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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雪下了整整一夜。
初时还不积雪,但持续地飘落到清晨时,天地之间还是落了一层白。
初雪是天地间最纯粹的一抹纯白。
在神都和在东序学院时,凝辛夷赏过很多次的初雪。多是收到了一些风雅集会的请柬,无聊之时,便也会去看看那些贵女与公子们集雪煮水饮茶,这会让她有一种这个世界的悲欢并不相通的奇妙割裂感。
庭院之外,妖鬼兀自游曳人间,而这里的贵女与公子们却还有心情赏雪煮茶,不染一切人间疾苦,而她像是格格不入,却也分明是这里的一员。
初时有人邀请她,是为了让她出丑,多此一举地想要为凝玉娆出头,觉得让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出身不好的凝家三小姐露出窘态,就会变相让凝玉娆开心。
结果参加茶会的时候,凝辛夷的排场和凝玉娆一样大,给大家带的礼一样厚,她甚至不与其他贵女抢风头,就那么毫不在意地坐在被故意安排的角落位置,平静得像是一幅画,哪有半分传言中的跋扈蛮横与粗俗,让人一腔恶意都滞在了喉头。
久而久之,竟也有人替她说话,说她那些声名从来都是那些上门招惹她的人被反制才传出来的,这位凝三小姐,虽然骄纵不知好歹了些,但和大家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如此一来二去,她在神都,倒也算是交到了一两个可以说说话的好友。
凝辛夷微微闭眼,收回了看雪的目光。
此刻的神都,想来也有人在赏这一场雪。
可这样的雪,也会将潜藏在细微之处的许多细节覆盖,让天地间变得白茫茫一片,仿佛那些血与罪都是从未出现过的幻觉一场。
雪掩埋了太多踪迹。
不仅是来杀了谢郑总管的人,还是凝辛夷和谢晏兮的踪迹,都被这一场落雪覆盖到无迹可寻。
尤其那杀手明显精通于这一道,特意处理了现场,让巫草寻迹和卜术都失效,至少无法直接了当地卜出一个想要的结果。
“这么说,这一遍,你也还是无所获?”凝辛夷垂眸看向谢晏兮指间,那根巫草被灵火灼了一半,向下垂出明显不太自然的弧度。
这一卦明显也还是无果。
谢晏兮的神色比平时更凝重一些,他将指间的巫草拎到了眼前,仔细看了片刻:“想来你也知道,巫草的灼烧程度在很多时候,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凝辛夷其实不太知道。
她十分虚心地看着谢晏兮,等待他的下文。
“无效卦也分很多种无效法。最浅显的,是可以很明显地感知出,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才导致无效。”谢晏兮道:“再细分下去,则是要看这人动的手脚,遮掩的究竟是什么。”
“踪迹只是最容易被遮盖的,想要全方位地避开卦象,必然又会留下避卦的痕迹。”谢晏兮用两根手指搓了搓那根形态异常的巫草:“比如灵火烧了这草的三分之二,只剩下这么一点儿,说明他至少在现场做了三种以上的避卦。”
凝辛夷的卜术都算是半自学的,万万没想到,灵火烧的程度还有这种讲究。
“避开对行踪的追踪。”谢晏兮竖起一根手指,看向凝辛夷:“让我们来猜猜看,还有什么?”
