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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睡两床被子并不会有肢体接触……

难不成还真要睡一辈子的衣帽间沙发吗……

说服自己?的理由?源源不断地冒出来,贺敬珩终于意识到,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果断拒绝妻子的主动亲近了——无论她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回到茂华公馆的时间,比预想中足足迟了二十分钟。

在夜幕映衬下, 绿荫环绕的巴洛克式建筑物?愈发庄严、肃穆, 如同审判背叛之徒的刑场。

走进主卧, 关上房门,贺敬珩做着深呼吸,正想再一次确认阮绪宁的意愿,却发现她抱起那床印有兔子图案的被褥、噔噔噔跑进了衣帽间。

喔。

是“交换睡觉的地方”, 不是“睡在同一个地方”。

眼皮一跳, 贺敬珩长时间屏住的一口?气, 终于呼了出来。

继而是遗憾。

遗憾具象化?成为呼啸的海浪,将他从?头到脚吞没。

原地站了片刻, 他摸出手机给阮绪宁发消息:所以,你是打算以后一直睡衣帽间了?

视野外的小姑娘几乎是秒回:我个子矮,睡沙发正合适。

随后, 又发来第一视角的自证照片:两只?光着的脚丫。

她已经睡下了, 且三人座沙发空间有余。

确实挺合适。

阮绪宁:你就?安心睡床吧。

贺敬珩没再继续掰扯,放下手机, 开始重新适应许久不敢逗留的主卧。

既然拗不过?“小钢板”,那就?让她睡一晚,等尝过?苦头, 明天再想办法换回来。

两日的露营生活令体力透支,洗漱过?后, 各居一方的夫妻俩都没了动静。

没多久,贺敬珩便被“咚”地一声闷响惊醒。

担心阮绪宁翻身从?沙发上掉下来,他迅速下床,借着刻意调暗的甬道?灯光,快步走进衣帽间查看。

还好?。

掉下沙发的是手机。

不过?,小姑娘的睡相也有点糟糕:长发略显零乱地遮住泛红的小脸,睡裙花边吊带拧巴着,露出半边圆润的肩头,印有兔子图案的薄被堪堪盖住小腿,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喘,连呼吸也比白日里显得急促……

隐隐不安,贺敬珩走近几步,用手试了下阮绪宁的额头。

烫得厉害。

诸多顾忌当即被抛至脑后,他将人打横抱起,折返卧室。

苏醒过?来的阮绪宁“唔”了一声,本能地抬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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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唤:“贺敬珩,你做什么啊?”

她本就?娇小纤细,无骨般瑟缩着,更令人心疼。

贺敬珩出声安抚:“你在发烧,回床上躺着,我让医生过?来一趟。”

阮绪宁一时间只?觉得脑袋沉得厉害,不受控制地往他颈窝贴,却不松口?:“会不会太麻烦了,明天一早再……”

男人轻嗤:“叫我别逞强,那你自己?呢?”

她哑了火。

贺敬珩将人抱上床、俯身整理枕头和被褥,见对方还企图挣扎起身,情急之下,自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乖。”

他不擅长哄人,语调生硬又别扭,但这个字对阮绪宁来说是永远无法打破的魔咒——她当真听了他的话,乖乖躺好?了。

抽屉里就?有耳温枪。

贺敬珩替她测了体温,果不其?然,烧到38度7,变为红色的电子屏背景预示着状况不容乐观。

取退烧贴、喂水、吃退烧药……

独栋别墅的灯光一层一层亮了起来。

四十分钟后,家庭医生驱车赶来,一番检查过?后,给出了两人意料之中的诊断结果:着凉发热,多喝水、多捂汗,静养几天即可。

别墅熄灯已是后半夜。

看着双眸紧闭、面?色不佳的妻子,贺敬珩悬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他搬来一张沙发椅,打算在床边守夜,谁料,俯身替阮绪宁掖被子时,却被自被窝里探出来的小手扯住了衣袖:“别走……”

贺敬珩一愣:是让自己?别走吗?还是,潜意识里的呓语?

