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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与临失笑:“为什么?”

“我都知道了,”荆小鸿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凑在江与临耳边小声说:“祁哥不是人类,祂是真正的怪物。”

江与临眉梢微动,转头看向荆鸿。

荆小鸿半伏在床边,红色长发迤逦,眼神雪亮:“大荆鸿发现的,他没有告诉别人,但瞒不过我。”

江与临放下水杯,声音微凉,听起来如寒泉击玉般冰冷:“你哥哥没有说谎,你真的很聪明。”

荆小鸿趴在床头,歪着头的样子很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因为你活着,祂把自己假扮成人类,混迹在人群中,一旦你不在了,祂会成为世间最宏伟鼎盛的……王。”

江与临下意识看向御君祁。

御君祁正在和孙念洄学习如何扎输液针。

因为生病,江与临每天要输三瓶营养液,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四十分钟,连输三天。

孙念洄要走了。

她要回去照看她的实验。

江与临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并未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

御君祁个子很高,手掌也大,双手指骨分明,握着小小的输液针违和感很强,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和孙念洄灵巧的小手放在一起对比强烈。

江与临薄唇抿成一道直线。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不想御君祁的身份泄露。

然世间之事,多与愿违,一路以来,御君祁数次显露行踪,每次和异监局交锋都险之又险,可最先发现祂神级怪物身份的却不是异监局。

顺便说一句,异监局真的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总之,发现御君祁身份的先是人鱼,再是荆鸿。

人鱼是神级怪物最忠实的信徒,不会泄露御君祁的秘密,那荆鸿是怎么发现的?

他会告诉别人吗?

江与临神色不动,眼底暗暗凝聚风暴:“你怎么知道的?”

荆小鸿抓起江与临的手,放在了自己右眼上:“我的异能,全视之眼,运气好的时候,我能窥见怪物原本的模样。”

江与临指尖冰凉:“祂是什么?”

荆小鸿生怕被发现了一样,只敢用气音小声回答:

“现在看不到,雨停的那晚,我从缝隙中窥见了一点点,祂的真实形体雄伟而壮大,不可名状,蓬勃如山岳星空,是陨石磁场最强盛的具象化,巨大电磁能量交错围绕,像是扭曲闪烁的线条。”

江与临说:“所以你也没看清祂到底是什么。”

荆小鸿睫毛蝶翼般颤抖:“是恐惧之源,万物的终结。”

恐惧之源、万物的终结悄然出现,拍开江与临与荆鸿交握的手,不悦道:“你俩干嘛呢?”

江与临∓荆小鸿:“……”

御君祁动了动鼻子,环顾四周,锐利如鹰的眼眸定格在床头的水杯上:“气泡酒?”

神级怪物对于其他怪物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荆小鸿身为融合体怪物,在知晓御君祁真实身份后更是敬畏有加。

在人类与怪物的阵营中,融合者的位置可以摇摆,他们既可以隶属于人类,也可以隶属怪物,也正因如此,国际上才不敢轻易赋予融合者人类身份。

对于智商超群的融合者荆鸿而言,他还需要在观望一段时间在确认立场,毕竟人类对融合者并算不友好,而且人类本性奸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不如怪物好掌控。

荆鸿是红鹮基因融合者,如果选择加入怪物阵营,那么御君祁就是他唯一的王。

所以,面对未来的顶头上司的质问,荆小鸿用一种很拙劣的方式推卸掉了责任。

要是大荆鸿在线,他的处理方式会更加高级。

但荆小鸿智商只有七岁,能在神级怪物的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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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说谎,已经非常伟大了。

荆小鸿:“林哥说这是药,他喝完就会好。”

江与临:“……”

御君祁放过了荆小鸿,转而去审视江与临:“连小孩子都骗,你能有点人样吗?”

