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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尘 未晏斋 41543 字 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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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1 章

高云桐心知凤杞无能胆怯, 而为了合乎名分地把凤震赶下台,只能赶鸭子上架强逼他作为义军的一面旗帜。

太行义军首领们虽然瞧不起凤杞这副怂样,但因为对高云桐一直敬服有加, 所以也默认了凤杞这位名义上的领袖。

高云桐对周蓼说:“岳母, 亭卿曾想法子送过来一份绣在亵衣上的名单,上面用鸟虫篆写着大梁地方上可堪信任的官吏,我也派人一一联系过, 基本确认了他们的意思。想来我这里振臂一呼, 他们即便不敢立马呼应,也断不至于作梗。”

他把名单给周蓼看过, 周蓼点点头:“这些名单我记得, 是我家大王一个一个斟酌出来的,应该没有问题。接下来要给天下传檄文了吧?不过晋地和并州仍是朝廷的监军在掌控着,如果得不到手,太行山便是孤悬,风险不小。”

高云桐道:“是,并州军极其紧要,在檄文传达天下之前, 我要确认并州不出问题,所以打算要亲自跑一趟并州。一旦温凌和幹不思矛头初显,而凤震自然会偏倚,那时候就可以联系温凌将凤震献土求荣的事爆出来, 官家得位不正,必将千夫所指,再广传檄文, 我们的胜算就大多了。”

周蓼仍不放心:“但并州军中没有自己人吧?还被凤震所派的监军管辖着,万一已经服从了朝廷, 或者已经被分散开来,无法联络在一起,你去并州策反,难度也太大了!”

高云桐说:“难也得试试。好在我曾在并州军营流放,还不算孑然生疏。且晋地还有三姊和她夫家策应,想必并州监军没有得到凤震的命令之前,是不敢轻易杀我的。‘疑兵难决’‘唯快不破’,我还是有机会的。”

“那会与温凌合作么?”

高云桐想了想说:“和议是绝无的,但共同对付幹不思是可以的。”

又说:“大哥的状态不好,虽然我现在强架着他,可总不能强架着一辈子。而且造反这种事,风险确实大,他要是半途退缩了,于我这边的士气会是很大的打击。”

周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长叹了一声说:“我明白,我慢慢再劝他吧。他这性子实在像他爹爹,无能还犟。他听说他爹爹被三伯冤杀之后倒是大哭了一场,伤心欲绝了好多天,至今还只穿白麻衣衫,不吃一口肉食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但说要他替父报仇,好像他始终没有勇气,倒似已经认了命似的。说真的,不像个热血男儿。”

高云桐无奈,只能把凤杞先撂在一边,把军寨里的事交代了耿大哥等义军领袖,又特为去嘱咐了周蓼一家先安心在山中待着,说自己准备悄悄去一趟并州,用曹铮的余威,掌控并州的军权。

王枢在听完他的安排后说道:“妹夫,我明日与你一道走吧。鸟虫篆上所写的文武将官,有好些是我熟识而告知晋王的。我先快马往南,协调汴梁南面的陈州、西南的颖昌、西面的郑州和洛阳几处,做好准备。一旦你取得并州军权,温凌与官家撕破脸,我就协同这几处举起义旗困住汴梁。你则南控潼关与风陵渡,防着川陕兵勤王;北防应州和忻州,小心幹不思借机入袭。”

连襟俩相互呼应,能够形成“常山之蛇”,互相呼应协调,远胜于让高云桐一个人奔波。

用人之际,看王枢虽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但挺着胸膛站在那儿,一股勃勃之气。

凤杨看着夫君,眼睛里盈盈亮亮的,但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而凤杞瘫成一团坐在那里,大热天也袖笼着双手,脖子似乎都浸没于白麻的衣衫中了。他偶尔抬一抬眼,似乎也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话。

是夜,寒蛩已经不知唱了多久,月儿升起又落下,高云桐仍在沙盘前费心端详。

不经意间听见有女子轻轻的啜泣,又有人在轻声安慰:“扶桑,你别担心,我又不是去上战场,只是与人游说,做的是苏秦张仪这类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女子也开口说话,果然是凤杨:“死鬼,你也休在我面前说大话!虽说只是动嘴皮子,但人心隔肚皮,哪个知道那些当官的、为将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陈州、颖昌、郑州、洛阳,这么多地方,这么多官员,哪怕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嘴都是紧的,可但凡有一个不紧,把你出卖了,你身在最前方,离京城那么近,身边却连一个能护卫你的人都没的,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

