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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渺谢祁 松雪酥 40597 字 5天前

过年!一年中最大的日子,她居然不歇业?

“其实那团膳她也是弄些简易炒菜,没有什么出奇的。只是这餐食起先专供厢军吃用,价钱倒也实惠,较外头食肆便宜几文。她先于桥北望楼一带供应,连做带送,将闲汉营生一并揽去。未曾想竟做出些名堂,后来州桥处管辖的教头也来寻她,她便两处忙活。而后,我又听闻她大正月里四处雇厨子、伙计,厨子虽未雇到,好歹临时雇了俩半大小子帮忙送餐。如今更是了不得了,前几日楼务店牙行一开,她即刻寻了药罗葛,要租新铺子。”

汪厨子总算听明白,这营生听起来确是不错,好些人忙时寻闲汉送餐食,既麻烦又费钱。这沈娘子啊……汪厨子打心眼里佩服,从夏日里出了烤鱼那档子事起,她便爱折腾。

那时,康掌柜还欲整治她,没承想自己反倒吃了亏。

后来康记也想学沈记做些花样,最终却惨淡地草草收场,成了拾人牙慧的笑谈。康记如今也有贵宾卡,但办卡者寥寥,存菜之人更是少。归根究底,还是康记既无沈娘子那般无可替代的手艺,也无一道令人欲罢不能、一炮而红的当家菜肴。是以做这些活动,便难以达到沈记的成效。

即便冬日没了烤鱼,沈娘子又弄出炙鸭,每日依旧卖得红火。如今只怕存鸭子之人比存鱼的还多,毕竟那鸭子每日数量有限,当日吃不着,便花钱存上,明日来早了必能吃上——因为那沈娘子惯会给食客倒迷魂汤,常道:“您是沈记尊贵的白金会员,自然优先。”

说得那些持卡来吃鸭子的食客,都觉着自己比旁人高了一截似的,走起路来挺胸叠肚、昂首阔步。

听闻她还购置了城郊的十亩塘地,预备自己养鸭子。

如今鸭场尚未建成,她又忙着开分店,做起快食。汪厨子摇了摇头,真不知她这头脑究竟如何长成的?怎的与他们这些寻常人不同呢,这新鲜点子一个接一个,偏偏还都能做成。

不过沈娘子要做快食这事儿,汪厨子细想之后又不大吃惊了——或许她当初做出速食汤饼之时,便已想到日后要做快食了吧?以速食汤饼试探汴京城中是否对这类便捷吃食有所需求。她一定是发觉颇有市场,又积攒了钱财,便即刻付诸行动。现下快食店开了起来,竟也像长期谋划的其中一步。

想明白后,汪厨子与康掌柜不约而同,皆叹了口气。

康掌柜沉默了片刻,又颇感遗憾地道:“我有个在衙门当胥吏的亲朋,是我侄女夫家的堂兄弟,他前阵子来铺子里吃饭,言及沈娘子的快食都送进衙门了。且他们还说,王府尹便时常买沈记的炙鸭至衙门分给众人吃,甚至有人传言,今年大内除夕宫宴上,宴席上也有沈记的炙鸭。这沈娘子入了官家及诸贵人的眼,咱们这些小民,实难撼动她了。日后啊,康记的生意只怕愈发难做。我这铺子又是租赁而来,若当真不行,只怕到时要关店返乡了。”

汪厨子大惊:“怎么就到了这地步?年前我们铺子里食客不是还挺热闹的?”虽说比起沈记开店前,的确少了大半。

康掌柜却不乐观:“沈记与樊楼不同,樊楼高不可攀,那是富贵人家出入之所。沈记与咱们皆在这市井谋生,离得近、又同样做得是平头百姓的生意。咱们与沈记还都是汤饼铺子。如今做得不如人家,自然要慢慢败落。你不盘账不知,我盘了去年半年的账,扣除租钱、雇工银及买菜买粮的银钱,几乎没剩什么,故而才有此感慨。今日你正巧应我之邀早些来了,我便与你掏心窝子说上一说。眼见客人越来越少,日后我也无需这么多庖厨了。待元宵过后,我八成会辞两个庖厨和伙计。”

汪厨子亦有些戚戚然,虽说康掌柜当面说了这话,想必不会辞退他。但他心里仍有些不安。康记若是愈发萧条下去,自己日后只怕也要换东家。

他心中一时沉重起来。

“比不过也无可奈何,沈娘子若非康记的对手,我倒真心挺赏识她的。一介女流,还是个下堂妻,竟能有今日成就,实在不简单。何况,她手艺这般好,竟从不满足现状,又勤快得令人咋舌,你说我能怎么办?”

