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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 未晏斋 41259 字 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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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1 章

凤栖在无边黑暗中突然感觉一座山压上了胸口, 心脏猛地憋闷,又猛地松解,一大口空气突然涌入肺脏, 凉得呛人。

她蓦地睁大眼睛, 吸了一口空气后咽喉干痒,想要咳嗽却又被人用力捂住口鼻,憋得肚腹抽搐剧痛。

光线涌入眼睑, 一开始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和模模糊糊的灯光。

但撕裂般呼吸了几下, 目光清晰了,脖颈上刀割的剧痛也清晰了。

脑子也清晰了。

她还没有死。

温凌的手按压着她的胸口, 隔着轻纱的舞衣。见她苏醒了, 脸上似乎有点笑意,但一现即逝,只是睁着疲惫的、赤红的眼睛,飞快地说:“不要出声,出声了就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了。”

到处弥漫着血腥味。

凤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面已经缠了一条绡纱披帛,里面则是散发着药酒气味的细布。她张了张口, 说不出话来。

温凌又微微笑了:“看来,是刀伤引起的喉头水肿,要有几天发不出声音也好,老天爷也救你。”

扭头用靺鞨语问那萨满老妪:“怎么样了?”

萨满道:“回大王, 准备就绪了。”

温凌点点头,又问:“白山黑水神明会不会怪罪我?”

萨满道:“大王宅心仁厚,神明定然是赞许的。”

凤栖此刻正极恨他, 只觉得这“宅心仁厚”四个字用在他身上简直是讽刺至极!

不过温凌倒似非常享用这四个字的考语,这次的笑意虽然仍带苦涩, 显得真挚了许多。他吩咐了萨满几件处置尸首等的杂务,萨满便出去了。

小小、暗暗的帐篷里就只剩了他与凤栖两个人了。

温凌侧躺在她身边,手臂几乎环住了她的头,此刻愈发贴近,声音宛如呢喃:“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要不杀你那个蠢丫鬟,就无法借她的血帮你蒙混过关,也幸好幹不思粗疏,见你被割喉晕厥,以为必然没气了,想不到当时去查验。我知道你现在会很疼,也会很虚弱,但必须听好,必须冷静,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我就白为你做了这一切,也会把自己拉进沟里。”

这怜惜的目光,叫凤栖简直不敢相信这与以前的温凌是同一个人。

不过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直地盯着他,眼睛里在蓄泪,只不过因为是仰躺着,所以始终蓄在眼眶里没有流下来。在温凌看来,她的眼睛里有深深的波,他也随着她眼波闪动而心酸。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温凌得先把要紧的事交代好:“幹不思应该暂时没有发现你没死,但事后必然要查验首级,送到你哥哥那儿震慑。你脖子上的刀伤不致命,血也已经止住了。我用何娉娉的首级和营伎的尸身拼做一个‘你’,何娉娉的头或会露馅儿,我也顾不得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要在幹不思起疑心之前离开这儿,他死无对证,也就无可奈何了。现在营地里正在对着篝火喝酒狂欢,舞伎歌伎来来往往伺候着也不会太引人注目。我叫人送你出军营网城,给你一匹马。幹不思和郭承恩的军队分布遍及北边整片,你往洛阳方向,或者太行山方向,机灵点,能有条活路。”

他语速很快,飞快地交代了一切。

说完了,突然又怔怔的,看着凤栖盈满的双目终于盛不住泪水,眼角一道又一道水光闪烁过。

温凌垂下头在她眼角亲了一下,泪水咸涩,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凤栖……”

凤栖没有被绑,于是伸手在他眼角沾了一下,又看看自己的指尖,也是湿润的。

她的口型在说:“你可真傻。”

他的泪不由地涌出,垂首在她耳边说:“我是傻,可能过了今晚我都会后悔……凤栖,趁我没改注意,你不要别扭,你乖乖听话。”

他温热的呼吸已经喷了过来:“杀死了,人就没了,即便头颅可以盛放在匣子里时时赏玩,我还是知道,这就是永久失去了……我不想……”