江与临勇于担当,用实际行动为某只狡诈的小红鹮做出榜样,主动承担起责任:“是我让他拿的,一天没喝酒了,头疼。”

闻言,御君祁立即把其他人赶出房间,并将江与临头疼的原因归结于他们太吵了。

肖成宇和孙念洄对此表示:

F……U有#&gt;%病GP)Y吧θ&lt;*DF。

虽然没说话,但荆小鸿能看出来他们心里骂的很脏。

罪魁祸首荆小鸿暗中撤离,贴着墙边往外蹭。

一个沾着酒渍的水杯凌空飞来。

荆小鸿接住水杯,无辜地抬起眼睛,可怜兮兮地看过去。

御君祁板着张冷峻的脸,完全不为所动:“再让我发现你给他倒酒,我就把你的毛一根、一根拔下来吃掉。”

荆小鸿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头发:“不要!红鹮羽毛很硬,不好吃的。”

御君祁板着脸,俯身威胁:“我什么都吃。”

荆小鸿吓得眼泪汪汪。

江与临忍不住笑。

御君祁冷漠地将荆小鸿推出门外,反手关上房门。

祂走回床边,盯着输液的吊瓶看了一会儿:“江与临,你不听话,都说了不许喝酒。”

江与临撑手去看御君祁,姿态闲适慵懒:“你还管上我了?”

御君祁顿了顿:“喝酒不利于恢复,你有点贫血,要好好休养。”

江与临无语道:“谁让你那么能吃?”

御君祁十分违心地讲:“那以后我不吃了。”

江与临挑眉:“真不吃了?”

御君祁坦白道:“假的,现在就想吃,可以吗?”

江与临手指动了动:“不行。”

御君祁:“那好吧。”

江与临眼角微微扬起,带着点莞尔与促狭:“好乖。”

御君祁沉默片刻,从另一侧上了床,躺在江与临身边。

江与临侧身看着御君祁:“别黏人。”

御君祁平躺在床上,姿态安详:“这不好吗?你是我监管者,离近一点才称职。”

江与临错愕道:“这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御君祁高深莫测:“怪物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江与临,我听说,你在北方基地只监管我一个怪物。”

江与临点点头:“嗯,如果没有意外,我会一直负责监管你。”

御君祁:“意外是什么?”

江与临叹了口气:“意外就是我受慕容煊的怂恿,忽然想不开去杀你。”

御君祁说:“你应该早点来。”

江与临给了御君祁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担心怪物体会不到其中深意,还贴心地翻译出来:“你有病啊。”

御君祁问:“你什么时候去揍慕容煊?我跟你一起去。”

江与临掀开被子搭在腰间:“等我再恢复恢复吧,现在没力气。”

御君祁手搭在被子上,试探道:“你又要睡觉了?我可以睡床上吗?”

江与临盖被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身边这只神级怪物,诧异挑眉:“你说什么?”

御君祁察言观色的本领进化到极致,只见江与临一挑眉,便熟练地翻上房梁:“我说我要睡在房梁上。”

