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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靺鞨人养马很精细, 马厩里没有溶月想象中牲畜的臭气。马匹一间一间单独隔开,专门有娴熟的民夫负责养马,此刻正在用长刷刷洗温凌最宝贝的乌骓马。
凤栖便不忙着牵自己的那匹小白马, 而是伸手要刷子:“我来试试。”
马倌儿很震惊:“王妃……”
凤栖说:“听说马儿会认得照顾自己的人, 是这样吗?”
“是的。但是这样的脏活儿……”
“脏什么?”凤栖挽了挽袖子,接过刷子,小心地刷洗了两下温凌的黑马。
黑马有点不适应, “咴咴”叫了两声。但是这马又很聪明, 认识来人是曾和自己主人一起的,还骑过自己, 所以虽然不那么舒服, 也只是退了两步,当凤栖再次来刷洗它的侧背时,喷了两下响鼻就不动了。
洗了一会儿,凤栖擦了把汗,四下里看看又问:“我的马呢?”
马倌儿忙把她的小白马带出来,放了鞍鞯,勒了嚼子。凤栖亲自给马紧肚带, 上笼头,理顺了銮铃旁的红缨,拍拍马颊。
小白马很驯顺地蹭蹭她。
凤栖问:“它的母亲呢?”
马倌儿说:“在城外,是大王铁骑队备骑的。”
凤栖点点头, 又问:“还有没有驯顺一些的小马可以让我侍女骑?”
溶月吓得连连摇手:“娘子,奴可不骑。”
凤栖笑道:“学着点,跟着大王四下打仗, 总得会骑马。”
溶月坚决地摇头:“奴会坐车就行了。实在不行,还有两条腿。”
凤栖突然笑意变冷:“车?腿?冀王飞骑急攻时, 车和腿一个都不顶用了。”
马倌儿跟着笑起来,点点头表示首肯。
凤栖越发冷酷:“骑!不然,回头我让冀王拿鞭子抽你。你猜,他愿意不愿意听我的?”
溶月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被主子骗上贼船了。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了凤栖,这小主子非要给她这个小鞋穿。
眼见马倌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牵来了一匹小马驹,看着还挺温顺的模样;又见凤栖笑融融拿着鞭子在手心里轻轻拍打的模样。
溶月心一横,眼一闭,跟着马倌儿的指示,把一只脚塞进了晃晃悠悠的马镫,学着凤栖骑马的模样,抓着马鞍用力往上蹬。哪晓得蹬到半截觉得脚下打秋千似的,而马儿又叫了一声,动了一下,她心胆俱裂:“了不得!我要摔了!”
马倌儿上来把她往上一托,溶月不知怎么也就坐上了马鞍,感觉怎么都不稳。
凤栖指导她:“别怕,手别抓鞍子了,抓缰绳。两只手分开些,左手往后扯,马就朝左转;右手往后扯,马就朝右转;两只手一起朝后扯,马就停下来了。容易得很。”
凤栖明明也没骑过几次马,却似很娴熟了,她飞身踩镫,轻轻那么一跨,人就稳稳坐在马上了,而且,轻轻夹夹马腹,抖抖缰绳,小白马就驯顺地跟着她的指挥往门外走。
她带着幂离,半透明的面帘里隐隐露出明媚的笑意,扭头对溶月说:“走吧,有了第一次,你就不怕了。”
她转头在前,骑得很稳。
然而,听见背后溶月吱吱哇哇的叫唤声一直就没停过。
城市里想必是没有以往的热闹,家家户户门扇紧闭,靺鞨士兵执戈在街道上来回巡视。不过到了市集,需要购买生活必需品的人还是聚集在这里,虽没有喧嚣叫卖的声音,总归有了点人气。
过集市,凤栖又乘马绕了半个城,在城墙边往外看,随侍她的冀王亲卫们还笑嘻嘻用不娴熟的汉语给她讲解:“王妃,应州城防原本很不错,从外向里攻打很费工夫,要不是郭承恩‘协助’,只怕要打上三五个月才行。”
凤栖的目光越过女墙上的雉堞,见城外白皑皑一片荒徼,东一片西一片地驻扎着一些军营,她问:“这下面还是幹不思大王的军士么?”