王枢低声笑着劝慰她:“咦,你夫君是这么蠢的人吗?放心好了。”

那哭声并没有止息,而带了几分闺阁里的娇蛮之气。

王枢声音又更低了:“再说,咱们一大家子现在难道不是绑在一起?要是妹夫在并州忙不过来,耽误了和呼应之人的联系,造反不成,他自己、岳母、你弟弟,还有我们俩不是也一样没有活路?所以我能多贡献一点力量也是好的。你不用怕,要是我在哪座城池里发现情况不对,一溜烟回来就是了。”

凤杨哭声里带着笑,笑语里带着哭腔:“还一溜烟哩,就你骑马那水平,能不能稳坐在马上都不知道。一路上看你驾马我就胆战心惊。”

王枢说:“那我倒是得多练练。”

“明日就出发了,现在大半夜的,你怎么练?”

高云桐傻乎乎地听了半晌,只觉得他俩声音越来越低了,哭笑声都听不见了,还在诧异,对王枢这“练习骑马”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隐隐听见隔音不大好的墙壁那头传来咂咂呜呜的动静,这才恍然,顿时脸都红了。

心道:原来正经八百的王枢也是这样的人。

觉得再听下去实在太不君子了,赶紧收拾收拾,上床蒙了薄被准备睡觉。

但声音好像愈发欢畅了,由不得他听不见。

他在心里对王枢和凤杨说了声抱歉,而心里那久旷的滋味也被撩拨而起,闭着眼睛就仿佛看见凤栖娇俏的双眸斜瞟过来傲慢张扬的风情态度,又仿佛在被窝里触到她软滑的手、软滑的腰……接下来他告诫自己实在不能再想了,明日还有重要的事。

越这样自我告诫,越没用!

他深吸着气,窗牖皮纸上透过的朦胧的星光间,他仿佛看见一只火凤扑进他的怀里,灼灼地燃烧着他,却没有烫痛,只是浑身暖得如热浆在上下流动着。

第二天,他与王枢都是一色的眼圈下面有点青,精神却都挺亢奋的。

两个人系好了马鞍桥,紧了紧肚带。王枢第一次脱下幞头改戴范阳笠,长衫换作短打,还有些不习惯,一双手不是摸帽子,就是扽衣摆。

凤杨上前道:“这里的包边掉针线了。”

王枢说:“没事,碍不着。”

凤杨剜他一眼,回屋取了针线包,凑在他身边给他缝上掉线的衣襟,忘了拿剪刀,情急之下只好凑近用牙把线头咬断了。

出来相送的凤杞说:“大姊,妹夫看着呢,你叫人家心里难受不难受?”

凤杨诧异地看他打趣自己,俄而才脸一红,说:“正经事不见你活跃,这时候倒有心情说玩笑话。”

心里倒是有些喜悦:这个死气沉沉的弟弟今日好像不那么颓丧了?

凤杞浅浅的笑意又消失了,说:“对,还有正经事。我也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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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一个精致的瓷坛子,往土碗里倒了三碗酒,给王枢、高云桐和自己各一碗,说:“不管怎么样,还是祝你们旗开得胜,一切顺利。”

高云桐端起酒,大大地喝了一口凤杞珍藏的酒,果然不是凡品。

正欲说什么,凤杞也抬头喝了一大口,抢先说道:“我晓得,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我期待你们赢,也不全是自己怕死。你们晓得么?孤独更可怕,我在秣陵为什么想出家呢,就是因为我知道,我势必孤身一人一辈子了,想想就绝望。”

“怎么会孤身一人?”王枢喝了半口,就忍不住问道。

凤杞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多解释,只摇摇头:“你们不懂我。”

然后又喝了一大口,也才又说:“这个孤身一人,不是说我身边没有人,而是我知道,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了。所以绝望嘛。”

他笑笑,好像喝了酒心情好了一点点。沉默了好一会儿,又一次目视高云桐:“妹夫,我其实没有怪你,是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坐这个位置就这个位置吧,若是有一天没有活路了,就没有活路了吧……不过,你曾在军中,听说是会给做斥候或前锋军的一些士兵发入腹即死的乌头毒药丸的?”

