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仇敌忾的仇恨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只要不彻底倒下一个就不算完。
而且,苏联似乎更有理由仇恨德国——你们过你们的富裕生活,我们过我们的穷日子,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很好么?
然而为什么你们那么发达,还要跑到我们这里来,而且恶贯满盈,穷凶极恶?就因为你家小胡子的“前年帝国伟大事业”,所以非得要过来踩我们一脚,显示你们雅利安人天生就是优秀民族,可以到处高人一等?!
而对于杨永福来说,他的仇恨还要来的更加沉重一些。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是双重的国仇和家恨!
“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如何了……呵呵,德国鬼子是这幅德行,一丘之貉的日本鬼子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罢?”
轻轻放下手里的《战士小报》,小心翼翼的把已经快要折破了的报纸平平整整的摊平了,再整整齐齐的折起来,最后将这份已经不少地方磨破了边的粗糙油印纸给珍而重之的收藏到自己的军官挎包最里面——这份小小的旧报刊,还是他两个月来最后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自己祖国的消息。
收好了珍藏的小报,将挎包背带挂上了肩膀,永福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残破和哀伤。
虽然清风微凉,但在淡淡的硝烟味和泥水的腥臭味的衬托下,压得略低的云层和缝隙里漏下的阳光在残垣断壁中显得有些光怪陆离,给人的感觉很是有些压抑。
抓了抓身上被咬的包包,再顺手拍死一只大号毒蚊子,杨永福有些烦闷的带上军帽,提起坦克兵们随时“以防万一”的冲锋枪,紧紧腰带板着脸走出连部,打算到驻地周围转悠转悠散散心。
这个镇子不算小,刚好能装下杨永福所在的部队——近卫坦克第一旅的四十八辆坦克、四辆BA-64型装甲侦察车,以及七门既能反坦克,又能当野战炮用的ZIS-3加农炮——这个数字只有编制额的百分之七十五左右,但是没办法,这里遍地的烂泥潭和无处不在的地雷,能有这么多坦克残存下来已经算不错了。
哪怕是近卫坦克一旅是王牌精锐,编制里的工兵也只有区区一个加强排不到五十人而已。
虽然,这已经比同在上级单位近卫第八机械化军麾下,就住在自己村子隔壁的坦克49旅要好多了——人家的工兵排现在仅仅还剩下二十八个,连编制都凑不齐,更不要说加强了。
走出房间,在划定的防区内开始闲逛的杨永福先驱看了看车库里的八辆坦克,叹了口气。
不过阴郁的心情,很快就被老战友兼死党的舒拉给喊住了。
“谢尔盖,谢尔盖!刚刚邮差来了,新一期的战士小报我帮你买到了!有远东特刊哦!”
姐姐牺牲以后原本一直阴沉的舒拉,在这有些阴沉的天气里居然奔跑得有些奔放。一手举着报纸一手提着枪,一边喊着一边朝自己跑过来。一跳一跳的军官挎包跳动的有些活泼,压根看不出这是个战绩十八辆,在战场上机敏、勇敢、而且攻击谷欠望十足的坦克排长。
不过,他刚刚说新一期的战士小报有远东特刊?那么——这我可就不能放过了!
“谢尔盖…呼呼,我知道你关心你老家,帮你多买了一本……”看着舒拉跑过来,还不等他站稳喘口气,杨永福便是一把土匪抢劫的架势,一把将舒拉手里那油乎乎的小册子猝不及防的抢了过来。
“谢了,同志,有好看的让我看看先!”
“哎哎哎?我说谢尔盖,你这是抢劫啊!”
无视了铁哥们的抗议,杨永福直接端着刚抢到手的小册子略略一端详——嗯?远东问题特刊?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除了陆军和海军之外,第三个可靠的朋友?!
