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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间,齐玉又偷偷瞥了江与临一眼,眼神像条做错事的小狗。

江与临立刻就心软了,摸了摸齐玉的脑袋:“好好好,对不起,我以后不叹气了,我没觉得你笨,是嫌我自己说不明白。”

齐玉轻轻嗯了一声,很温驯地低下头。

江与临刚想把手收回来,却无意间瞥到齐玉头顶有一根白头发,就把齐玉脑袋往下按了按:“哎,你头上有一根白头发,你再低点头,我给你拔下来。”

齐玉就又低了低头,几乎趴在桌子上,闷声邀功:“一定是我学习太刻苦了。”

江与临拔下那根白头发,又在齐玉头上来回翻找:“别动,我看看还有没有。”

齐玉就不动了。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刚写完板书,回头就看见江与临在摆弄齐玉的头发。

上课说悄悄话也就算了,小动作还这么多。

英语老师一粉笔头扔过去:“江与临!上课不好好听讲,在后面玩你同桌?”

闻言同学们纷纷回头往后看,瞧见江与临的手还在齐玉脑袋上,爆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笑声。

江与临讪讪收回手。

英语老师又是一记粉笔头:“后面站着去!”

江与临想叹气,又想起来刚答应了齐玉不叹气,只能憋回去,拿着英语书站在了后黑板下面。

齐玉回头看了江与临一眼,也拿着书站起身,跟着走到了江与临身边站好。

江与临赞许道:“你还挺讲义气。”

齐玉说:“我……”

啪啪,又是两个连环粉笔头。

英语老师怒斥:“都到后面站着了还说!再说楼道里站着去。”

二位难兄难弟闭了嘴,安静地站了大半节课。

江与临站得腿都酸了。

等下课铃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回到座位上瘫倒。

齐玉不紧不慢地走回来:“你怎么了。”

江与临理所当然道:“腿酸啊。”

齐玉看了江与临一眼:“还好意思说我是千金大小姐,你比大小姐还娇气。”

对于娇气这个评价,江与临早听习惯了,不以为意道:“那我就是没吃过苦,你不能让我硬吃吧。”

齐玉摇头:“那就不吃。”

江与临趴在桌子上,手伸到桌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捶着小腿,抱怨道:“我最怕疼了,现在因为你罚站到腿酸,你说该怎么办吧。”

齐玉很老实地说:“那我给你揉揉。”

江与临一点也不客气,闻言立刻把小腿搭在齐玉大腿上,大爷似的靠在椅子上,轻轻晃着腿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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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就一边给江与临揉腿,一边低头背单词。

*

不知从何时开始,江与临和高嘉俊、白子航的铁三角变成四个人。

齐玉存在感很低,要不是江与临有时会忽然回头和齐玉说话,高嘉俊与白子航两个人都忘了他们的小团体已经扩编。

不过也正是因为齐玉话少,存在感低,倒是不讨厌。

他不太主动和高嘉俊、白子航说话,但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回答,很有礼貌,而且出人意料的随和,从来不提要求不提意见,他们三个决定干什么,齐玉就跟着干什么。

齐玉就像开了自动跟随模式,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地跟在江与临身后。

时间久了,高嘉俊、白子航二人也就习惯了。

他们白天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小卖部,一起去上操,一起去上体育课,放学还要一起走出校门。

渐渐地,所有人都发现,齐玉从独自走在整个班级后面,变成了单独跟在江与临后面。

无论江与临去哪儿,齐玉都会跟着。

一天晚自习下课,江与临想去厕所,才刚放下笔,齐玉就站起来了。

江与临疑惑:“你干吗?”

齐玉理所当然:“你不是要出去吗?”

江与临抬头看着齐玉,不解道:“我是要出去,可你站起来干吗?”