他终于摊开手说:“妹夫,给我一颗吧,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好用它,让自己死得舒服一点,痛快一点。”

高云桐说:“抱歉,乌头丸入腹则搅肠痧一样疼到腰腹抽筋,煎熬小半个时辰,最后口中吐白沫,鼻子流鲜血,死得既不舒服,也不痛快,只是会疼到说不出话来,且必死无疑,所以不会泄露军情。”

凤杞喉结一动,有些惶恐,但仍然摊着手:“但至少死得有尊严。”

高云桐片刻后才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了一颗用蜡封着的黑漆漆的药丸,郑重地放在凤杞手心里,说:“也是,但轻易不要用,大哥的命很重要,对我们这些家人,还有对大梁这个国家。”

凤杞苦笑道:“我很重要?”

“很重要。”

凤杞似乎有些动容,撇着嘴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最后收拢手指,很小心地把乌头丸握在掌心里:“好的,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不用它自裁。如果我这条命还有点用……也还不错。”

他把剩下的酒一仰而尽,抹了抹嘴说:“姊夫,妹夫,你们两个人都有恩爱知己之人,可万万不要辜负,一定要活着回来。”

然后看了看王枢,微微好笑一般,又看了看高云桐,轻轻捶了他一拳头,说:“我那亭娘妹妹,可不大好对付呢。”

王枢被他的眼神看得狐疑,悄悄问凤杨:“娘子,这屋子的隔音是不是很不好?”

凤杨捣了他一肘子:“喝你的酒!”

生离死别顿时变得爽朗豪迈起来。

高云桐整整范阳笠,夹夹马腹,然后握着鞭子向周蓼、凤杨和凤杞拱手道别:“大哥,承你吉言,后会有期。”

他和王枢的马匹从山寨间缓坡下去,然后在曲折的小道上放开驰骋。数赐

到了岔口,均勒马慢了下来,高云桐说:“姊夫,我要从这里折转山道,往并州方向去了。”

王枢也拱手还礼:“妹夫,我则继续向洛阳去。你那里的回书我都看过了,这些岳丈大人能信得过的官员现在所在职位我也都一一琢磨过了。接下来等你的消息。”

高云桐点点头:“好的,姊夫骑马若不太娴熟,这里一带坡多路急,还是慢一些好。”

王枢笑得有点尴尬:“呵呵,我……骑马是练得不多。”

啊,山寨里的破屋子果然隔音不好!

心里多少有些不服:“哎,你说等这一仗赢了,把四妹妹接回来,山寨里一定就热闹了。”

凤栖落在敌手。

高云桐算计到了曹铮一死对凤震威望的致命打击,算计到了温凌与凤震的猜忌和决裂,算计到了温凌会与幹不思为权力争斗得你死我活,但是至今还没想出如何从温凌手中救出凤杞的法子。

他苦笑了一下:“但愿吧。大哥所讲的孤独绝望,我也挺害怕的。”

他手搭凉棚望了望山下的远方,这开阔的壮丽河山终于又给了他无尽的勇气:“不过,德不孤,必有邻。”

王枢也用力点了点头。

第 262 章

温凌成功地退回了延津渡, 松了一口气。虽然近乎是败逃回去的,但心知自己已经落入了凤震的圈套,能逃出圈套还是靠南梁的君与将之间的互不信任, 才找到罅隙与高云桐临时合作, 互取所需。

虽然知道这样的合作不会长久,但两方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谋求的合作,将来没有了利益, 再撕破脸打一场你死我活的战役也无妨。

唯一让他不舒服的是凤栖。

他感觉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她的掌控力, 所以反而有些怕见她有时他自己都会觉得好笑,他怕她什么呢?她娇弱无力, 连他的一个巴掌都经不起;她被困在他重重的军营之中, 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囚犯;她死了为郡王的父亲,全家都废为庶民,已经没有了能够仰仗的家族背景……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怎么会让他思之如狂,却不敢触碰?