“失去你”三个字他咽了下去,大概觉得自己这样说显得太卑微,太愚蠢,太好笑。

他的手颤巍巍地、虔诚似的抚摸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如赏玩最爱惜的珍宝,然后轻轻地揽了揽他最爱的她的腰。

他其实知道,放她走,还是一种失去。

但此刻,他宁愿不占有她的头颅,而放她活着离开。

他好像突然有些领悟她曾经说过的“喜欢”。

喜欢,应该是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她,为她的一颦一笑而牵挂,为她的自由欢乐而欢乐。他占有过那么多女人,包括何娉娉的头颅,今日才突然想通,突然舍得了。

温凌的眉宇松了开来,泪痕没有擦拭,眼眶和眼睛一样红红的,但弯起了柔和的弧度。

“今日分别,可能没有再会的时候了。”他说,又说,“不,也有可能沙场上再会。”

凤栖张着嘴,用口型说:“沙场再会,我只怕也不可能还你今日这份情。”

他带着泪光笑了,低声说:“不用你还情。如沙场再会,我大概也不会再手下容情了。不过,要是你占优势,你也不必容情。从你离开时起,我们又将是敌人。”

他万分不舍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她失血不少,嘴唇、脸颊和指尖都是冷的。

温凌也毫无绮思,只觉得这是最后一刻了,他的一切情意将随着这一刻的过去而随风飘散。

“我给你准备了加石蜜的热奶茶。不要怕咽喉痛,一定要喝下去,补充一些体力。”他说,“你是舞伎打扮,不能背好大的行李,就备了一面羯鼓,里头装了肉干和一点碎银,也好遮掩。”

凤栖被他扶起来,喝奶茶时果然感觉到咽喉刀割一般,但她头一次那么乖乖地听他的话,忍着痛喝了一大碗奶茶。身上有了力气,再站起来好像也不虚弱了,此刻疼痛和孱弱都抵不上活命逃出去的念想,她咬着牙撑起一切意志力,踉跄起身。

“我要去看看溶月。”她做着口型。

温凌摇摇头:“不要看了,死无全尸,惨不忍睹。”

凤栖一阵悲,手撑着死去那个营伎打扮何娉娉头颅时所用的矮桌。手心黏黏的,翻开掌心看时,是一手血,那个无辜替死的营伎的血。

凤栖攥紧了手心的血,想着溶月,想着何娉娉,也想着这个自己素未谋面就被杀死的可怜小女子。如今她唯一能为她们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将来让这些侵略者血债血偿。

所以扼制住内心的愧疚感,凤栖在腰间系好羯鼓,理了理半透明绡纱的舞衫。见温凌揭开了营帐门,她便毅然钻进了外面黑漆漆的夜。

“我得去陪幹不思,免得他起疑。”温凌低声说,“他带的帐篷已经搭好了,占据着往官道上的通路。不过没关系,他本人在篝火边跳舞喝酒,帐篷边他的亲卫不认得你,只会当你是送给他度夜的歌舞伎,你自然一点走过去就是,我的人会送你到网城之外,那里备好了马匹与鞍鞯鞭子。”

“凤栖……”他情不自禁又把她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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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怀里,但只一下就松开,怕其他人看见。

他喉结动了动,再三看了看她,终于说:“走罢。”目送着她。

凤栖用薄纱蒙着半边脸与脖颈,挎着羯鼓,跟着温凌的亲兵一路往西走。

因虚弱而摇摇的步履被沿路的靺鞨兵看到,便时有起哄声。温凌的亲兵很镇定地对伸手过来瞎摸的靺鞨兵说:“喂,这是我家大王奉给你家四太子的美人儿,你也敢先沾惹不成?”那些手就会唯唯诺诺缩了回去。

到了一座极其豪华的大帐篷前,门口插着猎猎的紫金旗。幹不思的近侍盘问,而温凌的亲兵则如前所说,道是凤栖乃奉给幹不思的美人儿。

幹不思好色人尽皆知,亲兵倒也不多问,只说:“进门要检查一下,以防这小娘们带着有妨碍的东西。”