能让这个小丫头说出“别走”两个字的,想来,也只?能是那个人了吧?

胸口?莫名堵得慌。

他咬了咬牙,颇为淡漠地丢出句话,提醒对方认错了人:“我又不是周岑,没有出国留学的打算。”

阮绪宁缓缓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你也发烧了吗?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周岑……”

贺敬珩发誓,这辈子都没这样犯过?蠢。

懊悔之际,耳边又响起小姑娘的挽留:“贺敬珩,别再睡沙发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床上吧,我只?是着凉,不会传染的,你看,现在都已经好?多了。”

贺敬珩眼眶欲裂。

她泛滥的同情心,在他听来,却是直白的示好?。

仅仅是一瞬间,自持垒起的砖墙轰然倒塌,无处不在的警戒线也悉数崩裂,憧憬和向往汹涌倾泄,再难遮掩。

他想,自己?的道?德感?确实不多。

耗尽了。

见底了。

就?要原形毕露了。

剖析至此,贺敬珩轻手轻脚地在阮绪宁身边躺下:“那明晚呢,我还可以和你一起睡在床上吗?”

许是没料到这个问题,阮绪宁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很轻的声音回复道?:“明晚也可以的。”

他扬了下唇角。

随之而来的,是更轻声的允诺:“以后,都可以的。”

悄然无声攥紧双拳,贺敬珩释然地、安详地闭上眼睛:“知道?了。”

道?德感??

那玩意儿谁爱要谁要……

反正,他是不要了。

对阮绪宁而言,这是一个黏黏糊糊的夜晚。

醒来时浑身都覆着薄汗,她难耐地用额头去蹭枕头,下一秒,顺滑却触感?陌生的布料便令她猛然睁眼……

搁在自己?脑袋下面?的,不是枕头,而是贺敬珩的胳膊——那件黑色丝绸睡衣都被压出了褶皱。

见男人一副醒来多时、被迫给她充当枕头的模样,阮绪宁讷讷道?歉:“抱歉,我睡觉不太安分……”

短暂的沉默后,贺敬珩颔首表达认同:“确实不太安分,啧,露营那晚怎么没看出来?”

“可能是因为被睡袋‘封印’了吧?”

“原来如此。”

“你要是觉得困扰,要不,我们把床上的被子换成睡袋?”

看着小姑娘盛满真诚的双眼,贺敬珩忍不住别开脸,轻笑出声。

阮绪宁抓抓头发,也跟着笑了起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笑着笑着又僵住。

两人光顾着说话,还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姿势。

她面?上一烫,忙要起身。

贺敬珩却取过?床头柜上的耳温枪,俯身过?来:“别动。”

阮绪宁乖乖不动。

或许是还在发烧的缘故,耳廓很烫、耳根也很烫,随着耳道?内出现异物?感?,她瞬间有种周遭变安静的错觉……

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贺敬珩的呼吸声,她的心跳声,以及耳温枪的读秒声。

很快,又多出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退烧了。”

阮绪宁回过?神,“喔”了一声,遮掩尴尬似的拿起手机。

有三通来自“魔法少女?谢广坤”同志的未接来电。

瞥了眼数字时钟,她惶恐惊呼:“糟糕,忘记请假了……”

说着,心急火燎开始回拨电话。

生怕她勉强自己?,贺敬珩提醒道?:“多歇几天。”

话音未落,小姑娘满含警告的眼神就?飘了过?来。

随即,手机听筒里传来了广广的颇有特?点的嗓音:“板板,你怎么啦,到现在都没来工作室,电话也不接……刚才是谁在你旁边说话?男人?你在家里藏了男人?还是和男人在外面?鬼混?什么情况!”