江与临疑惑看了看头顶,掖下被角盖住半张脸,很快就睡着了。

*

今夜格外静谧,风清月皎。

银辉照耀大地,山川河流都被柔和的晖光抚慰,烦忧亦随之消融。

夜半,月上柳稍。

一条触手从高处垂下,无声地落在床上。

江与临似有所觉,皱了下眉。

触手霎时僵住,瞬间隐身,完全消失在视野内,和环境融为一体。

拟态,怪物的拿手好戏。

祂并非真的消失了,只是人的眼睛看不到了。

更多的触手相继垂下,在被子上压出清浅折痕。

祂完全下来了。

触手缓慢钻进被子里,悄无声息地接近江与临。

人类睡得很沉。

最开始,江与临对御君祁远没有这样信任,在歧矾山时,他们还经常打架,之后在外面也打了一次。

后来,御君祁再也没和江与临打过架。

即便江与临捶祂一拳,或者踹祂一脚,祂从不还手。

御君祁有自己的盘算。

只要祂足够无害与温驯,江与临就会完完全全的信任祂。

就像今晚,御君祁化为一团触手,将江与临完完全全地裹在怀里。

江与临却没有醒来,他的脸就贴在触手上,每一次呼吸都引起触手轻微颤抖,可他毫无所觉。

最顶级的怪物杀手,在怪物面前收起了戒备。

这个认知让御君祁感到快乐。

每次江与临夸祂好乖的时候,祂也会快乐。

御君祁紧紧贴着江与临,感受着人类温热的体温,触手缓慢蠕动,抚摸着祂的藏品。

这是祂精心饲养的人类。

人类只有两条手臂,这实在是太少了,无法完全将江与临裹在怀里,之前在泗州,御君祁第一次尝试用触手包裹江与临,从那天起,祂就迷上了这种感觉。

可那样的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

祂想要时刻和江与临贴在一起,但又不想用毒素迷晕江与临,就只能采取更长久的计划。

用了近半年的时间,神级怪物终于捕获了祂的猎物。

触手在皮肤上滑动,无与伦比的喜悦充斥在怪物心间,连灵魂都微微颤栗。

和江与临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祂都想要这样做。

真的好舒服,江与临好香、好软、好好吃。

江与临对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安然地蜷在濡湿的触手中,睡得很沉,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第44章

阳光透过落地窗, 落下绚烂的光影。

一道光从柜门的缝隙中穿过,晃得江与临眯了眯眼。

御君祁抬起手,遮住了那道光。

“我腿麻了。”江与临半靠在柜门上, 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一会儿慕容煊回来, 你先出去把他按住, 但别动手, 等我出去再揍他。”

这和原本的捅人计划略有出入, 但事已至此, 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江与临初始的作战计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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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版本:

独自潜入第三基地,趁慕容煊出门开会, 提前埋伏在他的房间, 等慕容煊回来,如鬼魅般闪身而出,利索地捅人,扔刀, 离开。

然而,有些计划自制定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被改变的结局。

江与临的计划,在进行到‘独自潜入第三基地’这一条时, 就已产生巨大偏离——

御君祁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过来。

江与临本来已经在衣柜里藏好, 只等慕容煊回来,就能完美执行全部计划。

谁想到慕容煊还没回来,反倒是御君祁先出现在了房间里。

御君祁一看就没参与过任何暗杀行动,整只怪物显现出一种极其罕见的茫然, 呆呆地站在衣柜前, 仿佛在好奇江与临什么时候森*晚*整*理也喜欢藏在狭小的空间里了。

江与临推开柜门,把这只迷茫的怪物拽进衣柜。

这下好了, 不仅单人作战计划要变成双人的,连躲一个人绰绰有余的衣柜都要挤两个人。

柜门合上,挤了两人的柜箱格外局促,连躲阳光的位置都没有。

江与临压低声音,轻声呵斥:“把手放下,你挡到我视线了。”

御君祁收回手,后背和肩膀都抵在木板上,不舒服地动了动:“好挤。”

江与临咬牙道:“衣柜一共就这么大,要是你不跟过来,就不会这么挤了!”

酒店标配的单人衣柜只有1.2m宽,藏进去两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何止局促,狭窄的柜箱里,连转动肩膀的位置都没有,江与临几乎是紧紧和御君祁贴在一起。

江与临问:“我在埋伏,你跟来干嘛?”

御君祁微微侧身:“你还没有完全康复,人体一天大约能造30CC,你才恢复了几天,还差得远。”

江与临说:“捅你差点意思,捅慕容煊绰绰有余。”

御君祁语气轻松随意:“一个火系异能者而已,我闭着眼睛都能把他捅死,你没必要亲自来。”

江与临看了御君祁一眼:“我只是想捅他几刀,没想把他捅死,让你来他还能活?尸体都得让你偷吃了。”

御君祁背靠柜板,曲起长腿坐了下来,终于找到个还不错的姿势,祂抬头看向江与临:“我才不吃他,为什么要融合你讨厌的基因。”

江与临觉得有些闷,用手指推开些许柜门:“我以为你会说因为我不让你吃人。”

御君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蛋黄派,边吃边问:“我不明白,你讨厌他,直接杀掉就好了,为什么又要捅他,又不要他死。”

江与临也坐下来,抱着膝盖,低声道:“在现存时间线,他还没来得及做害我的事情……由于异能失效,我没能逃走就被你关了起来,所以也就没有了后来回基地、遇见他、又被他送回巢穴的事情。”

御君祁又掏出一个蛋黄派:“什么时间线?”

