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幸存下来的,早已是远房旁支了,但世家底蕴数百年,即便是旁支,留下的家业也非同小可。门子们挺胸叠肚,好似挣下这偌大家业的是他们,与沈渺指了指这条街另一户人家。
西鼓楼街一共只住了两家人。一家便是谢家,还有一家姓赵,国姓赵,住的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的堂兄弟膝下第三子的后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呢!
虽然传下来以后,代代以降,这位赵姓宗室只剩最低的“县侯”一爵了。
“但那也是侯呢!”门子说。
沈渺配合地睁大了眼,顺着那豪奴的手指,伸长脖子去瞧最粗壮的银杏树后头另外半条街——西边半条街是谢家的,东边半条街是那个赵家的。
真是长见识了!沈渺笑眯眯地继续听,权当解闷了。
那门子对沈渺表露出来的反应却觉着有些平平:怎么只有惊讶,却没有敬畏呢?她一介卖饼为生的贩夫走卒,既然知晓这是与皇亲国戚比邻、曾经名满天下的谢氏,怎么能不感到惭愧、卑微与敬仰呢?
真奇怪。
他若是知道沈渺连这点子惊讶好奇大半都是装出来的,甚至在心底嘀咕这脚下的青砖铺得不如后世的公园平整、这条街的银杏也不如洛阳永兴的银杏好看,只怕更要仰倒了!
陈郡谢氏又如何?国姓赵又如何呢?对于沈渺而言,她虽然努力在这个世道生活,却总是难以挣脱历史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那些都是历史的尘埃,俱往矣了!她见过太多更美好、辽阔的风景,又怎会去怀念憧憬一个旧世界呢?又怎会为自个不是高门士族而感到悲哀呢?又怎会因身份之差而自卑惭愧呢?
她并不觉着自己低贱,即便当街卖饼、即便家徒四壁,即便以女子之躯谋生于这个世道。
因此听门子吹嘘,也如在听说书一般,津津有味,连带着湘姐儿也被她寥寥的态度带得歪了歪头,也继续安静地靠着阿姊的腿,专心舔糖。
再不抓紧吃,冰糖就要融化在手心里啦!湘姐儿发现手掌已经腻腻的了,于是一低头,把将整块糖都塞进了嘴里,再抬起头来,脸颊便高高的凸起了一块包。
谢家内苑,谢祁读完书,却被谢祒捉住陪练,与他一起习郗家长棍。他武道天分终究不及兄长,被谢祒一招招逼退打到廊下,最后不得不耍了个滑头,一脚蹬在廊柱上,身子腾起举棍劈下,这才扳回一城。
他无视谢祒嚷着不算再来的话,摆摆手,浑身冒汗地回屋沐浴去了。
清清爽爽一出来,砚书奉上干净衣袜,满脸高兴地说道:“方才,郑内知为大娘子献上了好些喷香的烤馒头,还命奴奴过来请九哥儿过去尝尝,奴奴隔着门都闻见了,可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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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去尝尝。”谢祁笑了笑,将帕子随手搭在屏风上,张臂穿上了里衣,正低头系带子。
谢祁常出门,因此习惯自个穿衣,不爱叫侍女小厮伺候。砚书着急吃好吃的,便在屏风外探头探脑,顺带感慨了一回——九哥儿穿上衣裳便显得一身书卷气,但脱了衣裳,少年郎看着似乎抽条单薄的身子上却覆着薄而流畅的结实肌肉,宽肩劲腰,很有郗家几个常年习武戍边的表公子那等武将风姿。
但随着里衣、衫子、外衣一层层披上,宽长衣袂临风而动,又有了谢氏的清隽疏朗。
谢家的孩子不论男女皆习文练武,全是因大娘子郗氏是带着一根黑漆描金的郗家长棍嫁入谢家的。身为宗妇不仅理家有方,连教养孩子也别具一格。
砚书见谢祁拾掇好了,高高兴兴地在前头带路。进了谢家大房正院,谢祁便见着郗氏面前的黄花梨雕五福临门的方桌上摆着几碟子切好的烤馒头,家中同胞姊妹谢十一娘、同胞兄长谢祒都在。
谢祒面前那一碟已经吃了精光,正把手偷摸往一旁的小妹谢十一娘的缠枝青花盘子里伸。被谢十一娘无情地伸手拍掉。
“阿娘,你看阿兄!我自个都不够吃呢!”