不过倒是没有了那种纯粹欲望之后,他能够平静地审视凤栖,也感觉她可以成为好的合作伙伴。

不免有点后悔, 要是刚开始就肯真正祭神后与她合卺礼成,她的身和心,她的勇气和智慧不就都是属于他的了?

“听说南梁朝廷派到并州的监军在并州军的兵变中被杀了?”温凌语气平静地对凤栖说,“高云桐要接管并州了?反叛是板上钉钉了?”

凤栖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微微笑道:“是吗?我还当他这个迂腐的书生不会肯造反呢。”

“有机会上位,为什么不造反?”温凌嗤之以鼻,“你们凤家的高祖皇帝不就是这样倒戈了他的恩君, 黄袍加身当的皇帝?高云桐当然也可以过一把皇帝瘾。”

而凤栖也对他一声嗤笑:“不,你压根不懂这些书生坚守的初心。”

“就是儒家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温凌有些不屑。

“不, 是孟子的‘亲亲而仁民’。”凤栖答道。

“民?”

“是。”凤栖说,“孟子还有一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温凌出生便是靺鞨贵族,不太能理解这句话,因而皱了眉。

而凤栖亦能理解他一般,说:“其实我以前也不大理解这句话。觉得天下横竖是我凤家的,亲兄弟里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无非是为了权和势。可后来打仗了,我从天潢贵胄跌落到民间,看到民生疾苦才晓得那些权贵间的勾心斗角毫无意义,也才随着晓得‘亲亲而仁民’的含义。”

她心里想着:高云桐在并州发动兵变,掌控了并州军,不知道是如何兵变的,掌控军队的情况又怎么样?他能迈出这一步难能可贵,想必按他们的计划,已经见到了她哥哥凤杞了才做出决定。

正想着怎么打听到消息,又听见温凌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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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饶舌的废话我不爱知道。你说了半天,是也想知道现在的情况吧?我在汴梁没有安插多少斥候。”温凌说,“只知道凤杭的人头送过去,听闻皇帝辍朝三天,又听说御医如走马灯似的往宫里去,凤震三日后是由宫人扶掖着上朝的,估计气怒得大伤了元气。”

凤栖心里一阵满足的喜悦,对他笑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温凌冷笑道:“被迫如此,喜从何来?”

凤栖道:“他这样风烛残年的老头,死了独子估计半条命都丢了。国无储副,接下来也是各路人马要登场的时候。”

她笑得春风拂柳一般,小小一柄旧团扇遮着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明媚犀利的笑眼。

温凌看着她的模样非但没有丝毫绮念,反倒有些怖畏,不敢直视过去:“你的仇是报了,我呢?凤震能耐我也看透了,没什么好怕的,但接下来你觉得我该如何对付幹不思以及郭承恩那个老狐狸?”

凤栖听他虽然抱怨,但也是肯听她意见的意思,收了笑容说:“听你说过,幹不思并不为你父汗所喜,当上太子实在是因为他背后母族的势力,所以他被安置于北路,大概就是你父汗不希望他获得太多军权和战功,免得尾大不掉,自己倒被靺鞨其他部族裹挟,成为实际的傀儡。”

温凌点点头:“你说得不错。特别是很多汉人被掳到黄龙府后,父汗也会问南梁乃至这些年汉人管理国家的方式,大概也会很动心这种君王裁决天下事、而不需要勃极烈插手的模式。父汗原本很宠爱鲁莽直率的老四,但他当了太子之后,似乎天然地与父汗产生了矛盾。现在圣眷不佳,他大概也有数了,只不过仗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仗着自己有母亲的部族协助,想着要打下南梁为自己挣得权威,他的太子之位就稳固了。”

凤栖想着在温凌桌上看到的沈素节的信笺沈素节若真的可信,他表面上是作为温凌的内应汇报黄龙府靺鞨大本营的消息,实际上也是在协助离间他们父子、兄弟。

如今也是在赌,赌沈素节的人品和高云桐的眼光。

她说:“你若能放下恩怨,先扶持我哥哥和高云桐,他们自然可以为你抵挡忻州南下的幹不思。若是他从太行东侧来,又是进入了你的势力范围,想必他也不敢直接与你在中原土地上内讧对决,极大可能就是威胁一番,迫使你听命于他,为他攒功劳。”

“哼,我又不蠢,为什么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凤栖谆谆说:“你是不蠢,但你未必玩得过郭承恩的手段。他要是拿住了你的软肋,你不接受他的胁迫也不行。到时候为了自保,只能捏着鼻子受他的。”

“笑话!我有什么软肋?”