比手艺比不过,比勤快更比不过。

他认输了!

康掌柜无奈摇头,又拍了拍汪厨子的肩头,“不说了,你去后厨备点菜吧,只盼望真有客人上门。”

汪厨子却没动,他想了想,康掌柜对他有知遇之恩,看着康掌柜一脸萧索的模样,他忍不住拉住了康掌柜的衣袖:“掌柜的且慢。”

康掌柜扭过身来:“怎么了?”

“掌柜的可曾想过,也效仿沈记做这快食?” 汪厨子一针见血地提议道,“铺子里生意不好,咱们有厨子有伙计,不如也做快食。掌柜的不是也认得不少作坊里的人吗?你说沈娘子已揽下厢军、衙门的生意,那咱们便不与她相争。她的快食店即便做得再好,也无法送全汴京城的餐食。她负责这一片,咱们的快食店负责旁的地方,如此咱们也不至于要关张。”

康掌柜一愣:“这样妥当吗?会不会被沈娘子找上门来打骂?”

汪厨子却觉得无妨:“此事又非盗取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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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祖传菜谱或秘方,虽说咱们总是效仿,落了下乘,名声不大好听,但日后肯定还有别的铺子学沈娘子。不是咱们,也会是别人。那咱们何必守着这自尊挨饿呢?趁着沈娘子也才刚刚开始,咱们正好分一杯羹。等沈娘子新铺子开了,厨子也雇到了,只怕咱们想掺和都没机会了。”

康掌柜一想,确实有理,激动地抓住汪厨子的手:“还是你精明,幸好有你!那我今日便去给相熟的缫丝工坊问问此事。”

说罢,康掌柜回屋拿了帽子,换了件见客的好衣裳,匆匆而去。

汪厨子望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希望康掌柜这最后一搏也能如意,他在康记待得时日长了,习惯了,不想换东家了。

沈渺不知道已经有跟风者出现了。她正跟着药罗葛去看铺子。

这回铺子选在御街与金梁桥中间那一条街,往北可通往开封府衙门,往南则便于给厢军望楼送菜。

不过对于跟风的事,她一开始便有所预感。

快餐无法垄断,势必会成为一个行业,商业越发达的朝代越是如此。所以她并未为此焦虑,因为要把团餐做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团餐看似做快餐,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似的。实则关键是要做细致贴心的服务。这里头的含金量并非仅在于菜做得有多好吃,当然菜的味道也不能差,但所谓的“客户体验”更为关键。

因为团餐的市场狭小,是精准投放人群。

做好饭菜,能抓住这群人的胃;注重细节,更能抓住他们的心!

局外的旁人看她做这个不过是雇个人、炒个菜、送个餐似的,轻而易举一般,可她每一步其实都走得极为谨慎,力求做好每个细节。

何况,连她都才刚刚开始,摸着石头过河,也不知日后如何呢。她上辈子也是踩过坑、见识过的。团餐若做得不好,亏钱也亏得厉害,说不定会一下把自己拖进大坑里去。

这便是沈渺为何一留意到餐具的问题,立刻便要想办法改变的原因。

餐盒是否精致对快餐也很重要。这段日子在厢军里打出名声后,她立刻与邓讼师一起把开封衙门里几个大的司曹官都送了礼,也顺利得了首肯。那司曹是拿着官架子,对沈渺居高临下看人,还捻着胡子再三交代:“这是看在邓先生的面子上,沈娘子的名声我虽听过,但有些话还是要说一说,你这饭菜定要干净,若是乌乌糟糟的,可不许再送进来了。”

沈渺笑着福身请他放心。

她顺势便将盒饭陶盘更新到第二代——盘子加深,最左边设计出放勺子筷子的地方,接着是一个圆形格子与方形格子,一个放蛋一个放肉,中间再设一个特别小的方格子,用以放蘸料或榨菜、酸菜之类小菜,之后便是最大的放饭格子,饭格子上面是两个同等大小的素菜格子。

而后她还要求陶窑用白陶土制作,如此做出的盘子干净、漂亮。第二代盘子主要在衙门和瓦子里试点,是针对这部分人群特意做的,果然极受欢迎。

那司曹后来见了沈渺送来的这光洁的白色陶盘、里头分类清晰、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的膳食,真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

