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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离她远些,否则我不介意用你的手段来对付你。
漫天风雪飘荡, 地上雪沫飞扬,黑色的靴尖将地上的那一瓣香正浓的梅花碾作红泥,温珩抬起头来, 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来,看着跪了满地的郭府众人, 不由笑得更加灿烂。
“温珩,你言而无信!”
郭升身负枷锁一身狼狈,满口是血控诉着温珩。
“你不是说只要有你在,你不会叫我们出事的吗!”
温珩抱臂而立,下颌不解地扬起了下来,凤眸闪过一丝狡黠, “我好像, 并没有这么说过罢?”
“什么!”郭升立即僵在了原地,隔着洁白无垢的雪花,看向红衣绣袍的少年,片刻之后, 恍然大悟, 而后立即大怒起来, “是你,是你说让我们抗命的,是你。”
若非有人暗中指挥,以他们的胆子, 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用暴力的形式来反抗朝廷命令的方式。
毕竟有国舅丞相领头,加之民意涛涛大有不可违逆之事,更有道事法不责众, 参与此事之人大多都是汉朝商业巨擘,如何能一体责杀呢?
除非皇帝真的不想要汉朝的商业了。
但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 因为漠北决战而引发的财政问题已经急迫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对此,很多事都可以为此让步。
同时,如今的皇帝可不是会为外戚所牵制的人物。
而代表皇帝意志的鹰犬酷吏在处理这些被定性为乱臣贼子的人,可丝毫不会手软。
或许皇帝在时,他们尚会披着仁义道德的皮囊而有所收敛,但现在皇帝不在,他们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有证据吗?”
温珩倏然站住,目光放在了郭升身上,看着他,原本温柔中带着一丝妩媚的声音却在呼啸的风雪中形成一股无形的气压。
“等我们告到御前,温珩你就死定了!”
看到温珩骤然变化的脸色,郭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起来,他欣喜若狂地挣扎着,枷锁却被站立在两侧的羽林卫摁住,动弹不得。
“你若识相,便当放了我们!否则,你就等着被族灭罢!”
“哦,告到陛下面前。”温珩垂头,低低笑了起来,而后长眉一挑,便抬起了眼帘,黑色的瞳仁冷光一闪,还未等郭升还大笑着的头颅便被狠狠踩在了雪里,半颗脑袋都没了进去。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原本想让你们好走的。”温珩垂下了头,纤长的眼睫上承托了雪花,他本就生得好看,居高临下看去,一身红衣便是更显得他更加年幼无辜而又恶毒,“毕竟,你们不是送了我一好大政绩。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得到陛下的赏识,重新回到朝廷。”
他的靴尖在郭升的太阳穴狠狠碾着,登时郭升疼得面目都扭曲了,眼睛血丝充盈,几乎都要暴突出来。
可踩着他的温珩却依旧是一副无辜稚子的模样。
“偏偏有人这么不识抬举。”
手起刀落,鲜血横飞,落在皑皑白雪上,仿佛朵朵绽开的红梅,有一些落在他白皙的面上,像是红透了的胭脂,绮丽柔靡。
他用手背擦去面上的鲜血,颇有嫌恶地就着梅枝上的新雪擦了擦手,而后目光扫过身负枷锁跪着的郭家众人,清点数目确定无错之后,方才负手离开。
一路走去,剑戟森寒黑甲林立,寒风卷着雪沫呼啸而过,温珩缓步走出郭府的大门,迎面而来便是撑伞而来的裴瑛。
黑色大氅,黛青深衣,宽袖凌风,渺然若仙人。
“裴大人,下官这厢有礼了。”
温珩一笑,拱手行礼,彬彬有礼,任谁也想不到这幅乖巧的皮囊之下是如何狠毒的心。