齐玉:“我跟你一起去。”

江与临无语:“……我去上厕所,你也去啊。”

齐玉想了想:“我可以在门口等你。”

江与临忍俊不禁:“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上厕所还找个伴。”

虽然嘴上嫌弃,但江与临几乎从不拒绝齐玉。

齐玉像只被抛弃过的流浪狗,敏感又脆弱,有时候江与临只要表现出一丁点为难犹豫,他会就跟蜗牛似的缩回自己的世界里。

这次和往常一样,江与临见齐玉想跟着自己,就主动揽住齐玉的肩,二人勾肩搭背地一起往教学楼外面走。

彼时深秋萧瑟,晚风吹拂,梧桐叶簌簌落下。

一弯新月遥挂天际,月华冷清岑寂,微风也凉。

暗处隐约有私语呢喃,不知哪个班的小情侣偷偷见面,趁夜色谈心。

两个人并肩往前,将人声与夜风抛在身后。

影子很长。

第74章

随着高考逼近, 进入12月以后,学校强制所有高三学生都必须上晚自习。

为了有更多学习时间,齐玉申请了住校。

即便如此, 每天晚上晚自习结束以后, 齐玉还是要先和江与临一起走到校门口, 等江与临走了再穿过整个校园, 折返回宿舍。

白子航调侃小情侣都没他俩黏糊。

中午的时候, 江与临经常去齐玉的宿舍休息, 偶尔会偷偷把齐玉带出校门,带他出去吃好吃的。

12月的月考, 江与临考了全班第8。

成绩张贴那天, 看着长长的排名名单,江与临本来习惯了从后往前找齐玉,没想到找到中间才看见齐玉的名字。

齐玉考了全班24名!

这进步幅度在重点班简直堪称飞跃了!

江与临成就感瞬间爆棚。

他欢呼一声,猛地跳到齐玉身上, 勒着齐玉的脖子发疯:“啊啊啊啊啊!我真是太厉害了!把倒数第一辅导了全班中游!”

齐玉反手托住江与临的大腿,声音含笑:“嗯,你真是太厉害了。”

江与临趴在齐玉肩头:“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等期末时候再往前进点, 争取到20名以内, 能做到吗?”

齐玉侧过头,看着江与临的眼睛,沉声应道:“嗯,可以。”

江与临从齐玉身上跳下来, 兴奋得无心学习, 招呼着高嘉俊和白子航去打球。

高嘉俊酸了吧唧的:“你怎么比齐玉还高兴,我考第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

江与临撞了撞高嘉俊肩膀:“成就感啊!你考第一是你自己牛逼, 跟我又没关系,齐玉可是我一点点教出来的,他刚转学的时候都不敢跟人说话,你不觉得他开朗了很多吗?”

高嘉俊回头看了眼幽灵一样默默飘在后面的齐玉,梗了梗:“额……你觉得他开朗就开朗吧。”

江与临打了个手势,让齐玉去器材室拿篮球。

齐玉微微颔首,转身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

江与临问高嘉俊:“齐玉住校住得还习惯吗?没人欺负他吧?”

高嘉俊摇头:“没有,全年级谁不知道你罩着他,你俩天天形影不离的,谁敢得罪他。”

江与临和高嘉俊勾肩搭背地往前走:“你多替我费费心,放假我请你吃饭,主要是他挨欺负也不说,他太社恐了,要不下学期我陪他一起住校吧。”

高嘉俊和白子航震惊地对视一眼。

白子航颤声问:“啊?你之前不是打死都不住校吗?说什么没法洗澡,宿舍床小,受不了集体生活……现在就受得了了?”