贺敬珩懂事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起身走进衣帽间。

阮绪宁及时找补:“哪、哪有男人,是视频忘了关而已!嗯,我昨晚发烧了,吃了药,刚刚才醒过?来……不用,不用,我明天就?能去……”

尽管阮绪宁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广广还是让她在家休两天病假,又替正在开周一例会的老陆转述了工作安排:杨远鸣接下来会负责运营工作室的少女?漫项目,让两人尽快磨合。

挂断电话后,阮绪宁心力交瘁地倒在床上,视线逡巡,卧室里已然不见贺敬珩的踪影。

倒也并?不失落。

说到底,那家伙是贺家继承人、要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他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也没必要成天围着她转。

更何况,他待她已经足够好?了。

掌心不经意碰触到贺敬珩昨晚睡过?的位置,那里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阮绪宁抿紧双唇,情不自禁涌起窃喜。

再次睁眼,是下午三点半。

阮绪宁洗了个澡,换上最?舒适的睡裙,不下楼去了趟餐厅。

按张妈的说法,病人吃白粥只?会更加没力气,所以,她将山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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菇、虾仁和瘦肉一起炖煮在粥里,做了简单调味,尝起来味道?很不错。

错过?两顿饭点,阮绪宁的胃口?比平时更好?,一口?气喝掉大半碗营养粥,感?觉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正对着桌上那一大束淡绿色的木绣球花出神,男人修长的手指便毫无预兆闯入了她的视野。

伴随着指节轻叩桌面?的声响,贺敬珩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感?觉好?些了吗?”

阮绪宁脱口?道?:“好?多了。”

等等……

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在家啊。

贺敬珩拉开欧式扶手椅,略显疲惫地坐在她身边:“对了,我和老爷子说了你生病的事,他很记挂,晚上记得给他打个电话。”

阮绪宁应着声,继而感?慨:“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呀。”

贺敬珩没说话。

她反应过?来:“贺敬珩,你是一整天都没去公司吗?”

难得翘班的贺总只?言其?他:“刚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

怪不得在家还穿着正装……

阮绪宁又低头喝了口?粥。

她很清楚,贺敬珩是在担心自己?,那家伙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很会照顾人,不然,也不可能与性格温和内敛的周岑玩在一起。

物?以类聚。

他们的内核都是相似的,强大,稳定,温暖。

贺敬珩轻咳数声,打断她的深入思考:“再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阮绪宁抬手指向楼上书房的位置:“不睡了,要去整理电脑里的画稿呢。”

贺宅书房空间很大,还是里外套间,婚礼前夕,贺敬珩就?按照新娘子的要求配置好?了电脑和手绘屏,硬生生将书房“爆改”画室。

显然,贺敬珩并?不希望某位病患过?于操劳:“不着急的话,就?歇一天。”

阮绪宁小声反驳:“可我真的睡够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做点事正经。”

正经事。

听到这三个字,贺敬珩忍笑,转而提议:“那,要不要用我当参考?”

他抬手扯掉系在脖颈间的纯黑色领带,慢条斯理缠上手腕:“刚才开会一直坐在电脑前,身子都僵了,想去健身房活动活动筋骨,你要过?来看看吗?”

阮绪宁想起来了,露营前夕说好?的,这周看他打拳。

但贺敬珩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居家办公,让他当“参考”,既出卖力气又出卖色相,会不会太累了呀?

有点心疼。

迟迟未听见回应,贺敬珩抬眼睨她,刻意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要来看吗——不穿衣服的剧烈运动。”

017

粗重的呼吸, 潮湿的额发,块状分明的胸腹肌肉,捶打沙袋的沉闷声响以及少女的仰望, 构成了这个午后的主旋律。

阮绪宁面红耳赤。

但目不转睛。

毕竟,难得有这样正大光明欣赏“男色”的机会。

贺敬珩也?很卖力。

脱掉碍事的衬衫,仿佛也解放了最原始的战斗欲, 挥拳之际, 汗水顺着他蜜色肌肤缓缓滚落, 不遗余力地释放雄性荷尔蒙,昭然着身体主人傲人的精力。

沙袋摇摆不定,如同女?孩胸膛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不穿衣服的运动,果然很剧烈。

阮绪宁托着腮默默地想, 贺敬珩像是那种一生?气就会把女?主按在?床上do五六七八次的狠人。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 生?活又不是漫画, 哪里来的男女?主角?

就算有,女?主那也?是……

她捂住滚烫的脸, 迅速甩掉脑袋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怪异地举动引得贺敬珩收拳、侧目:“不看了?”