亲卫看了看说:“黑底海东青旗是咱们大王的,幹不思大王喜欢用紫金旗,数一数旗帜就知道。”
凤栖默默地数了数,看来,幹不思已经把多数的兵马都拉往并州去了,外头用紫金旗的只疏疏的几片,大概是制衡他哥哥用的。
凤栖有些担忧并州的局势,但担忧又只能藏在心里,她不发一言,乘马往西走了一会儿,手搭凉棚往西城外看了看,问:“西门外是黄花梁?”
那是一片群山,冬季里看着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深不可测。
亲卫道:“是的,里面饿坏了的豺狼时不时过来拖羊和牛吃,扎了铁蒺藜也能躲过,所以基本不驻扎士兵,反正也没人敢往哪儿跑。”
因为不能放马一奔,所以凤栖与溶月的骑马速度很慢。凤栖又特别好奇,到哪里都要停下来看看、问问,光城里几个市集就逛了一个多时辰,买了好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随侍她的冀王亲卫也渐渐有些倦怠,到后来,这帮子爷们家因为怕伺候王妃逛市集,干脆远远地跟在后面,瞧见人影子就行。
溶月一路骑马紧张得要命,哪怕马都是小步慢走的,她也总觉得自己下一秒会摔下来。
在到了新的一个市集时,她见凤栖好像又非常好奇地停下驻足观望,不由规劝道:“娘子,不逛了吧?!这里卖的是牛马吃的草料和黑豆,总没有您想要的东西了。”
这里确实是一个军市,以贩卖马匹所用的鞍鞯、鞭子、肚带、笼头,以及马饲料为主。摆草料的地方碎草和尘土飞扬,供马吃的黑豆用麻布一袋一袋装着,穿靺鞨军装的士兵们在里面穿梭、喝叱,让民夫们把一袋袋黑豆和一捆捆草料搬到大车上。
民夫们忙得热火朝天,大冬天都只穿单衣短打,布巾包头,脚上是草鞋麻履,喊着号子劳作着。时不时听见皮鞭甩响,靺鞨士兵趾高气昂地命令“快一点!别偷懒!”
“没啥好看的。”溶月再次劝,“一股子汗臭味,灰也大得很。”
凤栖说:“你听,那些民夫喊的号子是汉语呢。”
劳动号子多半是“哼呐,哼呐”“嘿咗,嘿咗”之类无意义的调子,偶有两声“加把劲”“再两步”之类的鼓劲声,溶月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会儿更是打了个哈欠说:“随便他喊的是什么吧……骑马真是太累了,娘子,早些回去歇着吧。天都暗了,这里的集市也快散了吧?”
凤栖圈马绕溶月一周,对她说:“一会儿就回去了。”
敏锐的眼睛四处扫视了一圈,看见远远跟着的那些亲卫也正聚在一起聊天,只偶尔瞟过来两眼。
于是,她拎了拎马缰,在装豆的袋子旁走了一圈,民夫们的外衣棉袄都挂在一旁的矮栅栏上,她看着很眼熟。
棉袄的领口露出一丝暗红色,凤栖轻轻用马鞭鞭杆挑起襟口,里面刺绣着一个圆圆的、印篆般的“晋”字。
她的心顿时一跳,这次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和激动。
不则声,轻轻放下了襟摆。再看下一件,里面果然也有个“晋”字。
溶月累得不行了似的,又喊了她一声:“娘子,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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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道:“你呀,一点都不关心冀王。”
溶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冀王关我什么事?
