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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谢家人的相貌多出众。
但谢晏兮的这张脸比王典洲想象中的还要更英俊逼人太多,他在记忆中搜寻不过见过寥寥数次的谢尽崖的模样,然后不得不在心底承认,这位谢大公子的样貌分明比号称冠绝南姓的谢尽崖还要更盛几分。
久浸尘俗的谢尽崖到底满身红尘气,谢晏兮的身上却还带着一股从未被磋磨过的锐气。
世上能人众多,偏偏王家能入扶风谢氏的脸,自然是因为王家人与生俱来的察言观色的能力。
王典洲躬身,却也在看谢晏兮,感受他身上的气。
和他想的太不一样。
锐气是想象得到的,涉世未深也是情理之中,王典洲打过交道的人太多,对于捉妖师本身也没有太大敬意,更不必说他自己如今借由何日归,也能动用天地之间的三清之气。
但谢晏兮声线散漫,虽然背脊挺直,长身玉立,方才他悄然扫过,也能见得他眉宇之间的浑不在意和漫不经心,像是万事都不入他心。
王典洲心底转了一圈,已经有了计较,赔笑道:“自是略有一些,常年为东家打点这草药,不敢有失,少东家应当也知道,何日归每年的熟期不过三日,判断究竟是否成熟,也全得靠人。”
他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将众人往里引:“三年前那事后,虽说不应波及,但家中还是多少有些人心惶惶,走了不少人,之后我也不敢再信任旁人,都是自己尝药。”
谢晏兮撩起眼皮:“王大老爷倒是劳苦功高。”
“少东家言重了。”王典洲长吁短叹:“王某不过一介商贾,哪里称得上一句‘老爷’,全靠东家抬举,才有了如今的这点财富。都说商人重利不重情,但王某世代都在谢家的庇护下,便是无情也有了情,能为谢家守住这何日归,等到少东家归来,王某真是……”
王典洲抬起袖子,擦了擦眼下的泪,动情道:“王某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
演戏这事儿,凝辛夷自觉已经算佼佼者,但演脸皮非常厚的这种戏,显然还是王典洲更胜一筹。
瞧他这肥头大耳绫罗绸缎的,哪里吃苦了?
凝辛夷不言不语,这场戏的主角不是她,王典洲有谢晏兮应付,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与谢晏兮商议好了,她是来试一试这王家大院的深浅的。
于是才落座没多久,她便揉了揉眉心。
谢晏兮关切道:“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没有大碍,只是觉得这里有些闷。”凝辛夷道:“我出去透透气便好,夫君不必担心。”
王典洲这才第一次将目光落在凝辛夷身上,不过一瞬,又飞快以袖子遮脸:“王某低贱,不敢以目光亵渎了神都贵女,只是唯恐少夫人不熟路。”他转身唤了一声:“阿蓁,伺候好少夫人,若有一二,那你是问。”
凝辛夷和谢晏兮对视一眼,弯了弯唇,目光扫过阿蓁头上的玉簪。
程祈年曾巨细无遗地讲了一遍那日在阿芷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漏了玉簪侍女的事情,凝辛夷此行,本就要见一见这个人。
走出正厅时,凝辛夷已经开了天目。
目之所及,一片清朗无虞。
的确并无半点妖气痕迹。
却也和宿绮云描述的一样,她的六感始终在提醒她,这里有哪里不对。
宿绮云事先已经给凝辛夷画过一份王家大院的地图,凝辛夷一边走,一边不露痕迹地注意着周遭。
王家大院虽然大,比之龙溪凝府,亦或者扶风谢府,实在就像是一个颇为简陋的缩小版,像是此方主人见识过一些世面,却又见得不太够多,所以见过的地方都穷极奢华,没见过的地方,便想象力所至,敷衍了事,显得整个宅院都有些失衡,所种植的草木也都残次不齐。
姹紫嫣红,有不惜千金运输而来的名贵品种,仔细呵护却又不得其法,于是叶蔫花谢,看起来好不狼狈。
凝辛夷驻足看了一眼,叹了一声:“可惜了。”
她走过那株花,片刻,又顿住了脚步,反了回来。
这些日子的药典不是白看的。
虽然不如日夜浸染的医修世家,但也已经足够凝辛夷辨认出来,这花乃是需要以三清之气浇灌呵护的一株龙溪石斛。
“少夫人?”阿蓁不解她为何返回,小心唤了一声。
凝辛夷站在龙溪石斛边,天目之中,依然一片清朗,可六感却让她止不住地看向了一侧的竹林。
寒冬时节,竹林枯槁,竹叶干黄,摇摇欲坠。
龙溪石斛和竹子喜水,喜热,本都不应生长于北地,枯败乃是常事,但这两种植物同时出现在这里,却实在有点奇怪。
像是故意掩人耳目,也像是某种隐秘的提醒。
凝辛夷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扇了扇,将风中的气味送到自己面前:“这是什么味道?这是哪里?怎么还有这么大一片枯竹?”