透过指缝,阮绪宁的目光依旧黏在?对方精瘦的腰腹上,点了点头:“那个, 我刚才拍了几张照, 已经够用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说着,又担心行为不妥:“你放心, 照片我不会拿给别人看的。”

贺敬珩最?后猛击两拳,稳住了沙袋,这才卸下拳套和绑手, 抓起收纳架上的干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身体:“拿给别人看也?没关系, 只是先得想清楚,要怎么介绍照片里的‘男模特’。”

阮绪宁被问住了。

想起广广那天的猜测,她灵光一现:“那就说是花钱去?会所里请的……”

“嗯?”

“没、没什么。”

贺敬珩没听清楚,也?不打算刨根问底,他丢掉毛巾,将先前脱下来的衬衫很随意地披在?肩膀上,敞着前襟,走向健身房角落里的小型水吧。

这给了阮绪宁“逃过一劫”的错觉。

她再次郑重承诺:“私人参考素材,一般不随便分享。”

被“私有化”,贺敬珩还挺受用。

黑金配色的壁柜里成排摆放着饮品,他打开柜门,取出两瓶矿泉水,递给阮绪宁一瓶,忽地想到什么,又收回来:“算了,你别喝这个,我让张妈送杯热水上来。”

阮绪宁并不在?意,见贺敬珩已经拧开了瓶盖,便径直接过喝了一口。

又端详起手里的塑料瓶标签:“你还在?喝这个牌子?的水呀?”

记得念书那会儿,她偶尔会趁午休时间跑去?篮球场看周岑打球,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再塞给他一瓶从?校园超市里“顺手”买的矿泉水——就是这个牌子?。

周岑似乎并不反感和她说话?,也?从?不拒绝她送的水,只是会在?球友们起哄时,示意他们别吓着小学妹。

再后来,阮绪宁认识了贺敬珩。

每次“顺手”买一瓶水,变成了“顺手”买两瓶。

贺敬珩同样记得那些零散保存在?脑海中的青春秘事,他深深看了阮绪宁一眼:“当年我沾了周岑的光,没少喝这个牌子?的水,习惯了。”

阮绪宁缩缩脖子?,不敢接话?,生?怕又被对方取笑。

两人在?水吧的大理石岛台边坐下。

健身房里的器材与家具都是按照贺敬珩的喜好定制的,对阮绪宁而言,圆形吧椅有点高,费了些力气才坐稳妥。

贺敬珩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水,扭头望向她:“其实我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需要‘这种’参考?”

他说的含糊,但阮大主笔听明白了:“一个反派BOSS,我的手机相册里就有画稿,我找给你看。”

她兴致高涨地将手机递过去?:“喏。”

图片里是个身材健硕的男性角色,黑西装,大背头,叼着烟,眉眼与贺家少爷有几分神似,只是脸上多?了道骇人的疤痕,身后还常年跟着一群气氛组小弟,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大哥。

想到小姑娘画这一类角色就会自动代入自己,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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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哭笑不得:“不会还参考了我的名字吧?”

“当然没有。”

“这个反派BOSS叫什么?”

“丧彪。”

贺敬珩:“……”

读懂了沉默中的不满,阮绪宁解释道:“是大家一起想的。”

贺敬珩微微颔首:“确实很符合你们工作室一贯的起名风格。”

阮绪宁无法反驳,坐在?那儿安静喝完了小半瓶水,起身道别:“我先回房间整理照片,今天辛苦你了,回头我请你吃……”

边说话?边跑路的结果是:差点梅开二?度,再次撞上玻璃墙隔断。

好在?她及时站稳了身子?,挽回些许颜面。

贺敬珩心有余悸地皱眉:“回头我让郑海安排人过来,把那几扇玻璃拆了。”

生?怕兴师动众惊动了贺老?爷子?,阮绪宁急忙婉拒:“没必要麻烦,我又不会经常过来。”

贺敬珩默了片刻:“万一,还有别的角色需要‘参考’呢?”

