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动,禁军护送着马车回宫。二总管在马车前,三总管在马车后,护得滴水不漏。
暗处某一个角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跃消失在暗夜中。
这辆不起眼的马车,晃晃悠悠驶向回宫的路上。它外形极其普通,实则是由特殊材质打造的,暗器和弓弩无法射穿。
车内之人阴沉着脸,他咬着下嘴唇,十指蜷缩勾成拳,犀利的目光透着杀气,眼眸里透着冰冷的寒气,那寒气可以将车厢内的空气冻成冰。他墨黑的眉头高高耸起,形成一个小山包。
赵思衡无声地转动着大拇指的扳指,在虎口处不停地摩擦着。当圣女府送来消息,得知绾绾生病急需药材,他又是大婚在即,想在大婚前再见她一面,一些话他要亲口告诉她。明知出宫有风险,他还是出宫了,不仅出宫了还故意以身为诱饵,只带了六七名明卫,就是想试探下有哪些人按捺不住。
果然,一些人真的坐不住失了耐心。这场较量一切如他预想一般的。纵使那些人将痕迹抹的很干净,只要花费一些时间去查,雁过留痕总归有迹可查。
这次竟动了近百人杀手,无论是内部势力,还是外部势力,该清缴算账的时候,他绝不手软。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及时出现案发现场,愿他们顺利侦破这个案件,快些取得更多更多得证据,他有些等不及了。
沉默许久,他想起那道清瘦的背影,下沉的嘴角才微微勾了勾,眼眸里才有了些暖气。
案发现场。
“阿嚏。”刑部尚书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他肃着脸拢了拢了身上的大氅。今年围绕着太子发生的案件,真是一件接一件,他刑部一众官员累成了狗。陛下那边更是一日三问,心里压力大,还日日加班,这些时日他都清减了很多。
“大人,更深露重您先回吧,这里有属下即可。”刑部侍郎看着刑部尚书,又劝道“您若倒下了,我们刑部可就乱成了一锅粥,您得爱惜着些自己个的身体。这边有我替您盯着那,不会出大差错的。”
刑部尚书知晓刑部侍郎的办案能力,这是他一手提拔的人,即忠心也有能力。他看着刑部侍郎陈恳神情,面色犹豫一瞬。最后刑部尚书叮嘱一番,带着几名护卫离开。
刑部侍郎同刑部其他官员,现场做了分工,分好办案方向,大家各司其职。他在现场仔细检查着每具尸体,又详细记录着每具尸体身上衣着及身上特征,甚至贴身服饰材料和款式。刑部另外一拨官兵去附近的人家询问。案发现场的侦查乱而有序地推进着。
百里绾绾离开刺杀现场,她悄悄地拐进了镇北王府。王府院落内华灯通明,还建有一个小型了望台,上面有四个士兵监视着四个方向。府内禁军巡逻队无缝衔接,布局如军营一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森严堪比皇宫。
第一次摸进镇北王府,府内布局不清楚,飞檐走壁又行不通,镇北王的寝室和书房的位置在哪都不清楚。看情形摸清镇北王府的布局,今夜如此行事是不妥当了,得换种方式行事了。
无功而返,又差点触碰府内设置的警戒机关。百里绾绾气得第一次骂了脏话,迅速离开镇北王府。
出了镇北王府,听到府内巡逻的脚步声变得密集起来。百里绾绾暗暗腹诽,这么怕死为何还要造反。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她才回了圣女府。
躲过府外的暗哨,又抹黑回了寝室,一阵窸窸窣窣后,屋内没了动静。
东巫使团府邸。
一个黑影进入府邸,顺利躲过府邸外面的青安卫兵。他纵身一跃翻墙而入,朝东巫太子寝殿方向走去。门口不远处守着东巫的士兵,黑衣人拉
卡穆绕过士兵,抵达寝殿门口。他扬手要敲门,听到寝殿内传出低低嘤咛娇喘之声,那娇媚之声一波高一波。顿时那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卡穆悄悄地向后退去,他同东巫士兵站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太子侍妾从寝殿离开,卡穆才脚步匆匆走向寝殿。他轻轻叩了几下门,轻声秉道“殿下,鱼脱钩了。”
他将青安太子比如鱼,今日刺杀失败,他则说出鱼脱钩了。赵思衡若知晓东巫的人将他比喻成砧板上的鱼,对方好大的口气,今夜他那青如菜色的脸,估计可以挤出绿菜汁来。
门没有开,里面幽幽传出一道不喜不怒的声音,“无妨,本就是试探而已,去歇着吧。”
墨府。
墨衍白抵达约定的地方,看到沈一刀已在等候,他步伐加快走向沈一刀。沈一刀看到墨衍白走来,他向墨衍白抱拳行了一礼。墨衍白伸手抬住沈一刀抱拳的手,举止之间透着亲切。
沈一刀是堂主,但他支持的人是墨衍白。两人明面交际不多,但私下关系极好。墨衍白开门见山,问了他离开墨家这段时间,墨家另外几房是否已联手,沈一刀沉重的点了点头。墨衍白又直言问,他经历的那场刺杀是不是墨北洛所为,沈一刀又一次重重的点了点头。
墨衍白的身体在颤抖。他刺杀后,他曾猜测过这个方向,或许是他父亲所为,但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那是别人干的。毕竟他是墨北洛的亲儿子,他怎么可能连他都杀,结果竟真的是他好父亲所为。
沉默许久,墨衍白冷冷道“一刀叔,那龙吟剑现在何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可确定的是龙吟剑不在府中。”沈一刀看了一眼墨衍白,无奈提醒道“家主动了换少家主的念头,你不要再忤逆他了。”
少家主?冷哼一声,他如今已不在乎,即使他不动,他也不要这枷锁。拥有这个身份,只能替他做那些腌臜事,更让她厌恶他,远离他。这身份,谁稀罕谁想要拿去便是!