青色的伞面缓缓抬起,浸润霜寒的漆黑眼眸是一瞬间的风起云涌,可很快,裴瑛垂下眼眸,也笑了起来,“绣衣使者好大的威风,我何敢受你的礼。”
温珩也不恼,很是乖顺,道,“大人与下官皆是为陛下做事,所秉之皆为陛下之权威。下官初当要职,行事恐有偏颇之处,然当此之时,德政不能救世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不当之处,还请大人指正。”
裴瑛看着温珩,这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话语间圆滑又不失锋芒,看上去人畜无害,却心思狠毒,他虽然有着将其千刀万剐之心,却也不得不忍耐着等待时机:“绣衣使者为陛下行事,我何敢指正什么。但我与绣衣使者同在庙堂,却还想奉劝使者一句,虽万方情伪佞谄日炽,然刚克正色尚未消亡,如此堂而皇之杀人灭口,未免太过放肆了些。”
他的语气平和,乍听并无谴责之意,可听在温珩耳中,却分外刺耳,他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疑惑地说道,“大人这番话,真叫下官憬悟,下官以后,当效大人之行,还请大人拭目以待。”
裴瑛与他擦肩而过,余光越过风雪,正正落在温珩的身上,夹杂着风雪的寒意的声音落在温珩耳中。
“离裴明绘远些。”他收回目光,语气肃杀,闻之,令人顿生彻骨之寒,“否则我不介意用你的手段来对付你。”
“下官等着,恭候御史大夫指教。”
温珩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却又再一抬眸的瞬间,薄薄的唇角扬起了恶劣到几近诡异的笑,他的声音带着关切的疑惑,“只是如今杀了我,皇帝陛下那边,御史大夫你不好交差罢。”
裴瑛的脚步倏然定住,他缓缓回头,看着温珩的模样,也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很轻蔑,似乎并没有将温珩放在眼里,“本官风闻,令尊的身体不太好,冬春之交革故鼎新,绣衣使者千万别因为总是操心别人的家事而忘了自己还有一位年高的父亲。”
话毕,温珩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无比憎恨地阴狠地看着裴印,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毕竟大汉以孝治国,绣衣使者方到朝廷当值,不知道此事,想必也情有可原。”
裴瑛与他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冷冽肃杀的风雪。
裴瑛裴瑛,我看你且有几时得意。
温珩冷哼一声,靴尖一踩马镫,利落翻身上马,就在扬鞭之时,心中恶意翻涌,美眸轻移,恰与裴瑛的视线再度撞在一起。
隔着一帘风雪,他的眼神依旧幽深,杀意敛尽之后便只剩下冷漠,像是高不可攀的冰雪山巅,自上而下俯视着云云苍生。
温珩厌恶极了这种傲慢,他不明白,已然被先帝族灭而侥幸独活裴瑛,从何而来的这种的傲慢。
无家族支持孑然一身的裴瑛,又凭什么位列三公居此高位?
早晚有一天,他要将裴瑛拉下来,到时候,他且看他又有几分傲气在。
一时心中血气翻涌,但温珩碍于二人身份的差距,他也不能发作,只能银牙咬紧心中暗骂,用力一挥马鞭双腿一夹白马马腹,白马吃痛嘶鸣,扬起四蹄,轻盈踏雪而去:“驾——”
裴瑛收回目光,走进了郭府,一班御史随后跟进,凌乱飘飞的雪花飞扬不歇,渐渐遮住了他们的身影,只余一片天地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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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裴明绘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捧得的茶盏摔在了地上,登时四分五裂,茶水飞溅濡她的衣裙,“郭府真的夷了三族吗?那群人真的都杀了?都杀了?!”
