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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 未晏斋 42160 字 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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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1 章

高云桐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军报, 眉宇紧锁,好半日捶了捶桌子说:“为了达成议和,不仅冤杀曹将军, 还顺带把晋王处死了。那些个‘莫须有’的罪名, 还以朝廷之名,叫刑部镂版,遍牒诸路, 但我听闻各地百姓没有不为曹将军和晋王喊冤垂涕的。”

太行军诸人也是长吁短叹, 捶胸顿足:“靺鞨明明已经渐入颓势了,偏生为了议和, 杀了我长城一般的大将和郡王!这样的官家, 哪个还要保他!”

为了与靺鞨议和,也为了自己心里的权势欲,凤震出了这样一个昏招。

高云桐念着曹铮往日的一颦一笑,拭了拭眼角,说:“如今收拾旧山河,只有靠我与诸位兄弟了。朝廷昏聩,如今天下皆知。”

他拍出一张上谕, 冷冷一笑:“这是金字牌发来给我的,说是曹铮伏诛,但朝廷念我无知,不再加罪, 但要我交出手中军权,乖乖回汴梁觐见。”

“理他个头!”下面的兄弟们一片揎臂捋袖,吵吵嚷嚷, “再听他那狗皇帝的,当我们都是二傻子么?!”

“官家想要的自然是并州军, 而不是我这里的义军。”高云桐说,“但并州军其实也并不在我手里。”

他有曹铮交付给他的虎符和金印,但要一支军队彻底地臣服,并不是只有这些就够了。

所以他微微蹙眉:“曹将军是带了一套仿制的虎符金印去汴梁的,应该也被没收了,官家是只老狐狸,想来对虎符金印也有些存疑,所以再来试探我?”

大桌上放着沙盘,虽然简陋,但仍能看出上面的山河分布与红蓝棋子遍布的军队示意图。

代表靺鞨的蓝色棋子主要分布在黄河北岸和割让的城池,但目前云州一支队伍由郭承恩主导的太子军队正在渐渐南下。作为山河表里的晋地,是仍然坚守着无数红色棋子的地方,特别是地大城坚的并州,是抗衡靺鞨最重要的一块土地,绝不能失守。

想定了,高云桐咬牙笑道:“要取并州,必先拿下并州军,再分散其军力,才能重新在并州洗牌。如今朝廷还能与靺鞨抗衡、保住国都的,无非就是并州军了,所以并州军不能散!也……不会散!更不能被他卖掉!”

救出凤枰之后,太行军的人把她送到了晋阳,那时候晋王还未死,而凤枰的未婚夫张举胜也没有嫌弃凤枰被侮辱、残缺了一根手指,待她休整数日之后,便为她举办了一场婚礼,履行了婚约。

其后,张家协调晋地各处大商贾,以商户捐输的方式为并州军发钱饷、发抚恤,稳定了军心,并州军里各层级的大小军官也坚守了职责,虽暂无领袖,但也没有内乱。

据说,张举胜当时按住了凤枰的颤抖着拿钥匙的手,说:“浑家,张家还有些银钱的积蓄,暂时动不到晋王府的库银。等张家的钱用完了,若抗衡靺鞨还需要银钱,你再取晋王府的库银罢。”

凤枰没有信心地仰望着丈夫:“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我……已经不干净,不配你了。”

泪水潸潸地落。

张举胜笑道:“傻话。第一,我能娶一位郡主,是我高攀。第二,你是被敌人侮辱,为国家受难,怎么能怪你?第三,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哪个汉人不应该为国家出力?张家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是诗礼家传的人家,侥幸又有些生意在做,如今当然到了孝敬国家的时候了。”

“不过,要抗击靺鞨,我到底是不是做军的出身。”张举胜说,“到时候还是要看我那位连襟高将军的力量。”

凤枰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高云桐后,恰逢曹铮与晋王被杀的事已经昭告天下。

高云桐安顿好义军,带着金印与虎符亲自前往并州,会见了并州军的三位副将与六位都虞侯。几个人抹着眼泪说:“高将军过来,我们就放心了!妈的,先朝廷还派了监军过来,那金印和虎符一看就是假的。兄弟几个没有肯见那位监军咱们的曹将军都死在他们手里了,还要我们乖乖听命?!听到沟里去么?”

高云桐道:“曹将军临行时把金印和虎符托付给我”

“咱们跟着高将军干!”