窗外风雪交加,落雪几乎都要有声。
藏书楼旁的长湖已经结了一层冰,湖畔的花却还开着。藏书楼的最高一层外贴满了符箓,这些符箓与楼体上的无数符纹烙印形成了一个共同的整体,饶是过去了三年,这里绝对隐秘的隔音符阵和防窥符阵都还运转着,正是秘密座谈最绝佳的地方。
前一夜,她与谢晏兮并肩立于谢郑总管窗外屋檐下的阴影之中时,两人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其实都不约而同地捻了巫草。
但凶手在暗,他们在明,在不确定情况之前,两人在谢郑总管府邸时,没有任何更多的交流,只停留到了确定杀手没有更多的后手,府邸中其他人应是安全了,这才回到谢府。
夜分明还很长,但凝辛夷几乎没睡,她一直都在回想谢郑总管的事情,直到清晨,不等有人来通报扶风郡的这一桩惨案,她便已经匆匆出了门,在此与谢晏兮相聚。
他们需要先交换情报,梳理清楚已知的线索,这样在再回到现场时,才能有更多的把握。
因而对于谢晏兮这个问题,她回答地自然也很快。
“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她几乎算得上是笃定:“谢郑总管……”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走得不算安详。”
谢晏兮没来得及进房间里,闻言抬眸,示意凝辛夷继续说。
“双眼都被挖空,又盖了鹅卵石。嘴角被割开直到耳根,却又被针线缝住。面容尚且如此,不知其他地方还有多少被施虐的痕迹。”凝辛夷尽量平静客观地进行了描述:“恰好我看到了他眼眶里有白色蠕虫将石头顶开。”
回忆那个画面,凝辛夷的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很是缓了一下,才道:“那只虫子,算不上是活物,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傀尸虫。”
与此前在白沙堤遇见的、操纵人尸体的僵缕虫不同。操纵僵缕虫对蛊师的要求还是颇高的,而傀尸虫可以从任何一具尸体上培育出来,甚至不是蛊师也能用。
“这种虫子唯一的作用就是啃尸体。”谢晏兮脸上也露出了厌恶鄙夷之色:“也只有蛊师把这恶心玩意当做宝,用来作其他毒虫的饲料。但想要傀尸虫实在太容易了,蛊师们人手一罐,想要从这里入手,难之又难。”
“没错。但我觉得,他留下这虫,自然有他的深意。”凝辛夷缓缓道:“将谢郑总管的面容破坏至此,这个过程总要有工具,凶手究竟用了什么,针线、刀、锥、亦或是其他东西?先后是什么顺序?用了什么手法?所有这些东西若是结合起来,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这卦的指向未免会太明确。”
谢晏兮若有所思地颔首,明显认可了凝辛夷的推测,又喃喃重复了一遍她之前的描述:“挖掉眼睛,让傀尸虫吃掉脑髓,又用石头遮盖,撕开嘴,再缝上。这听起来简直像是……”
“像是一种警告。”他话未尽,凝辛夷已经接上:“他看到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与其说纯粹的折磨,不如说,这是留给一些人的讯息,让他们缝上嘴,闭上眼。”
谢晏兮眸中深深,语气也更沉:“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可以永远地闭上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凝辛夷注视他片刻,倏而问道:“阿垣公子,我还没问你,为何昨夜,你也在谢郑总管府上?”
谢晏兮抬眼。
落雪之日,近乎无光,天穹是一片雾蒙蒙的白,云层厚重,遮天蔽日,就像谢晏兮此刻的眼瞳。
昨夜回府,谢晏兮也几乎未合眼,将所有的线索重新做了梳理,试图寻找出一个乱麻中的线头。
“同样的问题,我也正想问你。”谢晏兮与凝辛夷不避不让地对视,眸色清冷:“阿橘小姐,你又为何会在那里?”
四目相对。
说真话,还是有所保留的真话,亦或是有更多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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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中带假,又或者,搪塞地编造一个谎言。
两人在这一刻都有明显的犹豫。
片刻,凝辛夷蓦地先道:“你不要回答我说路过,也不要说昨夜卦象有雪,所以特意出门夜行等雪。你我毕竟可都穿着夜行衣。”
刚想说自己是路过赏雪的谢晏兮:“……”
他怎么忘了夜行衣这一茬。
话被堵死,谢晏兮也不恼,只道:“那也请夫人不要说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穿黑,去暗中寻访,探查民意,顺便看看谢郑总管近来有没有什么疏漏。”
刚想说自己是体恤民意顺便监察一番的凝辛夷:“……”
两人对视的目光闪烁一瞬。
谢晏兮侧头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的确不是路过,是专门走了这一趟。但这一趟与你无关,遇见你先我一步,我也很意外。”
他先开口,凝辛夷自然也拾阶而下:“我也的确不是一时兴起,身无官职,谈何探查民意。”
顿了顿,她才继续道:“但无论如何,昨夜的确是你救我一命。”
谢晏兮看她,笑了一声:“不会又要说多谢吧?”