凤栖没有说话,心里想:你的软肋可真不少!曾经和凤震密谋,犯下轻敌的过失,搞得丢盔弃甲、狼狈逃回;你再和高云桐密谋,又是典型的吃里扒外,说白了只为报复凤震和抵挡弟弟而已;还有一直留着我在身边,这叫幹不思看起来妥妥的已经是“色令智昏”,被枕头风吹歪了想法。哪一条不够你喝一壶的?

温凌自己怔怔地大概也在想这个问题,偶尔抬眼瞥了凤栖一下,目光立刻躲闪。

凤栖料到他也想到了这几条,幹不思可以凭这些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的眉间愈发皱起来了,白皙的脸愈发苍白发青。

凤栖说:“费了那么大的气力,攻下汴梁时财宝、女子又不都是你的,权势、军力还一再被剥走,有权亦有猜忌,想想真没意思。”

他的厌战情绪愈发被她这句话激了起来,只是不愿意承认,横眉怒道:“但世人岂有不敬服我是个英雄的?”

凤栖笑道:“你当然是个英雄,不知你们那里白山黑水的神话里,英雄都是怎样的?”

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历史,英雄大多不幸。

温凌又是怔怔的半天,听凤栖说:“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慢慢为以后想办法。&quot;

“你还会愿意为我想什么办法?”他不由嘲讽凤栖。

凤栖难得的也被他这清醒的问题问得一愣,而后说:“温凌,我们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蚱蜢,现在当然要想办法一起逃过眼前的劫难。至于以后,你想要打仗掠夺,建功立业,甚或想占领中原,当上皇帝,我自然都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但首先,是我们都要有这个‘以后’。”

“凤栖,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能够有‘以后’。”他伸手捏住凤栖的下颌,狞笑道,“你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那意味着我俩也要在战场上拼杀到你死我活了吧?”

凤栖毫不畏惧直视着他:“怎么,你怕了?打算现在就把我杀了,免得将来要在战场上与我拼杀到你死我活?”

她当然上不了战场,但就现在来看,她思路清晰,掌控人心的能力强大,将来运筹帷幄之中也一定是一把好手。

温凌觉得现在只要把手往下移下一寸,用力扼住她的咽喉,就能解决将来的烦恼。

但他选择了松开手捏捏她的脸颊:“你不喜欢我哪些地方,我试着慢慢改,好不好?”

凤栖只觉得他这话说得近乎暧昧,不懂他确切的意思,只能揉揉脸打哈哈说:“你先改掉这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毛病吧。”淑刺

他背手笑道:“好。还有呢?”

凤栖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并州的消息我想知道。等我们携手解决了凤震,要对付幹不思前得得到并州的支援。”

温凌道:“高云桐来信告诉我,等凤震对我宣战,他就揭竿立你大哥为帝,共同把凤震赶下皇位。”

“信函呢?”凤栖一摊手向他。

他则是左右摊开双手:“这种密信怎么能留着?看完就烧掉了。”

一脸“只看你信不信我”的表情。

凤栖撇撇嘴,只能把眼下当成一场赌局,漫不经心道:“那我信你就是了。”

温凌没有骗凤栖,只不过烧掉高云桐的信函,不仅仅是因为要保密,更是因为他见到那笔秀逸洒脱而不拘不羁的字,不由会想到写信的那个男人大概才是凤栖的真爱。

他却不得不暂时和这个人合作。

理智上讲这是明智的抉择,心理上不能接受,就如他内心仍然不能接受凤栖已经不再属于他一样。

于是乎带着毁灭的恶意,他读明白内容,在沙盘上摆好相应的旗子后,就在高云桐的字上吐了口唾沫,顺手把信扔到火盆里去了。竹纸燃烧起来时的明明烈焰,让他心里舒服了些。

毁灭,有毁灭的快意。

这晚上他做了个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中他好像已经赢了,踌躇满志地登上高山望着中原辽阔的土地,那仿佛是一个寒冬,白雪皑皑铺满山野,一条条官道像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银蛇,一切都沉浸在寂寥中,天空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云翳遮挡着孤白惨淡的一轮日。

他心情愉悦,在雪野莽莽中依然觉得浑身热得汗滋滋的,不觉就解开铁浮图,敞开襜褕,露出胸膛上饱满的肌肉来。

扭头时,看见偎在身后畏畏缩缩的凤栖,穿着一袭石榴红长裙,披着朱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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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缎斗篷,娇艳美貌一如既往,只是神色驯顺,讨好地说:“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他冷笑道:“喜从何来?”