江与临轻咳一声:“这不是该高考了吗,时移世易,因时制宜嘛。”

白子航无语了。

高嘉俊忍不住吐槽:“你分明是因人制宜,我看你是把齐玉当亲弟弟照顾了。你这种富二代家的独生子啊,真是得到了太多偏宠,那内心的爱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路边看个小猫小狗都恨不能给抱回家养着。”

白子航说:“我哥也没对我这么好。”

江与临瞥了白子航一眼:“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可给你哥打电话告状了啊,那回你跟你爸吵架,你哥从部队请假回来哄你,他中弹的时候没请假。”

白子航大脑存储空间有限,最近全用来存知识点了,经过江与临提醒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哦哦,对对对,有这事,那还是我哥对我更好。”

江与临和高嘉俊同时无语。

高嘉俊转头对江与临说:“这么看来,把齐玉当弟弟也还行,至少比白子航这种弟弟有良心,至少齐玉一点大少爷架子都没有,还听你的话……对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以为所有富二代都像你这么娇气呢,人家齐玉也没这样。”

江与临踹了高嘉俊一脚:“一天不挤兑我难受是吧。”

白子航靠在篮球架上:“哎?齐玉取篮球取哪儿去了,不会走丢了吧。”

江与临左右看了看:“我去找他。”

*

器材室内,齐玉正站在两个球筐前出神。

跟神神叨叨的人相处久以后,江与临也变得有点神叨。

江与临放轻脚步走过去,低声问:“齐玉,你干吗呢?”

看到江与临之后,齐玉明显松了口气:“还好你来了,我不知道你要什么球。”

江与临眉梢微蹙,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不由迟疑道:“篮……球?我没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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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打篮球吗?”

齐玉说:“我知道你要篮球,但这里两种,你是要玩砖红色的球还是要玩炭黑色的球?”

江与临:“……”

说齐玉呆吧,他认识的颜色还挺多;说他聪明吧,又不知道砖红色的球和炭黑色的球其实是一样的。

江与临促狭心起,勾了勾手指,示意齐玉附耳过来。

齐玉很乖地凑过来。

江与临压低声音,用气声神秘地说:“什么颜色的球都一样,这篮球的颜色不是游戏皮肤,没有属性加成。”

齐玉:“……”

齐玉反应再慢也听出来江与临在逗他,气得推了江与临一把,随手捞起个篮球往外走,不理江与临了。

*

这天,学生宿舍暖气漏水,淹了好几层楼。

住校生集体放假。

走读生坐在教室里上自习,看着熙熙攘攘离开的住校生们满眼羡慕。

高嘉俊从班级后门进来,悄悄走到江与临身边,一边拧裤脚一边低声说:“阿临,你去看看你家齐玉弟弟吧。”

江与临正做数学题做得认真,被突然出现的高嘉俊吓得一哆嗦,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问:“他咋了?”

高嘉俊努力躲避着带班老师的视线:“宿舍里水都漫过小腿了,他还不走,是不是他家里没人接他啊?看他不像是会自己回家的样。”

江与临挑眉:“啊?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高嘉俊一言难尽道:“可能在水里。”

江与临轻轻推了推高嘉俊:“你先从后门走,我去找老师请假。”

高嘉俊朝江与临竖起大拇指,手脚并用地爬着走了。

安静的教室里,江与临忽然‘哎哟’了一声。

老师朝这边看过来。

江与临举起手:“老师,我肚子疼。”

由于暖气管道漏水严重,江与临到的时候,宿舍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天色半明半暗,楼道里到处都是水,宿舍的门都敞开着,浑浊的积水来回流动,偶尔还漂过水盆拖鞋等杂物。

滴答、滴答、滴答——

管道阀门已经关闭,仍有残留的水滴下来,在极致安静环境中,轻微的滴水声格外清晰。

下渗的积水影响到电路,照明的灯也熄灭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盏发出微弱的白光,偶尔还咝咝啦啦闪烁不断。

莫名的悚然。

江与临:“……”

首先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其次这个场面也太吓人了吧。

八班的男生宿舍都在四楼,江与临仰头看了眼蜿蜒曲折的楼梯,认命地挽起裤脚。

他都没想过给齐玉打电话的事。

齐玉的手机就是个摆设,没人能打通。

江与临很快走上四楼。

宿舍内,齐玉坐在床边,小腿浸在深深的积水里,正在看着满地的水出神。

浑浊的水面上,齐玉的倒影扭曲晃荡,说不出的诡异。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江与临忽地就想起传闻中齐玉溺水身亡,又死而复活的事情来。

人是惯会自己吓自己的。

霎时间,江与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第六感疯狂鸣响,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如果是后来的江与临在这里,更成熟更沉稳的那个他会选择相信直觉。

可现在的江与临偏偏就是在最不成熟也最不沉稳的年纪。

他只是咽了下口水,就慢慢走进宿舍,叫了一声:“齐玉?”