凤栖语带娇嗔,一头扫视着远处的冀王亲卫,一头环顾着集市里的民夫,嘴里声音琅琅的,似乎在说给谁听:“冀王打下了应州,接下来肯定需要粮草,我父亲从并州尽力支援,这不仅是冀王的要务,而且也是两国合作的要务呢。这么紧要,自然得有人帮忙。”
她只能这么说,却期待着有人能听懂。
带“晋”字刺绣的棉袄,是她和亲之前,应官家和圣人的谕令,和家中的庶母们、姊妹们及晋王府的丫鬟婆子们一起赶制的。三千件棉服,发往边关,给守卫的大梁士兵御寒。
棉服毫不起眼,但懂的自然懂这些装扮成押送粮草的民夫的人们,正是南梁派来打探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潜入,默默然在买卖马匹用具的军市干活,如果足够有经验,就能够推算出温凌所带的马匹和马匹的装备。
果然,她朗脆的声音引来了很多注目。
凤栖透过绡纱的幂离面帘,仔细打量着民夫们一张张灰扑扑的脸,心跳得剧烈。
虽知道是故国的人,且是士兵,但她能托付谁协助,还是完全没数。
而后,她看到了其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亮如晨星,深不可测。
她揭开一角面帘,露出半边面庞只对着他。
那人大约也一直在凝注,此刻微微一笑,默默颔首,他立起身,宽肩窄腰裹在粗糙的麻布短衫里,领口腋下一圈汗渍,裤腿高高卷起,脚上一双草鞋。
她见过他若干衣装:书生、囚徒、家丁,也许还会有许多。他也算是穿什么像什么,演技极好的了。
粗头乱服,脸上抹灰,身材颀长结实,乍一看还真像个农村里抓来的壮丁。
但那就是他。
阳羡高云桐。
凤栖忍不住微微一笑,放下面帘,半透的绡纱里隐约可以看见她红唇分作笑容。
但即便是“他乡遇故知”,现在也是什么都不能对他说。
凤栖扭头对溶月说:“好吧,确实也累了,回应州节度使府里吧,大王以节度使府邸作为临时的公馆,护卫森严,让人放心。”
溶月继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觉得凤栖这话不仅莫名其妙,而且前后矛盾。
凤栖再次瞟了高云桐一眼,人“不慎”一个斜仄,长长的指甲用力划在小白马的颈侧。
小白马吃了一吓,“咴咴”两声,烦躁地扬起前蹄。
凤栖尖叫得更加大声,手勒紧了马缰,腰身却风吹塘荷似的左摇右摆,终于滑落到一侧,仿佛下一刻就要摔下马了。
远远观望的冀王亲卫当然唬了一跳,飞马过来协助。
而有人动作更快,三两步就上前,拉住马嚼子,拍拍马脖子,很快抚慰住了小白马。
冀王亲卫赶到的时候,凤栖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说:“吓死我了,这马怎么了?受惊了么?”
亲卫赶紧检查了一番,自然毫无异样,只能说:“王妃放心,可能是马蹄撞到什么东西上,小马经验不足,吓了一跳,幸好没有大碍。”
凤栖说:“行吧,我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呢!回去吧。”
随手丢给帮他牵马那民夫一条手串:“我没有带钱出来,这玉石手串赏你吧,幸亏你反应迅捷,帮我带住了马,没让它受惊把我摔了。”
大家一看,那民夫手里捧着油绿一条碧玉手串,有羡慕的,有笑的:“反应真是快!这手串只怕得好几万钱呢!”
那民夫呆呆的一副傻相,也没有跪下谢恩什么的,靺鞨的亲卫便也笑起来:“王妃赏他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怕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好玩意儿,真是白糟蹋了。”
等凤栖一行走远了,那民夫才默默然把手串塞进自己的褡裢里,从栅栏上扯下一件棉袄,把带着“晋”字印篆的里襟裹在里面系紧衣带。蓬头垢面也不擦一擦,只随手挠了一下耳后被汗水蜇得发痒的一团青斑。
她马匹受惊而她斜仄的那瞬间,他飞身上前帮她稳住,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牢牢控着缰绳,双腿夹紧了马腹,身子很稳,绝不会摔;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在尖叫和马匹嘶鸣的掩护下,用吴语对他低声道:
“高嘉树,救我!”
打乱了他的计划。
但他瞬间就做好了救她的打算。
第 62 章
回到节度使府里, 凤栖兴奋得有些难以遏制。
而溶月已经累得几乎睁不开眼了。跌跌撞撞回到正屋,强撑着问:“娘子想吃点什么,我叫厨下去做。”
凤栖说:“不忙, 我想四下里看看自己需要什么。”
溶月拉长了脸:“娘子不劳累吗?早点休息吧!”
凤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就累了吗?”
看侍女肺都要气炸了的模样, 急忙抚慰道:“行行,我明白了,你别忙了, 你坐下歇会儿, 我让人给你做饭来,我的溶月小娘子。”
掩嘴葫芦笑了。
溶月没力气跟她开玩笑, 不像在晋王府需要拘礼, 于是一屁股坐下想捶捶腿,结果又蹦起来。
“怎么了?”
溶月眼眶里含着一泡泪,忸怩半晌才说:“今天骑了半天马,好像磨破了……”
凤栖忍住笑,板着脸说:“这是马骑得少了。接下来几天,每天跟我骑马去。”
“还要骑?!”