谢祒收回被拍得通红的手背,撇了撇嘴:“你平日里不是要做那赵飞燕,吃饭如吃鸟食,吃两口便撂筷子,怎么也不肯多吃的么?”不等谢十一娘反驳,又转向郗氏,“阿娘,你怎么不叫人多买些来。”
郗氏不理会兄妹俩的官司,道:“这本便是让人试着做来尝尝滋味的,既然你们都觉着好,那便定下这一家吧。咱们家的方厨子做素点总是枣糕、茯苓糕那几样,吃得和尚都噎嗓子,念个经倒喷了满地沫子。如这样的烤馒头便很好,便是凉了也不发硬,吃起来一样香,这做饼的娘子倒是好巧思……咦,九哥儿来了,你也尝尝吧。”
谢祁低头一看,是早上吃过的那烤馒头,瞧着没什么不同。但早上那软糯香甜的滋味他没忘却,此时见了便也忍不住取了一块入口,这全素的烤馒头也不比加了荤油和鸡蛋的差,虽少了一分蛋香,却又多了两分清爽。
他便也微微点头,顺带看了眼为了身姿翩翩已经好几日没吃午食和晚食的妹妹,笑道:“这馒头能叫十一娘也开胃,阿娘便知不差了。”
谢十一娘涨红了脸,她当然也想吃东西,只是前阵子与几个世家贵女约着去金明池游船,竟被她们绵里藏针地取笑“很有前唐之风”,这不就是骂她生得胖么?
她这才气得回来减了膳食,死活不肯多吃了。
其实夜夜饿得烧心,尤其今日这烤馒头太香了,而且阿娘说是全素的……
谢十一娘实在忍不住了,便为自己开脱:全素的吃了不发胖,吃一点无妨的……无妨的……
“你们个个啊,都不叫娘省心。”郗氏苦笑摇头。谢家几房没有分家,所有孩子一同序齿,因此她这个当娘的其实只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谢祒不着调,天天不着家,只知道出门喝花酒;中间的谢祁本是最靠谱的,谁知退了婚之后也减了胃口;最小的女儿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没想到这几日也跟中了邪似的,跟着闹脾气,不肯吃肉不肯吃饭。
“那便与那卖饼的沈娘子定下这四百五十条烤馒头吧。”郗氏干脆利落,又命身边的养娘去取银钱来,“人家孤身一个女子在外凭手艺养家糊口不容易,便不要押她的银钱了,立好字据,将酬金都给了她吧。去吧,莫叫人家在外苦等,失了礼数。”
“是,大娘子。”仆从们立刻便随令动了起来。
之后郗氏又把三个孩子连人带馒头轰了出去:“别杵在阿娘这里,阿娘还要与各院管事对账,你们都自去耍吧,阿娘看到你们三个,竟没一个顺眼,都走都走。”
谢祁无辜地端起碟子跟在兄长和妹妹身后出去了,心想,他不是才刚来?屁股都没坐下呢!
怎么连他也挨了嫌。
谢祒无所谓挨骂,他每日不来正院挨上阿娘两句骂,只怕晚间都睡不着呢。因此一出来便懒散地把胳膊搭在弟弟的膀子上,跃跃欲试道:“九哥儿,要不要阿兄带你出去逛逛珠帘巷子里新开的勾栏……”
话音未落,屋内便传来了郗氏的咆哮:“谢祒,你胆敢!”
谢祒不敢多言,拔腿就跑。
留下谢十一娘与谢祁面面相觑,半晌,谢祁才道:“要不……去你院子里下棋?”
“好,次兄上回才输给我一方砚台,今儿用什么作赌?”
“便用阿娘分我的烤馒头?”
谢十一娘本就没吃饱,尤其这馒头竟吃了还想吃,正饿得两眼放光,她咽了咽唾沫:“一言为定啊!”
兄妹俩联袂走过抄手游廊,砚书则垂头丧气跟在后头,心里很是凄凉地想:天可怜见的,这烤馒头成了赌注,那他不是吃不着了?
下一瞬,嘴边便被回头的谢祁随手塞了一块:“吃吧,我何时短了你?”
