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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淮舟心里清楚,他活着一日,谢砚心里就有一根刺,那么婵儿永远都无法过上想要的安稳日子。

曾经,他试过救婵儿出火海,可他的力量太渺小了。

他不仅救不了她,还一次次让她陷入水深火热。

如今,他这副残躯还能救她一次,已算圆满。

“动手吧。”顾淮舟轻闭上眼睛,未有犹豫。

谢砚不禁高看他一眼,抽出匕首,猛地抵在了他的胸口。

本就遍布伤痕的胸膛立刻渗出血来,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流出,没入谢砚的虎口,触感温热。

刺痛感一寸寸往胸膛深处去。

顾淮舟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脑海里全是那个趴在肩头酣睡,说要嫁给他的小姑娘。

那样的好日子,仿佛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姑娘的笑颜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溢着血嘴角扯出一抹释然的笑,“不要让婵儿知道,是我的血救了她。”

婵儿她对自己最是苛刻了。

若然知道药引的来源,她定又要痛恨自己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

但其实,她已经很好了。

一个孤女受了百般蹉跎,仍坚韧活着,她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顾淮舟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神却温柔眷恋。

他至今热血未凉,对姜云婵的心意也丝毫未变。

“还是这般蠢钝!”

谢砚居高临下看着顾淮舟,满眼鄙夷:“连我说的话是真是假都辨不清,将来拿什么护她?”

心口处的刀刃戛然停下。

顾淮舟强撑开模糊的视线。

谢砚将一只木匣递到他手里,而后抽刀,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

“带着匣子,去找皎皎。”谢砚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谢砚,你什么意思?”顾淮舟不可思议望向门口的谢砚。

谢砚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侧颜锋利,冷冷吐声,“让你滚,你就滚!”

谢砚仍是那般厌恶顾淮舟,可他又放了他。

顾淮舟不明所以,打开匣子翻看,却见里面都是当朝官员的罪证、把柄。

谢砚就是靠着这些,要挟官员,一路扶摇直上的。

他怎会把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都给了顾淮舟?

顾淮舟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出门,对着快要消失在晨雾中的谢砚,扬声道:“谢砚,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谢砚脚步未停,看都懒得看这蠢货。

可偏偏只有这个蠢货,会愿意把命都献给皎皎。

世间纷乱,人心不古,若谢砚不在了,恐也只有那蠢货会一心一意待皎皎了。

皎皎看到他,也许病就能好一半了吧……

谢砚眸色复杂,往营地去了。

彼时,军营附近的山坡上,陆池和秦骁正迎风而立,俯瞰不远处的大荒山。

残阳铺满天际线,余晖落在年轻将军的肩头,衬得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多了几许沧桑。

陆池已知谢砚和姜云婵的事,不禁唏嘘,“怎会如此呢?就没有别的法子寻药救人了么?”

“我已派人遍访周围城池,无人知道何处还能再得此药,若再耽误下去,过了花季,只怕……嫂夫人再无救了。”秦骁摇了摇头,俯视着正围坐在篝火前饮酒吃肉的玉麟军。

他们还并不知道虎贲营启用了东陵火炮之事。

甚是天下人,都以为李宪德和虎贲营已经是困兽犹斗,战败而逃只在弹指之间。

秦骁不知如何把突然起来的变故告知众兄弟。

“岂不知今日还在帐前痛饮,明日可能成了炮下亡魂?”陆池亦摇头轻叹,“北盛和东陵一向不合,也不知我那皇兄怎会出手帮李宪德。”

“他只是不想李氏江山覆灭,毕竟李氏庸碌,北盛衰,你们东陵才能长久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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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谢砚踱步而来,铠甲铮铮作响。

“谢、谢砚……”陆池有些窘迫,想安慰安慰他。

谢砚压了下手,脸上已恢复做镇静模样,“幸而火炮不算太多,只要叫虎贲营弹尽粮绝,他们的防御一崩溃,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你是说派先锋佯攻,让虎贲营以为玉麟军主力已倾城而出,消耗掉虎贲营的火力后,玉麟军再黄雀在后,一举瓦解虎贲营?”

秦骁很快理解了谢砚的想法,也很快明白了谢砚的打算,“你要去做先锋?这不行!”