凤栖看看她叫屈的模样,忍了忍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只说:“必须练习纯熟,不然,怎么跟着冀王带兵打仗啊?”
又说:“这会儿被马鞍磨得屁股腿疼也正常的,我也疼过, 你就歪着吧,不碰到就没事。”
她出门吩咐了丫鬟准备晚餐,又问了温凌的行踪, 道是还没回来。
凤栖想了想,自己把披帛裹好, 说:“我这院子有些空落落的,我四处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摆进来的东西。”
花厅是她的禁区,但其他地方温凌都不禁她四处去逛。
凤栖毫不觉得疲劳,几乎把整个节度使府转了个遍。
晚上,温凌依旧在她那里用餐,凤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凌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凤栖指了指窗户外:“大王不觉得那里空落落的?”
温凌敷衍地看了一眼,说:“临时住住,就凑合吧。”
凤栖撅了嘴,用筷子轻轻戳着盘子里一块羊肉:“这也凑合,那也凑合,人人都叫我什么劳什子‘王妃’,我爹爹的王妃可不是这样凑合的。我什么时候能不凑合着过日子?”
温凌既烦她的娇气,但又不忍心直接训她,放下筷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凤栖继续拨弄着羊肉,看都不看他:“算了算了,凑合就凑合吧。”
等温凌又开始吃饭,她把筷子用力往盘子上一搁,说了句“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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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起身离开。
温凌一口饭没咽下去,气憋在喉咙口,把筷子一摔逼近过来:“你想干嘛?!”
凤栖开始抹眼泪。
觑眼儿看他怒冲冲的似乎要打人,她抽噎着说:“我不过就是看中了后院里一块太湖石,想搬到自己院子里……”
一块石头。
温凌忍了忍气,问:“太湖石是什么玩意儿?”
凤栖带着泪光比划了一下:“是产于我姐姐故乡的一种石头,瘦、漏、皱、透,特有风韵。里面培植上兰草和薜荔,开春初秋都能暗香浮动,毫无人工雕琢的痕迹。不仅美好,而且……我也聊解故乡之思。”
掏出一块香喷喷的手绢,不胜哀愁地沾了沾眼角一颗珠泪。
她总能说服他。温凌那点气也没了,只觉得她去国离家转眼都快一年了,有些家国之思、儿女之念也是正常,叹口气说:“不过是块石头,你好好说就是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谁叫你……谁叫你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怎么从不把你的话当回事?”温凌觉得有点冤,“也就你总有莫名其妙的要求,我还努力地满足你。”
这要是萧翠灵之流,只怕都要给鞭子抽烂了。
凤栖蛮不讲理:“那你凶巴巴干什么?你说不许,我也就断了念想了。反正我孤身一人,倚靠着你过日子,连口吃的都得仰赖你的恩赏,还敢跟你提什么要求不成?反正就是我命苦……谁都怨不着……”
温凌饿得要命,但不得不先出门吩咐他的亲卫“去西头偏院第三间看看,是怎么样一块石头,没什么问题就搬过来。”
回头抚慰道:“吃饭吧吃饭吧,少跟我撒泼。应州粮食不多,别等到没米下锅了才知道食物珍贵。”
凤栖别别扭扭地坐下来又吃了几口。
一会儿,温凌的亲卫来回报:“大王,那块石头有六尺余高,底部砌在泥地里还有二尺深。卑职几个实在搬不动,要安排民夫过来。”
凤栖便又不吃饭了,搁下筷子,挂着脸斜瞟了温凌一眼。
温凌皱眉道:“那就明天安排几个民夫来搬!应州城里又不缺民夫,多大事儿?”
于是看见他那没过门的小娇妻重新拿起筷子,安安分分吃饭。他也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心里道:妈的,南梁的小娘子真是难伺候!
第二天,节度使府就来了十数个灰扑扑的民夫。
凤栖到有太湖石的那间院落远远地看了一眼,生气地说:“怎么连挖块石头都挖得那么呆板?老鼠刨洞似的!要是把这样好的太湖石挖坏了怎么办?!这批人不行,赶出去!”