砚书捂住了嘴,两眼亮晶晶地抬头,谢祁却已回过身去了,他轻快地小跑追了上去。
外头,沈渺也与两个门子相谈甚欢,连这谢家有几房人都快知晓了。
总算那传话的门子又出来了,还喜滋滋对沈渺道贺:“沈娘子大喜!一切顺遂呢,我家大娘子吃了娘子的烤馒头觉着极好,说往后三日法会所需的素点都交托给您了,劳您每日来回辛苦,便提前预付了银钱,说多的那些,便是给您买茶喝的。”
说着捧上四吊簇新的通宝,一看便是新打的,成色可比旧钱好多了!而且她与郑内知说好的是价三千六百文,这谢家大娘子却给了四吊钱!
这是多出了整整四百文的“喝茶”钱!
沈渺拼命忍住了才没过于喜形于色,稳住后,还是真心实意地夸奖了一声:“多谢你们家大娘子了,你们大娘子办事真爽快,真不愧是高门大户里执掌中馈的大娘子呢!哦对了,你们家大娘子可允许我借用后厨的窑炉?我在家里做好生的,早早带过来一烤,这样时辰正好,烤出来热乎的!”
“大娘子说了,开了外院廊下的后厨随沈娘子取用,到时沈娘子来,还是到这道门上来,当值的门子自会领你进去,忙完了也从这道门走。”
这样最好了。沈渺便指着湘姐儿又问道:“我家父母早亡,独留我与两个弟妹相依为命,他们还小,能不能一齐带过来?”
门子低头看了眼方才一直很乖巧吃糖的湘姐儿,沉思片刻便同意了,只是仔细交代了,“无事,那廊下的后厨是专供给外客饭食的,你只管带来便是,只是先要与你分说清楚,除了后厨,劳烦沈娘子看顾管教好弟妹,旁的地方都不可去闲逛,省得冲撞了我们主家与几位哥儿。你不知道,外院住着我们好几位哥儿,都是淘气的主儿……”
“我知晓轻重,你放心。”
沈渺问明白了,便高高兴兴地带着湘姐儿告辞了。
这谢家门庭虽有士族高傲的通病,但能看出来门风算好的了,门子待人接物没有趾高气昂,也没有吃回扣,管中窥豹,要过去做事也让人放心得多。
沈渺摸了摸荷包里沉甸甸的铜子,紧紧地攥住了,与湘姐儿几乎是一溜小跑着回家,生怕被偷儿摸去。幸好一路上很顺利,没人留意她们,沈渺看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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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贩走街串巷卖糖人,还让摊主给湘姐儿吹了个比脑袋还大的巨糖骏马。
刚到巷子口,还看到了挎着小篮子的济哥儿正往里走,沈渺将今儿接到谢家做素烤馒头的事告诉了济哥儿,还激动地让他伸手去摸斜跨小包里那沉甸甸的荷包。
“谢家布施的时辰与早市的时辰不冲突,阿姊早上卖完一批,午后紧赶着再做便能赶上了!”当时那郑内知头一回来询问的时候,沈渺便提议去谢家烤红豆排包,除了是为省点炭火钱,也是省点儿时间,她不想耽误每天早上的早市,接了大单,她还是准备照常出摊儿的。
累吗?有钱挣就不累!
沈济高兴是高兴,却觉着阿姊要更辛苦了,赶着早市,阿姊每日寅时天都没亮就得起来做了,本来午后还能小憩一会儿,养养精神,但这三日午后也不得空了,于是便认真地道:“那这几日我不去抄书了,我留下来帮阿姊打下手,再陪阿姊一块儿去那谢家。”
“没事,你只管去抄,这么点儿活难不倒阿姊。”沈渺摇头,“李婶娘不是说了,下月那国子学的辟雍书院便要开考了,阿姊还盼着你能考上国子学的童生呢!这样咱们也不用费心寻摸先生了,还有什么先生能比国子学的博士好?”