高云桐虚按双手,摇摇头:“我并不是觊觎并州军的权利。”

“我们晓得!”几个将官一致嚷嚷,“高将军能被宋相公和曹将军认可,人品没话说的;几次仗也打得漂亮极了!我们都心底里佩服!若是高将军带领我们并州军,我们就有底气了。说实话,若还是那位汴梁派来的监军过来,我们都知道,自己是曹将军的亲信,第一批被绞杀的就是我们,只是他还没到动手的时候罢了。再接下来并州军肯定也没好果子吃,最好不过是分散到朝廷其他各路厢军里,最坏说不定把军伍散入边关去当炮灰。哪个傻子愿意?”

但是若无领头羊带着,不从皇命就是死路一条,他们也为难了很久了。

高云桐这才抚膝道:“兄弟我不是武将出身,说实话本事也有限。但这样的关头,弟兄们信赖我,我也少不得出头露面。只是现在朝廷昏聩到令人发指,而两边靺鞨兵力夹击,亦是危难之时。”

他环顾几个人,缓缓道:“朝廷要绞杀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但也不能先跟朝廷内讧,给两边的靺鞨军可乘之机。新监军既然到了,咱们虚与委蛇,先稳住他;朝廷那里不日会有大变动,到时候并州军再一击反制,打靺鞨一个措手不及。诸位以为如何?”

几个将官也是跟着曹铮见过风浪的人,幹不思和温凌在应州和相州对并州虎视眈眈,而朝廷分明就有与靺鞨的内应,谁人看不出来!并州军此刻扯起反旗确实很容易被连根拔起。有高云桐做他们的主心骨,就不再担忧了。

于是,都是点点头:“行,明儿咱们就不‘生病’了,拜会拜会新监军去。”

“军饷可够?”

“够!并州的商户捐输了不少银钱粮草。就是没钱,只要有粮,大家也义无反顾保家卫国。”

“对监军,不妨喊几声‘粮饷不够’,朝廷也该当出出血。”高云桐说,“先为这事扯皮,朝廷只觉得大家无非鸟为食亡,也会放松警惕。”

他最后道:“别看靺鞨南北两面夹持着并州,但幹不思与温凌是对头,肚子里都是不服。利用好这一点,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高云桐向窗外极目远眺。

目光无法越过层层叠叠的太行山,无法穿过险峻狭窄的山陉,无法逾越高高的相州城墙。

他不知道凤栖在敌营受什么样的折磨,他知道自己会去救她,但不能仅凭一腔孤勇。

他必须相信她的智慧和勇气,必须放手让她一搏,必须在拯救万民江山的同时拯救她,否则,她的一切苦心孤诣就都化作泡影,不会是她所希望的。

千般不舍,万般思念。

但因两人曾经一起说过的豪言:“要做一对儿女英雄”,而压住了不舍,压住了思念,为他们共同的、更高更远的目标而努力,甚至牺牲。

这才是他们作为知己、作为夫妻牢不可破的信念,胜过于朝朝暮暮、卿卿我我的小情小爱。

太行山的那一边,相州城内的温凌,在极度的震撼惊诧中,把目光从章谊大开大合的嘴上,回落到装着晋王首级的匣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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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动着桌面,耳朵里好像是“嗡嗡”地在响,并不能听清章谊的每一句话。有时候投过奇怪的目光,却见章谊还在表功般不停地说着,他终于摆摆手打断了章谊:“等等,你不要再天花乱坠说了。我要你们杀掉曹铮,当然是于你我都是有利的;但杀掉晋王,对我有什么好处?”

章谊的眼睛很快瞟上来,似笑不笑地说:“可对大王也没有坏处啊!”

温凌说:“怎么没有坏处?人人都以为是我要求杀晋王的可我还曾经立晋王为帝,这不是显得我是个翻覆小人了?”

章谊瞬间敛了笑容,但又瞬间接着笑了:“二大王多虑了。晋王何曾是个好皇帝?又何曾像我们如今的官家一样,把和议的事作为最要紧的事来谈?晋王首鼠两端,在背后弄了多少鬼,难道二大王不知道?”

温凌一时语塞,满脑子只是想着凤栖刚刚那种悲愤欲绝的表情,不知怎么的毫无理智起来,不耐烦地一拍桌子:“我需要诸君听我的话,不是找着借口、打着我的旗号,满足你们杀人灭口的私欲!”

