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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豌豆颠儿
春时春味, 除了香椿、春笋与棉菜,还有一味万万少不得——前世沈渺便听过一句话叫:“豌豆尖,云贵川的心尖尖。”
川渝地区似乎十分偏爱豌豆尖。
不过沈渺的四川好友一般管豌豆尖叫“豌豆颠”。作为一个地道的四川人, 她唯一爱吃的清汤锅, 便是“豌豆颠火锅”。即便不吃火锅,只是拿豌豆颠往清水里一烫,只需抓少一点盐和几滴香油,就能把那种鲜嫩脆甜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
吃一口鲜掉眉毛,说是连烫了豌豆颠的清水都好喝。
沈渺喜欢的吃法却是拿“豌豆颠”涮生滚牛肉锅, 羊肉也行。嫩嫩的叶片挂上锅子里丰富浓郁的动物油脂,和肉一起吃下去, 每一口都清香滑嫩,好似能把肉带来的荤腻之气全都降解了一般, 有了“豌豆颠”的加成,肉都能多吃两盘。
总之,似乎怎么吃都让人舒服。
吃豌豆尖有几个绝佳的时候:早春播种的春豌豆,八月上旬播种九月吃的秋豌豆, 还有十月播种,十一月吃的冬豌豆。
不过,因着当下的种植技术所限, 秋冬豌豆尖儿在此时还较为严寒的汴京不大多见。
宋人也吃豌豆尖,常见做法便是做汤、拌豆腐,甚至会用来包豌豆尖包子, 涮锅子倒是少见。
豌豆尖长得快, 一月左右,便能长到四到五寸。这时候顶端嫩芽鲜嫩、叶片翠绿,立刻便要将其采收, 否则再长大些便没有资格做“豌豆颠”了。更别提开花之后,完全丧失了口感,老得塞牙,那时还是让它留在土里继续长豌豆吧。
托那位好友的福,沈渺也成了一个识别合格“豌豆颠”的行家。
寒风呼呼地吹动着街上各色幡子,沈渺裹上厚实的棉褙子,戴上毛帽子,把手揣进袖子里,正和同样这般打扮的谢祁,双双蹲在街边卖菜的小摊前。
两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农户兜售的那几大篮子青翠嫩绿、刚从地里掐下来不久的豌豆尖。
前几日难得的晴天一过,倒春寒便来了。
一场春雨,一夜寒风,又把这汴京彻底冻成了个冰疙瘩。只好又把家里刚刚收起来的冬衣狼狈地翻出来重新穿上,沈渺昨夜里被这湿冷阴寒的天气冻醒了好几回,横竖睡不着,干脆早起去逛早市。
没想到她刚起来,就瞧见院墙顶上探出个脑袋来,只听那人说道:“沈娘子早。”
沈渺仰头一看,是谢祁,正扒她家墙头呢。
长得高就是方便,她家院墙高五尺七寸(1.8米),这人光脚站着都比墙还高出一小截。他要是再踮踮脚、使使劲儿,说不定都能直接翻进来了。
“你也不怕扎了手。”沈渺赶忙过去开门,把他迎了进来,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我爹他……一晚上都在梦里作打油诗,吵得我睡不着,便起来了。”谢祁今日也披上了厚实的皮毛大氅,一脸苦闷地走了进来。
沈渺听了,忍不住偷笑。
自打那日谢父来铺子里吃香椿拌面后,便顺理成章地住进了九哥儿西巷那小宅子里。
可惜西巷的宅子没几间房,平日里就主仆几人住着,更没预备多余的房间,又不好让谢父住下人的屋子,如今父子俩只能挤在一处睡了。
谢父自然是受郗氏的嘱托前来为儿子过六礼的。庚帖他都带来了!
最重要的,更是要来见见儿子的心上人。这个市井出身的小儿媳妇,据说全家都见过了,唯独他没见过,单为了这个,他还生了好几日闷气呢。
“你们一个个的。只瞒着我一人。我不是九哥儿的爹吗?这样的大事儿为何不告诉我?你们偷着乐,唯独把我当做傻子。”说着都快抹泪了。
他气的只是临到要定亲了才知晓这事儿,完全没嫌弃门不当户不对。
这也在郗氏的意料之中。
当年,阿虫在高门士族的骄傲还未被打破之前,就已顶着旁人的冷眼和嘲弄,娶了她这个粗鄙武官的女儿。
郗氏一边打算盘算账,一边敷衍又熟练地哄着丈夫:“郎君何必如此介怀?这事儿可不是瞒着你,而是想着要把行六礼这般重要的事儿专门交给你办呐。你是九哥儿的爹,自然该由你为他操持,这样的大事,非你莫属。”
谢父一听,那哀怨立刻烟消云散:“原来如此,纯钧你放心,这事儿包在为夫身上!事不宜迟,明日……不,今日我便启程回京城,为九哥儿寻个顶好的官媒人!”