小吏们虽私下拮据,但面上还是要光鲜的,所以让他们仍能保有“虽是丫鬟命却有小姐病”的优越感,便能虏获他们的心了。

而且沈渺如今还推出定制菜品,时常询问厢军和小吏们想吃什么菜。高档精致餐盒加上定制菜品,很符合古代衙门里的需求。

除了衙门,沈渺还将目光投向金梁桥附近最大的一间瓦子。里面有许多唱戏说书的伶人,也很需要这种“剧组”餐。

当红的角儿自然有丫鬟伺候,然有很大一部分没什么名气的伶人,每日唱戏已很累了,若有人送餐上门,自然再好不过。

沈渺一心二用,一边想着事一边跟着药罗葛看了好几个铺子,她都嫌有些贵。御街的铺子又比金梁桥的更贵了些!

果然不管古今中外,只要是首都,这物价房价都挺吓人的。

“可还有小一些的铺子?”沈渺想了想问道,“倒不用那么大的。”

这可把药罗葛难住了,他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忽然想到有一处似乎符合沈渺的要求,便立刻转头问:“沈娘子可在意与旁人共一个铺子?有位店主生意不景气,欲将铺子一半租出,他用木板将铺子一分为二,连灶房也可分成两个。如此沈娘子只需付一半租银即可。”

这不就是后世惯常做法么?沈渺觉得不错:“可以过去瞧瞧。”

二人便往御街赶去,远远药罗葛便为她指了指位置,沈渺踮着脚看了看,那铺子位置倒是挺好——竟离大内的东华门很近,离开封府衙也就几百步之远,只是离金梁桥远了些。

沈渺望了望大内的宫门,她还是第一次离大内如此之近。平日里无事,她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她和药罗葛避开一堆运送竹木的匠人,御街正中央正在搭鳌山灯,满地的竹木和麻绳,所以有些乱糟糟的。

“就是这里,沈娘子进来看看。”药罗葛在前引路道。

沈渺好奇地迈了进去。

就在她看铺子时,大内,太后所居的万安宫里,正飘着一股烤鸭的香味。

太后保养得宜,年约五十有几,看上去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她生得极美,即便年岁渐长,仍能瞧出她年轻时美人的影子。

尤其那眉目,恰似秋水一般。

殿内,青玉暖香笼里袅袅地散着清淡的蔷薇香气。殿门两边侍立的宫娥屏息静气,内殿深处,重重珠帘垂落,朦胧地映出了太后端坐在上首的身影。

今日她穿着家常衣裳,也没戴沉重的头饰,只有几根珍珠簪子插在盘龙髻上,姿态悠然地坐在紫檀木圈椅里,正含笑看着宫人为她包鸭肉,还嘱咐道:“加一条那细细的山楂条。不要葱。”

“是,娘娘。” 宫娥弓着身子,用筷子夹了鸭肉、鸭皮、黄瓜、山楂条,以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卷起,将饼皮开口翻过来压在底部,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又微微屈膝半跪,将炙鸭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便端过盘子,坐姿依旧端正,用筷子夹着,慢条斯理地吃。

这炙鸭着实美味,只是吃起来稍显麻烦,不太雅观。

太后自打成了太后之后,便极注重养生,平日里奉行食不过饱、饮食清淡,饭前还要打坐片刻,甚少食用荤肉。

一切的转变,都要从今年的宫宴说起。

官家赵伯昀在宫宴上,给参加宫宴的近臣重臣每人额外赏了一盘炙鸭,那盘子小小的,大约能包三个鸭肉卷,想多要一个都无。

太后面前亦放了一盘,她原本嫌太油腻,有些嫌弃地不愿动筷。结果官家在旁吃得津津有味,那香味弥漫直钻人鼻头,还在她鼻尖萦绕不去。

她往上首宝座上瞄了一眼,赵伯昀那副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的模样,竟然让她也生出了些食欲来,便将信将疑命宫娥伺候着尝了一块。

没想到后来竟不知不觉吃完了一整盘。

这让她自己都大为震惊——她已许久未曾吃过这般美味的荤肉了。

赵伯昀吃到一半,侧头一看,见太后也吃光了一盘,同样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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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后来他悄悄让梁迁出去买炙鸭时,便让他多买半只,用来每日孝敬给太后。

嬢嬢不爱吃肉,买半只应当就够了,多了吃不完岂不浪费?