沈济这回却很坚决:“阿姊,你别担心,贪多嚼不烂,我今儿已抄了大半,正好这三日先将这些学透了,再接着往下抄。阿姊,我定要陪你去谢家的,夫子说过,君子不可因艰难险阻便移了心智,便是帮你烧火添水捣红豆我也一样能读书。”
沈渺怔怔地望着眼前面容还有些稚气,眼眸却坚定的沈济,没想到他小小年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语气里不免有些骄傲地夸奖他:“济哥儿你有这样的心很好。你说的对,以前阿姊也听人说过,君子非高堂而成也,处富贵之地则不溺于奢靡,居贫贱之境亦不坠其志,此乃君子之所以为君子也。”
沈济抬起头,沈渺笑着与其对视,轻声道:
“阿姊相信,也期待着,你日后成为一个心守正道的真正君子。”
沈济看着阿姊,也看着阿姊清澈眼眸里倒映着的自己,郑重地点点头。
他会的。
他会好好读书,以后一定让阿姊与湘姐儿都过上好日子的。
湘姐儿坐在门槛上,抱着沈渺给她买的糖马舔得满脸黏黏的糖,一会儿瞧瞧阿兄,一会儿又看看阿姊,忍不住出声道:“那我呢?阿姊与阿兄都要去,那湘姐儿去哪儿呢?”
沈渺与济哥儿同时扭头,一齐笑出声来。
“湘姐儿还能去哪儿?我们姐弟三人,自当在一块儿!”
隔日,趁着晨光微熹,沈渺早起照常做了六十条红豆排包、五十来个手抓饼去早市上设摊。
这两日摆摊下来,做五六十个实不大够卖,往往早市未散便能卖完。
但沈渺也不打算再多做了。一是她一个人做这个数刚好,再多便来不及了;二是手抓饼已摆了两日了,再长期摆下去,新鲜感必然便消散了,贪图新鲜来尝一口的食客有些不会再来,只有真正喜好这一口的,会常来光顾;三是不过两三日,也已有些饼摊学着卖了,只不过他们还不知晓沈渺如何熬得酱,手艺也不如沈渺熟练,如今影响倒不大。
所以沈渺打算接下来便卖这些,不会太累,也省得卖不完。
她这样的小本买卖,最怕积压贱卖,因此量力而行,方能长久。
今儿济哥儿依照约定,没再去兰心书局,早上也跟着来出摊儿。
有济哥儿在,沈渺轻松很多,只要专心做手抓饼便成了。济哥儿能一边看顾妹妹,一边帮卖红豆排包,他收钱算钱又飞快,几乎没有错的时候。
偶尔没有客人上门时,他便坐在板凳上看自个昨日抄那几页书。
果然,今儿红豆排包便卖得便比手抓饼更快,直到早市散去,手抓饼才全部卖完。
沈渺正埋头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回去做谢家今日的一百五十个红豆排包了,这时,面前忽然来了个穿着体面、衣帽鲜亮的牵驴男人。
他张口便是:“沈娘子,你可愿来我魏家点心铺当糕饼师傅?”
第25章 原来是你
魏肴约莫四十岁上下, 穿一身宝相花对襟圆领长袍,牵着一头白腹棕毛的驴子,匆忙而来, 见到沈渺气都还没喘匀, 便来了这一句。
这话不仅是沈渺吃惊,连周遭其他摆摊的小贩都纷纷侧目。
胖娘子姓梅,人称梅三娘,她紧挨着沈渺,此时听见便挑高了眉头。
魏肴在金梁桥开糕饼铺子也有好些年了, 他家的肉馅喜饼很是有名。这附近家有喜事,准要到他铺子里去定几担子喜饼, 但近些年做饼的商铺如雨后春笋,还多了不少新样式, 但总归魏家点心铺子是一家有根底有手艺的老店,故而梅三娘也认得他。
她出嫁时,家里定的也是魏家的喜饼呢!
没想成这样有名望的大铺子,竟然来桥市上招揽这个做饼的沈娘子。
她才摆了几日小摊儿, 竟能得魏掌柜的青睐?