他便是这般风风火火地来汴京了。
连封信都没提前给儿子送,到了之后还让宁娘子替他保密,别泄露谢家这边的主事人是谁,自己偷偷摸摸地来铺子里吃汤饼。
为此他还换上了家里绣娘新做的衣裳,修剪了胡子,装得温雅稳重的样子。
谢父端着架子出现在了沈记汤饼铺,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字迹和画作,他还从头到尾看完了,并认真评判了一番。
谢氏诗文之清绝闻名于世,书法虽不如王家出名,但也自成一派。
谢祁书画自然也不错。
尤其这贴在铺子里的这几张,许是写的时候心中有情,便显得格外温柔动情,让人望之都不禁想要微笑。怪不得家人或迟或早都知道了九哥儿的心思。
见过这些字画,谁人会不知呢?
谢父读完、赏完这心中都泛起了点点涟漪,真是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啊。
少年人啊。
这让他即便只有局促老旧的小宅子住也欣然接纳了,当即便拍了拍九哥儿的膀子说:“不必另外准备屋子了!自打你大了,你我父子二人便甚少有秉烛夜谈、抵足而眠的机会,这会子正好。”
结果谢父倒是睡得很好,却苦了谢祁。
“你爹梦里都会做诗啊。” 光看外表,还真瞧不出来,这外表清风朗月的美大叔,没想到内里性子却截然不同。
沈渺没忍住,笑得肩膀直抖,“都说李太白醉酒能诗三百,可还是比不上谢家叔父梦中挥洒做诗的本事厉害。”
谢祁神色无奈地望着她。
砚书买来的眼药还挺管用的。谢祁这眼睛滴了三四日的药,已经消肿,也不再流泪了,只是眼睑还有些泛红,就像被手揉红了似的。他这会儿不说话,就拿那双泛红的眼睛盯着人看,天然就带着几分委屈的模样。
沈渺被他这么一瞧,心跳漏了一拍,赶忙把笑给咽了回去:“我去热粥来。”
她赶忙溜走。
家里其他人都还在酣睡呢,砚书也没起来。两人挨着简单吃了些热粥小菜,见天色还早,便一道出门买菜去。
没想到,才出来没几步,便幸运地与今年春天的第一茬豌豆尖碰上了。
汴京这天气,二月末开始种豌豆尖,到这会儿采摘,正是最嫩最嫩的时候,就连最底端的那叶柄都能嫩得一掐就断,这意味着整株豌豆尖都鲜嫩,不用只掐那尖儿了。
沈渺抓起来称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因为这豌豆尖嫩得都能出水,稍不留意就容易折断。沈渺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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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拣确认都是新鲜的,便把这菜贩子今日所有的豌豆尖都买了下来。
多买点,今日自家能吃、铺子里能卖豌豆尖面,下午做团膳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这时节,韭菜也正嫩,与芋头一起煎着吃,特别香。昨日便有不少衙门小吏点了韭菜煎芋头配腊肠饭。沈渺原本还正琢磨着今日的汤品该做些什么,如今看来,用这味浓鲜香的腊肠饭,配上豌豆尖豆腐汤便很好了。
谢祁拎了两大篮子,沈渺也拎了两小篮子。
两人便又踩着清晨的寒露回家去了。
一路上谢祁没说话,或许是因为眼睛不舒服,又没睡好,他整个人显得安静又恍惚。沈渺在边上瞥他一眼,只觉着他硬撑着眼皮,走路都要睡着,实在困得不行了。
回到家后,沈渺便把麒麟抱给他,温声劝他去睡会儿:“你屋子不是被谢叔父占了么?就在济哥儿屋里歇一会儿吧。现在天还早着呢,你看砚书都还没过来,他指定还在睡。让麒麟陪你好好睡个回笼觉。”