“救命之恩,自然要谢。”凝辛夷也想到了自己之前说过多少次谢,抿嘴也笑了起来,倒是让气氛消融了许多:“凶手心思缜密,设阵也是连环局,绝不像是一时兴起,应是预谋已久,只是不知道,为何偏偏选了昨日。”
“我有一件事情要问谢郑总管。”谢晏兮慢慢道。
凝辛夷抬眼看他:“很巧,我也有一件事情要问他。”
目光交错,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探究之意。
“他的死,或许与我们想要问的事情中的一件有关,也或许,我们要问的,是同一件事。”凝辛夷缓缓开口,正要说什么,倏而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稍等。”她起身:“或许我的人带来了我们想要的答案。”
她揽裙,从最高楼的旋梯拾阶而下,推开那扇通往楼上的门,果然见到了等候在这里的凝九。
“那名住在神都的第三人的情况信息都在这里了。”凝九言简意赅:“死了。”
凝辛夷扣在门上的手指猛地用力,三清之气摇曳一瞬,竟是硬生生抠下来了一小块木屑皮。
她神色古怪,心底却竟然没有一丝意外,反而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谢晏兮方才那句话,在她的脑中如同慢放般重复回荡。
——“可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可以永远地闭上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她喃喃般反问:“……死了?”
“是的。”凝九道:“就在昨日。”
第52章
“少夫人——少夫人是在这里吗——”
一声将落鸟惊起的呼喊后,守在湖边的侍女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侧耳听了来人要说的事情,神色逐渐凝重。
从楼梯旁的窗牖看出去,便见一片茫茫白雪中,一袭沉红的侍女匆匆而来,像是无尽洁白中,移动的一滴陈旧的血迹。
那道血迹蜿蜒成一条动线,最终汇入了藏书楼中。
凝家带来的侍女们都训练有素,天塌也绝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因而侍女上楼的脚步急却不乱,鞋底与略微陈旧的木质楼梯小心碰撞,一声连绵一声。
反而像是血滴滴答答落下,最后绵延成一串。
一身沉红的侍女是棠意,她素来稳重的脸上强掩惊慌,神色尚算镇定:“少夫人,昨夜谢郑总管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宅中,目前尚不知原因,家人已经报官了,说或许有妖鬼作祟,要请平妖监中人来探查一二。”
这是凝辛夷早就想到了的。
虽然她已经以天目探过,周遭的确并未妖气,但对于谢郑总管的家人来说,乍一看到如此诡谲的死状,定然第一反应便是有妖祟出没。
凝辛夷颔首:“我知道了,去备车,我稍后便去。”
棠意却还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凝辛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据说姑爷是顶厉害的捉妖师。”棠意道:“所以谢郑总管的家人也哭请姑爷……去看看现场。或许也是害怕那妖祟还在,会祸及他人。”
凝辛夷知道她这话说得十分谨慎。
她是以凝家大小姐的身份嫁来的,凝玉娆声名在外,又与谢家婚约已久,扶风郡人再对过分遥远的神都陌生,也绝不会对凝大小姐陌生。
谢郑总管的家人来请的,绝不仅仅是谢晏兮,肯定还有一个她。
可惜在所有侍女眼中,她都只是个草包。
若是紫葵传话,定然会惊慌暴露她的身份,还要问她这可如何是好。好在棠意稳重,无论何时都记得谨言慎行,隔墙有耳,说完这句后,又抬眼看向凝辛夷,用眼神轻轻示意。
凝辛夷笑了笑:“好,我会转告他的。”
棠意于是转身去备车。
等她重新汇入那片雪原之上,凝九才重新出现在凝辛夷身侧,用眼神询问她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忙。
凝辛夷本来想说不用,又想到什么,道:“阿九,最近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距离太近。虽然我没有看到妖气,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平。”
凝九没问她为何这么说,只点头,然后重新没入了阴影里。
雪比前一夜更急。