凤栖踮起脚,对温凌的亲兵耳语两句。

那亲兵便呵斥她:“怎么到了地方就要撒尿?”又陪着笑:“这小娘子第一次伺候太子,估计是害怕了,尿多。”

幹不思的人哈哈一阵笑,努努嘴示意她到后面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了。

这原是计划中的一步,让她走进网城边际而不被幹不思的人起疑。

凤栖伸手轻轻抚过幹不思那豪华大帐篷的彩毡饰边。她掌心的血擦在了上面。

回眸看,篝火在营盘中央,亮了半边天,歌舞热闹,欢声笑语。

帐篷密集的地方也有烛火,酒香、肉香飘散弥漫。

她却在往黑沉沉的暗夜里走,有甚于她当年入京、遇到高云桐时所走的小道。

而今,她一样毫无害怕。

过了网城边界,温凌的亲兵带她穿过木栅,又绕开铁蒺藜,半人高的荒草掩着废弃的官道,两山掩映的地方拴着一匹马。

凤栖踏上马镫,飞身上马。

山林里虎啸猿啼,一层一层的幽暗宛如吸人魂魄的鬼蜮之地。

连那亲兵都打了个寒战,用生疏的汉语说:“沿着山路往西一直走,就是洛阳。大王说,你自己小心。”

递了个松明火把给她。

凤栖摇摇头:“我身上有火镰袋,火把未免太显眼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找到了北斗星的位置。于是拎起缰绳,夹了夹马腹,身下的马感觉到骑手的娴熟,咴咴两声,抬蹄做好了飞驰的准备。

凤栖一段飞驰后慢慢降下了马速,回头后顾,来路没有人影、没有马蹄声。

温凌是真的放她走了,没有派追兵潜随。

打马过了这段山道,往西则到未经兵燹、相对繁华的洛阳;往北则是连幹不思都怕经过的太行山脉。

她再次看了看北边那长勺状的一组明星,圈过马头,朝荒草间一条隐没不见的小路而去温凌的沙盘她看过几次,排兵布阵见不着,但山河地势、道路分布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第 272 章

凤栖策马狂奔了一夜, 到东边天际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她的马已经喘着粗气,近乎支撑不住, 她赶紧下马, 解开笼头,把马拴在溪边一颗树上让它休息吃草;而她自己也觉得头晕目眩,俯身喝了两口冰凉的溪水, 又扯破羯鼓, 取出里面的肉干,坐在一块平整石头上, 努力把肉干嚼烂咽下肚。

四周是萧瑟的群山, 孤独的溪流穿行在谷地间,耳畔响了一路的狼嚎虎啸,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渐渐消失不闻,此刻响起的是淙淙的泉流声和婉转的鸟鸣。

凤栖一边努力地嚼烂干硬腥咸的肉干,一边不由想起了死在她面前的这些人,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泛滥,止不住地落到她轻薄的舞衣上。她哽咽着努力地吃着, 她要活下去,她还有价值、有作用,为这些枉死的人,为她的所爱, 为她的国土江山。

突然,她听见动静,立刻警觉地站起来, 解开缰绳,扶着马背, 握着马鞭,随时准备离开或战斗。

马咴咴地嘶鸣了两声,摇头晃脑似乎不愿意被她打扰,然后又低头吃草。

看来不是山中野兽,没有惊吓到她的马。

凤栖痛哭的自由也被吓没了,赶紧抹净颊上的泪痕,四处环顾。

她的敏锐知觉并没有出错。她看见荒道边光秃秃的山石上被早晨斜斜的朝阳映出了几条长长的影子。

她赶紧藏身在树后,心里想:人看来不少,如果明显抗不过,与其被抓,不如跳入小溪溯流而下。可惜她还不会游泳,溪水下游如是湍流,只怕命便休矣。

一时间突然想起了高云桐,他生在水乡,有一身好水性,那时候陪她跳下高崖,落入涨潮的大河里,也能护得她周全。如今看似逃离了温凌,也尚未知能否有命与他再见。那股悲酸滋味涌起,眼睛又要模糊了,赶紧用力拭泪,又掐了自己一把,以保持清醒冷静,不能为害怕、懦弱或悲苦消极的情感左右心智。