谢祁被塞了猫,又被沈渺强硬推进屋子里。
他愣愣地被仰面推坐到塌上。
“济哥儿的床套褥子他走后我都换洗过的,你放心睡。” 沈渺转身将窗上挂的帘子卷了下来,合上门之前,又板起脸补充了一句,“去睡吧,不睡够一个时辰不许出来。”
谢祁怀里抱着麒麟,无奈地笑了笑,目光温柔地随着她的身影转悠,轻轻应道:“是。”
沈渺关上门转过身,便瞧见阿桃正搂着廊柱子,朝着她无声地窃笑。沈渺没好气地走上前,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快去开铺子了,傻笑什么。”
“好好好,我这就去。”阿桃抬手捂住额头,却笑得更开怀了,蹦蹦跳跳地去开铺子。
听着门板一块块被卸下来的声音,沈记汤饼铺的一日便也十分平常地开始了。
年婶娘和有余紧接着到了。
一同来的,还有壮实得像小山般的丁五石。按照阿桃的说法,他是刘豆蔻那未过门的大官人。
前两日,丁五石过来试工,沈渺一眼瞧见他那魁梧的身形,心中便放下了一半的心。丁五石个头只比九哥儿矮一点,但却有两个九哥儿合起来那么壮实,往灶房门口一站,几乎能把那门都堵住了。
果然,丁五石这身板炒菜颠锅都轻松自如。
刘豆蔻那天不放心,也跟过来看了,还跟沈渺小声道:“阿姊,五石以前是在康记食肆里当帮厨的,但康记经营不善,过了年没多久便辞退了两三个厨子和跑堂,五石便是其中一个。”
“不过,他倒不是手艺不好或是犯了什么错被辞退的,而是因为年纪最轻又不善钻营才被辞了。康记如今只留了两个老师傅。”刘豆蔻接着解释道,“阿姊你可知晓,那康记也在做团膳,说是供几个大作坊、烧窑口的餐食,但我听五石说,康记根本没有外头传得这般兴旺,如今做得也不是很景气,估摸着也做不长久了。”
沈渺微微点头。
康记学着弄团膳的事情她早知道了。
但康记好似为了控制成本压得太狠了些,沈渺上回听她雇佣来的闲汉说,衙门里也有人买过康记的团膳,都说很多蔬菜送过来都炒得黄了,有些菜也炖得太烂,语气间便多有嫌不好吃的。还有嫌康记的餐盘不好的、配菜单一的。
沈渺生意未受影响,如今已接到一日一百五十份餐了,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天,沈渺试了试丁五石炒的几样菜,就把人留下了。他基本满足了沈渺对快食店厨子的要求:力大,有基本厨艺,为人老实,做事勤勉。尤为难得者,丁五石极爱洁净。
沈渺看他做饭做菜时,动作虽不算特别快,但他一边做一边顺手擦灶台的动作,立刻就虏获了沈渺的心——她就喜欢这样爱干净整洁的厨子。
有很多厨子做饭好吃,但是做一顿饭下来,灶台杂乱不堪,菜叶子、血水、各种渣滓满灶台都是,锅边黏着油腻,令人生厌。这时的庖厨没有卫生局督促,还能养成卫生洁净的习惯,很难能可贵。
御街的半间铺子已装修完毕,今日铁匠铺便将送锅具前来。沈渺想着今日便带丁五石、年婶娘及两名送餐闲汉,将菜蔬、调料等物搬至新店,在那生火试做一番,没问题的话,日后团膳就在那里经营。
沈渺也会每天过去看,还会提前一晚把菜单上的菜肴与汤品需留意之处告知丁五石。如烫青菜前,锅中略加盐与油,如此烫出的青菜能长久翠绿不变黄;蒸米饭时,提前倒入几滴醋与油,蒸出的米饭也会更加美味。
细节关乎成败,她的快食店虽无特别多新奇菜品,但口感一直不差,缘由便在于此。沈渺所定菜单中每一道家常菜,烹饪时其实都有一些独特窍门。
趁唐二、福兴早上售卖甜沫、馅饼与烤鸭,没啥需要沈渺的地方,她便牵出家中的十一郎,与丁五石一同将今日团膳所需食材搬上驴车。
豌豆尖最怕受压折断损坏,还放在篮子中,挎在手里带走。
丁五石捆扎好箩筐中的菜肉后,便自觉驱赶着驴子向外走去。