章谊的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嘴角抽了几抽,才说:“二大王怕是误会了。”

温凌起身到章谊身边,居高临下道:“我误没误会,你心里最有数。这不是做买卖,买一个,还饶一个,我要的是服从!不是狐假虎威!章相公,我们重用你,送你回故土,不是为了你来膈应我的!你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析津府,还在我的掌控下!”

章谊最见机,顿时俯身好好磕了个头:“大王!臣岂敢有二心!杀晋王凤霈,实在是不得已,也望大王体谅!何况人已经死了,脑袋也按不回去了。以后绝不敢有了。”

确实,逝者已矣,温凌除了教训章谊,发泄发泄怒火,也无法叫晋王起死回生。

而章谊在黄龙府时,可不仅是与自己走得近,亦是个八面玲珑的家伙。

温凌想想也不宜开罪他太过,只能又变幻了怒色,笑道:“这我知道,只是说一说,让章相公转告你们官家。”

转脸吩咐人准备大宴,为章谊接风。

宴席上,看着高高插在旗杆上的曹铮的人头,还是颇为欣喜的。叫萨满跳起庆祝胜利的歌舞,将两颗头颅献祭给白山黑水神命。

酒过三巡,温凌微醺,拍着章谊的肩膀笑道:“如今曹铮死了,并州很快就是你掌管了吧?”

章谊半日,轻叹了一声。

“怎么?”温凌问,“你们皇帝不肯?”

章谊道:“并州何其重要,鄙上也不傻。”

温凌色变:“我也不傻。不要并州,我非杀曹铮做什么呢?”

努努嘴指指半空中的人头:“留着好看么?”

“也挺好看,至少是大王的不世之功。”章谊抬头看看,脸色冷漠,“至于哪个去管辖并州,还求大王回书说明,鄙上才知道听命的道理。”

原来章谊也有自己的心思。

温凌笑了笑,又拍拍他:“行!不过今日只管喝酒,不要想其他烦心事!”给章谊满满地斟了一碗酒。

温凌心里想:章谊心思太活络,凤震看来也不是个乖乖就范的懦弱主儿。又想:马上幹不思就要再次攻破忻州了,到时候并州那么块肥肉,幹不思肯定也想要啊!莫非这两个人又想着投靠幹不思了?

他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斜瞥时却见章谊亦在偷偷瞥他,心里不由一惊。

恰在此时,萨满傩师的歌调突然尖锐了起来,而篝火最顶端突然冒出幽绿的火焰,照得两旁曹铮和凤霈的首级也被映照得幽绿诡异。

唱唱跳跳的士兵们突然就怔住了,停下步子或停下酒碗,茫茫然地看着那篝火。

萨满带着满是羽毛的面具,身上的铃鼓发疯般抖动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怎么回事?”温凌起身去问。

萨满筛糠似的抖了好一阵,插上天的双眸才归位,隔着鬼神的面具对温凌说:“白山黑水神谕”

“等等说。”

温凌怕影响军心,摆手止住了萨满傩师:“先杀青牛白马祭神,然后再问神谕,然后亲自来告诉我。”

又对章谊拱拱手:“章相公先去营里休息吧。我这厢头里有点胀,可能是有点中酒了,容我也先去休息一阵。”

他强做微笑,示意其他将士该吃吃该喝喝。自己转身回营帐里,假作休息,实际等待萨满的神谕他要第一个知道,再决定该怎么做。

但到了营帐里,看见他安排服侍凤栖的几个侍女正在营帐门前团团转。

“怎么了?”温凌要紧问。

侍女是他从民间掳掠来的,慌了神,半日才磕磕巴巴说:“里面那位娘子,好像不好……”

“怎么不好?”

“她不说话,但奴们看她额头上的汗水黄豆般大。”

“手捂着肚子,好像肚子很疼。”

“奴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叫军医过来。”

……

温凌怒道:“当然该叫军医!立刻去叫!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活活抽死你们!”

他旋风般进门,在幽晦的烛光下,果然看见凤栖带着一头豆大的汗伏在矮案上,脸色已经煞白。

“怎么了?”他忙问,又说,“不舒服的话,你怎么不去床上躺着,坐在这里硬撑什么呢?”

他伸手抱她,她无力地推拒,而温凌很快觉察她裙下是湿漉漉的。

第 242 章

军医很快来了, 问诊和搭脉后默默退了出来。

温凌问:“她怎么了?”