凝辛夷重新回到藏书楼顶,却听谢晏兮先开口道:“谢郑总管……确实知道一些什么。”
他边说,边摊开了掌心的一卷已经被灵火烧了一半的传讯纸:“死者为大,但早知如此,不如昨夜我多替你挡一挡。”
是说两人并肩在窗外阴影之中时,凝辛夷在逐渐平复了谢郑总管的死带来的冲击后,几次想要趁乱冒险再没入影子之中,回到房间里,看能不能寻到机会悄悄抽一缕谢郑总管的记忆。
他的尸体都还没有完全僵直,尚有一丝体温,她拘魂出手,未必没有一线可能。
但屋内传来的哭声到底让她犹豫了。
这一犹豫,自然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她本以为这事儿只是自己暗中揣摩,却没想到竟然都被谢晏兮看在眼中了。
凝辛夷在心中暗叹了口气,向谢晏兮复述了棠意带来的话,才道:“他自然知道一些什么。因为另外知道这事的人,昨夜也死了。”
谢晏兮眸光一动,却并不说自己收到的消息里,是否有这一节。
说到这里,凝辛夷抬头看向谢晏兮,露出一抹苦笑:“可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抑或知道了什么。”
谢晏兮垂眸看着掌心灵火:“如果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要被杀掉,那么挖眼封嘴警告的,到底是谁?”
是你?
还是我?
最后这个问题他没有说出来,但两人对视之时,眼中已经同时流露出了这个疑问。
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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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的目光落在谢晏兮掌心已经燃尽的传讯纸上,再缓缓重新看向他的眼。
雪落在冰湖上,也落在了他的眼中。
两人对视片刻。
“虽然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许并不相通,但既然你我目标一致,不如……”凝辛夷先开口:“合作?”
谢晏兮深深注视她一眼,起身,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
凝辛夷不解其意地抬头。
“合作之前,不应该先握个手吗?”
*
凝辛夷着实没有想到,这个手会握到谢郑总管门前。
备的马车没有用到,谢晏兮说,为了表现出对谢郑总管的看重和对此事的震惊,他应当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哪里还有时间备车。为此,携手少夫人一并前往,也是理所应当。
凝辛夷被迫携手,还找不到脱开的借口,还好路途不长,而她踏入谢郑总管府邸大门的同一时间,就已经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事出突然,谢郑总管一家又是新乔迁来此,并没有时间准备白布,好在这雪落下,倒像是一场天地同悲。
谢郑总管早年丧子,膝下只有二女。其中一人远嫁去了神都,另一人则是嫁给了郑一方,此刻已经哭晕了过去,又因为有孕在身,紧急被送去了一侧的小书房里休息。
灵堂已经草草搭设了起来,府中众人顶着通红的眼圈,步履匆匆,努力招待一切来吊唁之人。
凝辛夷和谢晏兮本应先去上柱香,然而明明有人通报,却一时无人来迎,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了一声哭嚎。
“少东家——少夫人——你们可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一袭丧服的妇人哭着蹒跚而来,泣不成声:“二位可算来了!”
来人正是谢郑总管的发妻孙氏,她边说,边膝盖一弯,想要跪下去,被谢晏兮眼疾手快,伸手虚虚一托,三清之气柔和将她重新稳住。
“谢郑夫人有话慢慢说。”他连声线都放得轻柔了一些:“发生了何事?”
孙氏抽抽涕涕,还未答话,便见郑一方面色严峻疾行而来,先是将自己的师娘兼岳母搀扶住,然后才有些狼狈地向凝辛夷与谢晏兮行礼:“少东家,少夫人,让二位见笑了。”
“人命关天,谈何见笑。”谢晏兮看向稍远处还未停歇的喧哗,微微拧眉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郑一方还未回应,孙氏已经尖声哭道:“他们、他们不让我们移老爷入灵堂!这成何体统!难道我们放一具空棺在那儿凭人吊唁?!就算我们谢郑家如今不复往昔,也断不能做出这种事情!”