于是么,今日太后便也吃着官家送来的半只炙鸭。

她非但没吃腻,反而愈发觉出这鸭子的美味。

尤其赵伯昀一早来请安时,还为她细细介绍了沈娘子如何改进了这炙鸭的做法,还加了山楂条糕一起包着吃。

太后本以为这又咸又甜的吃法,吃起来会很古怪,没成想在赵伯昀的怂恿下试了试,果真格外美味,特别解腻。那鸭肉与山楂的香甜味毫无冲突,反倒似天生就该搭配在一起的,堪称绝配。

太后将嘴里最后一块烤鸭咽下,满足地漱了口,用宫娥奉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见身边的亲信内侍欲言又止,便让他上前来,令其他人退下。

“说吧,可是打听到了沈记的底细?”

太后虽知官家一定已派人查过沈记,一定是没问题才会放心吃那沈娘子做的炙鸭,但她习惯了事事握在手里才放心,便又派人再去暗中探听。

没想到,沈娘子的确没什么问题,只是她竟探出与她那前夫有关的旧事。

内侍低声说完沈家父母之事,默默退后了两步。

她神色恍惚,喃喃道:“你是说,那沈娘子亡故的父母,便是三年前因徐家案受到牵连的小贩之一?竟如此巧合……”

“正是,当年酷吏江从奉先帝旨意秘杀徐昇一家,不想做事露了马脚,倒叫谢家的三郎追查不放,不得已之下,只能再设法遮掩。结果这回却是乐江侯办事不力,闹出了当街纵马之事,还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先帝当时被他气得当着御医的面便吐了血,之后身体又愈发不好了。”内侍低低道。

太后眼眸微微闪烁。这些事她都知晓。那时晋王已急不可耐,先帝也无暇顾及这些事,只能先强硬地定了徐家的罪,亦未处置乐江侯,只是将他纵马的门人打入大牢,推说是惊了马,一场意外,算是含糊过去了。

当时先帝也是无奈之举。因晋王妃是徐家女,徐家天然便站在晋王身后,所以晋王也天然便能得到高门士族的青睐。偏偏他还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与诸多高门关系甚密,世家皆欲推举他为储君。

先帝没有嫡子,晋王为长,其生母薛婕妤亦是世家出身。但先帝不想再受世家裹挟压制,他在位期间皇权难以施展,朝堂上世家抱团自成一派,党争愈演愈烈。

他力排众议,将当今官家赵伯昀抱给太后抚养,硬要给他一个嫡子的出身,惹得前朝对“立幼不立长”之事极为不满,屡次上书要他收回成命。

从先帝登基伊始,便不断与世家斗争,到了临终之际,他放心不下,所以要以血腥和人命震慑世家的气焰,让他们不敢再翻出风浪。

拿徐家开刀,还能削弱晋王,是一箭双雕之计。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天家也无父子啊……太后回忆起当年晋王之乱引发的腥风血雨也不禁胆寒。

但此计果然奏效。若非她那个前夫又蠢笨如猪,竟搞砸了事情,便也不会留下把柄,还连累了其他无辜的人。

先帝当时极为恼怒,本想将谢家也重判,但谢婕妤抢先一步陈愿自戕。谢家其他人也还算清醒,知晓局势紧张,立刻做出退避之举,表达了忠心。

想到谢婕妤,太后亦怅然,在心中默默地想起那清风修竹一般的女子:“她那般美丽温婉,心性又坚韧果断,能比旁人更早看清局势与先帝的心思,且即刻做好了舍弃自己而全家族的准备,着实令人敬佩。”

顿了顿,太后望着那被吃干净的烤鸭盘子,心想:“其实官家和先帝颇为相像。”皆有着帝王的凉薄。

她又想起把自己典卖了的乐江侯,这位前夫也是她的一块心病,他又短视愚钝,像是黏在她手里甩不脱的污点。

当年先帝刻意留着他,还把他架起来……如今官家也是如此,既不为徐家翻案,亦不处置他,莫非也是为了留个制衡她的把柄?

她养了赵伯昀五年,从十一岁养到十六岁,又险些一同经历过生死。但人啊,只要坐到那个位置上,明面上再孝顺听话,其实也不再是她的儿子了。她也不敢真将赵伯昀当成自己的亲子。

他是官家。

太后转动着手上的佛珠,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微微发凉的。

幸好她这一生,从来没想过要相信男人。

官家已然长大了。今年瞒着所有人,偷偷调回两岳郗两位将军便是一个信号。宫宴上,岳郗二人全副甲胄随行在官家身后左右,可算是惊得京中的文武百官都是一身冷汗。

岳家不必说,郗家也不算门阀士族,他们家是在先帝朝才提拔起来的,郗家是先帝珍重地交到官家手里的人。他们以前被徐薛郭姜等高门大族鄙夷为 “寒门武将”,就差直言郗家无底蕴了。

太后想起最先被废的郭皇后,眼眸微微一暗。官家待她孝顺,可是……官家在警惕世家的同时,又何尝不警惕外戚呢?