这队先锋要吸引炮火,那就必死无疑。

可虎贲营不看到谢砚或者秦骁,又怎会全力攻之?

谢砚也不可能让玉麟军其他人代他受过,这一趟,必须他去。

“准备战马,今晚风沙大,适合行动。”谢砚提步要走。

“不行!”陆池拦在了谢砚面前。

他们两人到底是十年前一起走过来的知己。

陆池知道谢砚一步步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血泪,折过多少傲骨。

好不容易,只有一步之遥了,要眼睁睁把唾手可得的江山奉于他人吗?

陆池拎住谢砚的衣领,“不是你说莫要让女人误事吗?不是你说,有了权利才有女人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砚垂眸望了眼领口的拳头,低笑自嘲,“约莫,从前就是我错了吧……”

他和姜云婵幼时,受尽欺凌。

他一直偏执的以为只要用权力筑起一堵高高的墙,他们就可以在城墙之内长安长乐。

原来,她在这座城中,从未觉得快乐。

那日,她看他眼神,那样冰冷、厌恶,和看那些欺负她的纨绔们的眼神一模一样。

在姜云婵心里,他和那些人别无二致。

可明明,他费尽心机走出慈心庵,是想为她抵挡黑暗的。

他于诡谲中前行,怎么心也跟着蒙了尘,反而成了她最深的阴影?

事情不该如此的……

可谢砚似乎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他们那些美好的回忆早就不在她心里了。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是不让他们的结束是一个狰狞的死胎……

入夜,安塞峡谷陷入一片死寂。

银色月光洒满黄土高坡,猎猎长风裹挟着沙砾,尘烟滚滚,一直吹向天际线。

苍穹连着黄沙,天地玄黄,无尽苍凉。

一丈宽的峡谷口,谢砚高踞白马,手持银枪立于漫漫黄沙中。

他的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黄土峭壁,身后数万马匹踏着蹄,跃跃欲试。

秦骁和陆池没办法拦住他,只能配合。

只待乌云蔽月,谢砚便会带领驮着稻草人的马匹倾城而出,向着大荒山去。

只要他耗得过半个时辰,虎贲营的实力就会削弱很多。

届时,秦骁和陆池便可顺势北上,一战而决。

谢砚眯眼望着天边明月,渐渐被乌云环绕。

他振臂示意,破尘而出,身后万马飞驰,冲向大荒山。

片刻,大荒山上一枚火球破风而出,犹如流星坠落,裹挟着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砚侧身避开。

火球擦肩而过,撞向峭壁,火光四溅,峭壁龟裂。

裂纹攀爬而上,山体顿时塌陷下来,巨石滚滚而落。

而大荒山上的炮火才只刚刚开始,无数火球侵袭而来,如一堵火墙堵在谢砚眼前。

谢砚就算能避开火炮,却也避不开峭壁上的碎石、断木。

坚硬的飞沙扬砾扑打在他身上,冰雹似的。

他的铠甲、头盔,全是被击穿的凹痕,密密麻麻,渗出血来。

身后,马匹纷纷倒地。

而他一往无前,迎着火炮,冲向大荒山深处。

烽火狼烟中,他恍然想起,多年前他送外祖远赴北荒战场。

铺满血色残阳的京郊荒原上,玉麟军的将士们跪做一排。

“国公爷若此时远赴沙场,只怕京中小人作祟,对国公爷不利!”

“请国公爷三思!请国公爷留在京都!”

离离草原上,玉麟军齐声请命。

那时的谢砚还很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看着外祖苍凉的孤影,知道也许此一别便是永别。

他抱着外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祖别走!外祖别离开砚儿。”

胡须花白的老国公将他架在肩头,指着风沙滚滚的北地,“砚儿乖,那里有人需要外祖啊!”