言下之意,是邀请她常来。

阮绪宁暗自琢磨了一会儿,为贺敬珩、也?为自己出主意:“或者,在?玻璃上贴点儿醒目的标识?我就是看不清,才会撞上的……”

她抬手冲玻璃比划了几下:“我那儿正好有一些贴纸,是之前布置工作室剩下来的,可以?贴在?这里吗?”

贺敬珩松了口气:“你做主就好。”

得到准许,阮绪宁兴高采烈跑去?小画室拿贴纸。

一去?一回,不过五分钟。

看到那些贴纸的第一眼,贺敬珩略微有些后悔:是一堆造型各异、憨态可掬的卡通兔子?,如果贴在?玻璃上,自己以?后就得在?这群小东西的“注视”下跑步、撸铁、打拳了……

阮绪宁热切地睁大眼睛:“很可爱吧?”

她的神态和其中几只兔子?无异。

甚至,还要比它们更?可爱一点。

轻不可闻叹了口气,贺敬珩投降一般从?小姑娘手中接过贴纸,眉眼低垂,主动开始撕背胶。

每天能被这种眼神注视,似乎也?不坏。

*

阮绪宁上手之后才发现,工程量巨大,好在?有贺敬珩帮忙,两个人配合起来,还算顺利。

她撕下最?后一只兔子?贴纸,将有胶的那一面覆上玻璃,正要抬手抚平,掀眼却?发现那家伙不知?何时绕去?了另一侧,没穿好的衬衫虚虚掩着上半身,仅隔着一块透明玻璃,连胸腹肌肉的纹理都看得清。

阮绪宁吞咽着口水,本该按压贴纸的小手,鬼使神差,探向别的位置……

直到碰触冰冷的玻璃,才堪堪回神。

她不敢声张,心虚地垂着眼,埋头继续干活。

还是想摸。

比起看的话?,如果能摸几下,应该更?具有“参考”价值吧?

她努力为自己的私心找借口,只是没想过,内心的挣扎全都写在?了脸上。

贺敬珩低头观察小姑娘好一会儿,识破那点小心思后,唇角弧度越来越大,倏地前倾,与之视线持平。

阮绪宁讷讷地盯着那双满含戏谑的眼,忽而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动作,宛如即将接吻。

婚礼那天的错位表演,还记忆犹新?……

她吓了一跳,鼻息在?玻璃上凝出一团小小的雾气,随即退后一步,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贴、贴这一面就好了,你跑去?那边做什么?”

贺敬珩直起身子?:“哦,看看整体效果。”

他双手抱肩,语气罕见的轻佻:“……是挺可爱的。”

谁知?道是在?说那些兔子?贴纸,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气氛不对劲。

阮绪宁将没贴完的兔子?贴纸紧紧攥在?手里,本能地想逃:“那、那就先贴这么多?吧,我下楼喊张妈上来打扫。”

婚后的频繁接触,她发觉贺敬珩越来越奇怪,而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心跳加速也?越来越频繁:如果是在?少女?漫画里,这绝对是陷入热恋的迹象;可放在?现实中,她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

自始至终,贺敬珩都不是自己偏爱的那一类男主角人设。

她猜不出后面会发生?怎样的剧情。

*

是夜,阮绪宁带着解不开的疑惑上床就寝。

卧室亮灯后没多?久,贺敬珩也?从?健身房回来了,见她躺在?床上玩手机,什么都没说,径直拿了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很快,传来淋浴声。

阮绪宁在?煎熬中点开朋友圈,最?新?一条就是谭晴递交辞职信的状态,还配了“从?前是牛马,如今要做人”的表情包,她点了赞,正打算找好友私聊两句,却?意外看见通讯录一栏冒出红点。

是杨远鸣的好友申请。

想起老?陆的近期工作安排,她急忙确认通过。

杨远鸣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身体好点了吗?