江与临抿了抿唇:“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我也没完全弄懂,有机会再讲给你。”

御君祁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问。

与喜欢探究未知的人类不同,怪物没有过于旺盛的好奇心。

这是江与临很欣赏的特质,也是他喜欢与御君祁相处的原因之一。

没有疑问,没有压力。

尤其是对于那些他自己都没有搞懂的事情,倾听者能够适时停止追问,简直是世间最美好的品德。

江与临至今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重生。

他死亡与重生的时间点相距很近,几乎重合。

瞬间回档速度太快,没有丝毫缓冲,很容易产生巨大的不真实感。

江与临偶尔会怀疑死亡也许只是一场梦,无论在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很难将重生前后的两段经历完全区分,所以即便这个时间线的慕容煊什么都没做,但他还是很想捅慕容煊两刀。

只是捅两刀,但不捅死。

这种做法其实并不符合江与临的作风。

倘若只论动机论,就应该直接杀了慕容煊。

以江与临对慕容煊的了解,再让他做一万次选择,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把江与临送进怪物巢穴,重生后的慕容煊没有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他没机会。

但倘若从结果论,这一世的慕容煊又确实还没动手,别说是被江与临杀死,就算只挨两刀都很冤枉。

综上所述,无论从动机考虑,还是从结果考虑,都只有杀或者不杀两个选项,没有折中选项。

[捅两刀,但不捅死]是一个完全失败的决策。

“可是不捅他两刀,我真是晚上睡觉都不香,”江与临从御君祁口袋里拿出一个蛋黄派:“你知道我最恶心他的一点是什么吗?”

御君祁摇头。

江与临说:“虚伪。”

御君祁立刻说:“我不虚伪。”

祂其实听不太懂人类的弯弯绕绕。

在御君祁的认知里,甚至觉得‘把江与临送回祂巢穴里’的慕容煊很好。

是个乐于助怪的热心人类。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好人就不会死了吗?

无论御君祁觉得谁再好,只要江与临不喜欢,祂都会眼也不眨地帮江与临杀掉那个人。

江与临声音微冷:“我刚到北方基地时,慕容煊装出一副与我志同道合的样子,主动和我做兄弟,然后又嫌我杀得怪物太多,影响了基地暂时休战的谋划。”

御君祁声音又低又轻:“不要生气了,我都不在乎你杀的怪物多,人类更没有立场指责你。”

御君祁说话总是这么好笑。

闻言,江与临心头怒火消散,忍不住又瞥了御君祁一眼。

御君祁吃完一个的蛋黄派,又想把塑封包装放进嘴里。

江与临在祂手上拍了一下:“都说多少次了,不要什么都吃!”

御君祁喉结动了动,探头往外面看,盯着桌面上的矿泉水说:“我渴了。”

“谁让你吃那么多蛋黄派,”江与临抬起手指,指尖蓝色异能闪烁:“张嘴。”

御君祁张开嘴,接着江与临的手,喝了点异能凝结出来的水。

吃饱喝足,御君祁斜靠在柜子里,伸开一条腿:“慕容煊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累了。”

御君祁太高了,半蜷在衣柜里很不舒服。

如果是以章鱼的形态,缩在箱子里感觉就很好,人类身体构造太奇怪了,没办法对折,也不能摊开,这样就造成了很多空间上的浪费,因为江与临就在身边,祂不能变回章鱼,只能尽量在有限的空间里舒展身体。

不过柜箱内的容量就这么大,祂这边占得位置多了,自然会挤到江与临。

江与临踢了御君祁一脚:“腿收回去,别挤我。”

御君祁破罐子破摔,直接在衣柜里半躺下来,霸道地填满整个箱底:“一直曲着腿很不舒服,你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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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酸吗?”