聂妩抿紧了唇,沉默地点了点头,她又斟酌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这次死了四百多人,听说刀斧手的刀都卷了刃了。”
裴明绘深深地闭上眼,她的脸色异常得惨白,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手指紧紧握住桌案,指节处都泛起了白。
她的思绪不可控制地飘到了那份决定他们生死的死亡名单之上。
因为她多年经理商事,故与长安诸位大商都十分熟稔,这次闹事之事,很多人都明里暗里参与其中,明面上的人自不必说,暗里借助哄抬物价的大商却也是不胜枚举多如牛毛,想激起民愤给朝廷施压。
所以她便草拟了最初的名单,而后交由裴瑛,再由裴瑛与众官员核实补充,而最后一场会议之后,众人无异议便开始拿人。
这是裴明绘第一次出席政|治会议,在这场大多都是酷吏的会议里,她因为太过纯良而颇为格格不入,她坐在裴瑛身后,以皇帝特许的身份,畏畏缩缩地与会。
裴明绘本千万个不愿,她虽是大商,却终归是尚未婚配的女子,与一班男子共处一室自是有很大的不便。
这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次温珩同她一样,是以皇帝特许的身份一同与会,参赞政务辅佐国事。
执行官吏如廷尉沈蓦,御史中丞李重,廷尉丞王何实,左内史苏止诸位大臣,而经济大臣则以大农丞桑弘羊为代表出席会议。
这是裴明绘第一次见到闻名遐迩的桑弘羊,这个自幼年时便以精于心算而闻名与群英荟萃的洛阳的男子,他就坐在长案之后,安静而又沉默,只在必要的时候提出询问与意见。
除了较为温良的一班经济大臣,其余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种极为冷酷的煞气,以及近乎无情的冷漠,细致缜密地商榷着如何对名单上的人物量刑。
而在这场会议里,裴明绘再次见到了温珩。
第42章 我虽不能同你一道去,但是你若同某人干系过密,也莫怪我不客气了。
就在众人悉数落座之后, 温珩迟迟而至,白皙的脸上永远是颇有些妩媚的无辜的笑意,虽然在座的诸位大都心知肚明他是多么狠毒, 但都为其笑吟吟的神情所迷惑。
刺目的日光落入屋内,照得他面容都在发光, 他的目光梭巡而过,独独在裴瑛那里停顿过一瞬,二人的目光在撞在一起之时便迸出无形的火花,却又在分离的瞬间消失无迹,各自如常。
裴明绘心跳如鼓,暗自庆幸着, 温珩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大概是因为裴瑛的身子挡着她。
“千万别看我,千万别理我。”
她紧张到手心冒汗,只能暗自祈祷,在这种正式的场合, 温珩千万搭理她。
如果温珩这个疯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出二人的旧事来, 她简直不敢想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先不说裴瑛会怎么说, 她怕是成为整个长安城茶余饭后的笑话了。
彼时的她就像一只藏在草丛里的兔子,惊悸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听闻后方紧张的呼吸声,裴瑛微微偏头,余光便落在了使劲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她的头顶, 黑寂的眼睛微微眯起,惊起一池隐秘波澜。
这是一场决定他们的生死的会议,裴瑛与温珩也并未有言语上的争执, 看上去就像是共襄国事上谦下恭的和谐场面。
任谁也不会想到两个人都怀着将彼此碎尸万段的心思。
但是因为皇帝的命令,两个人不得不聚在一处, “心平气和”地商议对策。
这场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经众人商榷之后,裴瑛朱笔一批便圈定族灭之人,而后便是弃市,流放之人。
以为首郭升罪名最重,皇帝特令绣衣使者温珩亲领羽林卫前去缉拿,其余众人以参与程度依次定刑,但大多都以斩首弃市。
裴明绘其实万万没有想到她所拟定的名单竟然会死这么多的人,或者说,名单上的人大都被判处了不同形式的死刑。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等到红日临窗晚霞似绮之时,这场会议方才告知,每个人都匆匆而去,裴明绘乖乖地跟在裴瑛身后,一同往外走。
温珩也起身,一抬眼,便正好看见她跟在裴瑛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
绚烂的夕阳霞光勾勒出她的侧颜,光影朦胧,似真似幻。
裴明绘察觉到了温珩的目光,顿时如芒刺背,可是好奇心却还是驱使着她偏过头去。
目光相撞在一起,隐隐激起欢悦的波澜。
这是裴明绘第一次清楚地看到温珩的本来面貌,美丽,妩媚,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让人误坠入那多情的海市蜃楼里,被内里涌动的狠厉波涛纠缠,然后坠入湖底,不得翻身。
柔和夕阳是最美的胭脂,照出少年最动人的容颜。
金冠玉带,锦衣朱服。
少年冲她一眨眼,眼中夕阳波光粼粼。
一道冷冷的目光插了过来,裴明绘顿感心惊,一回头便见那墨色的双眸染上了冷色,满是威胁之意。