今天十一郎换了新帽子:是一顶两边帽檐向上翘起的西部牛仔帽,还带着防风绳,系在了驴下巴上。这帽子是沈渺画的样子,阿桃拿麦秸编的,看着还挺像这么一回事的。脖子上挂的铃铛,还系了个小小的红领巾。
西部牛仔驴十分英姿飒爽地拉车出发了。
沈渺所赁的半间铺舍已大变样了。原来他的主人是卖獐子肉的,铺内地面墙面都有陈年的秽污油腻。
后来用木板隔成了两间,药罗葛让原店主清洗了一番,但沈渺这边里头也还有残留的肉腥味。沈渺当时打扫了好几遍,又让泥瓦匠重新粉刷了墙面,地面也铺了水磨地砖,这才渐渐像样起来。
虽然是租的,沈渺还是铺了砖。她的快食店离衙门很近,所以她不想弄得太粗陋了,等下小吏们逛着逛着发现每天吃的团膳是从这么个脏兮兮的灶房里做出来的,指定不高兴了。
她就是要弄得整洁、漂亮又香喷喷的,让人家路过看了都直点头,挑不出毛病最好。做家常小菜,尤需用心、精细,这便是留得住客户的关键。若因做简单的菜轻忽了这些,便很容易被取代。
沈渺也问过蔡瓦匠了,说日后若不续租也无妨,这地砖还能撬起带走。此时的砖大多是石砖夯土而成的,并没有后世贴的瓷砖那么易碎难撬。
一进铺子,窄小的门脸里就摆了三张小桌,和沈记一样,有半墙柜台分隔了前铺和灶房,因此这半间铺子有一大半都用来做灶房了。
新砌好的灶台也是和沈记一样的连台灶,灶眼特别大,专门用来放大铁锅,连着两个水灶。可以说这里的灶房算是缩小版的沈记灶房。
沈渺进去便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把带来的锅碗瓢盆、蔬菜瓜果、米粮调料都分门别类放好。
之后又跑了一趟,运来了柴火。
几人马不停蹄地忙活了半日才好。
一切准备就绪,沈渺便站旁边专看丁五石烧大锅菜。
腊肠、芋子和一起先蒸起来,米饭用刷过油的砂锅来煮。接着再处理今日的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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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煎芋艿这道菜最重要的部分便是韭菜不能炒太久,不然老了不好吃,也没有韭菜的香气。所以等芋艿蒸好再来处理韭菜。
蒸好的芋艿单独拿出来,不用蒸得太烂便切成片,在锅里用锅铲捣碎,此时要记得保留些颗粒,不要捣成糊糊。
之后开油锅翻炒,加一些辣的茱萸和酱姜、盐、酱油和孜然,炒到干爽,就可以抽柴火转小火,慢慢煎芋艿,煎至略带一丝焦香。
趁这个间隙顺手便将韭菜、胡荽一起切成短短小小的碎段。
“快刀切,不要切得砧板上满是汁子,汁子全切出来了,韭菜一会儿便不好吃了。”沈渺站在旁边提醒道。丁五石已经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切好后连忙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
这时候锅里的芋艿煎得正好,把韭菜和胡荽一起倒进去。
翻炒均匀后便可以关火了。
腊肠饭做起来其实有点像煲仔饭,切好腊肠,把腊肠转着圈铺在已经蒸好的米饭上,中间敲两几个鸡蛋下去,盖上那大砂锅盖子继续煮。
之后调料汁:两勺酱油、凉白开、一勺糖、一点虾酱提鲜,搅拌均匀以后倒进蛋已焖到半熟的饭里,就做好了。
最后便是豌豆尖汤,也是简单又快速。
“五石,切蒜片爆香,煎豆腐,微微焦黄即可,加水煮开,加盐,等水再开一次下豌豆尖,撒上葱花,出锅。”沈渺几乎是手把手盯着他做。
丁五石奋力地跟上沈渺的指令,这是他第一天做团膳,可不能搞砸啊!