齐玉歪了歪头,动作很机械僵硬地看过来。

江与临继续往前走:“干吗呢?赶紧走了,一会儿宿管锁门了。”

齐玉愣愣地看着江与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没有情绪,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冰冷。

江与临伸手在齐玉眼前晃了晃:“兄弟?”

齐玉突然抬起胳膊,一把抓住江与临的手,那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江与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手腕一凉,冰冷的手指握了上来。

江与临心头一惊,反手握住齐玉的手:“你手好凉,都冬天了大哥,你还这么泡在水里容易生病,赶紧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齐玉眼珠动了动,盯着江与临没于污水中的腿,语气执拗:“我不回家。”

江与临瞧齐玉这叛逆劲儿,以为他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所以才不肯回家,就说:“那就不回家,我给你找个酒店住,你身份证呢?”

齐玉掀开褥角,下面藏了一窝东西。

褥子下有身份证,有钱包,有钥匙,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小零碎。

江与临忍不住笑,伸手取了身份证和钱包:“走吧。”

齐玉恋恋不舍地看着满地水:“可我想泡在水里。”

江与临把齐玉从床上拽起来:“我给你找个带浴缸的酒店,你泡一宿都行。”

齐玉满意了,跟着江与临往宿舍外走:“你跟我一起吗?”

江与临正低头在打车软件上约车,听见这话也没过脑子,张嘴就说:“一起什么?跟你一起泡澡?”

齐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啊?还能一起泡澡?”

江与临说:“温泉酒店才有双人池吧,那都在郊区太远了,宿舍也不知道几天能修好,你还是就近吧。”

“我是想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齐玉手指蜷了蜷,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太黏人了,可他从没自己住过酒店,不知道该怎么住,很诚实地说:“我不会住酒店。”

江与临回头看了齐玉一眼,不由想起这家伙因为不会刷卡喝了一个月自来水的伟大事迹。

江与临无奈道:“我送你去,给你把房间开好,再教你怎么用房间东西,行了吧。”

闻言,齐玉忽然伸手把江与临抱在怀里,语气中藏不住淡淡的雀跃:“江与临,你真好,什么都会。”

江与临被齐玉扑得晃了晃,差点没从楼上栽下去,赶紧撑住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不会的就问,工作人员会告诉你的。”

齐玉挂在江与临身上,坚决地拒绝与外界交流,语气竟然有点撒娇的意味:“你问。”

江与临拖着齐玉慢慢走下来:“现在我当然可以帮你问,那以后呢?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办?”

齐玉早就做好了打算,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江与临:“你考哪个大学啊?”

“……”

江与临又好气又好笑:“我卖给你们齐家了?上大学还得带着你去?”

齐玉很执着:“江与临,你到底考哪里?”

江与临说了个大学的名字,是省内的一个958重点大学。

这所学校分很高,别说是以齐玉的成绩,就是江与临现在的分数都不一定能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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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语气迟疑:“啊,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

江与临耸耸肩:“那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齐玉同学。”

齐玉想了想:“那我让我爸捐个楼吧。”

江与临忍俊不禁,玩笑道:“你把捐楼的钱给我,你考哪个大学我跟你去哪个大学。”

齐玉却当了真,很惊喜地说:“真的吗?”

江与临没回答,只是低头闷笑。

齐玉呆呆地问:“你笑什么啊?”