裴明绘心里一空,不妙感随后涌上心头,暗道完道。
裴瑛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便又放在了温珩身上,霎时所有冷意都不再加以掩饰,如利刃般冷冽却又锋芒毕露。
温珩微微眯起双眼。
原本松泛的气愤再度紧张起来,裴明绘夹在中间,分外难受。
她闭了闭眼,小心翼翼拽了拽裴瑛的袖子,将裴瑛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裴瑛一把将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出来,转身便疾步离开。
裴瑛扶额,只得快步跟上。
等到兄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珩这才起身,金织银绣的衣袍簌簌作响。
在门外等候倚久的黄门总管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消失的裴瑛的身影,庆幸他们没有打起来,这才走了进来。
“包公公。”
温珩微笑着一拱手。
“陛下口谕,还请大人先去国狱看望丞相,陛下听说丞相的身体不太好,便特请温大人向丞相略表关怀之情。”
黄门总管与温珩一道往外走,冷风在夕光中游窜,干燥而又寒冷。
“还请公公代臣回禀陛下,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
*
正月初旬,皇帝因为皇太后的压力之下,决定释放在大牢的丞相,可是就在郎中令在狱丞的带领下,甫一推开门,却发现丞相已经面目扭曲身体僵直躺在稻草堆上,身上盖着皇帝御赐的狐裘,但他的身体都已经凉透了,连带着柔软的狐裘都冒着凉气。
很显然,丞相被吓死了。
对于丞相舅舅的死,皇帝深感痛悔,亲去丞相府告慰,念及其过往之功劳,便以厚葬,以来安抚皇太后失去弟弟的悲痛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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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消雪霁,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化作春水,汇入了破开坚冰涛涛东去的渭水,柳树也抽出嫩芽来,在柔和春风的吹拂下,一点一点染绿江水。
长安护城河内春水半满,粼粼波光间照出来往行人匆忙的身影,整座长安城业已度过了那段苦寒的岁月,开始一点一点慢悠悠地复苏过来。
裴明绘已经一月都没有出门了,最近的商事都交给了聂妩去处理,其实长安的商事大都处于停顿的状态,很多商人的家财都充了朝廷府库,原本繁华的东市大街一夜之间便萧条了。
与此同时,算缗告缗令有了突破性进展,天下的人也都开始举报有钱人瞒报财产,正所谓“告缗满天下,中家之上大抵皆遇告。”
而被告缗之人往往都不甘于自己的半数家财都被朝廷收去,于是开始想法设法申诉,而受理这些上诉的人并非廷尉府,而是直接上报了专门负责奉命讨奸、治狱,督察官员和亲贵的绣衣使者温珩那里,他看起来远比裴瑛要更会做官。
裴瑛尚且辅法而行,温珩则更会顺遂上意,直接视法律为无物,于是如山的申诉状书也很快被丢弃在御史府府库里生灰生虫去了。
文景之治之后,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的风气愈演愈烈,养育出很多家资以千万计的富商巨贾。
他们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过吏势,并巧取豪夺,兼并农人,以其厚而不佐国家之急。
但是就在他们对汉朝统治形成威胁之时,却因为战争的到来造成国库空虚财政支绌,皇帝也不得不打起了他们的主意,他们就算有心反抗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文景之治而积累的民间财富也被皇帝收割完毕。
虽然商业凋零了富商穷苦了,但是皇帝的府库充盈了。
汉朝财政的危机也转圜过来了,可以全力支持对匈奴作战。
持续三年之久的财政危机业已度过。
河冰划开涛浪再起,春天再度随着春风一同到来大漠,汉朝进行最后反击的时候也随之到来。
急行二百里,单于夜奔忙。
勒石燕然城,封狼居胥山。
边塞喜报频传,大司马大将军谢无疾率主力追击匈奴,数战接捷,匈奴单于只能坐着六匹骡子拉的车,趁着沙尘暴抛弃主力部队灰溜溜地逃走了,他在路上只能悲哀地唱着歌。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虽然单于奔逃无踪,但是大将军立即率部追击掩护匈奴留守人员以及辎重撤退的左贤王部,并将其全歼。
自此漠北之战告捷,汉朝过往屈辱也被一扫而净,当这个消息传到帝都长安的时候皇帝闻讯大喜,大宴群臣,以待大军凯旋而归。
与此同时,大农令署与少府寺开始最重要的事,便是杀敌建功的将士的赏金,这可是非常庞大的数目,但是鉴于国库已然充盈,二府也就没有忧虑了。
虽然如此,对于帝国商业的问题,却也是不能任由它就这么衰败下去。
而裴明绘浸淫商事多年,自然明白商业凋敝所带来的后果。
她心中想道,算缗告缗给商业带来了打击,又何尝没有带来机遇?
