾辈修仙之?人本就义不容辞,若是为这天下人间舍身只?为阻得这妖潮一时?半刻,其实也是死得其所。但我怕,他们如?果真的死了,却不是死于光明磊落的慨然,而是魑魅魍魉的阴谋。”
他意有所指,含沙射影,双目一瞬不瞬地直视虞画澜,表情?却是柔和的,好似自己方才的话语并非意有所指,而是随口提及。
虞画澜倏而勾了勾唇,他的目光看向一边虚空,片刻,他猛地挥袖。
虚空之?中?好似凭空被撕开了一个裂口,裂口周遭闪烁着如?传送阵一般的法光,注目去看,裂口之?后,竟然好似便正是南溟幽泉!
止衡仙君眼神一顿。
他不是没有去过南溟幽泉,年轻时?,他也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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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突破而行万里路,将半个浮朝大陆都踏了个遍。
可记忆中?的南溟幽泉,却绝不是此刻这般模样!
裁决神使猛地起身,向前几?步,抑制不住般太抬高了声线:“七星地煞阵?!你们竟在南溟幽泉布下了七星地煞阵?”
止衡仙君的神色变得难看至极。
他此刻不在合虚山宗,无从得知凝禅等人的命灯是否还?亮着。
可如?此绝世凶煞之?阵之?中?,又?有谁能够生还??!
却听虞画澜道:“还?请稍安勿躁,如?你们所见?,在觉察到南溟幽泉的妖气不宁时?,我少和之?渊便已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虞画澜竖起一根手指:“好消息是,此前去往南溟幽泉的一行人在触发了七星地煞阵后,吉人天相,已经顺利离开了此地。”
止衡仙君身后的合虚弟子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止衡仙君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信息:“等等,什么叫他们触发了七星地煞阵?你说清楚!”
虞画澜却没有理会他,径直竖起第?二根手指:“坏消息是,这一行人中?并不包括凝小友。”
他边说,边施施然向前几?步:“所以我现在,要前去此处一探究竟,将凝小友救出来。”
虞画澜向着虚空踏出几?步,倏而又?想到什么,转头居高临下地看向止衡仙君:“止衡仙君想来应当……不会阻拦我?”
他如?此言笑?晏晏地说完,折身摆袖而去,就这样一步步踏入了他方才打开的传送隧道之?中?,直至身形消失,那一片撕开的裂口也随之?在他身后重新闭合。
留下脸色极难看的止衡仙君和其余一众人。
止衡仙君深呼吸了几?次,压下自己此刻心头蓬勃的怒意,他环顾四周,似是要将今日在场的所有面孔都记住。
旋即,止衡仙君抬手,向着虚空贴了若干张传送符,点符为阵,竟也就如?此打开了一条从少和之?渊通往罗浮关的传送甬道!
“合虚弟子,清点人数,跟我走。”
情?势如?此,他再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不如?先?带着剩下尚且全须全尾的弟子们先?离开这里。
最后一道身影没入传送甬道后,止衡仙君才缓缓抬步。
他的掌心里,一直扣着一张符。
一张能够将望阶仙君从死关和沉睡中?唤醒,令他不管不顾破关而出的符。
重新回到罗浮关,见?到镇守罗浮关,此刻急急迎上来的熟悉面容,止衡仙君这才感觉到,自己分明已经是朱雀无极,但在方才的对峙中?,他的后背衣衫已经不知何时?全然湿透。
“传峰主令。”止衡仙君清点了所有回到罗浮关的合虚弟子人数后,旋即道:“自今日起,合虚门下所有人切莫踏出合虚分治范围半步,不要回应任何来自少和之?渊的挑衅,有任何情?况,及时?上报。”
他站在罗浮关的高塔上,遥遥向着南溟的方向望去,眼中?已是一片肃然。
“从今日起,我亲自镇守罗浮关。”
坠落。
天旋地转。
无数光怪陆离的色彩与擦过耳边的妖啸。
所有的一切仿若洪流一般侵入凝禅的五感六识之?中?,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头晕脑胀。
无论是视觉亦或是灵识探知范围之?内传回的画面,和没入耳中?的奇异声响一并混杂,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却又?极近。
凝禅甚至久违地感觉到了某种失控。
她与永暮之?间的感应似是要被切断,只?剩下了最后如?风中?烛火般的一点联系。
这样下去,恐怕还?不等她彻底破开结界,进入小世界,就要被这一路的诡谲吞噬。
凝禅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掌心开始有灵光浮现。
然而就在她要再次强行破境聚灵的时?候,一只?手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