几条人影越逼越近,凤栖欲要逃跑,想到马匹已经来不及处置,就是那犹豫的片刻,她已经听到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是带着晋地口音的纯正汉语:

“嘘嘘,慢一点,轻一点,这里虽是太行山林地,但时不时会有靺鞨人前来打草谷,可不能大意了。”

“是的,再靠近一些便到了靺鞨太子驻军的地方,咱们虽是游奕军,有些打探消息的经验,但也不能疏忽怠慢。”

…………

凤栖不由就愣在原地没有动。

她很快看到人影转过山壁,背对着清晨的日光,出现在面前。

那几个人见到她和马的身影也很紧张,“呼啦”声声,纷纷拔出腰间的朴刀,然后见她只一人,又是个单薄纤弱的小娘子,略微放松了些,只是依然没有失去警惕,互相使个眼色,轻巧几步便成阵势,团团把她围住,大约有二十个人。

“小娘子,大清早的,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为首的一个戴着范阳笠,眉目森然,五大三粗。

凤栖看他们的衣服,都是靛蓝色半臂,或麻或葛,腰间扎着牛皮带,小腿上打绑腿,脚上是草鞋。

她已经有些激动得热泪盈眶,哽咽了几声问:“众位是太行义军么?”

然而咽喉刀伤水肿未消,根本发不出声音。

好在口型还比较明显。为首的那个眯了眯眼,道:“不,我们是山间猎户,一起出来打狼。你呢?你是什么人?”

“我从靺鞨军中逃出来的。”

这些太行山上的游奕军互相对视着,大概因为能从凶暴的靺鞨军中逃出来,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不过这个小娘子穿的是轻纱的舞衣,绡纱已经被林间的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小衫露着肌肤,脖子上裹缠的披帛透着血迹,一张清水脸在秋夜的风霜里冻得发紫这幅相貌和打扮确实像是军营中的歌舞伎,就是狼狈不堪了些。

太行军大多数是穷苦人家出身,对苦命人天然有一种同情心,哪怕想着她可能是低贱的营伎,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唯只不能不存着些警惕心。

“小娘子,你是偷了军马逃出来的?还……会骑马?”

凤栖点点头,做了个口型:“我要见高云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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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义军愈发谨慎,怕她想接近高云桐是别有用心,摇摇头:“我们是山间猎户,不晓得你在说什么。你要是无处可去,我们先带你到我们暂居的棚子里休息片刻。”

凤栖能理解他们警觉的心思,又点点头,不提非分的要求。

于是这些游奕军分成两队,人少的一支陪着凤栖到休息的棚子去。

凤栖在马上支撑着身子,日光越盛,她眼前越是白光漫漶,虚弱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好容易坐下来,头顶有了遮阴的顶。她哑着嗓子说:“我认得高云桐,我要见他,他在哪条陉口?……你们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带一封我的手书……”

那几个憨实男人默默地看着她,但见她晕沉沉的模样,赶紧递过来一碗白水。

凤栖就着陶碗喝了两口,缓过气来,又说:“给我一段炭行么?”

她用炭笔在披帛上写给高云桐的手书,开头是“嘉树如晤”,这支游奕军为首的便已动容,张了张嘴,见她接下来写到“妾幸得求存,知靺鞨二王兄弟龃龉,四太子列兵河北,而疲态已生;伪帝踞汴京而意在求和,骑墙摇摆势不长久;黄龙府亦有内应关联,君当悉知。”

这些消息不怕人看,但可以让高云桐的下属们知道她心有丘壑,愿意带她去见这位太行军领袖。只是手抖得厉害,不大受头脑控制,想再多写点却握不住炭笔,眼前一阵阵发黑。

果然,游奕军的首领突然问:“你是……高将军的妻子?”