凤栖陪着笑说:“大王坐拥天下,天下归心,不是喜么?”

他捏住她的下巴,微微地用力,眼见着她下巴的皮肤就红了,她眼睛里饱含泪水,睁得大大的,又不敢哭,可怜可爱的模样。

“我坐拥天下了,你也终于来讨好我了?”

她带着一眶泪娇羞笑道:“怎么能叫讨好?我仰慕大王是个英雄。”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温凌忖了忖说:“可你说过,英雄大多不幸。”

“总有例外。”她笑道,“大王即将登基,执掌靺鞨和南梁的山河,妾也想在您身边有个位置……”

温凌得意得哈哈大笑。

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凤栖,我留不得你。”

她死亡的过程真美,光芒一点点在眼睛里消失,柔媚的乌珠变作冷冰冰的黑曜石似的。

她攀附的手指一点点丧失力量,只在他衣衫上留下了几点折痕。

她的长发缓缓垂落到洁白的雪地上,像是灼黑的凤尾。

温凌伸手到腰间摸索他的刀,他要像取何娉娉的首级一样把她也永远留存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他才能真正一辈子拥有她,而不用担心她再次变心。

可他摸索了半天,始终没有摸索到他的腰刀,而横陈于地的凤栖却如羽化一般,一点点变得虚化,最后猛然变成一股金色的光焰,又猛然间消散成弥漫雪野的金色粉屑。温凌急忙伸手去抓,却只在指尖上残存下一点点金粉。

他慌乱地四下寻找,自己却猛地醒了。

周身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手指脚趾只能微微地颤动。

耳朵能听见外头秋虫细嫩的鸣叫,战士们此起彼伏的呼噜,还有尚未入眠的萨满傩师细细的歌吟。

他心跳如鼓。好一会儿才透过气来,手足也渐渐能够动弹。

慌乱地爬起身,胡乱披了一件衣衫,踉跄地顺着快要熄灭的篝火往萨满们居住的帐篷那里而去。

篝火边值守的是一个萨满傩师,一脸困倦,拿一根烧火棒拨弄着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焰,口中轻轻哼唱着古老的靺鞨民歌给自己提神。

温凌突然蹲到他面前时,他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温凌道:“你别怕。我刚刚做了个噩梦,你会解梦么?”

萨满点点头,没有戴面具时,样子也是怯怯的。“小的解梦能力不精,大王请说。”

“我在一片雪野里,不是我们靺鞨老家,是中原,不过也下了好大的雪,所以山野、河流、大树、道路……都是雪,但我一点都不冷。我看见……”温凌犹豫了一下,刚刚梦中那种胜利的喜悦,现在好像都是冷汗遍布在身体上,“我看见一个女孩子,她愿意跟着我,但我却选择杀了她……”

他骨子里的冷,几乎要打摆子,忙靠近了篝火的残焰,烘着自己的手,眼睛也怔怔地盯着火焰。

萨满说:“大王,梦一般都是反的,小的们解梦,也是把这冰天雪地解作大热暑天,把杀人解作.爱人……”

温凌诧异地扭头盯着萨满一张一翕的嘴唇,后面说的话他好像一句都听不见了。

第 263 章

中秋之夜, 河北延津渡边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靺鞨人也过秋节,也过得很隆重。一面对月亮载歌载舞,一面向着东北方向, 祭拜他们的白山黑水神, 希望来年神祇还能赐予他们战争胜利和猎获丰收。

凤栖却嫌傩歌太吵,和溶月一道往小溪边插三根香烛,向上拜月。

团圆节不能团圆, 在意料之中, 不过心里未免有些落寞伤感,凤栖只能默默祷祝一番, 希望父亲和姐姐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她, 保佑她所爱所重的那些人,保佑这些受苦受难的天下苍生。

溶月陪她拜完,说:“娘子,奴用芸豆赤豆和白面酥油,试着做了月饼和家里的月饼不一样,聊表个意思罢。”

凤栖奇道:“白面酥油也就罢了,哪里来的芸豆和赤豆?军中不是只有黄豆和黑豆么?”