原是此事。
“是官府的人。”郑一方压低了点儿声音,解释道:“昨夜……师父走得不算安详,疑是有穷凶极恶的歹人行凶,所以我们第一时间报了官。官府来人看了现场,又怀疑有妖鬼作乱,于是报了平妖监。”
说到这里,郑一方脸上也有了愤慨之色:“这一套流程本也没什么问题,但他们……他们竟然将我们驱逐出来,不让我们再入师父的房间,不让我们为师父敛师修容,这是连最后一份体面都不愿意留给他吗?!”
他深吸一口气,面皮涨红,不等两人说什么,便继续开口道:“理智上我确实也明白,这是保护现场的需要,平妖监的监使大人们来之前,现场保护得越好,越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但……”
他闭了闭眼,想要将眸中的泪花憋回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死的人,是将他一手抚养长大,授业于他,甚至将女儿嫁给了他的师父,自然悲恸欲绝,能够强撑至此,是因为如今府邸上下,他为顶梁柱,师门三人,他为师兄。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沉沉拍了拍:“别急,我去看看,一切有我。”
郑一方猛地睁眼,想要去看,却见谢晏兮已经牵着凝辛夷向着喧闹的方向而去。
与他擦身而过。
谢晏兮比他年轻许多,他本来不确定这位从前都在寻仙问道不问世事的大公子是否能重振家业,随着师父重回扶风郡城时,心中也多有犹豫。
但他此刻的背影,却极为可靠,像是真的一切有他,便不必担忧。
郑一方原本惴惴且愤怒不平的心,逐渐平缓,他将孙氏交给一旁的侍女,安抚道:“师娘,有少东家在,又有我和两位师弟盯着,你且放心。据说少东家听说以后,连马车都来不及坐,是直接带着少夫人腾空而来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给师父一个交代!”
言罢,他大步追了上去。
第53章
谢郑总管的房间已经被官差和衙役封锁了起来,几名看起来就五大三粗的衙役面色不善,人高马大地堵成一排,正与言辞激烈的郑家人对峙。
郑二方脸上早就没有了平素的笑意,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那几名衙役:“没错,报官的是我们,但报官破案是一回事儿,死者为大是另一回事儿!我师父近些年虽然不在郡城,但早年也是与你们官府打过不少交道的,怎么如今,他尸骨未寒,昨日你们还笑脸迎人,今日便如此冷脸相待了?!这未免也太令人心寒了!”
衙役面无表情,只沉默伫立在那儿,一旁的官差现在已经与郑家人交涉了好几个回合了,便是赔笑,此刻也已经累了,脸上多少有了不耐烦,还打了个哈欠。
那官差凝辛夷倒是眼熟,之前已经打了几次交道,官职并不小,在郡府中任主薄一职,姓白。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要不是看在你家老爷早年与我们的那几分交情和谢家的面子上,我还不惜得起这么一大早就站在这儿呢!”白主薄有些不耐烦道,他见的死人实在太多,言语之间自然便也少了一些恭敬:“老谢郑这死状,要么是妖祟,要么是得罪人了。我们仵作都不敢验尸,生怕沾染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我们这些衙役弟兄们敢站在这里,已经是舍命陪君子了,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非是为难。”郑三方强忍着悲痛与对白主薄言语间不敬的怒意,尽量诚恳道:“实在是……您说的这一番道理我们都懂,可这情感上,实在是难以接受啊!”
“就再等等吧。”白主薄打了个哈欠,油盐不进:“平妖监的监使大人们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你们运气好的话,过了晌午应该也就到了。”
郑二方看到他的态度,怒意更甚,哪里还有半点谢郑总管描述中能屈能伸的灵活模样,郑三方在一旁愁眉苦脸,试图踮脚或从缝隙里探头去看谢郑总管如今的模样,生怕守在里面的仵作做些什么。
见状,白主薄终于没忍住,怒道:“你看什么看?官府办案,岂能这样随意窥探?!怎么案是你们报的,如今我们探查一番,阻拦的也是你们?!这案子要么现在你们就扯了案,我们立刻就走,绝不拖泥带水,要么你们就赶快准备其他后事,该干嘛干嘛去,都少围在这里。”
郑三方恰看到仵作带着手套,面色严峻地俯身在看什么,心里焦急万分:“我若偏不呢!你们能奈我何!就算要验尸,也得当着我的面!”