军医说:“臣不擅妇科,看脉象,以及听几个侍女描述形容, 应该是悲愤至极, 气血两虚,以至胎元不固,气不摄血, 有落胎小产的迹象。”

温凌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半日方道:“能保得住么?”

“很难。”军医摇摇头,“臣不是学妇科的, 这方面本领不济;况且血流得止不住, 肚腹发硬、收缩、疼痛,就算是妇科圣手,这会儿了也未必能保得住。”

温凌道:“既然这样,就不保了吧。不过,对母体有没有伤害?”

“若是小产顺利,气血两虚是免不了的;若不顺利,母亲更是会受罪, 但天道如此,也没有法子。”军医说,“小产之后若能顺利活下来,再好好进补吧。”

这个孩子, 温凌一直视为眼中钉,若是这样没了,倒是全不费工夫。

不过有些担心凤栖的状态, 厄运一件接着一件,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如何承受得住?

等了一天一夜, 黄河边的延津渡下了好大一场雨,萨满的铃鼓孤独地在雨中响起,巫傩幽咽的歌声和凤栖幽咽的哭声,分不清谁是谁的。

在别帐醒来的温凌,做了一夜的噩梦。于是晨起头疼欲裂,在帐外呼吸了一会儿雨后的空气,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和突然长得老高的蒿草,发了一会儿怔,才问:“她怎么样?”

军医已经进去诊过脉了,说:“蛮顺利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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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成了型的孩子,还没有巴掌大,裹在胞衣里白白的一团。大人有些失血,虚弱,不过没有并发其他病症。”

“你那里应该收贮有我带来的老山参。”温凌说,“煎了汤每日给她饮用。”

“是大王备着万一沙场上受伤时用的那一根老山参?”见温凌颔首,军医默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应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温凌不觉有些欢欣,信步走在泥泞的营间小道上。

萨满的歌声也力竭停下了,摘掉狰狞的面具正在喝水休息。

温凌问他:“昨日白山黑水神谕如何?”

萨满说:“乳虎血光,是大凶。”

温凌的笑意凝结在脸上,又问:“对谁大凶?”

萨满说:“对大军。”

温凌摇摇头否定说:“这未免胡说了。她小产,与大军有什么干系?”

萨满说:“昨晚西北天空也有血光,虽是乳虎的血光,山神薄怒,要降灾军中。西北灾难旋踵而至,不得不防。”

温凌望着西北还带着暗沉的天空,突然挑唇一笑:“若是西北有灾,原是上天要降厄运予他,不关我的事。”

他那弟弟幹不思正在西北的应州,打算一路开往并州去抢功。如果是幹不思有血光之灾,关他温凌什么事呢?

这样想定了,温凌愈发觉得欢欣。

操练完军队,看到靺鞨士兵们纷纷解开铁浮图甲,擦拭着脸上横一道竖一道的热汗,他说:“今日已经是雨后凉快的日子了,需要加紧操练,明日还要加练水师行船作战的技法,对面就是汴梁,金珠美人无数,你们懂的!”

靺鞨士兵在南边炎热的夏日是极其萎靡的,也唯独因他这句话,略略提振了士气,擦完汗,又套上七八十斤沉重的铁浮图甲,继续进行阵法的练习。

不过,一会儿就热晕了几个,都是中暑。温凌虽气,也只能叫军医把这些人抬到树荫下,解开甲胄和里头衬的襜褕透透气。而他自己,在闷热中也很难捱,强撑到太阳三竿,实在是汗如雨下,解散了操练的军伍,自己也到营帐里洗浴擦身。

几个粗使侍女伺候完他,又一件件装包袱。

温凌问:“谁的?”

侍女道:“萨满说血房不吉,要请凤娘子移个地方。”

温凌张了张嘴,似要否决,但终究不敢否决萨满的意见,只能点点头说:“那么,要多久?”

“小月坐完,一个月吧。”

他不由心里又生出欢腾来。

等待的时光一下子缩短了那么多,她几乎已经触手可及了。不由心痒痒起来,随便披了一件薄薄的中单,到屏风后去看她。

凤栖躺着,面朝帐篷的穹顶,脸色苍白,眉眼漆黑,完全无视他的到来,只呆呆地望着穹顶的竹子一根根散射的模样。

温凌清了清喉咙,说:“你还好吧?”