六旬老将的脸上满是坚毅,去时一身傲骨,回时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军。

他亲眼看着外祖被凌迟至死,却不曾从他眼中看到过一丝后悔。

外祖曾经告诉过谢砚:人因为有羁绊,才畏惧生死。

也因为有羁绊,才不畏生死。

外祖的羁绊是天下苍生。

谢砚是个自私的人,他自问没那么大的胸怀,他只愿为一人劈开这条荆棘路,求一丝生机。

哪怕……以命抵命。

安塞峡谷,炮灰连天,地动山摇。

那样的威力足以撼动周围数座村庄。

明月村的小四合院也因此晃动不已。

姜云婵卧在榻上,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夏竹放下帐幔,挡住了房梁上掉下来的瓦砾。

“说是玉麟军和虎贲营开战了。”夏竹抚着姜云婵的后背,“世子做的先锋。”

姜云婵神色一凝,没再说什么,倚在靠枕上,继续绣着小肚兜。

她面如死灰,唇色苍白干涸,俨如枝头快要凋零的桃花,摇摇欲坠。

姑娘自那日与谢砚说开后,绷在心里的弦断了,身体的颓势日渐显露出来。

她吃了那么多鱼,毒害孩子的同时,何尝不是毒害自己。

夏竹心里知道姑娘恐熬不过这一关了。

可人不能到死,还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锁于心底,做一个没有感知的木头。

夏竹扶住姜云婵的手臂:“要不我陪姑娘去偏房拜拜佛,求求平安吧?”

姜云婵手上的绣花针一顿,摇了摇头,“他平不平安,跟我有什么干系?”

她马上就要去地底下见爹娘赎罪了,她理应清清白白的去。

怎能和仇人再有任何牵绊?

唯独,对不起这孩子。

只盼来世再补偿吧。

她抚了抚隆起的肚子,胎儿又在她手心蹭了蹭,仿佛撒娇似的。

姜云婵的心跳停了一片刻。

同时,寝房剧烈摇晃,仿佛地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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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的桃花花灯轰然坠地,姜云婵下意识弯腰去扶。

火苗轰然蹿出三尺高,花灯顷刻燃尽,只剩下灯骨架了。

灯火尽,入轮回。

谢砚送给她的第九十九盏花灯,灰飞烟灭了……

姜云婵的指尖微微一颤。

连绵着明月村的大荒山腹地,同一时间,也剧烈震颤,撼天动地。

谢砚在冲往虎贲营的路上,看到了那传闻中可以救姜云婵的小白花。

它长在悬崖之上,周遭青草绿树被滚落的巨石轧弯下了腰,纵横交错倒在地上。

唯有崖边一簇小白花纯白夺目,向着皎月绽开,穿过山岗的风吹得花瓣颤颤。

谢砚眸色微亮,翻身下马。

此时,一个火球划破天际,冲着小白花而来。

谢砚立刻腾身而起,将花摘下,护在怀中。

火球正中峭壁,山石扑簌簌滚落,将一切掩埋。

虎贲营显然发现了谢砚的踪迹,火力全部集中过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谢砚犹如一尾小鱼在大浪奔腾的黄河口,避不开浪潮侵袭。

他被石砾一次次击中,终于,不堪重负,倒在了悬崖边上。

碎石倾落,堆作荒墟。

谢砚的身躯被压在石堆下,银盔已变了形。

血糊糊的视线被石头一层层掩盖,直到再也看不到天光。

他忍着剧痛,用那双伤得可见森森白骨的手,一点点拨开眼前的废墟。

几乎没有力气了,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用指尖抠挖泥土。

寂无声响的夜,他如一只蝼蚁妄图撼动泰山。

挣扎了许久,也只抠出了拳头那么小的洞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撕裂,魂魄在消散。

这一次,好像真的走不出去了呢。

他望着手心里的小白花,眼中却是释然。

起码,他还能救自己的妻儿,就很好了……

他将那束白色的小野花插在平安锁中,而后将握着平安锁的手伸出洞口。

平安锁坠下,红绳缠绕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臂,在悬崖边上摇曳。

血滴浸透红绳,顺着平安锁滴滴滚落。

平安锁的机关被打开,其内镶嵌的夜光石散发出荧荧火光,好像一只花灯挂在悬崖上。

漫无边际的夜,唯有这点点荧光忽闪,光点时大时小,试图挣脱黑暗。

天地如墨,唯它与月同辉。

此时,虎贲营的炮火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秦骁和陆池会沿着这一点星光,找到这朵小白花。

那么皎皎和他们的孩儿就有救了。

被压在巨石下的谢砚眼眶微酸,一瞬不瞬凝着那纯白晶莹的光点,仿佛看着她总盈盈含泪的眼睛,那样楚楚可怜,那样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所以,年少不懂事时,他总爱逗她哭,他喜欢看她泠泠水眸里他的影子。