换了三批人,总嫌人家像“老鼠刨洞”,第四批她才终于满意了,说了句“可别像老鼠刨洞了”,中有一人抬起脏兮兮的眼皮望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
她也就不言声地站在门口,看那块太湖石被挖出来,又被十几个民夫用绳索小心捆好,“吭哧吭哧”一点点抬出门,抬到她所居住的院落里。
院子正中挖好了安放石头的大坑,摆正培土,一块六尺余高的太湖石昂然院中,大冬天的,上面只有枯黄的干苔,漏而透的石洞里,露出民夫们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污痕的面庞。
凤栖说:“也太辛苦了,赏他们水喝,厨下的大饼拿藤筐装上,管够。”
然后,又指了指其中一个:“那个人看着手脚利索,叫他进来,我屋子里不晓得哪个柜子里好像闹耗子,几个丫鬟总找不见耗子窝在哪里,还怕得要死,让他进来给我翻翻,省得我大半夜的还被耗子叫惊得睡不踏实。”
靺鞨人不讲究内外之别,北卢人也不讲究。
所以除了溶月听到主子这个命令有些皱眉之外,正屋里其他丫鬟婆子都没用觉得哪里不对,外头那些冀王的亲卫抱着长戈无聊地守候着,即便听见凤栖的吩咐也不感异常。
而那个人跟着进了凤栖的屋子,溶月呵斥道:“你那脚太脏了!快在门口把鞋脱了。进来前洗手洗脸!”
努努嘴指着门口的水缸。
凤栖吞着笑,也不多说什么。
那人看了她一眼,鞋脱了,露出一双灰扑扑的布袜,手也洗了,脸没洗。
“脸怎么不洗?”
那人声音很惫懒:“缸里的水还带冰渣子呢!太冷了,不想洗,除非小娘子你给我打点热水。”
溶月气坏了:“你是什么东西,还指挥起我来了?叫我给你打热水?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呢!”
那人笑道:“就用点热水洗脸,也算不上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吧?又不是想与你们家娘子成婚。”
溶月柳眉倒竖:“你!回头我告诉我们大王去!仔细你的皮!”
凤栖“噗嗤”一声,道:“溶月,前两天闹耗子的是我的里屋吧?你先带他进去,床底下先用掸子扫一扫。”
溶月一直没发现屋子里有耗子,这会儿嘴一撇正要说点什么,恰又听凤栖和节度使府里专门派着伺候她的丫鬟们在说话:“你们到外头一个盯一个,看着那些民夫们。我这里的花花草草和鸟儿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别叫他们吃东西时东靠西坐的,倚坏了我的花架,坐坏了我的兰草,吓坏了我的鸟儿。”
又说:“屋子里有溶月呢,她是个仔细的,一个人在里面我也放心。”
溶月腰杆子挺直了,嫌恶地看了那灰扑扑的民夫一眼,说:“那你先跟我进来吧,床底下脏,估摸着你的脸洗了也白洗。”
里屋狭窄,凤栖进门后便把碧纱橱的门扇给关上了。
她见那人真拿过掸子在清扫床底,扫出不少灰尘和蛛网,才对溶月说:“你别和他抬杠了,难得他乡遇故知,还没叙得成旧,倒把时间耗费在吵架上。”
“故人?”溶月睁大了眼睛,“奴认识他吗?”
她打量了那人一眼,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但从晋王府的小厮想到马倌,也再没觉得会是其中的哪个。
而凤栖已经开始发问了:“高公子,你怎么会到应州来?”
溶月心里开始把晋王府里一个一个姓高的下人罗列起来,但觉得哪个都不像眼前这个。
而眼前这个人拍拍手上的灰尘,很严肃又很不讲礼节地坐在凤栖日常用的绣墩上,说:“军流之人,听命于并州节度使曹将军,往应州解送粮草。送达之后,也没能回去,只好在应州当此杂役。”
溶月好像有些明白了,悄然看了看那个人的耳后:污黑的耳朵后面,隐隐有一团青印。
“啊,是高……”
凤栖“嘘”了一声:“知道就行了,别喊出来。”
接着,她开始用吴语问高云桐:“那也是巧了,并州那么多军役,倒把这么艰险的活计分给了你?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出身,曹铮难道就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吴语和官话大不相同,溶月顿时就成了聋子,只能在一旁站着。
高云桐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亦是吴语回复:“这话倒冤屈了曹将军。当然,也要谢谢郡主和晋王。”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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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污秽,但笑起来眼睛亮如晨星,不似底层民众的麻木畏怯:“晋王当年为高某修书给曹将军,所以我一到并州,不仅减免了四十脊杖的杀威棒,而且被曹将军延入幕中,做些文书,真正一点苦头都没吃。”
凤栖奇道:“那你又是为何沦落到此?”
