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部分人最后留下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李陌走上前，将艾克里的尸体转移到后山。

这种做法于客观事实毫无意义，但对于李陌而言是有意义的。

他并未帮助到对方，却切切实实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于情于理，李陌都想要让她有一个体面的死法——落叶归根，化作尘土。

“侦探先生，您心中有没有这样一些事情，是您即使重来无数遍也愿意再次笃行的事情。”

“……”

李陌没有回答，但心中已经出现答案。

“即使是无边无垠的宇宙，也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向寂灭，化作一片死寂的虚无。”

“任何粒子在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都会无限接近于其初始位置，最后所有粒子都‘恰到好处’的回归到此时此刻你我记忆中熟悉的时间节点。”

“可能是现在，也可能是未来、过去。”

“万物生灭、循环不息。一切粒子终将回到起点，我们也会回到最开始的样子。”

“只是这个过程无限漫长，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悠久……但在一切归于虚无后，宇宙中的任何角落早已不存在可以感知时间流逝的存在。”

“因此，寂灭的一瞬间便是永恒的肇始，死亡即是新生。当你死去的时候，就是你重生的时候。”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得是系统孤立，不能出现多余的变量……”

艾琳轻捏迷迭花，挤出幽蓝色的汁水，在桌子上写上「99」这个数字。

跨过死亡的海洋，方能登上重生的彼岸。

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愈发模糊，记忆空间随着迷迭花的衰败渐渐溃灭。

第15章 「永恒轮回，此乃无间」

李陌陷入长久的沉默。

系统孤立且封闭，不能出现多余的变量。

这个变量，说的不就是不该出现在这方世界的自己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在崩坏世界的历史抹去自己，记忆、足迹、所留下的一切。”

“不，侦探先生误会了。您不仅不需要抹去自己，恰恰相反，得毫无保留得记录一切。”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如果历史失去了您的足迹，那么只会停留在命运截断的那一刻。雷电芽衣不是已经切身实地的告诉过您吗？除了那唯一的世界，诡异所蔓延的，均是命运残缺的世界。”

艾琳身边萦绕着幽蓝色的光点，光点缓缓移动到两人四周，汇聚成一颗又一颗星球。

一些星球被黑影包括，另一些星球始终暴露在灯光之下。

随着时间流逝，暴露在灯光中的星球很快破裂，变成星碎齑尘在宇宙中流浪。

被黑影笼罩的星球发生了难以描述的畸变，但至少保持存活。

艾琳走到李陌面前，将手伸进李陌的胸膛里取出笔记本。

“故事，得由您亲自开启。您还记得是在什么时候得到笔记本的吗？”艾琳问道。

“在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李陌应答。

闻言，艾琳眸光发亮，将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翻开。

上面写满了——我叫李陌。

艾琳把最后一页的内容展示给李陌。

“诡异拥有类似‘超忆症’的本能，对于过去经历的任何细节都毫无遗漏的记下，那么您是否还能想起来第一次死亡的画面？”

“应该……可以。”李陌闭上眼睛，将思绪沉没到记忆深海寻觅最初死亡的记忆。

……

……

活下去……这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必须活着……

我将赋予你「诛灭诡异」的规律……它不会一直存在……

当她舍身之际……

“想起了什么吗？侦探先生。”艾琳走到李陌面前，伸出手在涣散的黑瞳前晃了晃。

过去了很久，李陌才将思维从记忆深潜中抽离，捂着额头问道：“过去多久了？”

“三天了。”

“……是么，想不起来，只有几句话，似乎还是我自己的声音……很奇怪，记忆不该是这样的，我的记忆不该如此模糊。”

艾琳将李陌揽入怀中，手自然而然地滑落到李陌的后脑勺上，轻柔地穿梭在李陌的发丝间。

“让我来告诉侦探先生答案吧，您是在第一次死亡后捡到了笔记本。”

“至于为什么会死，我想记忆中的声音已经揭晓了答案。”

“是李陌杀死了您，是您杀了自己。”

“如今，要想从被截断的过去中挽救已死之人的办法只有一种，再溯一切，从零开始。让宇宙中的所有粒子回到命运崩塌前的原始状态。”

李陌推开艾琳，提出问题的矛盾点：“可是过去已经被截断，即使通过伪人的能力与「许愿」，也无法回到过去。”

艾琳不服气的上前一步，再次与李陌紧紧相贴。

见艾琳上前，李陌就后退。

“您不想知道答案吗？”艾琳随口一句，李陌便不再后退，仍由艾琳裹着馥郁的迷迭花香袭来。

身体相拥还不够，艾琳又展开双手，摸向李陌的手掌，再慢慢合拢，每只手均十指相扣。

“过了。”李陌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