溶月说:“听说是汴京送来犒军的。今日各处分食物, 我特为少要了点肉,多要了点豆,冀王以前还给过一些蜂蜜,正好简单拌馅儿捏了饼子, 聊作月饼吧。”

“汴京送来的也敢吃么?”

“军中当然都试过毒了,先喂野外的鸟雀兔子,再喂军中携带的马、牛、羊, 最后是签军打牙祭,确认了都没事, 才敢分到士兵和我们手里的。”

凤栖尝了一块溶月简易捏成的月饼。跟一般月饼用猪油起酥,细炒豆沙不一样,这饼子皮子硬而耐嚼,内馅儿不甜但带着奶香,不像月饼,但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由吃了两块饼子,然后自嘲道:“我如今胃口倒是越发好了,以往一块饼就能腻死。”

溶月笑道:“以往锦衣玉食的,肥甘美味都吃絮了,当然看着甜油的东西就腻。现在虽说没有怠慢娘子,到底吃得远不如家里,难得吃一次甜油的东西,自然觉得好吃极了,不觉就会多吃些。”

殷勤地又递了一块:“再吃一块吧,娘子都瘦了。”

凤栖皱着眉正想推辞,突然看见温凌从一边过来,便把饼递给他:“大王尝尝吧,溶月做的,我们那儿的月饼。”

温凌不意她还有这样给他好脸色的时候,怔了怔不由就接过饼,咬了一口觉得自己太不谨慎了,那口甜甜香香的饼就不知道是吐出来还是咽下去好了。

凤栖一看就明白他内心纠结个什么,顿时冷了脸说:“溶月,大王不爱吃,还有两块,我们俩分了吧。我吃半块就饱了。”

掰开半个饼,慢慢嚼起来,还对溶月道:“你也吃啊。”

看到她们俩都吃了,温凌嘴里那一口饼自然就咽下去了,心里也自然有些小小的愧疚,吃完后夸道:“果然很香甜。其实汴梁也送了月饼的,我觉得不是我们靺鞨的食物,没的把士兵们吃得胃不舒服,所以没叫带营地里,而是发给外围那些签军和营伎吃了。早晓得你喜欢,也给你留两块。”

凤栖斜飞一瞟:“我可不稀罕。”

温凌被她这个白眼一翻,反而浑身贱兮兮起来,坐在她身边笑道:“那你稀罕什么?”

凤栖又瞥了他一眼。

他大概刚刚跳了一圈舞回来,上衣脱了,热得浑身冒气儿似的,腰里还系着银铃铛,月色下铃铛和他的皮肤一样显得白亮亮的。

凤栖寻衅般说:“你晓得我现在肯定最关心目前的局势,你肯告诉我吗?”

温凌不由笑了笑:“告诉你也无妨,现在咱们不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么?”

于是他娓娓道来。

自打准备好了跟凤震翻脸,温凌也就没有什么客气了。重新在河北布置好兵马,特别是召齐铁浮图亲军拱卫在延津渡四周,防着南来的大梁勤王之军,也防着西北高云桐会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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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语气傲慢地给汴梁送去了信笺,向凤震要粮草和女人犒军。

凤震大概也想不到温凌脸皮能够这么厚。一开始没有搭理。但不知为何,拖了半个月,却又叫人把粮草送来了,女人也有,还有几个很漂亮的,能歌善舞,估摸着是教坊司里拔.出的行首。温凌检验了粮草,几个女人虽然看着让人动心,他还是忍住了,直接发到最低等的营伎帐篷里,不让这些美人有接触自己和自己手下掌权将军、贴身亲卫的机会。这些美貌女子或许原有任务而来,结果直接落入肮脏之中。

“而我那太子四弟也给我发来了手谕,用的是太子的印信。”温凌嗤笑道,“大概是跟郭承恩问计问来的吧?写一手文绉绉的字儿,应该也是郭承恩给他安排的帐下文书。吩咐我继续和南梁协议讲和,要他割让并州,再多送岁币美人。还说什么‘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我们有了土地和人口,还愁不大赚一笔?”