不仅是个人的机遇,或者是整个国家的机遇。
她每每想到这一点,不由心跳过速。
当她将她的想法讲给已经冷落她许久的裴瑛听得时候,裴瑛陷入沉默。
裴明绘不明白他为什么默然无语,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她知道,裴瑛永远都是向着她的。
但她不应该永远躲藏在他的羽翼之下,她既然有能力,便应当站出来,同他站在一处。
天空又泛起了鱼肚白,初春的清晨是清寒而又潮湿的,每一次的呼吸似乎都带着十足的水汽,阳光明亮而又刺目,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裴明绘方才从噩梦中醒来,深重的疲惫困扰着她,她本想再睡一会儿,可是如今已经辰时了,她也到了进宫拜见谢皇后的时候了。
按理说,进宫拜谒皇后乃是好事,裴明绘自然不该愁眉苦脸,以至于做了整晚的噩梦而不得安睡。
而她如此惊慌难安的原因,自然就是因为皇宫里面有温珩出没。
温珩有侍中的加官,可入禁中受事,她去宫中难保不会撞见他。
或者说,他难保不会来找自己。
一想到进宫就会见到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温珩,裴明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情愿将自己撞晕在这里,也不想去见温珩。
“小姐……”
帐子外头传来春喜的声音,裴明绘这才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烂摊子总得收拾不是吗,早晚都得碰上,她倒要看看温珩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春喜夏荷二婢服侍裴明绘穿上素色深衣,领口与袖口处均有一寸长深色滚边,上有收尾相连之雀鸟纹样,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像是雀鸟的羽毛在发着光一般,腰间则用神色丝带将同色腰带束起,后悬上玉佩。
等待装束完毕,裴明绘便往镜台的方向走去走去,她眉眼低垂,显然心不在焉。
她跪坐镜台之上,等着两位婢女前来是侍奉梳妆,很快,她如春水般柔顺光亮的长发便被轻柔地撩了起来,一只优雅修长,被春光照耀出玉一般的泽手执起搁在镜台上檀木梳篦,然后替她梳着长发。
裴明绘还在发呆,目光冷不丁扫过铜镜昏黄的镜面,看见了自己背后那颀长俊雅的身影,他长身跪坐着,有如空山新雨高山流水一般的隽秀高压,而这般的任务,此时此刻正垂着如画一般的眉眼,认真替她梳着发。
“!”