他总觉得她为谁流的眼泪多,便更喜欢谁。

可后来,她再不为他哭了,她总为顾淮舟哭。

他嫉妒发狂,他一次次弄哭她,为了证明她更爱他。

他让她那样美的眼睛,变作了一口枯井。

可惜,前尘不可追。

惟愿,她今后眼中常含笑意。

“愿皎皎长命百岁,岁岁年年好。”谢砚喑哑祈祷着,手轰然垂下。

在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他却看到那朵小白花枯萎了。

花瓣随风散去,徒留一枝枯杆在手中。

他没法救她的皎皎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翌日,东方既白。

晨阳照常升起,那点点星光也不过沧海一粟,被浩瀚苍穹悄无声息地吞没。

雁过悄无痕。

山的另一边,响起胜利的欢呼声。

尚且守在明月村的士兵们正奔走相告,“秦将军已经攻破虎贲营,李宪德也被俘虏了!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东陵人呢?东陵火炮呢?”

“陆大人对东陵的甚是熟悉,带着一部分兄弟追击东陵残部去了,想必东陵人短时间不敢再来犯!”

“秦将军英明!陆大人英明!”

……

屋外,喜悦声沸腾。

许久未曾放晴的明月村天亮的。

碧空如洗,一切宛如新生。

一道晨曦透过窗棂照进了寝房,刺破黑暗。

姜云婵坐在罗汉榻上,就着光线修补着桃花灯。

她第一次做花灯,才知道花灯这般难做。

竹编骨架上全是毛刺,一不小心就会扎破手。

糊灯面也是个细心活,若有一点分心,要么糊出褶子,要么纸张扯破了,又得重来。

她只是补一个灯,就耗费了一整日的时间,若是要做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从设计到制作,只怕费的心力只会更多。

虽然她也并没有很喜欢谢砚做的花灯。

可这盏桃花灯光线适宜,晚间睡觉时点着刚刚好。

所以,她必得要补好!

必须补好!

姜云婵怀着这样心思,手上的动作反而越发慌乱。

灯面糊一次,破一次,怎么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什么都来不及弥补了。

她仍不停地一次次尝试,忽而,竹编骨架断了……

门吱呀打开。

扶苍挪着僵硬的步伐,走到姜云婵面前,轰然跪地,“二奶奶,世子……殁了。”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残灯从姜云婵怀里滚落,桃花灯被摔得支离破碎。

风一吹,四散了。

姜云婵蹲身默默捡着碎片,良久,“哦”了一声。

不辨喜怒。

扶苍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将谢砚的遗物呈到了桌子上。

“这朵白花应当就是解药,可能已经没用了,二奶奶自行处置吧。”

说完,扶苍退了出去。

姜云婵的目光睇向桌面。

他的盔甲上镶满了沙石飞砾,还有密密麻麻被打穿的小孔,血迹从小孔中渗了出来,将盔甲原本的颜色掩盖,殷红而黏腻。

叠好的盔甲上,放着一枝光秃秃的花杆,只剩一片花瓣恹恹耷拉着。

一阵轻风吹进门。

最后一片花瓣也终于离开花茎,摇摇坠落。

姜云婵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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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忽而一阵钝痛,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混沌的天地中,她恍惚瞧见山崖之上,荧荧火光随风摇曳。

血淋淋的手臂轰然垂下,光点也随之坠入无尽深渊。

日升月落,关于他的一切埋葬在了那个暗夜中。

她再也等不到长命百岁的第一百盏灯了……

第84章 大结局上

四年后,北盛京都。

正是桃花灼灼的季节,姜府中三里桃花盛开,清雅的香气甚至能飘进一墙之隔的皇宫中。

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丫鬟一字排开,手中托盘呈着江南新供上来的丝绸。

盘着小盘髻的少妇人正一一验看货物。

“今年锦绣坊送上来的浮光锦不错,三娘你挑一匹好的,送给兰妃娘娘。”

“夏竹你择日去趟姑苏锦绣坊,给张掌柜送一尊金佛去。”

“姑娘要赏张掌柜,直接送金锭子,或是让镖局送金佛不就好了?何苦要要奴婢千里迢迢去趟江南?”夏竹扶住少妇人,皱了皱鼻子,“奴婢还要伺候姑娘呢!”