凤栖问:“你没答应他吧?”

“答应他干什么?他下的令,他谈的和议,他要来的晋地和岁币美人,日后好处也是他的,功劳也是他的,我倒像他的奴才一样听命吩咐,血汗作战,狗颠屁股似的伺候他享福么?”

凤栖听他譬喻有趣,“噗嗤”一声笑,又赶紧收住,怕他又误会起来。

就这一点笑容,温凌已经愣怔了,半日说:“你平日倒不怎么跟我笑。”

凤栖正色道:“这是傻笑的时候么?不过就幹不思这点才智,确实不如你多了。连点好处都不开发,就命你听话,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温凌脸色难看起来:“他从来就不把我当回事无非是他有个有势力的阿娘罢了。”

凤栖道:“我猜,汴京那位官家缓兵之计使好了,接下来自当是要并州向幹不思投诚。然后两下夹击你了。”

她笑了笑:“此际生死存亡,你也只能信赖高云桐,保住并州不被幹不思所得,就是保住你不被你弟弟‘瓦解吃掉’。”

温凌点点头,有意无意把腰间那把刀拔.出一点又插.进一点,刀锋碰到刀鞘,其声铮铮。

凤栖笑着一按他的手:“不必不必,发往太行山和并州的信,我来写,他能相信,省得你们暗相猜忌。既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温凌到了此时,除了叹口气心哀自己竟然受制于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能不按着凤栖说的去做。

不过凤栖对凤震和幹不思的心理推测得很准。凤震虚头巴脑地假意逢迎温凌,温凌却依然陈兵黄河两岸,时不时派几路拐子马往汴梁方向驰骋,劫掠放火几家村舍后又撤回渡口。凤震既恨温凌,又知道打不过他,丧子之仇也只能放下,几份密信写得格外谄媚,无不以“臣震”开头,谦和得不像一个君王。

凤震的低姿态并未换来他想要的时间。

发给高云桐的七八道金字牌圣谕如沉渊底,太行军一点服从的动静都没有;而发往并州监军的金字牌竟然也悄无回音。汴梁往北派出的斥候十个都难以回来一个,好容易回来两个,皇帝急得亲自接见。

结果一个说:“并州官道不通,往忻州应州那里去的人没见一个回来的,小的是绕行吕梁之西,从秦地打了回旋,才到忻州见到了靺鞨太子的。”

凤震正准备问幹不思怎么说,另一个斥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泪与泥尘的混合物,一张脸脏不可看:“并州已经叛了,所以晋地全部不通了。”

“监军叛乱了?”

斥候咽了口唾沫。

这种时候,皇帝亦是闭目塞听,消息渠道很少。

斥候吞吞吐吐说:“监军……已经被杀了。”

“被谁杀了?!”凤震大惊。

斥候说:“并州军哗变,说曹将军死得冤枉,朝廷又不把他们当人,杀了曹将军之后,自然要一点一点把他们分开来,再处置掉,已经有些厢军被派到了最偏远的地方戍守,近乎于充军一般辛苦,接下来的人更没有好日子过。与其死在自己同胞的手里,不如换一个皇帝,为守土而亡。”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纸:“这是小的在并州郊野得到的檄文,请官家过目。”

凤震已经手足冰凉,看了手中的檄文更是头里天旋地转,被身边的中侍眼疾手快扶住了。

“官家,您这阵子身子骨弱,还是歇歇吧。天塌不下来。”

凤震抬手给了扶他的中侍一个耳光,手里无力,也没把人打疼,他自己倒“嗬嗬”哭起来:“天怎么不会塌啊?!”

扶他的也只好自认倒霉,忍着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扶着皇帝好声好气地不断劝慰着。

凤震颓坐在须弥座上,背后有软垫,仍然觉得硬得硌得慌。

他缓了好半天,脑子里“嗡嗡”的响声才渐渐消失了,再次看了一遍檄文,上面“夤缘苟偷,以谋袭取高位。裂弃土疆,开门揖让虏匪。”“中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枯骨盈廷,人为行尸走肉。”“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①……之类言语,字字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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