不过梅三娘也不得不承认——这沈娘子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沈娘子每日来摆摊儿,都会送她一个烤馒头或是一个烙饼,她吃着也是喷香, 唯一烦恼的是,她这两三日吃得美,这肚子又长了两斤肉。
当然, 沈娘子赠她香饼, 她便也报之以茶汤,两人倒是很快便相熟了起来。
梅三娘也从旁人口中知晓了这沈娘子的来历,也知晓了她父母双亡、遭夫家休弃还要抚养两个年幼弟妹的凄惨遭遇, 因此对她升起了好些怜悯之心,见她日日卖光、生意兴隆也不嫉妒了。
如今见她今儿交了好运,也连忙帮腔道:“沈娘子,这可是大好事儿!日后到魏家点心铺做糕饼,便不用在这儿风里来雨里去了。”
梅三娘是真心这般觉着的,在铺子里做糕饼师傅,旱涝保收,不用担心今儿客人多明儿客人少,每月领俸酬,年节还有米粮……对了,一会儿她也要帮沈娘子多谈些俸酬才行!
谁知,沈渺却没有动容,反倒将这大好机会往外推,温声拒绝:“多谢掌柜赏识,只是奴家自个家里原先也是开铺子的,一心想将家业重振,暂不想去旁家谋事,因此这厢谢过了。”
魏肴不解,他今儿来之前已经把这沈娘子的底细打探清楚了,知道她的身世与境况,没想到她竟然还拿捏了起来,不由皱眉道:“沈娘子是否怕某给娘子的俸酬微薄?某是看重沈娘子的手艺才来相邀,并不嫌娘子是个女子。某早已想好了,某铺子里的师傅皆为五贯银子一月,且每卖出一盒自个做的糕饼,还给两文的利,你便与那两个老师傅同酬,如何?”
梅三娘听得两眼发亮——这是很丰厚的酬劳了!一个月五贯钱,还有利钱拿!
这魏掌柜好生大方!她不好开口,只好在旁边挤眉弄眼,用眼神不断示意沈渺答应。
沈渺仍旧摇头,但却试探着问了一句:“魏掌柜是吃了奴家的烤馒头才生出此意的么?若是掌柜的看重这个烤馒头,奴家愿意卖食方给魏掌柜,日后奴家在这桥市上便不卖这个了,让与魏掌柜一家专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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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肴思忖半晌,没有表态,反而狡黠地问道:“沈娘子何必舍近求远?一个食方卖了也不过几十贯,只得一时之利,总有用光的时候。何不到了某的铺子里谋事,慢慢攒下银钱来,日后年年衣食无忧。”
沈渺心想,不愧是做掌柜的,够精明,会画大饼,还没接她的话茬呢。
但她也因此得知了对方的打算,便摇摇头,福身拜谢:“奴家不愿,这厢谢过掌柜的了。”
魏肴身为掌柜亲自相邀,不仅给出了丰厚的酬劳,还一再好言相劝,没想到这沈娘子仍拿乔,周围小贩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他不禁有些不高兴了,拂袖而去:“既然沈娘子如此大排场,那某也不歪缠了,只望沈娘子日后莫要后悔,就此告辞!”
梅三娘怄得捶胸顿足。
“哎呦,沈娘子作何放过这好机会!你是不是不知他身份?”说着还踮起脚来,指向不远处那牌匾门脸最大的两间铺子,“瞧见没有,那就是魏家点心铺!每年都不知多少人想进他家的门呢!”
沈渺顺着她的胖手往那一看,竟是两层的小楼!
果然很气派。
她摊手一笑:“我不觉着这是件好事儿啊,三娘啊,天上若是掉馅饼,怎么会这般简单地砸在你我头上的呢?有句话我一向觉着很有道理:这世上所有的事务,皆有代价,可没有白白的好事呢。”
这话把梅三娘说得一愣,不由较了真,从铺子里走出来,拉着沈渺细问:“那你说说,这怎么不算好事了?一月五贯,还有利钱,若是卖得好,你只怕一个月能挣十来贯,上哪儿得这样的好事?”
沈渺无奈,只好小声解释:“你想想,他不愿买我的食方,却愿以厚禄买我的人,便是吃准了我不止会做一样糕饼。他一月五贯买我做师傅,便能让我一月做十样或是二十样糕饼,甚至还能要我教徒弟,等徒弟或是旁的师傅学会了,他还要我做什么?把我辞退,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一月五贯看着多,却比买食方还要划算呢!”
梅三娘被说得哽住,喃喃道:“这魏掌柜是有名的厚道人,应当不会如此吧?”