阮绪宁:好多?了。

阮绪宁:我明天就去?工作室,不会耽误连载进度的[握拳]

杨远鸣:我没有催你来上班的意思,广广不是给你批了两天假么,安心在?家休息。

阮绪宁:我已经没事了。

阮绪宁:过段时间还要回学校答辩,参加毕业典礼呢,不好意思总请假。

杨远鸣没再多?劝,接着为她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全新?的漫画平台“悠看”在?签S级稿件,有意与青果工作室合作。

杨远鸣:我接触过“悠看”,那边对有潜力的新?作品扶持力度很大,广广说你一直想画原创故事,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阮绪宁:当然有!

杨远鸣:如果身体撑得住,今晚好好想一想,明天我们开个小会?把故事梗概梳理一遍?

阮绪宁:嗯嗯!

敲完这句话?,她捧着手机翻身坐起,面上有止不住的笑意。

好巧不巧,身着浴袍的贺敬珩推开了浴室磨砂门。

两人远远相望。

经历白日一场视觉盛宴,再加上晚间独处一室的氛围加成,被赧意浸没的阮绪宁迅速敛起笑容,目光躲闪。

贺敬珩愣怔,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用手捋着半干的头发,顺势将睡袍领口扯得更?大,随即走到床边铺好被褥,故意发出不小的动静。

没用。

小姑娘仍抱着手机,不知?和谁聊得热火朝天。

为了保暖,她换了一身灰粉色的丝质长?袖睡衣,伸出被窝的袖口上,绣着颜□□人的草莓图案。

贺敬珩靠坐床头思考片刻,故技重施:“还不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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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可以?问“在?和谁聊天”了。

阮绪宁并不知?晓这个套路,只当是贺敬珩好奇,便主动交代:“在?和责编聊天呢——就是那个杨远鸣,我们刚加上好友。”

男同事。

凭空给妻子?的聊天对象标好备注,贺敬珩的眼底有寒芒暗涌。

借着暖黄色床头灯光线,阮绪宁又与杨远鸣闲聊了几句,这才想到干晾了丈夫许久。

她抿了下唇,补偿似的寻他说话?:“我问过杨远鸣了,他真的是宜镇人,就住在?南坛巷。”

贺敬珩眼皮一掀,淡淡道:“我以?前也?住在?那附近。”

没有等来更?多?有关“南坛巷”的后文,阮绪宁略显失望,回忆起贺家少爷的童年经历,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欠考量:“贺敬珩,对不起啊……”

“为什么突然道歉?”

“就是觉得,你可能不想回忆以?前的事。”

贺敬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叮嘱某个爱逞强的病患早点休息。

阮绪宁应了声,又开始碰触手机屏幕:“嗯,我这就跟他说‘晚安’。”

空气突然安静。

男人的声音像是裹着层冰渣子?:“你还要跟他说晚安?”

阮绪宁一愣:“你介意这个?”

接着碎碎念:“你不是,挺大度的吗?”

贺敬珩森森然接了话?:“他又不是周岑。”

无端暴露出隐藏许久的掌控欲,他回过神,又迅速找补:“……他又不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介意。”

非但不“大度”,反而很“小气”。

阮绪宁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只觉得,今晚的贺敬珩也?好奇怪。

并不满意妻子?的反应,男人眯起眼睛,言语中带着几分赌气:“贺太太,你引以?为傲的道德感呢?”

像是被拿捏住了“七寸”,贺太太乖乖放下手机:“那我不跟他说晚安了,只跟你说。”

两秒钟后,贺敬珩收获了来自妻子?的一声“晚安”。

但他依旧沉着脸,任由酸意弥漫。

如果“晚安”可以?说给周岑听、可以?说给他听,还可以?随随便便说给周岑与他以?外的男人听,那么对她而言,自己这个合法丈夫似乎也?没有多?特别……

瞧出对方没有接受自己的诚意,阮绪宁陷入沉思。

随后,重新?组织语言:“晚安,老?公。”

因?为太过突然,话?音未落,贺敬珩便眼角一缩,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轻轻揉捏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喉结上下一滚,欲/望自眼眸中喷薄而出。

意识到自己失态,贺敬珩翻身背冲向阮绪宁,按灭床头灯,也?灭掉了入侵视野的可爱源。

拇指和食指不停揉捏鼻梁。

许久,他才回应:“晚安。”