那人极轻地自背后将她拥住,却小心翼翼地没有真正触碰到她,然而此刻如?此震荡,衣料与肌肤的触碰便变得难免了起来。
这个怀抱……凝禅并不陌生。
她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此刻自己身后的人,是虞别夜。
就在虞别夜触碰到她的同一时?间,凝禅只?觉得此前那些邪异之?感骤而一松,却并未远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隔绝在了她的身外。
凝禅方才提上来的灵息开始松散开来,她近乎本能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想要转头。
却被一只?手覆盖住了眼睛。
虞别夜的手很?大,覆盖住凝禅的半张脸后还?有盈余。他手指的温度也很?凉,这样盖在她眼睛上的时?候,反而近似给?她混沌的思绪带来了一丝清明。
一片黑暗之?中?,虞别夜的声音哑然在她耳边想起。
“别看我。”
那些隔绝在外的妖邪诡谲好似在这一刻变成?了缠绵湍流的水声,让虞别夜的话语也如?溪流般从中?流淌而过,带上一丝难明的缱绻和涩然。
“师姐,我不想你看到现在这样的我。”
第42章
天旋地转, 周遭的?光怪陆离都被虞别夜的手掌隔绝,他有些轻颤,护住她的?姿态却强势而绝对。
——玄衣如夜, 凝禅便似被包裹笼罩在这样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夜里。
凝禅什么也看不见?,她眨眼,眼前也只有一片近乎绝对的漆黑。
这样她反而不愿意闭上眼。
有睫毛与手指摩擦的?微痒自掌心传来, 虞别?夜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一瞬。
那样细微的?痒好似从他的?掌心皮肤一路蜿蜒,划过五脏六腑,直至心底最深处。
虞别?夜静默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凝禅的?脸本就很小,在他的?掌心的?对比下,甚至还没有巴掌大?,显得愈发娇小。在遮住了她的?那双漂亮清冷的?瑞凤眼后,她周身原本的?那些强势都?被遮去了小半, 竟是显露出了几分茫然和平时?从未有过的?脆弱。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卸去了那些笼罩在她身上的?光环。
——不再是合虚山大?师姐,不再是每一次历练行动?的?领队,也不再是他历经劫难的?时?候, 为他驻足,再站在他面前的?一抹他甚至不敢伸手的?温暖。
虽然她未必真的?需要?, 但他终于也有机会,为她遮去一点风雨。
就像是他小时?候呵护照料过的?那株六初花,看似纤细娇弱,却纵使风雨飘摇,也始终绽放不败。
可纵使那株六初花不需要?, 他也甘愿在电闪雷鸣的?黑夜白昼, 守护在它身边。
他不想让它淋雨。
正如此刻,他……也不想看着她被坠入小世界的?甬道中无尽的?妖煞气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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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能是他此时?此刻, 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所以他不惜代价。
虞别?夜的?眼瞳中流转着金色,如果凝禅的?目光此刻能穿过虞别?夜的?掌心,便可以看到,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一条近乎竖着的?黑线,而他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下而上变成纯然如月光般的?银色。
他的?肤色比平时?更白一些,这种白仿佛玉石之色,便显得他眼角蔓延开来的?银色鳞状纹路清晰可辨。
杀余梦长?老时?,他没有化妖。
被虞画澜在雨夜之中以冰锥钉穿四肢时?,他也没有化妖。
但此刻,为了缓解凝禅这一刻的?痛楚,让她不要?这么快就再次破境,以免以后根基不稳,虞别?夜却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地露出了自己最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妖态。
有银白如琉璃色的?鳞片顺着他的?手臂开始生长?,光线偶尔变亮的?一隅,惊鸿一瞥,才能看到,原来将凝禅几乎密不透风地覆盖住的?,哪里是虞别?夜身上的?玄衣,而是自他身后生长?开来的?,巨大?的?银黑色羽翼。