裴明绘瞬间从迷蒙中惊醒,正欲扭身,却又被一只手按住肩头。
那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看似只是随随便便的搭在那里,可是裴明绘却仿佛被禁锢住一般,一点也动弹不得
“别动。”
是裴瑛的声音。
波澜不起,很是平静。
于是,裴明绘也只得乖乖地坐着。
柔顺得发丝在他的手上,便如同缎带一样,他将发拢结于顶,用鲜艳的红丝绳分股系结,弯曲成鬟,最后将金簪固定,白皙的手指将长长的流苏放下,悬在耳畔。
他的手指离开金色的流苏,离开之时,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微微发红的耳垂。
他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刻,但是很快就收了回去。
裴瑛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看着铜镜里垂着头的裴明绘,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探究的神色,但很快就湮灭无际。
“今日皇后唤你进宫,便是陛下对你的建议很感兴趣。为兄虽不愿你关涉政事,但当今的陛下并非庸常之君,并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妹妹而会对你网开一面,你只有自己有功绩才能站得住脚。今日之天下风起云涌,诸事大多扑朔迷离无定数,你既然有能力,便当自己去试一试。为兄自当全力支持于你。”
裴瑛的目光越过她,停留在昏黄的镜面之上,一寸一寸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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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些深沉的光晕。
裴明绘既欣喜又心惊,喜的是自己可以帮上裴瑛,惊的却是他真的同意了。
就在她准备回头之时,就听裴瑛的话锋突然一转,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更加用力。
“当然,我来此,不只是为着这件事。同时也是为了告诉你,莫要同不相干的纠缠。”
“别我在心情好的时候,弄出一些不愉快。”
“我虽不能同你一道去,但是你若同某人干系过密,也莫怪我不客气了。”
第43章 缤纷杏林里,不速之客来。
缭绕椒房殿的馥郁檀香, 安静侍立的宫娥,散漫淡漠的敲棋声无序地回响着。
谢皇后宛若月光流水一般美丽静谧,她穿着碧色的深衣, 乌发挽起,佩之赤金凤冠, 凤之口衔水晶,晶莹剔透。
她正倚靠在檀木凭几之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执着一枚圆润光泽的黑色棋子,目光轻轻落在棋盘上,秀丽的眉蹙起,显然在思忖着下一步该行在何处。
女御长走了进来通报御史大夫之妹裴小姐已然殿中等待, 谢皇后方才将手中所执棋子轻轻搁在纵横交错的棋路之上, 一旁的宫娥翡翠搀扶起皇后,后面一众随侍的宫娥也一并鱼贯而出。
跪坐的长信宫灯灯火闪烁,香雾自错金博山炉的山体镂空处缭绕而出。
裴明绘等候在椒房殿正殿之中,就听闻衣裙簌簌脚步踏踏之声, 谢皇后已然在凤座之上落座, 两侧灯火之光闪烁迷离, 勾勒出她威严庄重却又美丽雍容的身形。
裴明绘方才起身,郑重叩首:“臣女裴明绘,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罢。”谢皇后白净温柔的面庞勾出一丝和蔼的笑意, “翡翠,赐座。”
裴明绘这才起身,在香雾迷离里, 她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了后宫之首的谢皇后,她正襟危坐在凤案之后, 朱色凤凰漆屏之前,她微微扬起下颌,由此到洁白的颈项,便是画家之绝笔。
裴明绘入座之后,谢皇后先是问候一下她与她的哥哥,方才说到了今日要她前来的目的:“裴小姐久经商事,想必也看到了东市的景象,本宫甫听裴小姐的建言,便觉惊奇,本宫业与陛下商榷过,此法确实可行,若是行之,便可消除许多积久之弊病,不知,裴小姐可愿领衔之?”
裴明绘业已经过深思熟虑,便提群起身,再叩首,道,“妾以微末之身,得皇后娘娘提携,自当昧死以报。”
谢皇后的脸上漾出一片舒心的笑容:“此非本宫的意思,乃是陛下的意思。今商业凋敝,正当除弊革新,你的建议正当其时,来日当大有用处。只是你如今只是商贾之身,却无官身,来往行事若是总假他人之手,未免太多不便。可宫中尚未有专职女官,本宫良久思忖,决定受你廷女官加以侍中之职,入禁中受事。”
裴明绘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官职,她原本以为自己就只是以商贾之身辅以政策,只待落实之日便当全身而退。
怪不得今日哥哥那般说,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官职吗?