这例汤是不管定哪种餐都是一样的,所以做得多。煮好后便开始分装进小陶罐里,盖上陶罐的双层盖子——盖上多加一圈泥条,做成内嵌盖,就不容易打翻了。
之后开始其他的菜:肉末茄子、鱼香肉丝、白切鸡。
丁五石锅铲都快抡冒烟了,忙活下来累得手臂打颤,终于做完了所有的餐。年婶娘和两个固定送餐的闲汉立刻上前来帮着装,之后便拉着牛车、驴车去瓦子、衙门和各个望楼送餐去了。
丁五石也长松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直喘气擦汗,他是干惯了灶房杂活的人,此时手臂都发酸。
“辛苦了五石,这活儿就是每日忙这么一会儿,其他时候你和年婶娘一起慢慢备菜就行了。之前答应豆蔻给你每月三贯半的月钱。以后你也和沈记其他伙计、帮厨一样,每年都会固定涨月钱。你觉得如何?若是行,以后这间铺子就交给你打理。”
丁五石重重地点头:“我-干。”
他在康记时拿的还是帮厨的月钱,每天干的活比这还多,钱还没这么多,还要受老厨子的指派,给老厨子买烟丝孝敬,才能在掌柜的面前得几句好……真还不如来沈记,自己能掌勺,还不用巴结谁。如今这快食铺子里就只有他、年婶娘和两个送餐的伙计,简简单单的,多好啊,再不必看老厨子眼色了。
他顿时庆幸自己被辞退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歇会吧,晚些灶房打扫干净,你就回家去。这是铺子里的钥匙,明日我会让农户日后都把菜送到这里来,你记得早些过来开门收菜啊。”沈渺交代了一些杂事,便将钥匙交给他了。
第一日干活还算利索,这丁五石接着多做几日做熟了,应该是没问题的。沈渺心想。
丁五石攥着钥匙,对沈渺心里万分感激。
沈渺便准备回家去了。
今日是头一日她才盯这么久,以后等丁五石熟练了,她就不会一直等在这里了。
每天过来瞧一眼就是了。
丁五石送沈渺至铺门,而后便抖擞精神,返身入内清扫起来。沈娘子竟说每年都会增添月钱,原来沈记的伙计们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他在康记压根没涨过月钱……他暗自思量,若真如此,日后定能攒到银钱与豆蔻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这般想着,丁五石扫地抹灶台的动作愈发有力,脸上露出憨憨的笑。
衙门里,张虞山早就举着筷子和餐盘在等今天的餐了。
当沈记驴车的铃铛声响起,他和李崖“嗖”得便冲了出去,一下便排在了第一个。
现在衙门里订餐的人越来越多了,要想早点打到饭,就得跑得快一点。
张虞山对今日抢占了头位十分满意,扭头对李崖说:“你今天点的是什么?”
李崖说:“韭菜煎芋艿和腊肠饭。”
张虞山点头:“我也是。”
说话间,闲汉已拉着驴车到门口了,棉被掀开,先露出装腊肠饭的木桶,其中一个闲汉用大木勺子舀了满满一勺腊肠饭放在了张虞山的餐盘上,热气顿时裹挟着醇厚米香、腊肠的脂香、锅巴味扑面而来。
“大人要不要锅巴?今日的饭有锅巴。”
张虞山闻着香猛点头:“要要要,我要来一块。”
于是他又额外得到了一块焦黄喷香的锅巴。张虞山满足地看着闲汉给他又打了一大勺韭菜煎芋艿,煎得金亮的芋艿上裹着翠绿韭菜段,闻起来带着微微的辣味,这菜也香。
之后便是蹲下来取车里小瓦罐里的汤。
他连忙报上名字:“张虞山,瓦罐是盖子上刻了名儿,深棕色的那个。”
闲汉很快便给他找了出来,瓦罐两边有可以提的草绳,张虞山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提溜着瓦罐,让到一边等李崖也打好饭,才一起快步进了后衙。
此处有个长廊,他们这些无品级的小吏便时常坐在这里用饭。
两人挑了个暖和避风的位置,一掀开瓦罐的盖子便被清香的豌豆尖香了个跟头。李崖不由感叹:“豌豆尖汤!我最爱吃豌豆尖了。”
张虞山也笑道:“沈记的东西总是这样应景,前几日有香椿炒蛋,之后又有棉菜糍粑,今日又是豌豆尖,这春日里一口一口的鲜,每一样都没错过呢。有时自己家里弄都弄不了这么齐全的。”
“是啊,每日的食单都令人期待,那么久了还不重样呢。”
“我倒是希望之前吃过的那个剁椒鱼头能再来一次,我想想都流口水了。上回我在沈记挂在我们衙门门口的订餐意见簿上提了这事儿,不知沈娘子何时再做……好鲜美!好汤!”张虞山低头舀了一勺汤,才入口便又吃得摇头晃脑。
李崖也觉得汤好喝极了,喝完了半碗才开始吃菜:“这豌豆尖好嫩,沈娘子用的食材好,都是新鲜的东西。不像……哼,他当我们吃不出来呢。”
廊子上渐渐坐满了人,各种食物的香气弥漫着,张虞山用勺子搅拌着饭,让每一粒米饭都浸润着腊肠红亮的油脂。他舀一勺入口,米饭汲取了腊肠的精华,软糯中带着咸香,吃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锅巴也好香,早知道让那闲汉多打一块了。
他吃着饭听见李崖如此说,也摇摇头接话道:“若是没有沈记的东西,我只怕真吃不出来。但是前阵子吃过那嫩得都好像会在舌头上跳动的羊肉以后,我就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了。”
李崖点点头,他舀了一大口腊肠饭。一入口便吃得他眼睛一亮!