他边说,边要往里冲。
白主薄怒喝一声:“郑三方,你可不要不知好歹!阻扰官府办案可是重罪!给我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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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一介平民商贾,便是平时还算有几分力气,又岂能撼动几位衙役,如此来回撕扯一番,郑三方头发也乱了,衣服也被撕扯开了几道,好不狼狈,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然后被郑一方从身后一把捞起。
“师兄!”郑三方红着眼睛激动道:“不要拦我!”
郑一方哪可能松开他:“三方,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说什么我都——”郑三方剧烈挣扎,就要再次向前。
郑一方只得大声喝道:“少东家和少夫人来了!”
这一声音量颇大,终于惹得在场的人都向着他的方向看来。
凝辛夷和谢晏兮今日穿得很素,但两人风姿同样出众,饶是浑身上下不加任何装饰,就这样简单站在那儿,也足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见到二人,郑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白主薄先松了口气,扶了扶方才拉扯中稍微歪斜了的官帽,一路从台阶上小跑了过来,下意识先向凝辛夷行了礼:“少夫人,您可来了。”
然后才想起来什么,眼珠一转,从善如流再向旁边一拱手:“谢公子。”
场面多少有点尴尬,白主薄这面子显然给凝辛夷给的更多,又或者说,给的是凝辛夷背后的凝家。但谢晏兮对这等小事只当未觉:“带我进去看看。”
白主薄下意识就要抬脚,又想起什么,有些担忧道:“二位才来,不如白某先介绍一下情况,以免惊扰到两位贵人……”
“边进边说吧。”谢晏兮已经向前走去:“死亡面前,谈何贵贱,白主薄,请。”
他的音色很冷,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却有一种能让所有人都平静下来的力量。
郑二方和郑三方听到谢晏兮的最后一句,终于露出了动容的神色,原本有些疯癫的神色也渐渐平息下来。
犹豫再三,郑三方还是没有拦上来,只是站在一边,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一揖到底:“此处便仰仗少东家与少夫人了!”
凝辛夷没有视而不见,她特意停了脚步,柔声道:“若是不放心,你们便留在这里看,只是夫君与我都是道门中人,许多手段的确不便凡体之人知晓,恐怕还是要先关上门来,所以不如先去梳洗一番,一会儿谢郑总管出来,想要见到的,一定是体体面面的徒弟们。”
郑二方和郑三方对视一眼,难掩眼中悲恸,千言万语滞在嘴边,最终化作又是一揖。
说完,凝辛夷不等两人反应,便也抬步跨入了屋中。
到底是凡体之人,白主薄跨进门槛,便打了个寒颤,饶是他见多识广,说话的声音到底也小了几分,然而气若游丝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更加诡谲,白主薄的声音于是又大了起来,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接到郑家人的报案后,我们到现场时,谢郑总管平躺在床上,床帏紧闭,门窗全开,周围还有说不清是哭晕还是吓晕过去了的女眷……当然也有男眷。”白主薄脸色不是很好看:“情况太过混乱,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在场的究竟有谁。请了郑一方公子去统计,名单都在这里了。”
眼看谢晏兮大步流星,直接向着床榻处去,仵作拿着手中工具退在一边,白主薄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谢郑总管死状……”
他还没说完,谢晏兮已经看到了。
果然是如凝辛夷所说。
此刻天光大亮,他当然也看到了更多细节。
譬如那只曾经钻出了傀尸虫的空洞眼眶里,血都快要干涸,只沿着虫爬的路径,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又譬如脖子上的一条手指粗细的红痕,但他却并非死于窒息。
如今仵作已经用薄刃将他身上的寝衣割开,露出了上半身来。
乍一看倒是没有任何其他的痕迹。