“再厚道的人,他也是个商人。”沈渺自个上辈子也是做生意的,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门清,她其实也不生气,便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商人逐利,遇着利益,便是再厚道的人也会锱铢必较。他也是为了自个的铺子,毕竟食方买回来若是卖的不好,回头或是叫旁人仿去了,他便亏大了。当然,我也没说他一定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我不愿意受制于人,也没法以此作赌,我赌不起啊。”
她对梅三娘挥了挥自个手:“我最值钱的便是这双手,旁的一无所有,因此不得不谨慎。若真答应了魏掌柜,我才是为了一时之利竭泽而渔了。”
沈渺上辈子家里都是做中餐的,只有她大学毕业跑去国外学了两年的西点,险些没被爷爷骂死,但学会了以后,沈渺回来,时不时烤一炉,他这个老饕就着茶,吃得也挺香。
所以,去哪儿谋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过硬的手艺。如今看着是苦一些,但等铺子开起来便也好了。
沈渺还是有信心的。
“你说的倒也很有几分道理……”梅三娘也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通透玲珑,不由刮目相看。她下意识又望向方才魏肴来了以后,便默默放下了书本,站在阿姊身后的济哥儿。
他没有干涉姐姐的事情,只是站在她身后,背脊笔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湘姐儿则在沈渺交谈时,像个忙忙碌碌的小仓鼠,来来回回地帮着她收好了不少东西。
这三姐弟都好生有趣,尤其济哥儿。
梅三娘想到自己那与济哥儿年纪相仿的儿子,忽然便觉着稀罕得不得了,又凑上前来与沈渺耳语:“沈娘子,你这兄弟到底是怎么教养的?实是太乖巧懂事了!性子也好,知道护着你。不像我家那小子,与之相较真真不堪入目!皮得恨不得上房揭瓦,与他寻了个私塾念了两日便被夫子赶回家了——说是读书的这两日除了用饭时跑得最快,其余时候都跟瞌睡虫附了身似的,在堂上看两页书便打瞌睡,夫子罚他去廊下面壁,也能站着睡着!
那字也写得好似狗爬,除了他自个,竟没人认得出来!那夫子被气得险些中风,今早连人与束脩一并都退了回来,再如此下去,我只怕也要中风了!”
这话配上梅三娘那副愤慨的神情,叫沈渺听得想笑,但她知晓,为人父母在外贬低自家孩子,却并非真心想听人取笑,而是心中烦闷只想寻些宽慰罢了。
于是她忍住笑意,耐心开解道:“孩子还小,玩闹本是天性,说明三娘你为母慈爱,否则他如何有这样活泛的性子?如我家兄弟这般其实并非好事。我与他父母早亡,没人依靠,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得不立起来罢了。你要问我如何管教的,我也不知,是他自个懂事儿。”
这话说得梅三娘都沉默了片刻,望着沈渺那清秀柔美的面容,头一回没有语气泛酸,而是实实在在地为她轻叹了口气。
再想到自家孩子,竟真的没了那许多焦躁。
“你今日这些话,我都是头一回听说。但是……我竟都因此心悦诚服。”
有客来了,梅三娘笑着回摊子后头做香饮子,一边做茶汤还不忘侧头与沈渺叹息感慨,“往常我竟从未曾这样想过。想我老父还未仙去之前,我也觉着尚有依靠,家中男人若是不好,我必要卷了包袱便回娘家告状去!看他能挨我父几棍子!等老父走了,我与夫婿相争,便再也没这份勇气了……”
感慨了好一会子,沈渺东西也收好了。济哥儿方才又忙前忙后,帮着抬东西,还将妹妹沾了糖霜的脸颊擦拭干净,一句话没有,只闷头干活。
梅三娘做好了茶汤,趴在自个的小摊儿上看了又看,还是羡慕道:“即便是穷人家早当家,如你家兄弟这般也是少有的……”
等沈渺与她道别回家,梅三娘那羡慕的眼神都还在后头如影随形。
到家后,沈渺稍作歇息,便把今日这插曲忘了,马不停蹄准备谢家订的一百五十个红豆排包。
红豆、粗面、糖与豆油等材料都提前与粮铺定好了,昨日傍晚便送来了。沈渺与那家“泰丰粮米铺”的牛掌柜谈好了长期供应的价码,都按粮价的九成价给沈渺送来。
宋朝的粮价没有后世那样四平八稳,但目前几年还算平稳。
沈渺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她怕粮价突然上涨,那自己必然会突然蒙受巨大损失。因此还细细地问了那粮铺的掌柜,汴京的粮食究竟从何而来?一般涨势如何?