凤栖缓缓地抬头看他,情绪激动到血液上涌,而脖子上伤口似又迸裂,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伸手一摸脖颈的包扎布帛上又渗了一层鲜血,她一夜困、累、饿、伤、失血……硬是靠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现在终于能够放心下来,喉头咸腥而心中坦然。

众人见她赫然倒地晕厥,赶紧“呼啦啦”扶掖,又见那张手书上抹出了几道长长的血手印,亦都悲愤不已。有赶紧把她抱到榻上的,有为她撒金疮药粉重裹伤口的,有带着她的手书飞马驰报的。

“凤娘子!凤娘子……”

凤栖听见他们在叫她,可是眼皮沉重,实在是睁不开了。

眼睛再缓缓睁开时,鼻中传来了熟悉的冰片翰墨香气。

凤栖本能地伸手抓握,很快就被一只滚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眼前白蒙蒙的,有个熟悉的影子在晃。她喃喃地喊:“嘉树……”

“我在。”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只觉得这梦境太美好了,舍不得醒过来,于是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疲惫的眼睛。

她的手始终被握得暖暖的,周身都陷在温暖、柔软和清芬里,而后额角被什么柔软物事触碰了一下,而后脸颊上是温热的湿痕。她自己抬手想去擦,却另有粗糙温柔的指尖帮她擦掉了那湿意。

凤栖这次终于睁开眼睛使劲端详,眼前的白蒙蒙渐渐清晰了,那个影子也渐渐清晰了,靛青的半臂葛衫,洁白的竹布里衫,头上却是儒巾,那人眼睛里有星光,颊上有月痕。

“你醒了?”

“我在做梦?”

他温柔地笑:“幸好,不是梦,是真的。”

凤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脸颊比以前粗糙了,晒成了蜜色,鼻骨依然挺拔,眉毛依然浓密,摸起来手感丰富。

她依然怕那是梦,手下移而抚到他的嘴唇上,左右挪动感受了他嘴唇的软,又说:“那你咬我一口,我看看疼不疼。”

她哑着嗓子,说话幼稚,全不似以往的她。

高云桐心里却是又悲又喜,笑了一声“傻丫头”,便含住了她的指尖,又轻轻地咬了一下。

她指尖微微的痛,和脖子里、脸颊上、腰背里……哪里哪里都存在的伤痛比起来都要轻微得多,也因此让她依然怀疑那只是幻梦。

不过随即她看见他嘴唇上染了一道黑灰,鼻子、眉毛和脸颊上也有,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上犹有先时用木炭写字遗留的黑色,现在擦到了他嘴上和脸上,

凤栖不由笑了一声,又说:“哎呀,我没有洗手……你的牙齿会不会也黑了?”

高云桐捉住她的手,密密地吻她的指尖和掌心,笑道:“多好,碰着这小娘子就‘黑’了,你当然不是在做梦,我也不在做梦。”

凤栖手心痒痒的,心里那种难言的酸和暖,一边笑一边流泪:“嘉树,我就是这会儿死了,也不懊悔了。”

“别瞎说。”他又一次轻轻咬了咬她的指尖,“你现在安全了。即便以后咱们还有风险,现在也是安全的。”

“我现在在哪儿?”

“你在太行义军的寨子里。太行陉那里的山寨,山深道窄,连通并州与洛阳这两块地方现在都是我们掌管的。所以你放心休息、养伤。”

凤栖虽然脑子里还有些迷糊,不过在军营里呆多了,江山地貌的样态已经基本在心了。她回忆了一下沙盘,说:“并州在你手里了?洛阳你也控住了?”

“嗯。”高云桐俯首吻了吻她的嘴唇,“放心了么?能睡得着了么?亭卿呵,这会儿你的最大职责就是好好休息,等伤好些,我好好向燕国公主汇报如今的情景。”

第 273 章

凤栖已经懒得想太多, 这样安全、温暖的环境,她困倦得只想睡。经过这么漫长的一段惊心动魄的敌营时光,她紧绷的心弦今天才真正松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昏天黑地间有人在轻轻问她:“要不, 起来吃点东西吧?”术赐