江与临说:“人家上大学都带点书本纸笔、床单被褥什么的,我上大学带个大少爷。”

齐玉‘嗯’了一声:“嗯,要带的。”

江与临又忍不住笑,说齐玉是大小姐、拖油瓶、黏人精。

齐玉很乖顺地一一应下了。

只要能一直跟江与临在一起上学,他是什么都行。

第75章

明德高中三公里外, 某五星酒店。

江与临开了间有浴缸的江景双人房。

工作人员服务周到,看到二人湿漉漉的裤脚,说:“咱们酒店有干洗服务, 二位的衣服要拿去干洗吗?”

江与临点点头, 带着齐玉刷卡上电梯:“一会儿我放门口, 你们拿去干洗吧, 明天早上七点前送回来。”

工作人员躬了躬身, 柔声道:“好的, 没问题,酒店餐厅在二楼, 有免费的自助早餐和夜宵供您选择, 二位慢走。”

电梯门关上,江与临转身对齐玉说:“你看,其实和人交流也没那么难,我也是第一次自己开房。”

齐玉摇了摇头。

江与临也懒得说了, 根据墙上的房号导航找到房间,刷卡进门,插卡取电,关门挂上防盗链。

齐玉学得眼花缭乱。

江与临脱下衣服, 找到洗衣包, 又催促着齐玉也把衣服脱了,然后将两个人的衣服全塞到一起,只披着浴袍,飞速开门把洗衣包放在了门口。

房间内的浴室很大, 有浴缸也有淋浴。

江与临打开出水口给浴缸里放上热水, 自己则趁放水的时候冲了个澡。

五分钟后,江与临披着浴巾走出浴室, 喊齐玉进去泡澡。

齐玉躺进浴缸。

忽然间,刮过一阵风。

窗户不知怎么被吹开了。

*

窗外圆月皎洁。

是梦境!

霎时间,属于御君祁的记忆苏醒。

御君祁拽过浴缸上浴巾,盖在身前:“入梦来?”

入梦来出现在浴室内:“神王殿下!”

齐玉作为胸卡的主人,大多时候是和胸卡在一起的,尤其是齐玉住校以后,总是和胸卡处在一个空间,入梦来根本没有入梦的机会。

好在这次正巧赶上齐玉衣服湿了,胸卡别在校服胸口,被服务员拿走送进布草间,入梦来才找到机会单独见神王殿下。

御君祁靠在浴缸里,垂眸回忆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幕幕往事。

祂问出了和江与临同样的问题:“齐玉和我什么关系?”

入梦来屏住呼吸,面不改色地讲出早就编好的谎言:“齐玉是人类,您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御君祁眸中光华流转:“我觉得好熟悉。”

入梦来眨了眨眼:“您的意识附在胸卡主人身上,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切就如亲身经历般真实,会有这种错觉也很正常。”

和江与临不同,御君祁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怪物的好奇心很低,祂没有继续追问。

御君祁只是点点头:“江与临呢?怎么不把他带进来?”

入梦来梗了梗,硬着头皮又说了一个谎:“您和江与临大人不在一个空间,唤他入梦失败了。”

御君祁没再说什么,只是问:“那你唤我进来做什么?”

“殿下,你们已经知道了胸卡主人是谁,还要继续在幻境中待下去吗?”

入梦来劝不动江与临停止探索幻境,只能单独找机会做御君祁的工作:“胸卡不在的这部分时间,整个世界由灵境掌握,灵境或许会编织出一些情节来诱杀你们,比如逝去的亲人忽然出现,接到通知中了千万大奖之类,只要被这些裹着糖衣的条件迷惑,参与者就会在幻境中越陷越深。”

御君祁看向入梦来。

入梦来循循劝道:“之前胸卡一直在,灵境无法干预事实发展,但马上要放寒假了,这段时间会出现大量空白期,这很危险,你们进入幻境的目的已经达成,不应该再留在这里。”

御君祁不假思索地拒绝:“不,我要了解齐玉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个人有问题。”

入梦来心头一抽,紧张心跳都该停止了,声音干涩地问:“什么问题?”