“我这才发现腊肠饭配豌豆尖这么好吃。”李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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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汤一口饭,吃得嘴里鼓鼓的,“你有没有吃出来,这豌豆尖都快和豆腐一样滑嫩了,做得真好啊。”
张虞山啃着带有腊肠香味的脆脆锅巴,米香与烟火气交织,令他有些欲罢不能了:“是啊,食材这样简单清淡,却能做得这样鲜香,这是极不容易的。这锅巴真香,要不要掰给你一块试试?”
“来一块来一块,我忘了跟那闲汉要了……你说的对,那是因为食材好,火候也掌握得好。”李崖一边扒饭一边要锅巴还一边分析道。
张虞山和李崖愉快地分食锅巴,又对视一笑:“一会儿贾孔目再刁难我,我都不觉得难过了,这肚子已经舒坦了。”忙碌的差事间隙,能吃上这样一顿方便的热饭菜,竟然觉得平日里面目可憎的上峰都不那么讨厌了。
李崖摇头笑道:“你知足吧,我一会儿还要跟兰推官去看河里捞上来的尸首呢。”
张虞山胆小,打了个寒颤,赶忙制止:“你别说了,等会我吃不下了。”
李崖哈哈大笑。就着各式各样的案子用饭,他早就习惯了。
沈家。沈渺进门后发现自家铺子也运转良好。她每晚都会把一些固定的浇头、面哨子和炸酱提前准备好,有时她不在,福兴也能把面擀出来以后浇上这些浇头做给食客吃,不耽误铺子里的生意。
她回来时客人不多,而且都坐着吃上了,因此她在灶房里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可做的,便又回了后院。她下意识瞥了眼济哥儿的屋子,门还关着?
九哥儿竟然还在睡么?
她问了在院子里和小牛犊一起玩牛追人游戏的湘姐儿,湘姐儿一边跑一边说:“没见九哥儿出来呢。只看到砚书过来了一会儿,但他又被谢伯伯叫走了,说是出门买东西去。”
沈渺心想,这也睡太久了,进去看看吧。
走到门外,因为自己临走前把帘子拉上了,所以什么也看不见。又不好贸然地闯进去,于是她只好把脸贴在门上,想听听里头有没有动静。
谁知,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拉开了,沈渺不防之下,往前倒去。
她一头栽进了谢祁的怀里。
虽然谢祁慌乱中第一时间张开手臂抱住了她,她的鼻尖还是被他的胸膛撞得发疼。
两人一时都怔住了。
第92章 啵啵烤奶
忍过那一阵寒, 进了四月便真正暖和了。
雨水虽多,但每下一场,汴京城便绿一层, 等到初八浴佛节前, 金明池畔已绿遍山原,柳絮随风而起。
城郊的黄梅熟了,麦田也葱葱郁郁。
日头正晒,晌午一过,沈渺一身泥点子, 搭乘着于鲟家的牛车,沿着麦田的田埂向北驶去, 车轮在阳光下滚动,很快开回了驿道上, 返回内城。
今日是前往鸭场验工的日子。她的鸭场历经年前年后两次精心修建,终于在今日圆满竣工。围墙、篱笆、鸭舍、仓库以及供人居住的房屋都盖好了。
水塘过完年也请于鲟帮着清过两次,今日是最后一次。
之前,于鲟就和他请来的短工一起用锄头、铁锹先将塘底的淤泥挖出, 堆放在塘边晾晒。这些淤泥干燥后可堆入麦田做肥料。经过清淤,池塘深度会加深,不仅能增加蓄水量, 也会减少淤泥腐败产生的病菌。
后来,他们又来了一次,修整了塘堤, 围上篱笆和栅栏, 还特意在栅栏处留了一道门,方便鸭子进出。清理掉枯枝落叶和冻死的残荷后,便重新引入活水。最后, 于鲟驾了船,在水塘中缓缓划行,一边划一边均匀地洒下石灰。
“石灰可防治鱼病。”于鲟后来对沈渺报账时报了几十公斤的石灰钱,便仔细轻声地与她解释道。他虽不懂什么叫水质酸碱度,但他还是在长期的养鱼实践中,摸索出了用石灰调节水质、杀菌消毒的宝贵经验啊。沈渺心里想着。
于鲟果然很会养鱼。
洒石灰数日后,他今日又从他自己的水塘给沈渺捞了一堆菖蒲、浮萍、螺蛳和水生昆虫来。
沈渺正好也要看看鸭场修得怎么样,便搭他的车一起来了。
阳光炽烈,于鲟一边往水里扔螺蛳一边说:“塘水不能过于清澈,过清无食饵,鱼虾就饿死了。也不能无水草,否则阳光直射时水温骤升,日落后水温骤降,鱼虾极易染病而亡。”
沈渺一边听一边帮着洒浮萍,心里直点头。
他能仔细地养护水塘,难怪他供应的鱼条条肥美又健康。
沈渺立刻便请他长期来帮她管理水塘,也不用日日守在这里,十天过来查看一次水质,适时观察水质和鱼类情况就成了。为此她会额外给他一贯钱作为报酬。
在没有疫苗的时代,鸭子需要干净的水源,水塘里的鱼也是如此。