虞别?夜垂下一只手臂,鳞片覆盖之下,他的?肌肤不知何时?已经浸透了鲜血,但他神?色宁静,对如此刺骨凌迟般的?痛仿若未觉,只是小心地用小指轻轻勾了一圈凝禅散落的?发尾,像是质疑要?留下什么一般,在指节上绕了一小圈。
许是这个不算是怀抱的?相拥太过温暖,也许是这段时?间真的?透支太多,凝禅一个恍神?,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无数纠缠交绕的?妖煞气之中,某一个瞬间,虞别?夜也终于闭上了眼。
……
在他们坠落的?身后,一道身影自虚空之中浮凸出来,正是虞画澜。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在七道冲天的?煞气阵眼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违和。
“有意思。”他盯着脚下以妖气漩涡凝结出的?小世界甬道,似是已经察觉出了什么,自语道:“没想到,此处竟是一个真正的?幡中世界,也不知我进入其中,会以什么样的?身份苏醒。”
言罢,他一脚踏入。
又过了片刻。
祝婉照脸色微白地站在了妖气漩涡旁。
她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到底也闪过了一丝决然之色,然后闭上眼,也跳了下去。
既然七星地煞阵已成,南溟幽泉这一整片区域,便自然而然变成了一片只许有人进,却绝难有人生还的?禁区。
止衡仙君通过水镜,遥遥看向这一片,再以灵识穿过镜面,闭眼认真感受了一番其中的?生息。
许久,他慢慢摇了摇头:“妖潮正在被煞气搅碎,此处除了妖兽之外?,没有任何人类的?气息。”
一旁唐花落等人的?面色变得极差。
唐花落急急道:“您再探探,再看看,我师姐她……”
“你师姐不会有事?的?。”接话的?却是凝砚,他眼底微红,神?色却是带着倔强的?信心:“我阿姐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极有分寸。何况我们也都?知道,她是去里面的?某一方小世界了。小世界的?封印和结界打开之前,一切都?未有定?论。”
“正是。”段重明颔首,目光也直直落在水镜上,目光仿佛要?透过水镜,将那一片迷蒙的?妖气看穿:“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静待那一方小世界重开。并且在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以防……”
他没有说完,但大?家都?已经懂得了他的?意思。
“确实如此。”止衡仙君已经起?身,他身形微微摇晃一下,大?家皆是一惊,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方才那样通过水镜探查,已经用去了止衡仙君太多灵息。
止衡仙君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他重新站直身体,道:“虽然没有人类的?气息,但我看到了那一处小世界的?入口。在关闭之前,一共有五个人进入的?痕迹。”
他的?神?色变得更肃然了一些:“那是一处幡中世界。”
唐花落愣了愣,她小心看向其他人,看到大?家都?一脸惊讶,显然已经听懂了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当年在学宫没有好好听讲。
片刻,她到底缓缓举手:“那个……幡中世界是什么意思?”
回答她的?,是段重明。
红衣师兄的?眼神?凝重:“所谓幡中世界,便是洗去进入其中的?所有人的?记忆,让他们以婴童的?姿态重新降生一次,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和记忆,再给予他们不得不相互厮杀的?理由和不同的?势力,以一整个世界为舞台,来决出几个人最后的?胜利。”
“胜者?,才能拿到此处封印的?那样东西?。”
这样的?小世界对唐花落来说闻所未闻,她慢慢睁大?眼睛,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那岂不是如同一次转世重生?到底是谁会有这样的?力量,能拟出这样一方世界?”
幡中世界。
日月同辉,天上同时?高悬着一个太阳和两个月亮,看起?来像是一个括号里放着一个句号。
十二岁的?凝禅坐在书舍的?矮案前,一边打瞌睡,一边在脑中冒出了这个不怎么合时?宜的?念头。
台上的?夫子在讲日月山川,又讲天地之间有灵气,万物有灵,万物平等,所以人和妖灵都?可以同时?坐在这一间书舍之中,接受夫子的?教育。
凝禅心道,平等个屁,如果真的?平等的?话,为什么她一会儿?还要?帮她的?小师兄虞别?夜点卯听课做课业?为什么他能什么都?不学,而她要?一个人学两人份,而不能反过来?