(PS:俄罗斯谚语:俄罗斯只有两个朋友:陆军和海军)
看着新鲜出炉的战士小报上面印刷的“远东的朋友”,心中激动难遏的杨永福才不在乎那有些脏兮兮油腻腻的油纸,直接拉着舒拉一起蹲在一堵可以遮掩身形的墙角边,聚精会神的翻阅了起来。
嗯,这一次的小报不错!报道的都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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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东方的地平线上,光明的太阳已经露出了鲜艳的曙光。
太平洋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拉锯战,照例围绕着美拉尼西亚岛链几条主要航线在上演。
不论是棋逢对手的F6F地狱猫和A7M烈风舰战,还是将遇良才的美军航母特混大队跟联合舰队航母机动部队,在这条岛链海运线上也是打的难解难分。
甚至于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战斗力异常强大的美军航母特混大队直辖打击力量——CV-3萨拉托加号、CV-6企业号、CV-9埃塞克斯号组成的航母突击编队,在遇到“某些对手”的时候也是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不过身为《海权论》作者马汉少将的母国,美国人可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毕竟海权论的最终奥义,并不是只追求单纯的主力舰队强大,而是(依靠主力舰队)首先夺取制海权,然后(由轻型舰队)保卫我军制海权,同时(依靠潜艇)遏制敌军制海权,最后在海上航运取得优势地位,最终从经济发展和经济战的角度,活活的勒死无法保障航运和资源的对手。
日本联合舰队的确很厉害,现在砸锅卖铁造航母的日本航母大队,在岛屿机场的掩护下,即使是和美国海军主力对抗也不落太多下风。
但是除此之外,曾经凶名赫赫的日本的驱逐舰,现在却是开始陷入了濒临衰退的困境。
由于大量的优质钢材被拖去建造航母,驱逐舰的建造已经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影响。舰队驱逐舰的钢板现在已经大量使用强度低下的民用钢。而为了弥补民用钢材强度不达标的问题,日本造船工业只能靠着增加钢板厚度来掩盖问题。
然而,增加钢板厚度就肯定要增加舰艇吨位,而且超重还又导致速度下降——现在日本水雷战队的最大航速,已经从三十六节下降到三十四节了!
唯一聊以自慰的是,这个航速虽然远不足以让驱逐舰和以前一样快速抢占鱼雷发射阵位,但是在编队航行和防空阵型的时候还是没有多大问题。而从德国那里获得的声导鱼雷的资料和邓尼茨派潜艇运来的实物样品,也通过命中率优势弥补了阵位劣势的不足。
毕竟氧气鱼雷-声导鱼雷二连击的攻击效率,实在是有些作弊。
尤其是对于战场机动必然需要保持高速航行的敌方舰队来说,哪怕拖着干扰机都不太好使——尤其是为了保证安全,水声干扰机的拖体必须距离船体四百到一千米。然而这个安全距离的要求,直接让后方跟随的友军当场陷入了绝对无法保持编队紧凑的尴尬——原因无他,三十节的航速下一分钟就是九百多米。因此“保持车距”的后果,就是根本没法保持编队!
可是,没有编队的话,战术配合就基本没戏了。
如果要保证战术那就必须进行战术编队,但是编队的时候水声诱饵基本就是摆设……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无耻了,简直就是无解!
尤其是有几次海战里日本人更加无耻,明明有天下第一的雷击训练和鱼雷装备,居然还让疑似同样存在邪灵的金刚级战列巡洋舰带着一堆巡洋舰,混在小学生的队伍里恶意卖萌!
据说美军驱逐舰好几次跟日本的夜战就是这样——碰到金刚,然后就是单方面被虐。
但是,单纯战场上的战术胜利,却是无法掩盖和改善日本逐渐资源枯竭的颓势!
首先是优质钢材被挪用建造航母的后遗症——如果连驱逐舰都只能使用劣质钢材建造,那么其他的船呢?
不说别的,那些用于反潜的“丙等/丁等驱逐舰”们,就已经沦落到要用木头的地步了!说起来,这跟两年前英国最困难的时候直接用拖网渔船改装成“护航驱逐舰”的做法,真是完 全 一 致 呢!