她迷茫睁眼,眼前又是高云桐的身影。凤栖努力扭头看看窗外,窗牖上映出一片竹影, 透着淡淡的鹅黄色月光。

“都晚上了?”她问。声音还有一些嘶哑, 但是发得出声了。

高云桐托着她的脖子和背,扶着她坐直起身, 又拿引枕把她腰里塞实靠好, 口里道:“可不是晚上了。他们发现你是大早,把你用车送到我这里来是下午,而现在已经打了头更。看你睡得实,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叫醒你,怕你饿伤了,想想还是得叫你起来。”

凤栖肚子倒也不很饿靺鞨的肉干真是抵饱,不过既然坐起身, 神志又清晰了,倒是觉得很渴,左右看看哪里有茶,已经有一个粗瓷茶杯递到嘴边:“山人自己炒的茶, 虽粗,但有异香;没空压做小团饼,也没空用茶筅打作点茶汤。不过是我亲手冲泡的, 放到不凉不烫正好喝呢。”

凤栖听他自豪的语气,心里松快想笑,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倒果然是带着清香的新茶,不凉不烫,温暖解渴。

高云桐看她脸上的笑意,说:“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百姓喝的粗茶,但是不许笑话我的泡茶技艺。”

凤栖笑道:“哪个看不上?哪个笑话你?”

侧头在他怀里倚了一会儿。高云桐仿佛大气都不敢出似的让她的螓首靠在自己胸膛上,然而心里有另一重急,忍了一会儿说:“亭卿,你能自己靠着引枕么?我……有件事。”

凤栖从他怀抱抬头,坐正,说:“你问吧,我知无不答,答无不尽。”

“不是要问靺鞨的军情……”他挠挠头,“那些有什么急的?急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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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到外间,稍倾端了个大大的竹托盘进门,拿个矮凳铺排好上面的盘盘盏盏,对凤栖说:“看过你的伤口了,未及气管和血管,所以不致命,但是皮肉都割开了,想必疼得很;失血多又伤身。想来想去,今日破了例,宰了庄子里养着下蛋的一只老母鸡,炖了鸡汤和米粥,粥里下了一点点剁碎的青菜。寨子里条件有限,这只鸡本来是过年才舍得吃的,我说,我今年过年吃素抵偿,她们笑了我一顿,宰了这只鸡。”

他说得喋喋的,怪不得寨子里的村妇会笑他。

不过大约他在治军时努力做到秋毫无犯,也不肯跟士兵们待遇分别,所以在他看来,并非过年而宰一只母鸡,理应正经八百拿出来交代清楚,不该不当回事。

凤栖也笑他:“悭吝鬼。”

高云桐撇撇嘴,偷偷亲了她脸颊一下,然后故意虎着脸说:“好好吃饭。”

凤栖正欲伸手取碗勺,他让了一下,舀了一勺粥,吹温,然后送到了凤栖口前。

凤栖嗔怪说:“我又没废了手脚。”

高云桐说:“让我伺候你一回嘛。”

“伺候人还甘之如饴不成?”

“嗯。”他带着笑容,看她吃了一口,皱着眉、忍着痛咽下去了,才又擓了一勺送至,“想想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却无能为力替你分担,今日居然有机会为你略尽绵力,以缓解心中愧疚,你想我怎么能不把握住机会?”

“噫,这话说得真土得掉渣。”

高云桐笑道:“第一次哄小娘子就这么失败么?”

凤栖点点头:“确实够笨拙。”然而又把头靠着他的肩,享受着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吃粥喝汤的幸福。

与他同床铺两个被窝,是夜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凤栖觉得精神劲儿又不同了。起身后神清气爽,肚子也饿了,下床正好看见桌子上又是一罐鸡粥,一摸还是温热,就唏哩呼噜吃了。刚刚吃完,就看见高云桐一身热气儿地进来,脱了汗湿的衣裳,自己打热水擦洗,然后伸头过来看看她面前那罐粥,笑道:“居然全吃了?”