凝禅气呼呼,抬笔占了墨水,在万物平等旁边气壮山河地落下四个大?字。
胡说八道。
结果最后一笔还没写完,就被夫子抓了个正着。
夫子气得胡子乱翘:“如何胡说八道?万物如何不平等?若是不平,就凭你一个被捡回来的?小妖,如何进得了我奕剑宗的?学舍?”
凝禅觉得好生荒谬:“若是真的?平等,夫子又怎么会产出这样的?想法?我能进来,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又何需小师兄捡我?”
夫子噎住。
夫子罚她将剑术总论抄三遍。
凝禅觉得又无聊又有趣。
定?然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讲授的?东西?狗屁不通,不然为何不罚她写万物平等,而是抄剑术总论呢?
被罚又被留堂,凝禅自然没能完成替小师兄点卯听课的?任务,待她从自己所在的?学舍赶到三层楼上的?那间学舍时?,台上的?夫子已经讲了半堂课。
不过这也没关系,并不妨碍凝禅扒在窗户上继续听。
听着听着,凝禅又在想,瞧,果然是不平等的?。
否则为什么小师兄的?夫子讲课要?有趣这么多呢?
她将这个话题抛到脑后,赶在放课之前就开始从窗户上往下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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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再晚走一会儿?,小师兄学舍里的?其他几个师兄就会过来刁难她几句,尤其是那个叫谢柏舟的?师兄尤其可恶,上周被他抓住的?时?候,他非要?她化出原形,还好她最近没有剪爪,才让她以一道入骨的?抓痕为馈赠,顺利逃脱开来。
要?是被谢柏舟抓到,她指不定?还要?吃什么苦头。
凝禅溜得飞快,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就在她滑下窗户的?同时?,学舍里谢柏舟的?目光就不偏不倚扫了过来。
少年腰杆笔直,看起?来清风明月,器宇轩昂,哪里像是会堵着凝禅一只小妖化原形的?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眼,挑了挑眉,揶揄道:“瞧瞧你把人家小姑娘吓得,也得亏她嘴严,没有告诉虞别?夜你做了什么,否则以虞别?夜那个锱铢必较的?护短性子,指不定?要?把事?情闹成这么样。”
说完又道:“你也真是的?,天下小妖千千万,那凝禅不过一只山猫而已,你犯得着非要?和虞别?夜对上吗?”
谢柏舟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没有辩解。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从出生起?,耳边就有一道自称姓许的?奇异的?老爷爷声音。随着他年龄渐渐长?,他也终于能看清那道身影的?轮廓,验证他不是自小就有幻觉癔症。
那道许老头的?声音从未欺骗过他。
他出身波云诡谲的?谢家,自小便历经无数暗杀毒害,有许多次都?是靠着许老头的?提醒,才躲过一劫,侥幸活到现在。
所以许老头在第一次见?到凝禅就激动?出声,要?他多接近这只小小山猫妖的?时?候,他照做了。
但他骗了许老头。
他接近凝禅,不是因为许老头说的?原因,又或者?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是因为,自他出生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体内有着一个名叫命珠的?东西?,他过去不明白这样东西?的?用处,也全然没有见?过别?人有,所以他一直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
直到那日,他见?到凝禅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小小少女歪着头,有些打瞌睡,却还在努力睁大?眼记录课堂笔记,有一种娇俏而不自知的?努力和天然去雕饰的?美。
他情不自禁一笑,收回目光,并没有更多想法。
直到他的?命珠,第一次有了滚烫灼热的?感觉。
第43章
凝禅不是第一次顶撞夫子, 也不是第一次没有完成任务。
她说不清自己是天生反骨,还是本能地觉得夫子的话是谬论。
——并非是白纸黑字的字字句句荒谬,而是讲课的夫子明明自己都不信, 又何必用万物平等这四个字来搞另类的鄙视链。
凝禅揣着笔记,一溜烟地往书舍的方向跑。
奕剑宗内门的起名方式都很简单直接,夫子教学?听课的地方叫学?舍, 藏书看书的地方叫书舍,练剑修习的地方叫剑舍,休憩打?坐的地方叫寝舍,以此类推,总之就是表意的字后面加个舍,开?山的那?位祖师爷算得上是能偷懒的地方绝不动?脑子。
她很喜欢。
感觉和她一样文盲。
凝禅腹诽一瞬,脚下不停, 顺便还在路过食舍的时?候,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热气在手,凝禅一边小跑一边吃,身后背着笔记课业的小布袋随着她的脚步一巅一巅, 直到确定自己已经顺着小径离开?了?学?舍所在的前?山,她才终于停了?脚步。