惊喜之余,裴明绘未免有些担忧,自己以女子之身,未免朝野不满,兼之朝廷又以儒学为官学,天知道那群占据朝廷的口舌伶俐的儒生们会说什么话。
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裴明绘恭敬叩首,再拜谢恩。
谢皇后欣慰地看着她,雍容的眉眼之上浮漾着一丝宽慰之意,她垂下眼睫,过了会儿又抬了起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柔声道,“自我大汉定鼎以来,未曾有女子加官理事。你既有才华,又有机遇,还望你不要辜负陛下与本宫的期待。”
等裴明绘出了椒房殿之后,便在宫娥的引领下准备出宫,走过开满杏花的杏花林小径,她不禁沉醉在氤氲的杏花香里,陶醉在眼前着粉白相间的景色里。
雪色澄澈,胭脂万点。扶疏里,天辽阔。
清淡的带着糯米香的杏花香味扑鼻而来,让她上下起伏的心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经过了一个寒冬的漫长岁月,她几乎都要忘记了春天是这么美好。
裙裾拖曳过落满杏花花瓣的白色石砖,她抬头望想被花枝分割得斑驳的纯净的蓝色天空,清风过,簌簌杏花落。
杏花满枝头,像是琥珀或玉石精心雕刻而成,嫩黄的花蕊之上栖息着美丽的蝴蝶,扑闪着绚烂的翅翼。
透亮的阳光与斑驳的花影落在她的白玉般美丽的脸上,让她雪白肌肤发着柔和亮丽的光。
她的心神完全被摄住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引路的宫娥已经不见了身影。
缤纷杏林里,不速之客来。
一双黑色长靴踩过地上纯洁的杏花,这一次,它们没有被踩成花泥,而在长靴移开之后,依旧舒展着自己美丽的身躯。
危险在一步一步逼近,她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一片杏花打着旋从枝头飘落,落在她的鼻尖,而又旋转着飘落,跌入花海里。
有些痒。
她一回头去,正正撞进一双盈着笑的眼眸。
疾风过,杏花如雨倾。
依旧是那身艳丽夺目不可逼视的红色衣裳,收身裁剪勾勒长腿窄腰,乌发束之以金冠,眉目染之以朱红。
永远意气风发,永远嚣张跋扈。
他抱臂立在花雨之中,笑吟吟地看着她。
温柔,恣意,隐匿着恶鬼的嚣张。
“!”
裴明绘所有好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恐惧蚀骨而生,但是她到底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遂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转身就走未必就能摆脱温珩,所以看来不得不打招呼了。
裴明绘面上微笑着,颔首致意。
“温大人。”
像是对待最陌生的熟人一般,礼貌而疏远。
温珩惊讶地挑了挑眉,扬起了精致的下颌:“看来小姐并不惊讶在这里见到温某,温某实为欣慰。”
裴明绘:“杏林如此美,我自无独占之理,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就不打搅温大人赏花之兴了。”
裴明绘刚走出一步,那艳丽的红色身影就像是鬼魅一般飘了过来,正正挡在她的身前。
他带着狡黠的笑声传了过来:“小姐怎么这么着急走,我又不会吃了你。”
裴明绘向左走了一步,温珩遂又跨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路。
“……”
裴明绘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温珩。
“让开。”
温珩闻言,凤眸里波光宛转,似有受伤之意:“不过三月未见,小姐便如此生疏,看来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
“……”
见眼前人如此厚脸皮,裴明绘停止与他兜圈子,掀起眼皮来,黑眸闪过一丝寒意,她冷冷道:“误会?那倒未必是误会,只是明月坊的库房为何失火,想必温大人清楚得很。”
裴明绘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疯子,不可以轻易待之,也不能以常理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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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更重要的是,裴瑛临进宫之前才警告过她,焉知他在此处没有耳目?
方才修复的兄妹情焉能再被此人破坏。
所以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理智地与之斡旋,尽量不要激怒温珩,让他说出一些不得了的话来。
“哦,我当是什么。”温珩恍然大悟,红唇勾起,露出整洁的银色齿列,“原来是这件事,天干物燥,难免走水。我只浅浅点了一把火,谁知道就烧起来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他还是受害者一般,裴明绘顿时火上心头:“你点的火,那你还来见我!你怎么这么无耻。”
裴明绘一把推在他的胸膛,温珩原先纹丝不动,看见她的怒火中烧显然气得不轻的样子,便儿戏地后退几步,垂首笑了起来,又抬起了头来,面上余留着尚未消散的散漫笑意,他摆了摆手,显然没把她的攻击放在心里。
“别着急走吗?”
眼见裴明绘要走,温珩一把拉住裴明绘的手腕,顺势一拉,裴明绘便一步也不能后退。
“放肆!”裴明绘想要将禁锢着自己的手甩开,奈何温珩用力极巧,像是罗网一般缚住她纤细的手腕,开始松泛留有空隙,实则寸寸紧逼不得解脱。
他一用力,裴明绘便如同被绳子牵引着一样往前走去。
她起抬头,他俯下身。
柔和的春风拂过,带来杏花香气。
“你也不想让你哥哥知道我们的事罢。”
裴明绘闻言,冷笑一声,眸光闪过波澜:“我哥哥早就知道了,你少拿这件事来威胁我。松手!”