牛掌柜的也很新奇,他从没遇见过买粮之人会刨根究底问这样的问题,但看在要与沈渺长久打交道的份上,便细细与她解释了。
之后听完了这掌柜的话,沈渺便也略微放下心了。
通俗来说,原来这汴京的粮食有六成都依靠汴河从南方运来。而今大宋各类粮价都比前朝便宜很多,一是因占城稻从交趾国引入了江南,此稻种可一年两熟至三熟,极大提高了大宋的稻米产量;二是大宋的小麦不仅实现了一年两熟,还从旱地岗阜移向平原地带,种植地逐渐从江淮、大名府等地扩大到淮南、江南等地。
因此只要南边不遭灾,汴京粮价每旬一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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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上下几文钱的变动,但若是南方生了水旱蝗等灾害,粮价才会在一个月之内猛涨。
“如今南边来的麦粉,比大名府的还要便宜些了。”牛掌柜笑眯眯道,“你且放心吧,咱们的官家是千古明君,不仅自己俭省,还每年都派农官往各州府督农,江河堤坝也是年年修缮,如今只要这老天爷赏脸,你我都不会饿肚子的。”
的确,这里的大宋很幸运,历史在太祖一朝便拐了个弯,没了那赵光义一脉遗传下来的绝世昏君基因,这赵大这一脉传下来的皇帝质量倒好了不少……
沈渺一边揉面团,一边偷偷在心里腹诽。
一百五十个排包数量不少,她忙活了一整个下午才做好,她之前买的一个竹蒸屉勉强挤下二十条,直垒了八层。
用麻绳一边四个捆扎好,勾在扁担上,沈渺在湘姐儿和济哥儿崇敬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便一肩扛起来,站着适应了一下重量,便能稳稳地出门了。
扁担就是这样,两边平衡好,就不会觉着那么重了。
济哥儿牵着湘姐儿,还帮她扶着,三人慢慢地走着。他们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连街边的窃窃私语都听见了。
“老天,这娘子瞧着瘦,力道倒大啊!”
“这不是早市上那大饼西施吗?她这是要去哪儿呢?”
“非也,什么大饼西施,那是烙饼西施!”
“差不离,就是她!”
“你瞧……可做了不少呢,这娘子好运道,只怕是哪家豪客上门咯!”
沈渺听得十分无语,什么大饼西施?她何时又成了大饼西施?虽说那人被纠正,可烙饼西施这个诨号也没好到哪儿去啊!
她穿街过巷,这些好事者议论的声音直到跟随她到了西钟鼓巷才消失了。走到谢家的西边角门前,竟还是昨日那与她闲话的门子,见她肩挑着走来的,忙从门槛上蹦起来帮衬:
“沈娘子?哎呦!你慢点儿,要不由奴来挑,来来来,交给奴,正好带你进去……”
沈渺没来得及拒绝,肩头的扁担已被门子扛去了,与他一道在门上侯着的其他仆从都围上来取笑他:“闫七,今儿日头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这懒小子怎么这样殷勤?可是遇着天仙下凡了?”
闫七涨红了脸,手扶着扁担,用脚虚踹赶走他们:“去去去,胡咧咧啥呢,这是大娘子交代的差事……沈娘子,你且跟奴来,小心脚下……”
沈渺只是笑了笑,没有吭一声,这时候的女子在外谋生,不管如何总会遇到些嘴欠的,越理会他们越来劲儿,不如视若无睹。
她默默欠了欠身,拉着济哥儿湘姐儿迈过谢家高高的青石门槛。
大户人家的角门大多都是仆役出入或是用来运送粮米、柴火与水的。因此沈渺走了进去,便是个简单的小院儿,东西两边厢房都改成了马厩,不少仆役推着土车子运送草料。穿过院子,再走过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又过一道门,再过一个小小的花园,最后从一个小门进去,才到了闫七口中的外院灶房。
这一路上都有穿行的下人各自忙碌:有除草的、有洒扫的、有爬上假山铲青苔的……沈渺走得脚酸,看得也眼花缭乱,只觉着这谢家只怕养了有几百个仆人。
济哥儿越走越紧张,一开始也好奇地东张西望,后来他哪儿也不看了,只是盯着前方。湘姐儿倒是开心得很,经过那个小花园,四下花木扶疏,她还摇着沈渺的手,小声而惊喜地道:“阿姊,你瞧,那边好多花花啊!”