沈渺也跟他买了些麦穗鱼、白条鱼、鳑鲏、泥鳅和鲫鱼苗,等水塘的新水放置了十余日,稳定了水质便放进水塘里养着。这还是于鲟主动建议的,她的水塘是为了养鸭,所以不用养体型大的鱼,养这些小鱼便刚好。
尤其是白条鱼,这种鱼体型小,行动迅速,喜欢成群游在水域的上层。这一类鱼,是鸭子能在水中自己觅食捕捉到的鱼类。
平日要保证鸭子的营养,也能从塘里捕捞鱼和泥鳅,剁碎了混在谷物里给鸭子吃,算是加餐。鱼泥的高蛋白也可以确保鸭子的下蛋量。
她之前便见过李婶娘专门买鱼贩的死鱼回来剁成鱼肉泥,混在谷子里喂给鸭子吃,李婶娘家的鸭子也都因此吃得肥肥的,很爱长肉。
除了养鱼,她其实还想在水塘里种莲藕。这样夏天有莲子吃,秋天还能采收莲藕。根据于鲟关于水温的说法,莲藕宽大的叶片应当也能在炎炎夏日为鸭子提供遮荫,是有好处的。
不过具体种多少莲藕,沈渺还没想好,因为于鲟又说:“莲藕种得太密也不好,光照不进水里,鸭子也游不开。”
沈渺便打算等李婶娘回来后,再一起商量决定。汴京的莲藕种植时间比南边晚一个月左右,通常在四月下旬或五月,天气更加暖和的时候才进行种植,所以时间还很充裕。
如今算是万事俱备,只欠鸭苗了。
沈渺前两日开始便让唐二每天都去外城水门边侯着了,估摸李婶娘和李叔差不多要回来了。他们出门的时间算算已有一个月出头了。
也不知道他们的金陵之行如何了。
沈渺最近忙着鸭场的事,心里想着李婶娘和鸭苗,连夜里睡觉都梦见一群小白鸭子在水塘上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回到杨柳东巷时,已经是未时了。沈渺穿着沾满泥巴的草鞋,踏入家门。
院子里倒是闲适祥和得很。
天气暖和后,前廊下的棉垫子和被炉都收走了。换上了较为柔软凉爽的簟席,门上用来挡风的厚实棉帘子也撤下来了,挂上了轻薄通风的苇帘。
廊子上随意丢了几个蒲团,搁了一只矮几。
陈汌与谢叔父围坐在矮几旁读书。谢叔父如同教导自家子侄一般,手持朱笔,仔细地为陈汌圈点今日所写的字。每圈出一个写得好的字,还会详细地指出哪一笔写得精彩,陈汌伸长脖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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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全神贯注。
谢叔父今日又换了一件织锦长衫,草色薄缎面料上,绣满了熠熠生辉的金线瑞草纹。沈渺一进门,便被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衣服晃了眼。
沈渺揉了揉眼睛,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谢祁。
他身子斜倚着廊柱,盘腿坐在矮几的另一头,在阳光下仰头打盹。右手捏着半卷书,左手轻轻搭在腿窝里的猫咪身上。他两条长腿交叠形成的小窝里,麒麟正蜷成一团,像个糯米团子似的睡得香甜,完美地嵌在谢祁的双腿之间。
棚子里空空,牛三十带着小牛犊去河边吃草了,十一郎和十二娘出去送餐了。
桂花树下,湘姐儿、砚书和刘豆花把雷霆当作靠枕,趴在小狗们日常晒太阳的矮床上斗草玩耍。
李狗儿则在躲避热情扑来的追风——在这个家里,只有李狗儿常常抵挡不住追风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总会垫着袖子摸摸它的狗头。
追风便也爱扑在他身上。
李狗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先去打水,把追风的嘴和脸都洗干净,才勉强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背毛。追风乖乖地趴下,任由李狗儿抚摸。
追风偶尔乖起来也怪可爱的,李狗儿不由为它打抱不平,对湘姐儿说道:“你们总是对雷霆更好,追风会伤心的。”
“不是不疼它,是它改不了……” 湘姐儿手里捏着各种小草,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嘻嘻一笑,“你来之前,它刚吃过。”
李狗儿摸追风的手瞬间停住了。
这时,湘姐儿看到了沈渺,笑着挥了挥手:“阿姊回来了。”
沈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对湘姐儿点点头,强忍着笑意走进灶门外。
她身上脏兮兮的,便让福兴帮她打一桶热水来,打算回屋好好擦洗一番。在灶房里没看到唐二,又问道:“唐二去外城等李婶娘了吗?还没回来?”