凤栖半日才答话:“谈不上好。”

他又近了两步,顺势坐在她身边,犹豫了片刻,终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擦掉她滑向耳边的两痕泪迹,愈发温柔:“事已至此,只能认命了。不过你们南人说的: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说不定你后福无穷呢。”

含情脉脉看着她,粗糙的指尖也温柔似水地抚弄着她,虽不明说,想她聪慧,应该懂他的意思。

但凤栖却轻蔑地直视他,冷笑起来:“我满心的恨,如今还有什么福分值得一说?”

“你恨……谁?”温凌小心翼翼问。

凤栖泪水滚珠般落下来:“我那伯父禽兽不如!我爹爹皇位都让给了他,哪里对不起他?!他要如此对我爹爹?!”

温凌暗自舒了一口气,安慰她说:“你应当懂的:政局的角逐,素来都是如此残酷。”

凤栖横了他一眼:“我不要与你说话了!”

她肯使小性儿,温凌就觉得还算好掌控,更是贴近了过去,侧躺在她身边说:“当然,凤震确实也太狠了,自家兄弟也下得去手,实在叫人想不到。这样的人六亲不认的,我自然不会真正信他,现在不能不利用他,日后他没有价值了,我废了他让你哥哥做皇帝好不好?”

“我才不信你。”

这话说出来,倒像是松口了。

温凌心想:凤震两面三刀、口蜜腹剑,阴谋算计那么多,自己焉能不防?也是心累。而凤杞那个窝囊废任凭捏扁搓圆,还不如他爹凤霈,多么好控制!即便不是为了讨凤栖欢心,仅只为了自己将来南下更为便当,也可以开始考虑这一条了。

于是笑道:“男人的承诺你尽可以不信,不过将来慢慢看我是不是能做到罢。”

终于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别难过了,将来我为你报仇。”

她的脸冰凉的,大夏天亲上去宛如吃了冰碗子里的冰湃水果般透心的清凉。

而她转过来的目光凉意中透出一点热切:“你真的能为我报仇?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凌失笑:她未免太理智了,太懂他是个求索“好处”的人。

不过不忙着承诺,只揉揉她的头发:“我自有我的主张,你不用管太多,只看我能不能做到。我做到了,你肯付出什么?”

凤栖半晌没有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不信任地望着他。但等他起身想走时,她又说:“说实话,我不太信你。但你若真能为我报仇,废如今这位暴君,而让我哥哥登基,我……我可以……”

温凌等了半天,她始终犹豫不决,没有把她的承诺说出来。

他只能摇摇头说:“你不必说了,你的承诺我也不信。何况,你能给的,我都能得到。我想要的,无非是……”

他也欲言又止。

她的身子,她的人,他很快就能到手了。他想要的,无非是她的心。但这并非承诺一句就算数的,还得慢慢把她煨化了,非一日之功。

但值得一搏。

凤栖搬到了旁边的营帐安住,不在他的主营帐边,免得血光冲突了他。防务虽有,到底不如中军营那么严格;军医和侍女也不敢少,要全心全意伺候她把小月子做好,才能再回他的中军帐里。

算盘打完,看着突然空落落的被窝,温凌心里一空,伸手在被窝里一摸,尚且有她的体温留存。这又是他动心忍心的时候了,熬过这段时日,专心把四个渡口的军力布置好,水军操练起来,给汴梁足够的震慑;再密切关注北边的动静,不能给幹不思一点南下抢功的机会,最好自己亲自把控并州,等局势稳了,再想办法像凤震一样除掉自己的弟弟,以军功为最高的靺鞨部族里,当然会考虑他温凌接班掌权的事。到时候他良久的苦心孤诣就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想得满足,不由躺倒在凤栖用过的枕上痴笑了好一会儿,许久才再次冷静下来。

眼见到了午饭的时候了,便去中军帐里,说:“今日我请章相公用餐,备些好的酒肉,就我们两个,其他人不要进来。”

章谊到了帐营里,见温凌言笑晏晏,点点手先叫在矮榻上安坐,接着又亲自为他斟酒:“章相公,昨日孤要试探你,免不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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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近人情的做派,你不要生气。”

章谊笑道:“臣当然晓得二大王的意思,怎敢生气?臣一直蒙二大王照应,又岂敢不效忠效死?”

