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就去睡觉。”他说。
困啊。但是——
奚午蔓诧异。
“我以为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奚午蔓说。
“你还有几天去c国?”奚午承问。
奚午蔓算着日子,右手五根指头,两根靠近掌心。
“两天。”她说。
“离开前,有没有什么想见的人?”
没有。显然,奚午承不是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奚午蔓眨着干涩的眼睛。
“我忘了见什么人吗?”她以问作答。
“你想要见谁,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奚午承貌似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她。
假象。
都是假象。
奚午蔓可不敢相信这貌似。
“也许哥哥可以帮我安排一下?”奚午蔓小心翼翼。
“明天周寘行也会去,你可以跟他一起。”奚午承说。
不知道奚午承在说什么,奚午蔓还是颔首。
确定奚午承没什么再说,奚午蔓道了晚安,转身离开画室。
没有女佣的帮助,奚午蔓一定不能完成今晚的沐浴。
感谢尽职尽责的女佣。
奚午蔓的脑袋一挨到枕头,就沉沉入了睡。
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在黑暗中跑啊跑,终于看见亮光。
她跳进那盏雕刻着蔷薇的南瓜灯。
南瓜内部有小小软软的、胡桃木的床,有杏色的小床单,奶油色的小被子,浅棕色的小枕头。
蜡烛悬在地板与天花板之间,幽灵一样旋转漂浮。
她跳上小床,拉上被子前,看见一个小小的人,穿着咖啡色的睡衣,戴着咖啡色的睡帽。
那双小小的脚,滴上了蜡油。
蜡油将小小的脚腐蚀,诡异的是,被子丝毫没受到损害,却也随小小的脚慢慢消失。
脚踝消失了,小腿消失了,膝盖消失了,大腿也在消失。
小小的人愣愣看着自己的腿,竟很享受。
这病态的、对彻底消失的享受。
小小的人面前突然多了一面镜子,她抬头看清镜中的脸。
噢,是我啊。
奚午蔓认出她自己。
被子又出现了,消失的双腿没有回来。
奚午蔓掀开小被子,眼睛被一片鲜艳的红刺得发疼。
镜中的面容逐渐畸形,揉成一团,又扯成长条,在线点面之间疯狂徘徊。
那完全不是一个人,而是任人揉捏的泥娃娃。
实在丑陋。
奚午蔓被吓坏了。
说不清是由于感受到额头的柔软而醒来,还是醒来后才感受到覆在额上的手帕。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奚午承的同时,长呼出一口热气。
“在c国,你也经常做噩梦吗?”奚午承用手帕轻轻擦去她额上的细汗。
她没有回答。
手帕沿耳侧移向颈侧,停在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