“你是我身边的人,亲自去送赏,也算给张掌柜撑面子,他心里感激,做起事来自然也就更卖力些。”姜云婵点了下夏竹的鼻尖,“给别人一分好,要让别人记得十分恩,这是治家之道……”

姜云婵说到这句话,顿了顿,不再言语,默默去桃花树下的石桌前看账去了。

自四年前,玉麟军大胜虎贲营后,秦骁一路攻入京中。

李宪德被围困在李清瑶死的那个山崖上,走投无路之际,他的宠妃为自保,将他一把推下了悬崖。

李氏江山也因此葬送在了黄河口。

之后,秦骁民心所向,顺利登基。

他也知道自己的基业其实有一大半是谢砚打下来的,故称帝后,追封了谢砚公爵,将姜云婵接回京中照料。

但姜云婵不想再回侯府,不受诰命,只在从前她帮谢砚代管的布坊扎了根。

四年时间,她将姜氏布坊重新撑了起来。

如今的姜氏,已经是北盛第一大布商,还收回了姜家从前的商号。

姜云婵的生活忙碌了起来,可眉宇间却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反而多了几分昂扬生气。

夏竹跟着姜云婵也受教颇多,如今也能管着江南的铺子了。

“姑娘有一年没回姑苏,不若带着孩子一起回去看看?”夏竹递了盏茶给姜云婵。

姜云婵并未抬头,“东陵新帝新后大婚在即,圣上令我们姜家准备丝绸贺喜呢,哪有空闲回去?”

“娘亲!”

此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粉团子从桃花丛中,飞奔而来。

猛地扑进了姜云婵怀里,粉糯糯的脸在她怀里蹭了蹭,“娘亲,后天陪我去逛花朝节灯会,好不好?听说京都来了位特别会做花灯的大师傅,会做超级大的凤凰灯呢!”

小小的团子张开手臂比着凤凰灯的大小,骄傲地挑起小下巴:“是可以骑的凤凰灯哦!厉不厉害?娘亲没见过吧?”

姜云婵失笑,揉了揉姑娘的小脑袋,“娘亲后日要入宫呢,让三娘和夏竹陪你去?”

“我才不要!绾绾和念儿都是爹爹娘亲陪着去的!”小姑娘双手抱臂,努了努嘴巴,“娘亲不陪我,我就去找爹爹陪我咯!”

“你别去!大理寺的公务忙得紧,他哪有功夫看花灯的?”姜云婵拉住孩子。

“忙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后日我陪小丫头去就是了。”

此时,宝瓶门外,穿着仙鹤补服的男子踱步而来。

男人面容清润,一颦一动自有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

“阿舟?”姜云婵惊喜不已,起身迎过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在御书房瞧见有桃花酥,想着你和孩子都喜欢,特意送些来。”顾淮舟半蹲下来,张开臂膀。

小丫头欣喜若狂,小跑着投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脖颈不肯撒手,“干爹最好了!桃桃最喜欢干爹了!”

“你这孩子!”姜云婵也迎了上来,嗔道:“你干爹刚下朝,别累着干爹。扶苍叔方才找你呢,快去瞧瞧,指不定又给你带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了。”

“咦?苍叔从东陵回来啦?是不是给桃桃带了东陵的火炮?”桃桃葡萄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扑腾着小腿,从顾淮舟怀里跳下来。

鸟儿一般,张开膀子往后院去了。

姜云婵无奈叹了口气:“这孩子,姑娘家家的喜欢什么火炮长枪?”