她没有回头, 只是终于敢腾出一只手,悄然按在了?自己胸膛正中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颗珠子,正在炙热翻转,让她的浑身都极不舒服, 连带着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若是她方才不捧着热包子跑几步, 很难解释为何自己会在这样秋风萧瑟的晚秋,身着单薄的道服, 还会出汗。
凝禅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深吸一口?气。
这颗珠子,名叫命珠。
她其实是觉得有些怪异的。
因为她甚至不明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却清楚地知道它的名字。
不是每个人都有命珠。
她的命珠也不是一直都会这样滚烫炙热。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被虞别夜捡回来的那?一夜。
那?时?他在奕剑宗的道服外披了?一间?黑毛领的大氅,一身黑衣地淌过厚雪,俯身将妖身的她从雪地里抱出来的时?候,她的周身也是这样的滚烫。
虽然后来有很多次,她都欲言又止地想说,自己当时?只是睡着了?,而不是什么妖力耗尽,昏迷在了?雪地之中,若不是虞别夜相救就命不久矣。
但解释这个又有什么意思呢?
凝禅素来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个怀抱很温暖,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对上的那?双眼眸很漂亮,让她能翻个身继续睡一个好觉。
沿着小径一路前?行,蜿蜒向下,书舍坐落在半山腰的剑湖边,楼层错落,有灵法结界将一间?间?书屋笼罩其中,唯独没有覆盖到剑湖的湖心亭。
因为从湖边到湖心亭看起来不过几步,但要走过这几步,却非要先破开?剑湖的大阵不可。
凝禅看过虞别夜破阵。
没看出什么明堂。
大概就是在这里点一下,在那?边走两步,最?后挥挥袖子收剑,就进去了?。
她照猫画虎过一次,也进去了?。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别人进不去,还将这里奉为圣地,甚至还将此作为小师兄虞别夜的境界深不可测的佐证。
……嗯,虽然他确实很强,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同龄人都强。
凝禅一边想,一边抬眼。
剑湖边有花。
花色很浓,红紫橙蓝,像是一片七彩花朵的汪洋,倒映在剑湖的水面中,色泽淡了?一些,却也让一片碧色的湖沾染了?颜色。
只是颜色也只到此为止。
通往湖心亭是没有路的。
湖心亭白瓦白柱,孤身一人坐在湖心亭里的人,一身玄黑。
黑与白便是这里的色彩,剑湖的水流淌至此,便也之只剩下了?黑白。
白水,黑衣。
坐在湖心亭里的少年肤色苍白,黑发挽得并不太工整,显得随意又散漫。他的一只手里拎着一只手炉,另一只手从黑色绒毛滚边的宽袖里垂下来,落在湖面上。
黑色映衬得他肤色更白,连原本极淡的唇色也显得多了?一抹妃色,觉察到凝禅这边的动?静,虞别夜抬眼看了?过来。
他瞳色极深,像是一种能覆盖一切的浓黑,又像是散不开?的夜色,这样倏而抬眼看来时?,带着一种近乎惊心动?魄的俊美?。
凝禅看惯了?,对这样的美?毫无所觉,她揣着肉包子和背后的课业,穿梭跳跃在剑湖的大阵中,片刻后便如一缕轻烟般落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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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中。
“这是我吃剩的包子。”她刻意在吃剩的三个字上重音,然后才将今日笔记掏了?出来:“被罚抄书了?,去迟了?,所以笔记只有一半。”
口?气随意而直白,完全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种山猫小妖在积威深重的小师兄面前?的谨慎和小心翼翼。
虞别夜看也不看课业笔记一眼,直直伸手探向了?肉包子。
凝禅眼巴巴看着,表情又纠结又欲言又止,就差把她还想吃几个字写在眼睛里了?,形容极是可爱。
可惜她越是这样,虞别夜就越是觉得有趣,只假装看不懂,一边吃包子,一边腾出手去翻看了?一遍笔记,似是顺口?问道:“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他音色偏冷,就像他这个人。
此刻却是晚秋,凝禅因为怕热而只穿一件道服,虞别夜却因为怕冷而端着手炉裹着大氅……当然他穿得也很随意,领口?半敞,说不上到底是冷还是不冷。
凝禅这么想着,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当初捡我不会是因为我体?热吧?”