“哦,看来裴瑛也知道妹妹爱哥哥的事了。”
温珩状似惊讶,笑着说道。
一语石破惊天。
裴明绘的脸色瞬间凝固了,她的眼瞳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温珩。
漫天杏花纷飞里,微笑着的红衣少年像是玩弄人心的恶鬼一般。
“看来,我说对了。”
温珩惊讶地喟叹一声。
“真是不敢想象,若是那个自诩清高的裴瑛知道自己一直疼爱的妹妹对自己怀着不轨之心,脸上会是什么颜色?某真是太期待了。”
裴明绘的脸色越来越白,牙关越咬越紧,她一把挣脱温珩的钳制,揪住他的衣领。
温珩见状,便顺势弯曲膝盖将身子压低后仰,顺服地占据低位让裴明绘来俯视他,眨着美丽而又无辜的眼眸看着裴明绘。
“你怎么知道……”
裴明绘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这句话。
“没办法,我只要一看就知道了。”温珩笑吟吟地说道,“谁让我天生就会探究人心呢。”
她浑身颤抖着,手部的骨骼用力嘎吱作响。
心里隐秘的情感被不该知晓的第三人知晓,愤怒恐惧迷茫霎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欲望告诉她应该将眼前人碎尸万段,可理智却告诉她,她没有能力这样做。
在内心的天人交战之中,理智终究占据上风。
可就在二人僵持之时,温珩从容嬉笑的神色忽然消失,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寂,但很快又尽数淹没在光晕里。
“哎,光天化日,真要如此着急吗?”
他的话如此妩媚,尾音微微扬起,带着隐隐约约的情|欲。
可就在裴明绘不明所以之时,就在温珩冲她眨了眨眼,裴明绘顿感不妙,可她已经来不及松手了,温珩已然张开手臂,卸去全身的力道,向后跌去。
裴明绘被他带着,也往前摔去。
瞬间满地落花飞扬,她重重跌在他的怀里,而他怀里那氤氲的香气遂扑鼻而来,迷人心智惑人心神。
随后而来是脚步之声。
裴明绘瞬间变明白了温珩意欲何为。
一瞬间恐惧与杀意并行而至,她的身体因此而剧烈地颤抖着。
啊啊啊,她要杀了他杀了他!
碎尸万段焉能泄其恨啊!
第44章 一个跪地弓身痛苦不已,一个长身玉立疑惑不解。
但是很快, 恐惧便将愤怒压过,理智迅速回归。
裴明绘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她被温珩坑了这么惨, 岂能再跌进陷阱。
她遂撑地坐在他的身上压制着他,而后趁其不备左右开弓, 给了他两记耳光。
一瞬间,风似乎都停止了,林稍花海也不再翻涌了。
温珩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明绘,白皙的面上多了两个突兀的红印,一丝如同胭脂一般的鲜血缓缓从唇角流了下来,原本整洁的发丝散乱开来, 沾满了清新美丽的落花。
纵然如此狼狈, 温珩身上也有一种被凌|虐的美感,他的眼睛像是破碎的琉璃,折射着带着杏花颜色的绚烂光澜,又有潮湿的水光, 其间波光粼粼好似纯净的湖面, 让人忍不住便陷了进去。
“让你欺负我哥哥!”
裴明绘立即掐住他的脖子, 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而后一头撞了上去。
“去死!”
就在撞击的一瞬间她脑袋瞬间发闷,她的眼前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白光,裴明绘感觉有人拎住了她的胳膊, 将她温珩身上拉了起来。
天旋地转,裴明绘笑着看着地上有许许多多重影的红色身影,她虽然看不清, 但然间他依旧没有起来,她的眉毛挑起, 不乏挑衅之意。
“裴小姐,你还好吗?”
声音似乎并非是裴瑛的,裴明绘遂大喜,顿时高兴得泪流满面。
这一撞委实不轻,就算是温珩一时间也是头昏脑涨不能消受。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