闫七领着她们进了这灶房,灶房里十分宽敞,砌了四条长长的灶台,早已热气腾腾,不少厨役在里头忙得热火朝天。
“这是大娘子吩咐送素点来的沈娘子。”闫七与里头掌勺的厨子说明了,便将扁担卸下,对沈渺介绍道:“沈娘子,这是外院的厨头方厨子,你要借用何器物,只管与他说便是。”
沈渺看过去,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那人似乎不苟言笑,正在摔打面团,只冲她点点头。
她便也还了礼。
闫七又道:“我便送到这儿了,酉时二刻,我再进来送你们出去。”
沈渺记下了,又道了一回谢。
等闫七走了,那方厨子才抬头看了眼沈渺,淡淡地往边上两个闲着没有生火的窑炉上指:“你便用那两个炉吧,其他东西不许乱动,灶房要用的柴火都在隔间,你自去抱些来用。”
说完又埋头揉面,两只粗壮的手臂不停地摔打着,砰砰作响。
这人似乎不大高兴她过来,沈渺心思敏感,但也不计较,反正她是拿了钱才过来,烤了就走,其他人的心情如何,瞧不瞧得起她,与她何干?
于是她领着济哥儿去抱柴火,这灶房两边都有耳房,一边堆柴,一边储备粮米果蔬,倒是不难找。
抱了柴火出来,还能望见小径尽头。不少衣帽整齐的仆从正在用竹竿与彩条篷布搭办法事的芦棚,沈渺踮起脚尖看了眼,那人影重重,隐隐约约也有诵经声传来了,真是声势浩大。
给湘姐儿寻了条没人用的小板凳,将她安顿在灶房门边的小角落坐着,这位置沈渺一扭头就能瞧见她,门口有些微风,凉爽又不受柴火气。
之后便从最顶上的蒸屉里掏出个足足有湘姐儿脑袋那么大的大包子来,沈渺做排包的时候抽空给她包了个红豆沙寿桃状的包子,但她不小心酵母搁多了,大得有些离谱了。
但做都做了,哪能浪费。她便蒸好带来了。
湘姐儿喜滋滋取过来,这孩子是真能吃,但孩子嘛,能吃是福,营养跟上才能长得高。沈渺并不让她忌口,而且湘姐儿吃完了到处跑,把鸡赶得满院子跑,根本没有发胖的余地。
有了吃的,湘姐儿便安静得很。
这会儿便乖乖坐在门边小板凳啃巨大寿桃包,这啃一口,整张脸都要被埋住了。惹得那方厨子侧目瞧了好几回,只怕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景吧。
济哥儿则守在炉边替她烧火,炉温渐渐升起,沈渺便忙活了起来。
***
谢家一处安静的小院里,谢祁躺在竹榻上饥肠辘辘,连随侍的砚书也饿得有气无力。
今儿家中在办祖父的阴寿,家中在外院空地上搭了连绵的芦棚,请了一百五十个和尚来念三日经,又要备至宴客的席面,谢家这几日来来往往不少亲朋。
谢祁天不亮也起来了,穿戴好素衣,便早早跟随父亲、叔伯与各房兄弟骑马往城外祖父坟前祭拜,又赶回祠堂里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敬香,之后又随父亲、叔父以及兄弟们招待远道来的亲戚,忙到申时三刻,才得了空回房歇息。
午间席上要喝酒行令,还要预备父亲在众人面前考较诗文,是决计吃不饱的。
“九哥儿,不如让奴奴前去灶下瞧上一瞧,寻些吃食来。”砚书忍受不了了,抱怨道,“家中人多事忙,三房的婶母帮衬大娘子办法事,竟将几个哥儿院子里粗使的下役都调去帮忙了,咱们院子里几个僮仆,连管书房的秋毫都被拉走!实在可恶!倒累得咱们回来,连个热点也没得用了。”
谢祁不爱计较这些,母亲可不是吃亏的性子,她回头便能在旁的地方找补回来,他身为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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