虞别夜理所当然般开?口?:“不然呢?”
又赞许般道:“是比手炉好用。”
凝禅:“……”
她就知道!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的命珠发热的事?情。
——出于某种本能,她没有想过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体?里有一颗命珠的事?情。
正如此刻,她分明发丝里都开?始有细密的汗珠,但她正襟危坐,只当是自己一路小跑来出的汗。
“除了?我被罚站之外,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凝禅撇了?撇嘴,老?老?实实道。
虞别夜勾了?勾唇:“是吗?”
凝禅的目光却落在他翻看课业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的小指上,有如一圈像是不规则指环的黑色缭绕。
他肤色太白,就显得这样的一圈黑色极为明显而奇特?,那?样缠绕的黑好似一圈不规则的雾气,要将他的小指切割成两部分,又像是某种执意残留下的痕迹。
凝禅问过他这是什么。
虞别夜举起手,他手指修长,虽然苍白了?些,但连他的指节好像都要比别人的好看一些。
他当时?垂眼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小指,又弯了?弯,不甚在意般开?口?:“是胎记。”
凝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与自己无关的细节在意,但就是每次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目光还没收回来,便听虞别夜倏而道:“看来你是不准备告诉我,你被人逼着现了?妖身的事?情了??”
凝禅猛地回过神。
她愣了?愣,抬眼对上虞别夜意味深长的目光:“这有什么说的必要吗?我挠回去了?,很深,应该见骨头了?,倒也没有吃什么亏。”
虞别夜向前?俯身,有些散漫地抬起手,覆在她的头顶,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摸了?摸。
他的手很冷,这样落在她头上的时?候,凝禅只觉得自己发顶的那?些细汗倏而消失,甚至变得干爽了?起来。
凝禅喜滋滋想,要不然她怎么选择留在虞别夜身边呢,真有用。
“那?怎么能够。”虞别夜笑?了?笑?,看向剑湖的湖面:“怎么也要断他一条手臂。”
——没有人注意到,他小指上的那?一圈黑色胎记在他的手没入凝禅发顶的时?候,色泽竟是如此契合。
虞别夜起身,黑色大氅像是流动?的水般拂过地面,让湖心亭的地面重归一片白色。
凝禅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否则她怎么会不说呢。
因为她知道,她不说,他也会知道。而她越是不说,他出手就会越狠。
最?好能开?膛破肚,让她看看,谢柏舟是否如她所想,也有一颗命珠。
否则她怎么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命珠就开?始发烫。
凝禅的目光从虞别夜身上一扫而过。
如果谢柏舟真的有命珠的话,他呢?
凝禅眨了?眨眼,因为懒得走路,化回了?原形,跳进了?虞别夜怀里,舒舒服服闭上了?眼。
睡一觉就可以看到谢柏舟倒霉咯。
凝禅弯着嘴角睡了?。
醒来的时?候,凝禅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奕剑宗了?。
她依然在虞别夜的怀里,鼻翼却充满了?血腥味。凝禅环顾四周,只见他们?正在一处宅院之中,地上歪斜着无数尸体?,血流成河,那?些人被绯红染湿的衣料上,还绣着一个大大的“谢”字。
虞别夜一手抱着她,甚至没让这漫天的红溅在她身上一滴,另一只手提了?柄正在往下滴血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