阿蓁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了一丝异常,低眉顺眼道:“实在是脏了贵人的眼,此处……此处无人居住,不足挂齿。贵人所说的味道大约……也是因为久无人清理导致的,还请贵人这边走。”
凝辛夷却道:“按照格局来看,这一处院落分明是次主位,怎会无人居住?”
她边说,边摇着扇子向那边走去,还不忘回头问了一句:“既然无人,我进去看看,应当也无事吧?”
阿蓁哪里敢拦,只是神色几度变幻,一路小跑,紧紧跟在凝辛夷身后,待得到门前时,这才大着胆子一步跨向前去,靠在门上,用身体当初了凝辛夷推门的手:“此处……此处荒废已久,灰尘遮眼,凌乱不堪,若是冲扰了贵人……”
她咬了咬牙,干脆就这样跪在了地上:“还请贵人高抬贵手,饶了阿蓁,老爷若是责罚下来,阿蓁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凝辛夷垂眸看了她片刻,问:“你可知我是谁?”
阿蓁不敢抬头:“老爷交代过,说今日东家要来。全府上下都知道,我们的东家乃是扶风谢氏,扶风谢氏与龙溪凝氏有婚约,想来少夫人应当来自龙溪凝氏。”
“那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会来吗?”凝辛夷问道。
阿蓁有些缓慢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阿蓁不敢揣测,但少夫人许是随少东家一并来……”
“是,也不是。”凝辛夷道:“我是的确是来看看何日归的,却也不只是要看何日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蓁趴伏在地,许久,却不抬头,埋得更低了些,哑声道:“阿蓁不敢明白,只求贵人给阿蓁一条活路。”
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听凝辛夷轻飘飘一句:“好啊。”
下一刻,凝辛夷已经蹲了下来,用一根手指轻轻托起阿蓁的下颚,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阿蓁的双眼对上一双极黑极清澈的漂亮杏眼,这位据说身份极尊贵的少夫人蹲在自己身前,全然不顾衣裙逶迤在地,染了尘埃。
她看不到的视野里,空气扭曲静止,凝辛夷的三清之气已经将整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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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都笼罩。
“那你告诉我,这里面曾经住了谁,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进去了。”凝辛夷一字一字清晰道:“最重要的是,为何我看不到这院子上的妖气,但你背靠在这院门上的时候,身上便沾了妖气?最重要的是,你故意引我来此,有何用意?”
凝辛夷看得分明,就在阿蓁的身体触碰到那门扉的几乎同时,她的身体波动一瞬,甚至仿若要与那门和墙面融为一体。
像是要被吞噬,也像是某种同化。
妖气悄然蔓延一瞬,却又收敛,但这样的一瞬,已经足够凝辛夷捕捉。
这样的异术,凝辛夷还是第一次见,她心生警惕,却只当什么也不知,也不确定究竟是这宅院内有问题,还是此刻的阿蓁已经不是阿蓁。
天目扭转,洞渊之瞳下,所有人都必须吐露真话。
即便阿蓁真的被什么妖物附体,此刻也需得以人的姿态来回答她的问题。
但下一瞬,凝辛夷的目光便是一凛!