见杯中酒满了,连称“不敢”,又跪直身子为温凌斟酒,举杯道:“这次和议顺利,除掉了曹铮与晋王,可喜可贺!臣先奉大王一盏酒!”

温凌“滋溜”喝了一杯酒,目视章谊,俟他也一口喝了,才笑道:“除掉曹铮是第一步,把并州军的势力剪除;其次要真正夺取并州,既要城池,还要军权。这步做完,和议中其他项目才好继续谈下去,否则,宛然卧榻之旁有人酣睡,即便是拿了岁币也难以心安。”

章谊道:“是,官家是愿意划淮而治的。”

“划淮?”温凌眼睛一眯,斜眸望去。

章谊陪笑道:“毕竟嘛,河南富庶,又为运河枢纽,已经很叫人不舍了。若再割让淮南,真正要叫人骂死。”

温凌笑意已经没了,举杯半日道:“上次我谈的可是划江而治。”

章谊道:“是是,不过,鄙上确实为难。”

见温凌脸色越发难看了,忙压低声音说:“大王,鄙朝中不同意和议的臣民也很多,如今太学生闹得不可开交,各地百姓对杀曹铮的事也很不满意,您总要给我喘息的机会!饭要一口一口吃,地也要一块一块割让,您说是不是?”

温凌半日才略有颔首的样子,问道:“你不是说凤震尽在你的拿捏中?怎么看着不像?”

章谊嘴角抽搐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官家自有他从吴地带来的私人,臣其实并不真得他的信任。只是如今要和大王议和,他不得不先听任我的意思,猜忌又岂是没有的?”

温凌松弛一笑:“我就说!你是我的亲信人,我从析津府一路简拔你,自然要你能为我所用,在汴梁能说得上话。既然凤震也有他的小算盘,不妨我这里再施施压,叫他放些实权给你。”

章谊不由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又道:“其实枢密院的位置还在皇帝直接掌控之下,如今这混战时期,还是要像曹铮那样执掌一方土地和兵权,开府建牙才有保障。并州……”

“并州是个好地方。”温凌斜眸望着他,微微笑道,“如何呢?”

章谊垂头笑道:“臣的小儿在析津府大王掌控之下,臣若得并州节度使,控并州军权,怎会不为大王效力?并州南可控洛阳,东可控河东,只是晋人刁恶难管,须先由汉人自治,而后再延请大王辖下谋克猛安协理。臣这番话纯纯是为大王着想,绝不敢有私意。”

温凌点点头:“我知道。那如今你们官家又是打算把并州给谁管呢?”

章谊道:“目下是他在吴地时的一个亲卫首领领了监军之职,而并州节度使还未曾委派。好像……太子也有心掌控并州军权,和官家提了几次,我安插在官家身边的人告诉我的,应该无误。”

温凌道:“看来,凤震也不大让人放心啊。”

章谊长叹一声,尽在不言中。

第 243 章

温凌对凤震不满, 凤震其实也对温凌不满。

他身为一国之君,为了保住座位,对靺鞨的一个皇子奴颜婢膝, 被屡屡胁迫而不得自专, 说心里一点没气,也是不可能的,但只不敢发作罢了。

等章谊出使完成回朝, 区区臣子也越发趾高气昂了, 他传达了温凌的意思,凤震明着没有说什么, 温语道:“冀王现如今的意思朕明白了。不过办起来实在有难度, 他不能毫不体谅啊。”

章谊道:“确实不容易,但慢慢办,总不比处置曹铮那个刺儿头来得难。”

凤震摊手道:“可未必呢!先要曹铮的脑袋,我给他了,现在又要高云桐的脑袋。曹铮是好容易才诓到京里,里里外外赔了多少小心!为了要一条口供,不得不动用酷刑, 朕叫人骂得狗血淋头也只能忍了,好容易才扳倒了他取了人头;曹铮还是肯回来的,那高云桐更是个野生的性子,统领的是一群山岭贼匪, 他要不奉诏,我们能奈他何?他想要高云桐的脑袋,高云桐离他那么近, 他怎么不自己去取呢?”

章谊不由笑道:“官家,正是不容易取这枚脑袋, 他才急着想要啊。”

凤震又道:“先说好黄河北岸的河东河北地区可以给他,如今倒好,胃口越发大了,要了河南,还要淮北,然后大概又要长江以北的整片土地。接下来他是不是就想要我们全国的领土了?那我还当什么皇帝?”