“许是遗传他爹吧,毕竟血脉相连。”顾淮舟轻笑。

姜云婵表情一滞,冷哼一声:“早知道也是个混世魔王,我当初就……”

姜云婵摇了摇头,后面的狠话没说出口。

“好了,你跟我还嘴硬什么?”顾淮舟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姜云婵去桃树下坐着,“你生孩子吃了不少亏,莫要太劳碌,保重身体才是。”

姜云婵到底不如她嘴上说得那般狠绝。

当初在明月村时,那个名唤鱼鱼的小姑娘曾起誓要请姜云婵吃明月村最好的鱼。

后来,鱼鱼瞧姜云婵总是吃廉价的鲶鱼,便悄悄把他爹打鲥鱼、桂鱼偷龙转凤换掉了。

鱼的肉质很不相同,姜云婵其实吃的时候略有察觉,但不知为何当初她懒得深究,给她什么就吃什么,听天由命吧。

许是各种鱼杂食,并未中毒太深。

或者是谢砚取回来的小白花杆也有药效。

种种原因,这孩子竟然保住了。

虽然孩子弱了些,倒也健康。

这几年,圣上和顾淮舟更是什么好吃好喝、名贵药材都往姜府里塞。

母女二人身子都无大碍了。

既然天意让这个孩子留了下来,既然谢砚已经过世了。

恩怨情仇就留在他们这一代吧。

姜云婵也不愿桃桃像她一样,半辈子活在父母的爱恨情仇中。

“罢了,如今这样就挺好。”姜云婵释然地笑了笑,又问顾淮舟:“你呢?听夏竹说,你与叶清儿和离后,直接住进大理寺了?要不要我给你找宅子,牙钱算你便宜些?”

“姜老板这生意都做到我头上了?”顾淮舟无奈摇了摇头,“近日我按谢砚给的名册,收押了不少贪官,公务繁忙,也是没时间回府,索性住在府衙方便。”

四年前,谢砚把朝堂官员的把柄给顾淮舟。

是因为谢砚算到秦骁重情,就算颠覆李氏,也会沿用旧臣。

顾淮舟握着这些旧臣的命脉,就可像谢砚一样扶摇直上。

只要顾淮舟势力稳固,就能护得住姜云婵一生安稳。

可顾淮舟总相信会有吏治清明的那一天,他不想以恶制恶。

故而,他将谢砚提供的罪证全部呈于朝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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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倒也支持他肃清吏治的想法,他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自然乐不思蜀。

“你是对的,阿舟!”姜云婵知道他和谢砚是不一样的人。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对着他莞尔一笑,一如当年顾淮舟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时,她也是这般全力支持着他。

顾淮舟眸光微荡,迟疑了片刻,“等查完贪腐,我就要去两江总督府上任了,婵儿……”

“有没有想过回江南?”顾淮舟喉头微涩,“和我一起回江南?”

姜云婵讶然抬眸,正见已经身居高位的顾淮舟面颊微红,瞳孔微缩,十分紧张地望着她。

好像当初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时,一样紧张地不知所措。

可是……

世事变迁,人已殊途,他们已经错过了交叉点。

“阿舟,我已经有桃桃了。”

“我不在意的。”顾淮舟眼中对她的爱恋一如往常,甚至历久弥新。

姜云婵知道就算她跟谢砚有过一段不堪的过往,就算她有了桃桃,以顾淮舟的人品,他待她还是会一如往常的好。

可姜云婵怎么就没有那种春心萌动的感觉了呢?

她没想过再嫁人,也没想过离开京都。

她嘴角轻扬,话音温柔无波,“好啦!走之前,记得知会我一声,我为你送行。”

顾淮舟准备了许久的话噎在喉咙里。

他从她眼里已经看不到那份悸动了,有的只是朋友的关切。

他印象中爱哭的姑娘,如今眉宇间平添了一份坚韧的温柔。

她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了。

顾淮舟不愿让她为难,也释然地笑了笑,“行,我等着你的送行宴。”

两人相对而视,平和得仿佛某个闲暇的午后,偶然相遇闲聊的老友。

岁月如此温柔。

远处,传来孩子稚嫩的笑声。

桃桃拉着鬓边生了白发的扶苍经过拱形门,朝姜云婵挥了挥手,“娘亲,我和苍叔去给爹爹上坟,你去吗?”

姜云婵眸色一凝,抬了下下巴,“娘还要去铺子里呢,你跟苍叔去,记得早些回来用晚膳。”

桃桃失望地垂头,讷讷“哦”了一声。

“娘晚间给你做糖醋鱼还有鹿梨浆!”

“好呀!”小孩子的喜乐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糯米团子听了有好吃的,立刻又兴高采烈,拉着扶苍蹦蹦跳跳出门了。

顾淮舟目送桃桃的背影,又回看姜云婵,“四年了,还是没去他坟上看看吗?”