“是啊,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回来……”福兴应了一声,提起木桶走了出来,“娘子拿稳了,有些沉。”
沈渺接过桶,进了屋。
她一边清洗,一边心想,会不会是李婶娘他们到了?所以才迟了?
她换下脏衣服,用热水将全身仔细擦洗了一遍,换上春日轻薄的碧色衫子,重新梳好发髻,涂上羊脂膏,然后把脏衣服塞进桶里。
出来时,顺手把棒槌和猪胰子也放进桶里,准备提到水房去洗。
她浑身清爽,正要出门,没成想此时于鲟又拐了回来,手里提着几条用稻草串起来的肥美鲥鱼站在院门外:“沈娘子,四月鲥鱼肥,我兄弟刚从家里鱼塘捞上来的,给娘子尝尝鲜。”
沈渺都忘了这茬了,是啊,四月的鲥鱼那真是不能错过的美味。
除了鲥鱼,这时还有正在产卵期的肥美大鲤鱼!
“真是多谢了,那我便收下了。明儿若还有,劳烦你再遣人多送些来铺子里,要是有好的大鲤鱼、鲈鱼,也一并送些来。”
“嗳!我回去一定捞最好的送来,价钱绝对公道,一文都不多要。” 于鲟笑着一口答应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塘里一有好鱼就先给沈娘子送来,一来是感谢她的恩情,二来自己也能多卖些鱼。
沈娘子应当也是知道他的小心思的,却没有揭穿也没有介怀,反而每回收下他送的鱼,都会让他接着再送不少过来——之前供应团膳的剁椒鱼头和油炸风板鱼,便都是他主动拎鱼来推介,沈娘子立刻便在团膳菜单上写了这两道菜。
于鲟不想只在夏日给沈娘子供应鱼。他知道沈渺在做团膳,对各种蔬菜肉类的需求量都在增加,便想着一年四季都能与沈娘子合作。这样,沈娘子习惯了他不同时令产出的鱼,觉得从他这里采买起来方便,就更不会去找其他鱼贩子买鱼了,他的生意便能长久地做下去。
于鲟走了,沈渺放下脏衣木桶,拎起手里那时不时还甩尾跳动一些的鲥鱼看了看,却想到了鲜美的海鲜面。
她以前在福州连江吃过最好吃的海鲜鱼面。用煎出猪油香的五花肉炒蒜白、香菇、芹菜头、白菜;炒到香菇的香味四溢、白菜出水,沿着锅边淋一圈黄酒和鱼露,倒入开水,待水再次沸腾后,就可以放入片好的鱼肉、花蛤、大虾、鱿鱼圈。再加一点盐和味精,淋上一点葱油,就能好吃到吞舌头。
那边做海鲜面的面也是用鱼肉做的。当地人会把鱼肉剁成泥,加入面粉、盐和姜末,一滴水都不加,一直揉到鱼肉面团上劲,分成小段后擀成鱼面皮,铺在蒸屉里,用大火蒸一刻钟,之后趁热卷起来,切成条晾晒两三天,再放入锅中煮。
这种鱼面遇水即活,很方便储存,在锅里煮煮很快又会散成粗粗的、富有弹性的条状。
《麦兜故事》里麦兜喜欢吃的那种鱼丸粗面,那粗面也是加了鱼肉的鱼面。
不过么,此时汴京鱿鱼蛤类的海鲜都不常见,河虾也还没长大,海鲜面听起来便显得有些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