没有什么比散漫的态度更具传染性。

江与临本来一个人呆的好好的,就算在恶劣的环境里也能始终保持严阵以待,潜伏上几个小时轻而易举,可一听到御君祁抱怨不舒服,自己的骨头也开始犯懒,很想跟着躺下来。

御君祁侧身半躺:“你可以靠我身上。”

江与临摇摇头,又坚持了三分钟,然后踹开御君祁,窝进了御君祁和柜板之间的小缝隙里。

柜箱内幽暗而安静,空气稀薄。

背靠柜板,身前是御君祁宽大的肩膀,狭小的空间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全感。

江与临眼帘半阖,语调慵懒:“难怪你那么喜欢睡在柜子了……歧矾山那个冰柜,是你的床吧。”

御君祁背对着江与临,没说话。

空间太窄了,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十分憋屈,江与临的额头只能抵在怪物肩膀上,清浅的呼吸轻轻打在祂后颈,又酥又麻。

又过了十几分钟,江与临的呼吸见长,头也越来越沉。

他睡着了。

御君祁平缓的心跳变化一瞬。

江与临从前是个很警惕的人类。

末世之中,危险无处不在,警惕的本能练就于危机之中,当环境变得安全,这种本能也会逐渐退化。

御君祁是一只足够强大的怪物,自从祂出现在后,江与临很久没有被其他怪物袭击了。

这种变化很容易改变一个人,江与临不可避免地对这只神级怪物产生了信任,他相信御君祁不会伤害他,也相信如果遭遇袭击,御君祁能够及时处理。

当御君祁在他身边时,江与临完全失去了戒备心。

当然,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也是他睡着的原因之一,早上出门前,江与临还吃了感冒药,那玩意也挺容易让人犯困的。

阳光落在江与临手背上,能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那是双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关节分明,线条流畅而优雅,像是上帝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至极,但那又是双很有力量的手,能够抓起100公斤的男人丢在地上,也能轻而易举地扭断怪物的喉咙。

反差感更加彰显出男性特有的魅力,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御君祁无意识地捏着江与临的手指,就像江与临无聊时总是捏小章鱼的触手一样——

祂是只学习性很强的怪物,偶尔还会喝一点江与临的血,融合了对方基因后,很多小习惯都会向江与临靠拢。

御君祁喜欢江与临的味道,江与临的血比蛋黄派还要美味。

之前,祂得到血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只能等江与临主动拿血去喂小章鱼,或者等江与临受伤,用触手偷偷吸走伤口淌出的鲜血。

御君祁做的很小心,因为江与临不让祂吃人,祂只能寻找机会吃一点点江与临。

可现在,江与临愿意主动饲养祂,甚至因为饲养祂而虚弱。

每当这个念头自脑海划过,御君祁都能清楚感知到某种强烈的激切。

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像是被一道高压闪电击中后脊,又像被沾满江与临味道的鞭子抽中身体,又痛又爽。

祂垂眸看向眼前这个削瘦的人类。

和人类在一起太久,怪物也会变得奇怪,祂明明想吃掉这个人,可又舍不得他流血。

饥渴的感觉从未停歇。

祂每时每刻都在与食欲抗争。

抵御本能、对抗欲望。

鲜血是江与临自愿给予祂的奖赏,即便他因此而虚弱,却仍旧能毫不设防地睡在祂身边。

在如此不合时宜的环境下,他在我身边睡着了。

无与伦比的兴奋在体内流窜。

怪物心荡神迷,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祂既想把江与临紧紧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贴身保护,再也不让他留一滴血;又想立即低下头,一口咬着江与临脖颈上,令他永远维持着半虚弱的状态,只能依偎在自己怀里。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拉扯着祂,祂快要疯掉了。

密闭的环境中,到处都是江与临的味道。

好香。

时间变得很长,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一呼一吸之间都恍如隔离千万年。

时间缓慢流逝,悄然离去。

最终的最终,御君祁一动未动。

没有抱他,也没有咬他。

祂像一尊死去的雕像,或者沉默山岳,静静伫立在江与临身前。

骄阳向西滑落,光影掠过纱窗,去而不返。

“卧槽,我怎么睡着了。”

江与临轻喘一声,睁开眼睛:“我睡多久了?”