凤栖见他只吃灰色的粗面馒头,“哎呀”了一声说:“我以为你自有军营里的份例……”

高云桐说:“你能多吃点是好事啊。营中份例也没有大鱼大肉的,就是馒头。我吃馒头也能饱。”

他吃完净了手,上衣仍然没穿,笑嘻嘻走近过来。

凤栖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见他这浑身热气儿的模样,心里也“怦怦”地跳,垂了头不言不语。

他弯腰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凤栖正欲斥他从哪儿学来的轻浮模样,他却小心揭开她脖子上细布的一角,闻了闻里面气味,又看了看伤口样子,点点头说:“伤口护理得不错,已经收干结痂了,只要注意不要扯裂了刀口就行。”

“你可真是个君子。”其词若憾。

高云桐诧异了片刻:“怎么,不好么?”

然后就明白了,笑了笑,蹲身吻她。

只那么轻轻啄了几下,凤栖觉得这两个男人简直是天差地别,问:“蹲着干什么,不累么?”

他说:“怕你仰头太多,迸裂了伤口。”

“你实在想太多了。”她嗔怪着,见他这次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故意又问,“怎么,不去营地里训练你的兵?”

高云桐说:“兵常有在训练,不急于今天一天。现今各处形势,我先汇报给你。”

“咦咦?”凤栖又故意说,“怎么还用‘汇报’?折煞我也。”

高云桐笑道:“如今亭卿的哥哥是我们拥立的大梁的皇帝,亭卿妥妥的是长公主,我是麾下将领,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也不能架空了君王,只顾自己的战功。”

凤栖于是也笑道:“说的也是,只是我并非君王,消受不起将军的汇报。”

想到了某个关节,不由停顿了片刻,又问:“我那哥哥……”

高云桐脸上的笑意消逝了一些,摇摇头苦笑道:“宋纲想法子送你们一家到了我这儿之后,其他人都摩拳擦掌打算做一番事业洛阳现在就是由大姊夫实控着,与周边城池的关系都维系得很好;周王妃和大姊主内,财物军饷都是由她们协理,周家声望也足以在南方形成‘倒吴王’的趋势唯有咱们大哥,每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六个时辰是花在打坐诵佛念经上,国政丝毫不理,仗打得怎么样也不问,谈到任何事都是一副‘出家居士不问俗世事’的模样。”

他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他是不是真的皈依了佛法,有一回做足了准备,去和他聊《金刚经》,然后他瞠目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求内心的平静,并不为真正懂佛法。你说过只要我肯坐这个位置就行,就不再逼迫我,请你不要食言。你想当主帅,想怎么折腾我都不管。’最后还来了一句:‘我知道造反是不得善终的,我只求多多念佛号,将来早入六道轮回,早日投胎,但切勿再投到帝王家了。阿弥陀佛。’”

高云桐本身说话就习于活灵活现,比较会演戏,学凤杞的腔调也学得极像。

听得凤栖又好气又好笑。

“那么,就没有人劝他如今他这个帝位的紧要吗?”凤栖问。

高云桐说:“怎么没人!起先我去劝,他只肯尸位素餐,不肯做任何实事;后来周王妃去把他臭骂了一顿,叫他想想晋王的冤与惨,他漠然道:‘父亲坐过皇位,本就离死近了,这是他的冤孽。我虽也恨三伯无情,但我又没有能力把他怎么样。’后来周王妃气得跟我说:‘若此孽畜不可辅佐,贤婿可自取而代之!’”

他无奈地摇摇头:“我要取而代之,法理上就说不过去了,到时候天下还有谁人想着抗胡虏?都想着借机分一杯羹了。我决不能做这样的事。”

凤栖也恨哥哥的不争气,说:“他这个懦夫!他要是啥都不管,你就掌权好了。”

“现在军权政权确实是我在执掌。”高云桐说,“不过我并无此意”

“酸丁,你”

高云桐轻轻捂住她的嘴:“我可一点都不酸腐,可不许骂人。现在是并州没有金銮殿,我做做军政的主也就罢了。将来汴梁指日可破,靺鞨却未必可清,你觉得我会到垂拱殿里做个曹操桓温一样的权臣?”