高云桐沉吟片刻道:“郡主的家信,恕我僭越,第一道关卡就是被并州节度使核查,也就是我先读的。”
大概见凤栖神色有些不怡,他再次打招呼:“非常时期,已经谈不上家书的隐私了。”
“行吧,我能理解。”凤栖说。
高云桐说:“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直到‘米汤’一词出现了第三次,我就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玩戏法儿,用米汤在白纸上写字晾干,与白纸无异,但再用火烤一烤,就能显现出字迹。果不其然”
晋王凤霈都没有发现的秘密,检查她信笺的高云桐发现了。
“靺鞨的军力,两王的内斗,应州的险境,都看明白了。”高云桐很郑重地说,最后叉手一躬:“多谢郡主!身在曹营心在汉,为故国递出了最重要的消息。所以我和曹将军说,无论如何要找个机会到应州来查实冀王用兵只怕目标不仅于戈壁滩里的北卢皇帝,而察王幹不思更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并州虽也做了些准备,毕竟还只是坚壁,没有调集更多的军力来准备对战。我劝过曹将军,这是不能忽视的大事,万不能以一纸协议,而对靺鞨门户大开。”
凤栖松了一口气,几乎泪光都闪动在眼眶里:“有人知道我的意思就好!如今幹不思已经前往并州了,我心里也慌得很。我孤身在冀王身边,真正是如伺虎狼,不晓得哪一天命就送掉了。”
她也很郑重地对高云桐说:“我想离开这儿,却不知道指望谁。”
高云桐半晌没有做声。
要离开应州,他自己都很难,带上和亲的公主一起逃走,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不答应,他无法面对凤栖此刻诚挚的泪眼。
正在这样的纠结中,他们突然听见外头传来温凌的声音:“就是这块石头?劳师动众地运了过来?王妃在哪里?……”
溶月第一个花容失色:“大王回来了!”
第 63 章
外头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温凌:“王妃说里屋闹耗子, 叫了一个民夫进去瞧瞧。”
“闹耗子?”温凌显见得也不信,“大冬天的闹什么耗子?”
然后便听见他伸手推门。
溶月紧张得都哆嗦起来,喃喃说:“这可怎么办?!”
郡主的闺房里进了个外男, 怎么说都说不通。
她自进晋王府, 就有嬷嬷按照周王妃的要求教导奴仆,大儒之家的家训,自然首要是闺阁中的贞静, 所以溶月虽然是穷苦人家出身, 却也牢牢记得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则,而家中来了男客, 理应都隔绝内外才是。
凤栖没她那么慌, 但说不紧张也是假的。温凌多疑,如果对高云桐产生了怀疑,只怕高云桐命都要送掉在这里,她又该说什么来救他?
正在紧张地思索中,碧纱橱的门已经被推开了,高云桐钻在她那张拔步床下,偏生蠢笨地露出半只脚袜子黑一块白一块的, 上面还有两个洞,一个洞露出脚跟,一个洞露出脚趾。简直是欲盖弥彰。
“我……这几天晚上老是听见床下面有‘吱吱’的声音。”凤栖先解释道,“小丫鬟又听不见, 叫钻进去找一找又不大情愿,每次都说‘没有’,可是, 我不会听错的。”
温凌斜睨着钻在床下的那只脚,问:“那现在找到了耗子没有?”
眼睛眯了眯, 手无意识般握着他佩刀的刀柄,似乎随时会把刀拔.出来,剁掉某个人的脑袋。
“找到了!找到了!”床底下那人发出兴奋的叫声,随后灰头土脸地爬出来,手里捧着什么东西还在发出轻细的“唧唧”声。
连同温凌一起好奇起来,探过脑袋看那人手里:
灰扑扑的手心里捧着几个粉红色的小肉团,还在蠕动,发出“唧唧,唧唧”的声音。
“这是什么呀?”
高云桐笑呵呵地说:“一窝还没睁眼的小耗子,藏在床底最壁角的地方,老耗子给打了一个洞做窝。刚刚,小的伸手给掏出来了。”
特地往温凌眼睛下一伸:“喏,大王你看。”
温凌退了半步,皱眉道:“好恶心的东西。”
高云桐笑道:“其实干净得很,没见过日光,大补。都不用宰杀,浇上大酱和蜜汁,直接夹到口中,一嚼一声‘唧’,称为‘蜜唧’,味道很鲜美。”
大家都想象无能,满脸异色。
温凌说:“那赏你了,你赶快给带走!”