御君祁原本华丽的声线微哑,像是罩了迷蒙的雾气。

祂低声答道:“也没多久。”

第45章

窝在缝隙睡觉的感觉很糟。

蜷缩的身体又麻又僵, 简直是在受刑。

江与临全身都疼,想动一动,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转。

“异监局的禁闭室还有一米八呢, 这只有一米二, 狗笼子都比这大。”

江与临忍不住抱怨,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娇气的人。

任何人被塞进狭小笼子里睡一觉, 醒来都难免会有怨气。

冲天的怨气。

御君祁翻过身面朝江与临, 弓起腰努力让出更多空间:“人类的身体太硬了, 不适合呆在柜子里,我原本的形态在狭窄器皿里就很舒服。”

江与临附和道:“没错, 蛇的身体能盘成好几圈, 印度人的蛇都养在罐子里……你喜欢听笛子的声音吗?”

御君祁用很无语的眼神看了江与临一眼:“我才不是蛇,蛇垃圾。”

江与临:“蛇很厉害的,华国神话中的龙图腾,就是以蛇为原型创造的。”

御君祁想了想, 没想通蛇那样一掰就断的条状生物‘神’在何处。

脊椎是所有脊椎动物的致命弱点。

章鱼没有脊椎,章鱼最厉害。

御君祁问:“蛇哪里厉害?”

江与临促狭地挑挑眉,示意御君祁附耳过去,小声说了句什么。

御君祁英俊的眉眼露出几分疑惑, 诧异道:“两根什么?”

江与临本意是调笑御君祁, 没想到这只怪物干净的像一张纸,眼神单纯,模样认真,反倒让江与临不自在起来。

尤其他们还离得这么近。

江与临轻咳一声, 含糊其辞:“呃, 就是很厉害的东西,这玩意不都是越多战斗力越强吗?”

增加战斗力的东西……

还很厉害。

那不就是触手吗?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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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蛇也有触手啊, 那真的是很厉害。

御君祁沉思片刻,自以为理解了江与临在说什么,其实两个人说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与临见御君祁还在思考,不知为何总有种教坏小孩的罪恶感,匆匆出言打断:“反正蛇就是有两根,你知道就行了,说点别的吧。”

御君祁果然说了点别的——

“我有八根。”御君祁淡淡道。

江与临:“……”

听到这儿,他又觉得御君祁可能是在装纯,不然这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自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还八根,祂怎么不说一百根。

江与临现在没心情和御君祁争辩,说实话,在箱子里睡上一觉以后,浑身都疼,连捅慕容煊的热情都没那么高涨了。

骨头肌肉酸痛不已,之前压在身下那条胳膊已经没了知觉。

为了能平躺下来,江与临只能半靠在御君祁身上,虽然这样的姿势很奇怪,好像整个人都躺在御君祁怀里,但那都不重要了。

不赶紧把肌肉活动开,他胳膊就该废了。

后背着地的刹那,凝塞的血液重新流动,身体逐渐恢复知觉。

御君祁右臂环在江与临肩头,单手给他捏胳膊:“江与临,我有一个问题。”

江与临冷酷道:“问。”

御君祁:“我们为什么要一直呆着衣柜里?”

江与临不假思索:“因为要捅人。暗杀都是这样,先找一个地方藏起来,趁人不备突然出现,给他一刀,完事。”

御君祁颔首以示认同:“嗯,你来杀我的时候就是突然出现,手握寒冰长刃,像一弯清冷皎洁的新月,整个巢穴都亮了起来。”

江与临陷入回忆,迟疑道:“亮了吗?我怎么记得是一片漆黑,我的刀不会发光,你看到是冷焰火吧,后来我扔了那个照明。”

御君祁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很晃眼,你当时藏得很好,出现时像一团光落了下来,快得惊人。”

江与临失笑:“因为你很难打,我想要打你个措手不及……那时候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你一起来揍人。”

御君祁微微一顿:“慕容煊也很难打吗?”