疼痛和酥麻压抑着骨血里的兴奋,喜悦自阴暗的念头中慢慢滋生?。

那一刻,贺敬珩笃定了一件事:在?阮绪宁心中,自己终归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至少,她不会管别的男人叫“老?公”。

018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 两人各自换好衣服,前后脚走进餐厅。

担心阮绪宁的身体状况,吃早餐的时候, 贺敬珩一直在琢磨如何将小姑娘哄上自己?的车。

然而,就在他打算提议送阮绪宁去上班之际,特助孙淼打来电话, 说贺礼文出了点事?, 请他尽快来公司商量公关对策。

贺礼文能闹出的幺蛾子, 无外乎那么几?桩。

挂断电话后,贺敬珩点开娱乐八卦的热搜,很快就找到了与贺家沾边的词条:贺礼文养在外面的一个小明?星,不满足现状, 擅自找了狗仔来偷拍, 放出自己?与贺礼文的亲密视频, 打算单方面公开恋情?。

虽说贺礼文早已不担任公司的核心职务,但不妨碍这种花边新闻成为客户与合作商津津乐道的谈资, 同样会?对锋源集团产生不利的影响。

他既是总裁,又是贺礼文的独子,于公于私, 都得替父亲收拾烂这个摊子。

觉察到贺敬珩脸色不太好, 阮绪宁加快速度吃完剩下的半碗小米南瓜粥:“遇到什么事?了吗?”

贺敬珩只言其他:“让柴飞送你去文创园。”

阮绪宁本?想拒绝,又怕他因自己?分心, 最终没有?再推脱。

柴飞在贺家当了十几?年司机,和贺家三?代人都有?交集,因为为人机灵, 也?经常去锋源集团帮忙做事?,阮绪宁上车后, 便旁敲侧击问了几?句——虽然没听清孙淼的电话内容,但方才谭晴发来了营销号的分析八卦,她知道,贺敬珩肯定是在为贺礼文混乱的私生活而烦恼。

柴飞嘴巴很严:“都是那个女人的问题,想要的太多了。”

阮绪宁很讨厌这种“遇事?先给女人定罪”的腔调,咬了下唇:“……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扫了后视镜一眼?,柴飞当即反应过?来,这位看似不谙世事?的阮家大小姐,其实很清楚贺家的局面、并且坚定地站在丈夫贺敬珩这一边。

他飞快投诚,明?里暗里讽刺了贺礼文几?句,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和盘托出:“董事?长也?不是第一次闹出这种事?了,以前都是老爷子帮忙摆平,现在,老爷子退居二线不管事?,这不,他又指望上儿?子了……哎。”

“阮小姐你放心,那些媒体有?一点没说错——贺总不太可能再有?兄弟姐妹了,董事?长年轻时身子就有?毛病,医生诊断说他很难有?孩子,所?以,他当初死活都不肯认少爷,是老爷子发话让他们去做了亲子鉴定,确认过?好几?遍,最后才把少爷领回了贺家。”

“就这么一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我们都以为,董事?长肯定宝贝得不行,结果?因为公司继承权的问题,他对少爷心怀芥蒂,关系越闹越僵……好在,锋源上下都知道董事?长做过?的那些破事?,没人向着他。”

听柴飞这样说,阮绪宁稍稍定了心神:这世上不缺能够明?辨是非的人,即便贺敬珩如今与贺礼文一起共事?,应该也?不会?窘迫。

还是觉得烦闷。

因为这段微妙的亲缘关系,也?因为贺敬珩曾经受过?的那些委屈。

但“曾经”又是最让人无力的东西,它屹立在另一个维度,刀枪不入,除了反复回味和刻意遗忘,根本?没办法影响它、改变它。

意识到这里一点后,更烦闷了。

时间还早,阮绪宁无心欣赏沿途风景,便让柴飞将招摇无比的劳斯莱斯停在文创园附近,步行前往工作室。

穿过?马路时,她收到了杨远鸣发来的消息。

很突兀,问她有?没有?吃过?早餐。

阮绪宁刚想回复“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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