白主薄悄悄观察一眼,却见凝辛夷和谢晏兮面色虽然都沉重起来,却并没有半点被吓到的痕迹,不由在心底暗叹,这两位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子,想来平素平妖戡乱时,说不定还见过更多惨状。
仵作四十岁上下,一脸苦相,说话时,声音里也似天然带了一层苦意:“方才我摸了一摸,五脏六腑俱全,以小老儿之能,现在非得剖开才能验出是否有毒,抑或其他死因。但这事儿体面人家都不乐意。为今之计,也只有等平妖监的监使老爷们了。”
谢晏兮垂眸看了片刻,已经伸出了一只手,虚虚悬在谢郑总管上空。
白主薄却已经先一步拦了上来,见到谢晏兮不虞的目光,赔笑道:“谢公子,非是不信您的本事,只是这事儿既然已经上报了平妖监,自然应由平妖监接手。平妖监来人之前,我们的责任就是守好这里,让二位进来,已是知晓二位的本事,破例而为,还请谢公子千万不要为难我等。”
寻找痕迹的事情,便是以三清之气去寻,也要趁早不等晚,谢晏兮刚要说什么,却见一块腰牌平直地伸了过来,在两人之间晃了晃。
“如果白大人是要见牌子才好,那现在就算是见过了。”凝辛夷语气温和,却自带一股不由分说:“一会儿监使大人们来了,便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金铜云纹花边,玄铁厚重漆黑,篆体的“平妖监”三个大字在白主薄面前一晃而过,也足够他看清。
白主薄僵住。
他欲言又止,下意识在想凝大小姐怎么会有平妖监的牌子,脑中瞬息间又想到了这毕竟是龙溪凝家的小姐,若是秘密入了平妖监,抑或是私下有什么手段搞到了一块腰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这腰牌据说能保命。
想到这里,白主薄的脸色又稍稍一变,觉得自己别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
却见凝辛夷已经善解人意地举起一根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向他和脸上苦色更盛的仵作道:“无妨,只要二位不要说出去,也不算什么太大的秘密。”
她这样说,白主薄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仵作比了个眼神,两人一并退了出去。
于是偌大房间终于只剩下了凝辛夷和谢晏兮两人。
谢晏兮扬手,先布了隔绝窥探的符阵,又燃巫草,起了一卦。
片刻,他言简意赅道:“昨夜有人窥伺这里,此刻没有。”
“想来也是。”凝辛夷道:“只是不知,你我的行踪被凶手掌握了几分。”
谢晏兮将指间巫草以灵火燃尽,不留一点痕迹,旋即风凉道:“凶手在这里总共设了三个阵,你百发百中踩了三个阵,依我看,你的行踪应是被掌握了十全十,我的嘛……从带了你出去起,也是十全十。”
凝辛夷:“……”
她昨夜是大意了,她承认,但是她又不是故意的!
谢晏兮又道:“不过没关系,找到确切的突破点之前,你我都算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这绳子就算昨夜没牵上,也是迟早的事情。从现在起,每一处我们找到的线索,都需要辨别,究竟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的线索,还是真正的线索。”
他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昨夜我来时,见到阿橘小姐已经被困住了。”谢晏兮掌心的三清之气已经将整个房间充盈:“为了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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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再现一遍凶手布的阵,辨别他到底用的是什么阵,来自哪个流派,还要劳烦阿橘小姐重演一遍现场。”
他站在原地没动,以免扰乱三清之气的痕迹,只用下巴比了比墙边:“就从你穿墙而入的时候开始。”
凝辛夷没觉得这要求过分,溯源本就是捉妖师勘察现场的手段。能像谢晏兮这样直接以三清之气的痕迹溯源的,已是很高阶且高效的做法。
只是她刚刚极配合地贴在了墙边,才如昨日那般轻轻抬脚,便听谢晏兮道:“你这姿势看起来倒是怪娴熟的,就是偷感有点足了。其实没必要的,反正能发现你的人早就发现了,发现不了的,你大摇大摆也发现不了。”
凝辛夷:“……”
凝辛夷蹑手蹑脚迈出去的腿僵在了原地。
她多少觉得,和这人合作,可能未必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54章