御君祁:“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死而复生,齐玉已经和江与临约好在元旦出海,去看自己当时落水的地方。”

入梦来满脸纠结,皱起鼻子:“殿下,你看到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谁出海还戴胸卡啊。”

御君祁淡淡扫了入梦来一眼。

入梦来心头微颤,因为怕引起怀疑,也不敢反对得太明显。

他温顺地低下头:“好吧,都听殿下的。”

御君祁挥手示意入梦来退下。

圆月熄灭,梦境消散。

*

齐玉从浴缸里醒了过来。

他先从水里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垂眸看向水中的身体,不知为何总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胸卡不在,齐玉体内属于御君祁的意识蠢蠢欲动。

御君祁的本源力量太过强大,失去了胸卡压制,仅凭灵境的力量,很难完全封闭祂的意识。

祂正在苏醒。

齐玉迈出浴缸,披着浴袍走进卧室。

江与临正趴在床上玩手机游戏,听见齐玉出来,抬了抬下巴:“桌子上有一次性内裤,你先换上吧。”

两个人的衣服都去送洗了,没有睡衣可穿,酒店内浴袍很沉,穿着不太舒服,江与临只穿条内裤,光着身子钻进了被里。

男生之间没那么多讲究,酒店房间也暖和,他就那么趴在床上,露出光洁的后颈和后背,抱着枕头玩手机。

灯影下,细腻皮肤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色,白得发光。

齐玉思绪混乱,一方面觉得男同学之间没什么忌讳,可另一方面又有些说不出的嫉妒。

他压下心底翻涌纠结的情绪,朝江与临走过去,低声问:“玩什么呢?”

江与临往边上动了动,露出五颜六色的手机屏幕:“消消乐。”

齐玉在床边坐下来:“你不回去上晚自习,明天老师会说你吗?”

江与临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消掉了四只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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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装病请假了。”

齐玉也抱着枕头趴过来,指了指可以连成三个猫猫头。

今晚难得不用上晚自习,江与临暂时从繁重的学业中抽身,自在地玩手机游戏消遣时间,和齐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天。

游戏体力耗尽后,两人又找了个喜剧电影看。

关了灯,幕布缓缓落下。

龙标亮起,故事开始。

屋子的光线随着电影画面明暗起伏,色彩不断变化。

二人挤在江与临的床上,肩并肩靠着床头坐,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零食,喝冰汽水。

氛围轻松愉悦,欢娱静好。

闲适的松散中,齐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安然,是沉在海水里,又像是飘在白云端,眼前的一切如此美好,恍若一场泡沫琉璃般易碎的七彩幻梦。

齐玉应该是快乐的,他也确实很快乐。

只是不知为何,电影才播到一半,他就又开始难过了。

没由来的,齐玉开始杞人忧天,电影进度条好似某种极具暗示意味的倒计时,快乐的时光如沙漏中徐徐流逝的细沙,在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又终结。

故事总要有结尾的。

电影画面微暗,整个屋子里都是苍蓝光芒。

齐玉侧头看着身边的江与临,忽然很想哭。

正这时,幕布光芒流转。

一轮圆月升上海面。

御君祁又入梦了。

*

梦境中,圆月灿然。

入梦来霍然出现,急切道:“神王殿下!”

御君祁抬起眼睛,眼神中竟闪过一丝空洞,声音疲惫:“你怎么又来了?”

入梦来焦急万分,两条修长的鹿蹄不断在原地换踏:“您入妄了!您没察觉吗?您刚才差点就沉浸在幻境中了!”

御君祁脸上没太多情绪:“是吗?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一刻很圆满。”

入梦来语速飞快:“您就不要拿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了!我能够控制梦境,知道什么东西最能引人沉迷!您刚才一定是产生了想要永远留在这里,或者是让时间永远停在此刻的想法!”