当时在明月村,顾淮舟找到姜云婵时,恰逢谢砚的尸体被抬回来。

那具尸体被岩石砸得血肉模糊,都快看不出人形了。

姜云婵当场晕厥了过去。

再之后,入殓、下葬,直到三年祭姜云婵都再未看过谢砚一眼。

甚至至今也不知道谢砚的坟墓在哪儿。

她不闻不问,众人也都默契地不提。

四年时间,谢砚这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唯顾淮舟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过往,“你知道我这次去两江总督府做什么吗?”

姜云婵心不在焉摇了摇头。

“我去查镇国公府和玉麟军被诬陷为反贼,导致满门凌迟处死之事。”

“……”姜云婵怔然。

顾淮舟又道:“当年镇国公府功高盖主,前朝李氏怕江山不稳,便趁着国公爷和玉麟军在外征战,给他们按了卖国反叛的罪名。

国公爷浴血奋战,却在凯旋当日,被李氏下了狱。

数万候在京郊豪饮庆功的玉麟军将士未死于敌手,反被李氏赐酒毒杀,魂葬故土。

所以,谢砚筹谋多年要颠李氏江山,也不全然为了权利,他应是想给国公爷报仇,让国公府有一日能沉冤昭雪。

他这些年其实已经收集了许多铁证了,奈何李氏不可能认罪,只能推翻他们,明君上位,国公府才有机会洗脱骂名。

谢砚死前把这些证据给了当今圣上,圣上有意在今年重阳宴将真相宣告天下百姓,赦免玉麟军后裔。

我此番去两江总督府便是要核实证据。”

“原是如此。”姜云婵震惊于玉麟军的事,但更叫她惊讶的是:“阿舟你要帮谢砚他家洗清罪名吗?毕竟……”

毕竟谢砚生前,没有少迫害顾淮舟。

“我不是帮他,我只想真相昭然于世,国公府一家为国殚精竭虑,不该如此下场。”

经了这么多事,顾淮舟眸中灼灼的义正并未消解,仿佛还是那个挥斥方遒的白衣书生。

姜云婵着实佩服,“你能遵从内心行事,实在难得。”

“我说这些不是想婵儿你佩服我,我是想说……”

顾淮舟声音微哑,“我想说谢砚并不是那么十恶不赦的人,就算婵儿你曾经喜欢过他,你爹娘也不会怪你的,你更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阿舟!”姜云婵截断了他的话,僵硬地扯了扯唇角,“别胡说了。”

“方才送进府的布匹我还要再检查检查,阿舟你自便吧。”姜云婵理了理衣摆,仓促离开。

“婵儿!”顾淮舟起身叫住了她,怜悯望着她略微颤抖的薄肩,“谢砚都死了四年了,不管你对他是爱是恨,都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好生看清自己,才能真正走出来!”

顾淮舟并非想给谢砚说好话,可这四年姜云婵把自己的心封得太紧了,什么情绪都放在心里发酵。

这样作茧自缚,怎能真正开心?

他只想她好,想她直面自己,才能放过自己。

“谢砚已经死了,是爱是恨都不重要了,你懂吗?”

顾淮舟的声音被春日里的暖风裹挟着,吹向姜云婵。

她站在桃花树下,衣袂翩翩,眼前落英缤纷,淡粉色的花瓣在三里桃林里旋转、飘摇。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十五年前,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在桃花树下,一边在树干上刻着猪头,一边哭哭啼啼哽咽着:“子观哥哥是笨猪头!永远都是!”

她刻得那样深,好像要将他永远铭记一般。

那个比她高半个头的少年,蹲在她身边,在她的“猪头”旁边刻了一只肿眼泡的小兔子。

小兔子和笨猪头肩并着肩。

他学着她的样子,揉着眼睛呜呜咽咽,“皎皎妹妹是笨兔子,永远都是!呜呜呜……”

“你才是兔子!臭兔子!”姑娘气得抬手去打他。

少年双手高高举起,一边逃跑,一边求饶:“妹妹我错了!我错啦!”

他的笑声,她的哭声,他们的打闹声绕着树林打转。

少年在桃花树下奔跑着,身影那般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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