但是,就算护航舰可以靠木船滥竽充数,原本理应惨烈异常的驱逐舰大战也由于有金刚压阵所以损失率相对还是比较好看。可就算再怎么样,日本最大的问题——绝对劣势的人力、工业和资源——却是没法解决的!
无论岛链上面再怎么赢,只要弗莱彻没蠢到把美军的特混舰队直接送到拉包尔和特鲁克的港口里,那对于日本来说都是最为残酷的消耗战——而且,还是无解的那种!
虽然美国潜艇部队的装备性能和战斗力还远远比不上大西洋的德国同行们,但收拾日本那些粗制滥造的护航驱逐舰和训练堪忧的新征的壮丁们依然毫无压力。苦逼的护航舰队连同他们所要保护的运输船一起,一条一条接二连三的在小鲨鱼的利齿面前被吞噬的渣都不剩。
日本军方虽然也算是绞尽脑汁的想尽办法,但是作为人力密集型的造船工业,在熟练工和青壮年早就已经被征兵明信片征发殆尽的现在,光靠那帮十四岁甚至十二岁的童工和传统只能在家里呆着的妇女进工厂——先不说小孩和妇女的身体素质跟不跟的上,光是日本下层社会缺乏教育的文化水平来说,说得难听点,连工程图他们都看的是半懂不懂!
就算有几个脑子活泛的少年,做了一阵子以后看图纸能看懂个大概了,马上又由于身体发育,很快就被捉襟见肘的军部看中,直接从车间里带去训练营,打发到战场上当炮灰去了。
然后日本的人力缺口,从此就真的是越来越紧……
而日本的另外一条“生命线”,也就是41年美国首先对德宣战以后,日本花了三四个月时间才打通,然后又靠着大批征发民众和战俘修起来的“大陆交通铁道线”,也是在遍地的爆竹声中,飞得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当初还在大陆交通线刚刚了被打通的时候,原本由于政治因素只能在华北平原上活动,而且还被日本鬼子到处扫荡的兔子们看到了大好机会。在杨X福他爸的脑洞下,一支又一支部队迅速突出重围一路南下解放那些落入日军铁蹄之下的人民。
深知兔子才是大陆政策最大敌人的日军高层丝毫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派出大批主力部队咬尾追杀兔子突围的南下部队。
然而日本毕竟是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架子,在人力资源已经极为紧张的前提下,原本在华北平原保证对兔子的压制就已经相当困难,现在抽走大批追击部队以后,反而导致华北的局势再也无法继续压制下去!即使又紧急从已经相当空虚的东北地区和本土又勒紧裤腰带抽来一些人马,也完全不足以填补“局势已经完全失控”的大黑洞!
趁着日本勒紧皮带疯狂氪金砸锅卖铁大建海军结果搞得人力资源双双衰竭的有利时机,南下的兔子很快就打开了新的局面。再加上原本“正面硬怼”的秃子屡战屡败外加腐败无能,早已经人心丧尽,短短两年时间里兔子不但复活了当初的“老家”,还争取到了普遍的支持。
而且,通过自力更生的努力,他们还搞出了简易弹药生产线,彻底解决了困扰多年的武器弹药问题——甚至于,居说还有人搞出来一门土造的山炮!
虽然按照某些“正统工业专家”的角度来看,这门据说是用神庙里头的铁柱子钻出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正规,甚至完全可以可以说是粗制滥造——但问题是,这东西相当管用啊!欺负不了鬼子炮兵,但是欺负据点炮楼什么的话,那是说给你脑袋开个眼,就能给你开个眼!
就在杨永福手里的小报上,一张模模糊糊,但是还能看出个轮廓的土炮,跟几个笑的满脸憨厚,身穿土布衣服的兔子一起,在一座还冒着青烟的日本碉堡残骸前,拍了个合影留念。
看着模模糊糊照片上那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却能看明白的憨厚又开心的笑容,杨永福不自禁的抹了把有些湿润的眼角,年仅二十一岁但却久经灾祸变迁,见多了尸山血海的游子,透过脏兮兮油乎乎的油印报纸,看到的却是种花家真正的未来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