“一刀叔,待我伤康复了,我要带我娘离开墨家。”
沈一刀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要带柳烟走?他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不解的眼神盯着墨衍白。
“他都让人伤我性命那一刻,我们父子情就断了。什么少家主之位,连墨家子嗣的身份,我都已不稀罕了。他的那些腌臜事,我更不愿参与,也不会参与。”
“伤你,或许不是家主本意。现在不少堂主已经支持墨衍宸,或许是他的意思,并不是家主的意思。”
“一刀叔,你也不要安慰我,一些事我早看开了。他的眼里只有名利,我们这些子嗣,只是他工具罢了。”
沈一刀沉默了。他何尝不是工具,虽然是堂主身份,也不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吗?
“带你娘走,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家主他应该不允许。”沈一刀心里担心着柳烟,柳烟当年死心塌地爱着墨北洛,她为了他甘心为妾。他对柳烟那些心思,从没说出口过,默默守着那份心意。
他知她这些年在墨府过的不如意,但他也帮不到她什么,只求她此生平安顺遂。他心里其实担忧柳烟不会走,但说出口的却是家主不会允许。
墨衍白看了几眼沈一刀,淡淡道“我娘那边,我会做通她的工作。待我养好伤,家主如何惩罚我,我都会接受,毕竟这条命是他给我的。”
顿了顿,他又道“我心意已决,一刀书不要劝我。另外,您以后不要在替我说好话,这样会受家主冷待,你的日子不会好过。”
沈一刀抿了抿嘴,墨衍白行事风格他是知晓的,既然已做了决定,他多说无益。沉默一会儿,沈一刀将新得的消息,太子秘密出宫去了圣女,他在回宫途中再次遭遇刺杀,但这次平安无事。
默衍白愣了一瞬。他才不关心太子遇刺有没有受伤,他只关心太子即将大婚,为何跑去圣女府,他见绾绾是何事?心中嫉妒的火,烧得他心里隐隐地酸痛。凭什么太子一次次靠近绾绾,而他却被墨家身份困着,每靠近她一步,走的是那么艰难。
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后牙槽发出弱弱的声响,身体又颤又冷。他同沈一刀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沈一刀心里想着柳烟要离开墨家,心里又慌又乱。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彼此的神情。
墨衍白刚回到书房,无影那边回来了。他的人将新情报禀告他,他立即将此事禀告墨衍白。
无影踏进房间,看到墨衍白脸色不大好,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知墨衍白发生了何事,将他气成那样的事定不是好事。无影将新情报禀告完,却见墨衍白毫无反应。
他不知,墨衍白从沈一刀那里早一步得知了情报。他在禀告情况时,墨衍白眼里心里想的全是绾绾。
无影悄悄打量着墨衍白,见墨衍白眼里里透出一股嫉妒的酸味,太子遇刺的消息神情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
无影微微皱了下眉头,主子今夜好反常。他安静的站着,等着墨衍白的指示。
沉默几息。
墨衍白开口“无影,准备礼物,我们明日同李瑾一道去圣女府拜访,我该去探望小师叔了。”
无影一愣,顿时心里有了猜测的方向。悄无声息又看了一眼墨衍白,他心里腹诽道主子还真是口是心非。
“阿嚏。”墨衍白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无影吓得赶紧低下头,匆忙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