否则如今在贵妃之位上的,为何是个连娘家都没有的乐伎呢。

或许该寻个时机,旧事重提了。

即便不为徐家翻案,也该给被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她曾是被丈夫典卖的妻子、王府卑贱的女婢、无关紧要的侍妾……一路经历过多少艰险才走到今日,乐江侯这个把柄,绝不能落在她身上。

太后垂下眸子,缓缓地转动着手持佛珠,暗自思忖着。

***

汴京城晴了雪,陈州却下起了丝丝绵绵的小雨。

谢祁与十一娘站在沿街小脚店檐廊下避雨。十一娘手里捏着块芝麻糖糕,仰着又圆了些的脸看雨丝丝缕缕落下,边与谢祁闲话边等自家的马车来接。

她咬下一口糖糕,忍不住又瞥了眼阿兄身后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陈州蒲菜干、淮阳黄花菜干、肥大辛辣的陈州大蒜……除了吃的这些土产,还有“黑如漆、亮如镜”的两箱陈州黑陶器具。

这些便罢了,阿兄竟然还寻摸了小孩儿才玩的陈州“泥泥狗”,买了一箱子动物泥人,算是把十二生肖都买齐了。

不止,因上元节快到了,这连陈州的各色花灯也买了两箱子。

据说周大今日还赶车去家里蓄养牛羊的庄子上,捆了两头槐山牛,还再挑了一名会养牛的奴仆要一块儿带走。

阿兄还对周大细细嘱咐了,那牛一定要挑公母各一头,到时候沈娘子才好蓄养在鸭场附近,由那奴仆帮着照料。不日便能产奶繁衍,为沈娘子耕地,沈娘子和弟弟妹妹们还都能喝上牛乳了。

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十一娘记得阿兄是这样说的:有一日,他陪沈娘子上街买菜时,遇见有个有农户沿街兜售牛乳。沈娘子看了看,终究没上前买,只是喃喃自语说牛乳太贵了,不然便能熬奶茶喝了。

他便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了。如今有了机会,正好给她带两头牛回去。

没错,这堆得小山一般多的东西也都是要带给沈娘子的。

十一娘又咬了口糖糕,忽然想起家里二婶时常说的话。

二婶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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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外向,嫁了人便想着婆家了。且不说这话是对是错,反正二婶甚少说些对的道理,只当是笑话来听。

但怎么……到阿兄身上却好像反着来了?阿兄还没和沈娘子如何呢,就恨不得把他能搬的东西都搬过去了。

回来过个年也是神思不属,叫他陪着放会子烟火,他只知晓望着手里拿小小的烟花棒发呆,这幅皮囊还在陈州呢,魂都不知飘哪儿去了,最后连烧了手都不知晓。

十一娘暗自摇头,再咬了口糖糕,转头问又默默在出神的谢祁道:“阿兄,你上元节真不在家里过了么?”

谢祁回过神来,点点头:“阿娘已答应了,我等周大回来便启程。等会周二来接你了,你便自己回家去吧。”

十一娘瘪了瘪嘴。

要她说啊,这男儿才外向呢。

第83章 什锦锅子

汴京城也开始下雨了, 虽是霏霏小雨,但御街上搭了一半的鳌山灯还是淋湿了,工匠们匆忙扯起雨布遮盖, 连厢军都被调去帮忙了。

爆竹碎屑与烟火残烬混在泥泞之中, 那卖灯的货郎,三三两两躲到路边的檐廊之下。正月里本应热闹非凡的街市,在这雨意中,忽然添了几分冷清。

雨水湿润的味道弥漫进来,沈渺坐在柜台后头, 算盘珠子噼啪响。

趁着有空,她把去年的账彻底盘过一遍。

自开店后算起, 她铺子里每月营业额平均能达到一百五十贯上下。累积到年底,沈记的营业额已有一千三百五十贯之多。

其中, 毛利占全年营业额的百分之六十,纯利约在百分之四十五左右。菜品与粮食的成本占百分之三十,调料及易耗品占百分之三,油费占了百分之二, 冬日里柴火炭火价格上涨,合起来占了百分之三。