凝辛夷深吸一口气,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和他计较。
而且她的确是偷偷摸摸来的,偷感足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没有。
反而说明她小心翼翼得很到位。
凝辛夷一边腹诽,一边腾身而退,分毫不差地重演了一遍昨夜的场景,然后落在了被谢晏兮带走的位置。
三清之气勾勒出漂亮流畅的弧线,同时也将触发杀阵与困字阵时的阵眼更直观地呈现了出来。
凡是活物经手的存在,都会有痕迹留下。就算是事后专门处理,也有处理的痕迹在。凝辛夷身形画出的这一道动线,能够反过来验证那些痕迹的真伪。
谢晏兮手指微动,于是更多条三清之气汇聚的线从阵眼的位置蔓延出去,几经扭转,最终勾勒出了从深到浅的几条弯曲的线。
凝辛夷对符还算有点研究,但到了符阵的领域,就知之甚少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确配不上素有符剑双绝之称的凝家。
倒是谢晏兮看得很认真。
或者说,凝辛夷还是第一次见谢晏兮这么认真的样子。
只是这种场合,凝辛夷在心头感慨一声这人认真起来也算是人模狗样便已是全部,她很快转开了目光。
谢晏兮没说可以了,她便也没动,依然兀自蹲在那扇木雕屏风后面,还将自己的三清之气敛回来了些,以免打扰到谢晏兮的气。
木雕屏风厚重,已经有了些年月,上面的漆抖磕碰掉了许多,也不知是这些年来谢郑总管家中真的没落,还是他对此浑不在意,连漆都没补,就这么颇为明显地露着。
看不出是什么木质。
她打量完木雕屏风,目光再向一侧移。
然后倏然顿住。
在看轻屏风下的阴影中究竟放了何物时,凝辛夷觉得自己后手脖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就要一身冷汗!
那个位置刁钻,她飞快抬头,重新打量,也顾不得谢晏兮那边如何,只不断变幻了几次方位。
三番五次后,她确定了一件事。
有且只有蹲在那个困字阵眼时,能看见那个位置。
——那里放着一片与她的三千婆娑铃中收着的、草花婆婆给她的那片一模一样的树叶。
凝辛夷紧紧盯着那树叶,思绪翻涌。
谢晏兮还在追溯杀阵,似是对她这边的情况无知无觉,凝辛夷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贸然伸手,到底还是开了天目,再拈巫草起了一卦。
天目所见没有异样。
巫草上的灵火燃尽,也没有异样。
但她依然不敢大意,轻抚腕间三千婆娑铃,指间隐秘环绕了一圈婆娑密纹,这才探手,将那边树叶轻轻捏住,取了过来。
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观察那片树叶,而是等了片刻,确定这次没有触发什么连锁阵法,谢晏兮那边也没有感知到什么,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两滴水,便如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片。
只是草花婆婆那片树叶她摩挲太久,对于叶片上的纹路实在太熟悉,就算不看,也已经确定。
的确是同源的两片树叶。
她扣着那片树叶,一寸寸细细摩挲,心底思绪万千。
她已经与谢晏兮说了要合作调查,那么按照合作精神,他们此刻发现的一切,都应该给彼此分享。
所以谢晏兮此刻追溯阵法,完全没有避开她,一举一行都是共享的样子。
可这片树叶不同。
她无法确定,这树叶到底是不是冲着她来的,与这一次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说,凶手与她……有什么关系,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来,这阵会困住她吗?
倘若是这样,那么此前她以为的、这阵是用来将谢郑总管的弟子家人杀绝的作用,就是错误的推测。
换句话说,谢郑总管的死,的确与她有关。
凶手特意在她之前杀了他,又留了这片树叶。
是挑衅,也是某种引导,甚至嘲笑。
嘲笑她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却甚至摸不到线索的线头。
如果仅仅与她有关,那么,将这片树叶分享给谢晏兮,自然也要提及草花婆婆给她的那一片树叶,会有暴露她身份、甚至更深层秘密的风险。
可若是不分享,万一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想,而最终一切线索里都只缺了她这片树叶,导致最后无法推断出正确的结果呢?
凝辛夷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