他说自己不酸腐,在凤栖看来已经够酸腐了。只是他辅佐扶持的是她凤家的亲人,她也不好对他说些谋逆的话,只是再三看他的眼睛,心想:这世上有没有真的那么信守承诺的人呢?“王莽恭谦未篡时”,哪个知道是装的不是装的。

高云桐仿佛能从她闪动的眸光中看出她的心事,捏捏她的脸说:“我看你是在瞎想。”

凤栖笑道:“我才不瞎想呢,我的驸马都尉。”

高云桐又气又笑,被她那妩媚流转的眼波激得几乎顿时生出勃勃的欲望起来,但顾忌她身上有伤,万般的激情也只能压着,咬牙再捏了捏她另半边脸,捏得她红云陡生、龇牙咧嘴起来,才说:“驸马都尉等你伤好了,定要好好教训你!”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高云桐才又说那些她不太晓得的情形。

除了王枢已经说服了洛阳之外,晋王凤霈的名单和凤杞正统的名号,已经获得了秦晋各处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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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凤尘》 270-280(第5/17页)

;南方有宋、周这两姓作为前任相国、仕林领袖的振臂一呼,也开始不大肯服从汴梁凤震;河北各地陷于靺鞨践踏之中,水深火热,民不聊生,企盼王师来救,却始终盼不到,后来才知道汴梁的“王师”已经和靺鞨人沆瀣一气了,自然失望至极,也愿意听命于太行义军。

“杀了并州监军之后,并州和并州军实控于你哥哥或者说实控于我但是,说实话并不牢靠。”高云桐说,“皇帝不主政,什么都由我和‘太后’出面,大家心里不能不犯嘀咕。且之前并州军与靺鞨交战也不多,自信心也不够,现在突袭和查探等事还得靠泥脚杆子出来的太行义军。义军虽好,人数不多,训练也不足,若要真正在河北河东正面对抗靺鞨,还是得要朝廷的正规军队。”

凤栖若有所思,心里对局势也基本了然。哥哥不争气,可是现在必有这样彝鼎一般的人物在才行;不光是摆设的“彝鼎”,最好作为一国之君的凤杞,还能真正让军民百姓能感受到协同抗敌的决心。

而不是天天念佛打坐,万事不关心的模样。

“我要去见见我哥哥。”

“嗯。我也有此意。”高云桐说,“不过,必须先把伤养好!上次他们把前襟都是血的你送过来,我的半条命都快吓没了。”

“嘁,堂堂大将军,何至于如此?”

高云桐说:“大将军也是人,也是肉长的心脏。当着众人面还要强作镇定,掌心都偷偷掐出血痕了,心里更是已经崩塌了一百回了。就你这爱犯险的坏毛病,将来也要好好教训你。”

凤栖似笑不笑斜睨着他:“好啊,我等着。”

第 274 章

凤栖在温凌帐中所见种种, 亦一五一十告诉了高云桐。

凤栖道:“我被温凌割喉假杀的时候,他特为哄得幹不思把列兵布阵都吹了一遍有吹嘘的,也有真实的。”

她拈起高云桐沙盘上的棋子, 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盘算, 摆了一遍。

高云桐凝神看着,然后把太行军和并州军的情况也摆了上去。

两人在沙盘上推演,高云桐说:“越是吹牛, 越说明心虚。我看幹不思也力量不济了, 他指望着凤震,而凤震指望着他, 彼此都托了个虚空;倒是郭承恩这滑头老小子, 胸中有些丘壑,又偏生是个毫无底线的人,要格外当心他;温凌现在实力最弱,还是先拔除他?”

凤栖沉吟片刻说:“温凌实力虽然不济,但是脑子比幹不思好使,而且,好像沈素节在黄龙府也与他有私底下的沟通往来?沈素节到底是谁的人?”

高云桐笃定地说:“沈素节是我们的人。”

“如此一说, 他是在给靺鞨下圈套?”凤栖歪着头想了想,“但是听说他的家人全被凤震送到了黄龙府,这招可毒极了!沈素节会不会为家人而妥协于靺鞨了?”

书祠

“会不会,很快便知。”

“哦?”

高云桐说:“三条狗要互相咬得起来, 得有一些驱动。你七伯‘北狩’那位官家是凤震心里最怕被送回来的人。”

“我七伯还在黄龙府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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