有余、阿桃、唐二、福兴四人的人工费用,占了百分之十二。另外, 还需缴纳总计百分之五的税赋。

再加上上门做饭的额外收入(其中冯家贡献了大头),沈渺去年以来,竟挣得了大约两千多贯。

与后世相比, 此时的利润更为可观。毕竟后世人工成本及各项支出远高于此时。在这里, 她因无需为员工缴纳五险一金,倒是节省了不少银钱。

沈渺暗自思量,往后过年过节以及发放年终奖的时候, 还是要多给他们几个发些银钱。今年快食店既然已经开起来了,也要努力多挣些钱给他们涨涨月钱。

她略一思索,便下意识地开始琢磨薪酬管理的每年涨幅,是该设为百分之五,还是百分之十…… 毕竟,等着员工忍无可忍来提涨薪,是不对的。

主动涨薪才是好老板。

虽说在这世道,人力最为轻贱,但沈渺还是决定要这么做。

世人都称人如草芥,可在她眼里,人非草木,她打心底里珍视身边的每一个人。她身为东家,对伙计们的好与坏,从铺子里高速顺畅的运转中,就能清晰地感知到。

沈渺合上账本,回头望向灶房里——唐二、福兴和阿桃都在偷偷“加班”。

剁菜、切菜、洗菜,他们从初七开始,就常常早早起身,帮她备齐团膳所需的食材,如今已非常熟练了。沈渺虽然总是让他们和几个孩子出去玩耍,毕竟铺子里生意不多,她自己慢慢备菜也能应付得来。

阿桃埋头择菜,轻声说道:“耍也耍够了,也该收收心了。”

唐二则手起刀落,飞快地切着肉,接口道:“怎能看着娘子一人操劳,我们却在这里享清福?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福兴在一旁煮着例汤,也说道:“我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搭把手,娘子就能做得快些。”

后来,连济哥儿也过来帮忙。

有他们在,沈渺肩上的担子已经轻了许多。何况如今外头还临时雇了两个闲汉帮忙送餐,除了自家的十一郎,还额外租了一辆驴车。等元宵过后,雇到厨子,快食店就能独立运作起来了。

沈渺已经签下了那半间铺子,因不需要后头的宅子,一月才二十贯的租银,正合她的预算。

做团餐其实利润不低,沈渺上辈子做团餐时,利润常常对半分。因为不需要太大的店铺,只要有厨房、两三个做饭的阿姨,再加上送餐的人就足够了。而且盒饭分格越多越细,看着越是精致,实际上能装的饭菜就越少。餐食定价平价,是因为本身成本就足够低。即使在后世人工成本数倍于此时的情况下,她都曾有过高峰期一月十万的营业额。

但她还不算做得最好的那一批,据传那些做餐饮营销极为厉害的朋友,甚至有过一月十六万的进账。[注]

实际上,许多看似不起眼的小摊小店,都很赚钱。

沈渺老家的小镇上,有一家在路边摆摊卖小笼包的,月收入可达两三万。在那经济不算发达的小镇里,这收入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体制内人员和企业员工。不过,这种越平凡的营生也着实辛苦,天还没亮,就得起来揉面做包子。

话说回来,这平凡而普通之人活在世上,又哪有不辛苦的活法呢?大洋彼岸的灯塔国里,还有不少人一日打两份工,却仍然难以保住自己的房子。

多劳便能多得都已算是幸运,沈渺已经十分知足了。她喜欢如今的生活。

快食店如今略显匆忙,只是因为人手不足导致的。但正月是个打开市场的好契机,其他食肆都关门了,才适合沈渺搞事情。

如今她手里已有厢军约五十人份、开封府衙约三十人份的订单。在瓦子里,也和极为吃得开的矮子牙保一起去谈过了,团餐人数虽然还没报过来,但想来几十份总是有的。虽说订餐人数并不是每日固定不变的,有人今日吃了明日就不吃,会有些波动,但大体维持在七八十份的范围之内。

快餐店人员到齐,渐渐步入正轨之后,沈渺觉得其利润应当不会低于汤饼铺。

沈渺还托唐二去外城水门边一趟,寻了年婶娘。与她约好了,日后由她来送瓦子里的餐食。这样一来,年婶娘就不用辛苦缝衣洗衣,冬日里也不用再把手泡在冷水里。送餐的活儿相对轻松些,沈渺给她开的工钱,比她原来在瓦子里每日还高出五文钱。