御君祁没否认:“是,那一刻江与临很快乐,我也很快乐。”

入梦来没料到御君祁与齐玉之间的牵绊这么深,急得冷汗头都落下来了,声音尖利地否认:“不不不,是齐玉快乐,您不是齐玉,你千万千万不要把自己带入进去。”

御君祁语气平淡:“是吗?我都快分不清了。”

入梦来急得在屋里转圈:“这就是灵境沼泽的可怕之处,它会无限放大您的情绪!您现在已经受到影响了,您不能再进幻境了,这太危险了,以您现在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被幻境吞噬!”

御君祁单手按在胸口上,感受着掌心下心脏的跳动:“情绪?是的,我现在心里非常不舒服……我很难过。”

入梦来咬了咬嘴唇,狠心道:“是齐玉在难过,和您没关系……您知道的,只有遗物才会附着这么深的执念,齐玉已经死了,他当然想让时间停在此刻,停在他的活着的时候。”

御君祁没说话。

祂觉得不是这样。

但祂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受到灵境的影响,毕竟在此之前,祂从未感受过这般强烈的情绪。

怅然和痛惜的情绪似潮水一样涌来,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御君祁感觉到了疼,感觉到了绝望。

祂现在心情沉闷,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御君祁赶走了入梦来,独自留在梦境中。

除了没有江与临,这里的一切都和梦外别无二致。

温暖的房间、干净的床、蓬松柔软的羽绒被、冒着气泡的冰可乐、各种味道的薯片、放到一般的电影……

御君祁先是环顾了四周一圈,而后略微低头,垂眸出神。

一个水点倏然落下,在雪白的被面上晕开。

紧接着,更多的水点落了下来。

御君祁神色冷漠,面无表情。

祂分不清究竟是谁在难过,也不知自己为何落泪。

刚刚在幻境中,御君祁确实产生了留恋。

祂想要时间停在此刻。

停在江与临无忧无虑地少年时代。

御君祁不知道曾经的江与临那么娇气,在家里千娇万宠,连罚站半节课都要抱怨腿酸,走到哪儿都呼朋唤友,众星捧月,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没吃过苦,总不能让我硬吃吧’。

可后来,末世降临,江与临父母双亡,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死去,他形单影只,独来独往,即便奄奄一息也能咬牙迎战,总是将‘我不疼,我没事’挂在嘴边,就算是重伤濒死,也能说出一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话。

看来‘苦’这种东西,原来是可以硬吃的。

最吃不得苦的江与临将那些痛苦挨个吃了个遍,硬是将人类之光的责任扛在肩上。

江与临明明最怕疼了。

御君祁心如刀割。

祂活了这么久,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疼。

真的好疼。

第76章

也许是因为那天趟了水又吹冷风, 江与临感冒了。

他嗓子发炎厉害,哑得说不出话,于是和齐玉一起做了一对哑巴, 齐玉身体倒是很好, 没有生病, 只是日常不爱讲话。

语文老师不知道江与临嗓子发炎, 还在早自习的时候点他起来背课文。

舒婷的《致橡树》。

因为江与临说不出话, 语文老师转而点了他同桌背。

齐玉很流畅地背完了整首诗, 他声音低沉好听,没有感情地背诗也像播音员在朗诵。

等齐玉背完坐下, 江与临在草稿纸上写了句话, 戳齐玉看。

江与临:你念诗真好听。

齐玉看了一眼,提笔在纸上写:以后给你念。

江与临:你声音好听,应该多说话。

齐玉:嗯,你多跟我说, 我话就多了。

江与临:我现在说不森*晚*整*理出了。

齐玉:会好的,嗓子还疼吗?

江与临在这纸上画了个哭脸:T_T,疼死。

齐玉从桌膛拿出一颗润喉糖,放在草稿纸上。

江与临却不接, 反而笔尖一拨, 把那颗糖拨回去。

齐玉好脾气地捡起糖,拨开糖纸递到江与临嘴边。

齐玉低声说:“江少爷,请。”

江与临这才叼起那颗糖吃了。

齐玉侧头看着江与临笑。

江与临也不知他同桌傻笑什么呢,用笔点了点书, 示意他赶紧好好学习。

元旦放假前, 高三年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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