高云桐弓着身子,一直傻呵呵笑眯眯的,说了一声“是”,又补了一声“多谢大王厚赐”,乐颠颠地转身就走。
温凌一直怀疑地打量他,但见这个男人脏兮兮的,脸上的污垢似乎搓都搓不干净了,伸两根手指拈了粉红色小老鼠的尾巴对着光线观察,似乎在观察从哪里下口。
这种人,除非凤栖发疯了……
温凌急忙呵斥道:“带走,不许在我这里吃这些恶心玩意儿。”
高云桐回身道:“可是王妃说别的屋子里也听见过耗子的声音,要不要小的再查一查。”
“以后再说。我有事和王妃说,你不走是不是不要命了?”温凌急急挥手,示意他快点带着那恶心的玩意儿早点离开。
凤栖说:“你先领今日工钱。现在大王有事,过几日空了你再来,捉住其他耗子,我一总给你开发赏钱。”
“那王妃可不能赖了小的赏钱。”高云桐笑道,趁温凌不备,那双亮亮的眸子又看了凤栖一眼。
因他的气定神闲,凤栖也毫无慌乱了,等高云桐离开,她伸手把温凌的斗篷解开,温柔但拒人千里的冷淡如旧:“大王今日回家好早。”
温凌咂摸着“回家”这个词,心里微微的暖意,而后又有些犯愁,踌躇了一会儿方说:“确实有要事,不得不早来告诉你。前头传来的线报,我弟弟幹不思打输了。”
凤栖心想:幹不思是打着往并州要粮的旗号南下的,并州又不傻,大好的粮草为什么要送给一个强盗?不过以南梁素来的孱弱,能把幹不思打败,节度使曹铮还算有两把刷子。
她心里高兴,面色上淡淡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温凌说:“幹不思性子暴烈,打仗这些年,几乎没有输过,这次回来,只怕要暴怒了。你小心一些,轻易不要离开正屋的院落,更不要去花厅,免得给他迁怒。”
凤栖倒不料他是来提醒自己的,她闪闪眼睛望着温凌:“察王会迁怒我么?你是做哥哥的,你不能护住我?”
温凌微微叹息,最后说:“我当然要护住你。”
“可万一……”她犹犹豫豫的,“万一他非要你做抉择,拿你们那里的仇恨来要挟你,你会怎么选?”
最后,她垂下头,洁白的脖子低垂着,声音若有泪意:“大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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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会放弃我的性命的吧?”
温凌飞快地答道:“怎么可能!我若是连你也护不住,也枉担了这个冀王的王爵。”
凤栖看了他一眼,含愁地说:“可是……我看察王性子是个刚硬残忍的。何况,大王不是说他一直与您不对付?”
温凌面色凝重,好半日说:“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再不对付,也不会太过分。你放心吧。”
挑拨离间这种,凤栖是第一次尝试。父亲的妾室里有几个不安分的,会时不时阴阳怪气互相挑唆一下,她向来讨厌这种勾心斗角。晋王耳根软,容易疑虑;温凌爱狐疑,应当也容易疑虑。就是要小心,别把自己绕了进去。
凤栖回忆着晋王府几个姨娘的作态,父亲最容易相信的是三姊凤枰的母亲邹氏,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每每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半日才说:“大王晓得,妾素来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人,但这次的事在妾心里盘旋了许久,不说出来,唯恐伤了大王的公平之度,叫人暗自窃笑……”
然后闭口不言,摇着头只说“但妾实在不愿做这个恶人,大王还是慢慢打听吧。”
邹氏是坚决不会主动说出搬弄是非的话的,但话里话外、明指暗指,一定会叫晋王凤霈朝哪个妾室身上去想,最终也必然是凤霈“自己”发现了实情,气得发作一番,冷遇一顿。
邹氏以中平之貌受宠,连着凤枰都是周王妃信赖的庶女,其母之功大焉。
凤栖乖顺地点点头:“如此就好,我自然笃信大王。上回察王对我态度也还好,夸了几次说我长得好看。”
她羞涩地一笑:“在我们大梁,轻易不夸女子的容貌,总叫人觉得轻浮;不过大王所在的靺鞨,人情世故最是率性爽朗。只是……叫我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