年婶娘已经答应了,若非沈渺快食店的灶房还未改造好,她都想当日便跟唐二回来上班了。

新铺子需要重新砌造灶台,她还和铁匠铺定制了两个直径2尺2(70cm)的巨大铁锅,就像后世农村流水席上用的那种,一次就能炒50-70人份的菜,配套的锅铲都有4尺多(1.5米)。不过……她要找的厨子,恐怕得是个格外强壮的大汉才行,平常人真的难以挥动这锅铲。

当时,矮子牙保原本在家中翘着二郎腿逗鸟,悠悠哉哉的,却临时被沈渺拉着去谈生意,之后听她雇庖厨的要求更是直呼要了他的命,不过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元宵过后便替她寻摸人去。

顺便,沈渺也在自家铺子门板上,用浆糊张贴了 “招工” 二字。

算完账,沈渺便也进灶房去忙活了。

外头雨声淅淅沥沥,湘姐儿和猫狗都没法出去玩了。

但院子里静悄悄的,这让沈渺警惕地探头看了眼。

孩子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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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定在作妖。

果不其然,在冬日里秃了不少的老桂树下,因为下雨积起了不少水洼。雨势轻柔,就像雾气,几个孩子戴着斗笠、撑着伞,领着两条狗在和泥巴玩。

原本这也算正常,可不知是谁起的头,竟然你一把泥我一把泥地互相涂抹起来,偷摸着玩得不亦乐乎。沈渺发现时,陈汌、湘姐儿和两条狗都是浑身泥点子,回过头来那叫花鸡的模样,令她两眼一黑。

幸好家里灶房里不缺热水,她双手叉腰,把人和狗都叫了过来,转身回去抬了一盆水来让他们自己擦洗。

雷霆和追风自知犯错,两只狗眼不住地瞥着沈渺,尾巴都夹起来了。

湘姐儿拉着陈汌,也不敢出声,手拉手站到沈渺面前,乖乖地用帕子擦脸洗手,他俩连头发都黏成了一团了。

“湘姐儿,是不是你又拉着小汌胡闹?天本来便冷,你们还敢在雨天玩泥巴。”沈渺一边拧着帕子给狗擦身,一边瞪了湘姐儿一眼,“人家明儿便要去邓讼师身边学律法了,脏兮兮的去像样么?这时候又洗不了澡。”

沈渺请邓讼师一块儿去衙门里谈生意时,顺带将陈汌在律法上的天赋跟邓讼师提了一嘴,沈渺卯足了劲儿夸陈汌,当时邓讼师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特意挑了一日过来瞧了瞧他,考较了他几条律例,见陈汌都十分流畅地背了出来,他又看了他自学的字,便松口让沈渺正月里便把孩子送到兴国寺,从此跟在他身边当学徒。

他会教他写字、算学、起草契书、写状纸,日后还能考专门的讼科,只待考中长大后便能正式入行了。当讼师虽需费心经营与衙门的人情,但算是很体面富裕的行当了。

那几日,陈汌一直都很高兴,平日里有些面瘫的脸都透了笑了。甚至今日便将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出来,请阿桃用茶壶底子帮他熨烫过了。可见他是很期盼的。

沈渺平日也不怎么管他们玩闹,只是如今香水行都没开门呢,头上弄脏了不好洗。

湘姐儿盱着沈渺的脸色,发现阿姊并不是真的生气,便小声地拉着沈渺的袖子撒娇辩驳:“我是怕小汌去上了邓讼师那儿整日要背书,没空玩了,才带他玩的。阿姊你别罚他的糖,罚我的吧。”顿了顿,又加了句软乎乎的,“好吗?”

以往湘姐儿和陈汌调皮捣蛋,沈渺便会没收他们的零食。陈汌刚来那会儿看不出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那时候他身体不好,还是个惊弓之鸟。但后来不知是不是被湘姐儿带坏了,如今他特别喜欢吃糖,兜里每天都装着一两颗糖,夜里常常还抓着糖睡觉。

她其实是担心这俩孩子玩得太疯,着了凉。这时候可没有疫苗,伤风着凉可难受了,全靠硬抗。于是,她板起脸,又说了湘姐儿几句,让他们知道玩闹也要注意身体就罢了:“别总是用撒娇来糊弄阿姊,下回可不许再这么玩了,知道吗?万一真着了凉,你们俩都得喝苦药,岂不是更难受?”