江与临:“还行吧,和我差不多,没你……难打。”

说着说着,江与临语速逐渐犹豫。

他意识到了作战计划中的巨大纰漏。

首先,从战力排行来看:

御君祁>全盛时期的江与临>慕容煊≈现在的江与临

在江与临的单人作战计划中,因为自己异能发挥不稳定,所以才要躲进衣柜,出其不意。

可问题是,御君祁来了。

御君祁的作战能力大于慕容煊。

不是一般的大于,是碾压式的大于。

所以……他们为什么还要躲进柜子里遭罪。

以御君祁的实力,完全可以凭空出现在会场,直接捅慕容煊一刀,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瞬息消失。

御君祁也意识了这个问题,但祂没那么多好奇心,也从不指责抱怨,只是静静沉默几秒,等着江与临说些什么。

比如可以从衣柜里出来了之类。

虽然祂很喜欢抱着江与临,而且这是江与临第一次主动躺到祂怀里,但蜷在这个狭小的柜箱里,江与临看起来真的很不舒服。

所以还是出去比较好。

江与临认命般往后一靠:“我好蠢。”

御君祁忍俊不禁,胸膛轻轻颤抖,笑声低沉华丽,如山泉在玉石上流动。

江与临也笑,侧头去看御君祁,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已经想好这次的战后总结报告怎么写了。”

御君祁挑眉,很捧场地问:“怎么写?”

江与临声音干净清澈,因刚睡醒一觉,听起来还有些微哑:

“当一个强大的战力加入进来时,作战计划应当重新制定,而不是直接把祂拽进柜子,仅仅将计划名称从[单人]改成[双人]方式太机械了。”

御君祁坐起身,安慰道:“也还好。”

江与临推开柜门,和御君祁一起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舒展四肢躺在地毯的瞬间,江与临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江与临把这笔账也算到了慕容煊头上,并决定多捅慕容煊一刀弥补自己遭的这些罪。

多捅两刀吧,把御君祁的那份也捅出来。

*

几分钟后,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熄火的声响。

御君祁看向江与临,用眼神询问:

动手吗?

江与临靠坐在床边,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脚步声由远及近。

‘滴’的一声轻响,电子锁转动。

江与临抬了抬下巴。

御君祁消失在原地,瞬移至房门前,把门外的人拽了进来。

房门‘咔’的合上。

整个过程迅速利落,从开门到关门甚至不超过一秒钟。

御君祁反剪慕容煊手臂,在他膝窝上一踹,将人踹倒在江与临面前。

慕容煊只觉自己被什么东西一卷,失重感席卷而来,回过神时已半跪在地,身后按着他的双手力大无穷,如泰山压顶般令人动弹不得。

什么人?!

慕容煊勉强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黑的眼。

冷白的皮肤,凌厉的五官……

慕容煊失声道:“阿临?!”

“阿临?”

御君祁不喜欢这个称呼,修长的剑眉蹙起,手上又添了三分力,几乎将慕容煊的尺骨生生捏断。

慕容煊闷哼一声,又咬牙忍住痛呼,眼神却动也不动,紧紧盯着眼前的江与临,仿佛一错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江与临神情倦惫淡漠,犹如昆仑山巅的千年积雪,遥不可及,让人无法靠近。

慕容煊闭了闭眼,火系异能飞速运转。

一团白光从在原地炸开,烈焰冲天!

正常人见到烈火迎面扑来,第一反应肯定是躲避。

在生物本能的支配下,无论人还是怪物都会对火焰感到恐惧,只要御君祁后退半步,慕容煊就可以趁机拉开身位,从祂手下逃开。

烈焰喷薄,先声夺人,这是慕容煊百试百灵的脱身技巧。

可这次,他注定要失败了。

御君祁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动,面对近在迟尺的烈火毫无反应,情绪起伏还没有听到慕容煊叫‘阿临’的时候大。

江与临神情疏离,抬臂撑手,圆形寒冰盾瞬息凝结而出,隔绝了烈火与高温。

慕容煊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他最恨江与临这副气定神闲的高傲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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