章谊继续轻慢地笑:“官家莫急,靺鞨狮子大开口,实则哪有本事掌管那么大的土地!无非是眼馋河南的通衢和富庶,其实我们还有更大的疆域,还有更富庶的地方,就再少两路土地又何妨?当然,庶民肯定有意见,可以徐徐图之。官家的位置坐稳才是最重要。”

凤震怎能听不出章谊偏颇的意思!于是牢骚也不再多发了,只说:“横竖就是不容易啊,你得让朕好好想一想。”

打发了章谊离开,他心头的火蹿了出来,叫了儿子凤杭和几个最亲信不过的臣子到福宁殿密谈。

他环顾这几个人,叹了半天气说:“章谊彻彻底底被靺鞨收买了,如今一句顶一句的,全是为靺鞨人说话。不仅为靺鞨人说话,朕感觉他还有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意思,仿佛朕不听他的谏言,靺鞨人就会打过延津渡来教训朕了。”

凤杭和几个近臣面面相觑,终于问:“靺鞨又提了什么难以实现的条件?”

“一是要高云桐的人头,二是要割让河南的土地连着国都一起割让给他。”皇帝叹了口气,拍了拍大腿,“和议多给点岁币都无妨,割这样大的土地,难道不会激起民变么?!”

凤杭道:“若是割了汴梁给他,我们是去应天府重新立都么?”

一名大臣也提建议:“不不,应天府离汴梁能有几多距离?中间一马平川,实在太危险了。实在要迁都,不如迁到金陵去,有淮河和长江两道天堑,就不怕他靺鞨了。”

凤震皱眉道:“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迁都到金陵?!”

下首几个人互相看看:靺鞨人已经在延津渡虎视眈眈了,趁现在还没打过来,迁都不正是好时候么?等打过来了,只怕迁也迁不了了。

凤震道:“并州监军能掌控并州军了么?若是并州控制好了,是否能与冀王一战?”

几个大臣摇摇头:“并州军虽然暂时服从了,但阳奉阴违得厉害。而且靺鞨太子带着郭承恩的军队从北往并州去,只怕两下争掠城池土地,亦是一番恶战。局势危急,不宜作战,还是先哄着冀王那里,尽力多满足他的条件,徐徐和他磨一磨和议的条件才是上策。”

凤震不由眉头锁起,长吁短叹,最后竟然道:“要是不杀曹铮,或许还能在并州克敌制胜。”

但说完,他很快也想起下令杀曹铮的就是他本人,再露出后悔的意思就是自己打脸,又弥补道:“当然,曹铮狼子野心,即便在并州克敌制胜了,也一定会反叛朝廷、黄袍加身的。”

凤杭说:“爹爹,儿子倒有个主意:冀王心狠手辣、欲壑不满,可他只是个郡王而已;听说靺鞨太子幹不思人颇粗豪,又是下一任的皇帝,我们不如派人到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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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240-250(第5/16页)

与靺鞨太子谈谈议和的条件,说不定只要岁币和美人就能哄得那位太子肯满意了。包括那位郭承恩,听说也是要钱怕死的主儿,但靺鞨太子对他言听计从,请他再敲敲边鼓,说动说动,指不定就化干戈为玉帛。”

“这倒是个好主意。”凤震沉吟片刻道,“冀王再剽悍,也不能不听太子的君命,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是,”他又叮嘱道,“这件事万不能让章谊那老小子知道他大概率是被冀王收服了,为虎作伥得很,指不定又通报他的夷狄主子去了。而且章谊这家伙特不得民心,不妨放出话去,把杀害曹铮的罪过都推在他头上,时机成熟了便杀了章谊、平反曹铮反正曹铮也死了,闹不出风浪了,到时候朕最多不过下个罪己诏,说自己被章谊蒙蔽,让他顶这个黑锅去吧!”

盘算已定,都很满意。

太子凤杭等几个近臣离开了,才悄悄说:“爹爹,并州紧要,儿子想为爹爹分忧。”

凤震斜瞥着他:“并州是个香饽饽,但也是个危险的地方。我就你这一个儿子,怎么放得下心?”