结果湘姐儿听了,忽而举起被她抓住的那截衣角,不满地撅起嘴说:“为什么九哥儿跟阿姊撒娇,阿姊就答应了,我就不行呢?阿姊偏心眼。”

沈渺的脸瞬间热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九哥儿那时不也拉着阿姊的袖子撒娇么?我都瞧得真真的呢!”

沈渺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热得发烫,平常在外讲价营销,能一口气说上半个时辰不打磕绊的她,此时竟然惊得结巴起来:“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瞧见呢!你们那时候不是去滑冰了么!”

“是要去的,可是刘豆花又说她家刚做好一板豆腐,专门留了豆腐脑出来,她娘还熬了红糖浆,浇在豆腐脑上再拌点白糖可好吃了,让我们吃了再去呢。所以我们去她家吃了才去玩呢。”湘姐儿捂着嘴偷笑,“吃饱了出门,砚书又歪着脑袋说好像听见九哥儿的声音了,我们就都趴在门缝外面偷看呢。”

原来那时,院门外头一个脑袋垒一个,一串孩子双目炯炯,在偷看她和九哥儿……

天塌了。

沈渺不敢想那画面有多美。

“没事的阿姊,我与他们说过了,不许他们再外头乱说。”湘姐儿义气地拍了拍胸脯,“我放出话了,阿姊跟九哥儿成亲之前都不许说出去。狗儿和刘豆花都在我跟前赌咒发誓了的,阿姊你放心吧。”

“成亲!我何时说过要成亲了?”沈渺羞赧到极限反倒气笑了,伸手去捏她的胖脸,顺带把旁边偷笑的陈汌也捏了一下。

“阿姊,那你怎么还答应人家说好呢,你这样好像戏里唱的负心汉。”湘姐儿揉了揉自己的脸,又小声地靠过来,人小鬼大地说,“不过…阿姊,你就算是负心汉,也是我的阿姊,那日后咱们便不搭理九哥儿了。”

“……我谢谢你。”沈渺脚步都虚浮了。

“不客气!”

沈渺炒完大锅菜,闲汉们把餐食都拉走了,她都还在突如其来的社死中恍惚。

她坐在无人的铺子里,见桌椅旁晃过一条竖起的胖毛尾巴,便顺手抓过正巡视领地的麒麟,抱在怀里。她撸着猫,静静地望着外头雨幕下的街道。

浸在雨雾中的汴京城,有种特别温婉的美,她看得便入了神。

湘姐儿和陈汌已经回屋里去烤头发去了,沈渺听见湘姐儿又在考陈汌哪个女将军最厉害。她突然想起了郗将军留给湘姐儿的那只玉制匕首,沈渺找了两条红绳把匕首串起来,放进了湘姐儿用来装她 “宝贝” 的小木盒子里。

沈渺也因此得知了郗将军与湘姐儿的约定。

刚刚听说这事时,她心里的确弥漫上了一点点忧心:行军打仗、戍守边疆,多苦啊。而且刀剑无眼,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从心里冒出来,便又消融在湘姐儿明亮的双眼里,她把这玉匕首举起来给沈渺看时,眼睛亮得像含着露珠的黑葡萄,她骄傲地说:“阿兄说得不对,飞将军说,即便生得胖、不会爬树都不要紧,他说我胆子大,当将军也很有天分。”

她不认得郗字,所以管郗飞景叫飞将军。

“飞将军还说,等九哥儿回来,我就能跟九哥儿习武了。” 她掰着指头,把所有玩伴一个个数过,“刘豆花喜欢做豆腐,小汌会背律法,阿兄读书很好,要考进士;狗儿说私塾先生说他资质不足,只怕考不上秀才,所以他日后要改当账房先生了。他们以前问:‘湘姐儿你呢’时,我总答不上来。但现在 ——”

湘姐儿紧紧地抓着那玉匕首,笑着张开手臂围着沈渺绕圈,果真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阿姊,我现在也能答得出来了,我以后要做大宋最厉害的女将军!”

沈渺怔了怔,便笑了。

她真是杞人忧天,那是湘姐儿的人生啊,她该为她高兴才是。

苦也好,甜也罢,最紧要的是心甘情愿。

所以之后,她便将这事儿丢开不想了。湘姐儿还小,此时她想做女将军想习武,不论将来如何都值得鼓励。她身为阿姊,不论湘姐儿长大后是否真的要远赴边关,她做她身后那个只要回望便一直在的家,便足够了。

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总是会飞远的。

她听过人说过,孩子的成长从开始便是一场离别,而第一个为他们送别的便是抚育他们长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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