凤杭赔笑道:“爹爹只管放心。并州紧要是紧要,但汾州往汴梁的道路还是通畅的,若有危险,儿子回来还来得及。说实话,之前因为曹铮和凤栖的缘故,儿子做这个太子做得憋屈,天下不服儿子的人甚多。儿子总得为爹爹分忧二三,也是打响自己的名气。”淑磁

自古太子多不领兵,怕分皇帝的权柄。但凤震确实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暂时也没有产生父子猜忌。他思忖了一会儿,才说:“大哥儿啊,爹爹晓得你想要立功的心,爹爹百年之后,这位置迟早是你的,你想历练历练也不错。并州军彪悍,朕打算将其分散治之,全部迁到其他地方做厢军。你若去并州,正好带朝廷亲信的禁军前往,重新建立起一支新的并州军出来。”

这围绕着并州的三方争夺暗流涌动,各怀鬼胎,却又彼此隐瞒。

温凌不断断催促汴梁的凤震想办法召回高云桐,像杀曹铮一样赶紧杀掉。

但汴梁方面也始终是“拖”字诀,答应得客客气气,也装模作样下几道金牌,然后手一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温凌也派过几支部队往太行山袭扰,但山中地势险峻,不熟悉地形的靺鞨士兵被散布深山的太行义军打得屁滚尿流没有太行西侧的整个晋地,特别是要塞并州,不能控制太行八陉,要拿下这支神出鬼没的太行军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高云桐手上人马不多,暂时只能固守太行而已,无法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也不足为虑。

而在温凌营中的凤栖十来天后已经将养了大概,所幸天气炎热,也不怕吹风着凉,渐渐可以在外面散散步。

温凌对她看管严密,但态度还好,每次她出帐营侍女都要求贴身跟着,走得略远些就有他的亲卫哨兵盯住了,再远则有人用生硬的汉语劝阻道:“其他地方不宜过去了。”

而温凌闲暇时也会过来看望,笑眯眯问:“身上可大好了?”

凤栖都说:“血污未尽,你想干嘛?”

温凌笑道:“你无非也就能拖一个月,我看你再往长里去,该用什么借口拖延。”

踌躇满志地对她神飞一笑,耐心地等她身体复原。

不过凤栖散步到中军营附近时,又开始听到拷打的惨叫声。

有一天,甚至面对面撞见温凌赤着上半身,提着皮鞭和腰刀从作为审讯用的帐篷里出来透气。

他横眉怒目,身上带着溅出来的血迹,看到一身素纱衫裙的凤栖时突然一愣,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凤栖说:“里面鬼哭狼嚎的,我睡都睡不安生,过来瞧瞧是怎么了。”

温凌大概正在愤怒中,拽着她的手腕邪邪笑道:“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把她拖到里面,吓唬她。

里头烧着火盆,热得地狱似的。

凤栖看到几个男人像屠宰好的猪肉一样被铁钩挂在栅栏上面,都是浑身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样子。

她一阵作呕,别过头说:“我不要看!”

温凌斥道:“现在不要看了?这地方我许你来了吗?下次散步只许在你营帐边转转,再往这里瞎跑,我就把你也吊进去烤烤火叫你不听我的话!”

凤栖眼泪汪汪的,飞速地瞥了那几个吊着的人一眼,看见其中有几个血糊糊的胸口有刺青的狼头,已经明白了。

但嘴上只管服软:“我听你的话就是了……你不要这个样子。我营帐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光秃秃的山,实在是太无聊了……”

温凌感觉得到她的手在筛糠似的颤抖,小脸苍白,眼圈发红,要哭不敢。

警示作用起了就行,她还在小月里,别给吓出了毛病,又被这里的烟火燥气搞成热伤风。

于是又把她拖了出去,训孩子似的狠狠训了一顿:“我倒是体谅你现在特殊时候,身子骨需得保重,你自己呢,爱不爱惜自己身子?!”

凤栖往回扯自己的手腕,无奈像是被钳子钳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分毫,腕子四周很快就红了。

“参汤有没有在喝?”

她低声回答:“哪个敢不喝?你不是说,我要是不喝参汤,就打死我身边的侍女吗?”

幽怨的样子带着三分妩媚,吸溜着发红的鼻子,人畜无害一般。

温凌每每在快要被她的假象骗倒的时候,都要强迫自己用上十二万分的理智,来告诉自己:这小娘们不可信!

他硬着心肠,拽着她的手腕儿拖回了她暂居的帐篷。“给我好好呆着!无聊也就是这十几天了。等出月子了搬回去,我让你每个晚上都不无聊!”

“呸!”她还胆敢啐他,涨红了脸说,“你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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