阿蓁忽地听到自己的耳边有了极细微的一声笑,她稍微移动了一下眼珠,便见面前极貌美的少女面色冷凝,出手如电,一只手从她耳边霍然探出,似是从她身后抓住了什么东西。
对上凝辛夷双眸的刹那,阿蓁的意识已经处于飘摇模糊的边缘,但她却依然看到了一只枯槁可怖的黑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
隐约有铃声一响。
阿蓁双眼蓦地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坐在正厅的谢晏兮端茶的手微微一顿,余光扫过,却见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毫无异色,显然对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觉。
他向着元勘递出一个眼神,元勘向后退了半步,默不作声地融入了阴影之中,谢晏兮这才将茶杯轻轻放下,重新看向王典洲:“这么说来,府中一应账目,今日都不便给我看?”
王典洲擦着头上的汗,赔笑道:“实在是这几年并无进出,所以账目也有些凌乱,我这就令账房连夜誊抄,明日破晓时,一定给东家一份满意的账目!”
谢晏兮抬眼,扯唇冷笑一声:“满意的账目,还是虚假的账目?”
三清之气拂动他手边的茶碗,茶水轻晃一瞬,有半枯黄的竹叶从开着的窗外被卷入,正落入他的指间。
竹叶散落一地,竹枝飒飒,并不清脆。
凝辛夷轻轻弹了弹肩头的应声虫,传出王家大院的消息给宿绮云,另一只手将隐于黑影之中的那只对她来说已经不算陌生的虚芥影魅一寸寸拽了出来。
影魅见光,发出了扭曲不似人间的尖锐鸣叫,旋即被凝辛夷指尖的婆娑密纹卡住了咽喉,不得出声,也不得再动弹。
那只还放在阿蓁肩头的枯槁干手qr被凝辛夷轻轻拨开。
阿蓁的眼瞳无光,神色木然,嘴唇翕动,终于道:“这里住着大夫人,大夫人死了,去了地下。大夫人死了以后,都、都死了,这里的人全都死了。妖……妖……”
她的眼珠突然像是滚球一样乱转起来,舌头开始打结:“妖、妖,我、我见过妖……是、是妖祟!这里有妖祟!”
最后两个字的音调倏而拔高,阿蓁终是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凝辛夷一手提着被婆娑密纹困住的虚芥影魅,目光落在面前已经恢复了稀疏平常的荒败木门上,就要伸出手,弹出一道三清之力将门打开。
却听一道尖叫冲天而起。
“来人啊——死人了——!有人死了——!”
第82章
这一声并不陌生。
刚来定陶镇那一日,坐在欢喜酒楼时,窗边就曾飘来过这样的惊叫,惹得老肖和老齐落荒而逃。
只是声音中总有情绪,今日这一声惊叫,不似作伪。
凝辛夷的手停在距离那扇掉漆木门一寸处,堪堪停住,回头看去。
躁动发生的方向并非欢喜酒楼,而是另一处白墙小院,无数侍女惊叫着进出跑动,又有小厮慌乱冲向正厅去请王典洲,哪管会不会冲撞贵客,口中高呼。
“老爷——!三夫人死了——!”
凝辛夷轻轻挑眉。
竟不是阿芷那边的装死。
看这情形,好巧不巧,王家大院居然在她与谢晏兮来的这一日突生变故。
“大夫人死了。”她垂眸看向地上昏厥的阿蓁,再提起手中的虚芥影魅,让那团实在见之惹人生惧的阴影曝露在阳光之下,发出一声“滋——”的声响,这才将它提了回来:“王典洲还有三夫人,除了三夫人,他还有几房夫人?”
“这院落说大也大,但空着位置如此好的大夫人的院落,还以竹林遮掩视线,未免欲盖弥彰。”凝辛夷自言自语道,她听着不远处又传来了茶杯碎裂的声音,有人去请郎中,也有人想要去报官,却被王典洲身边的陈管家高声斥责,说家宅中事,报什么官,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是自杀呢。
一片混乱中,竹林遮掩着凝辛夷的身影,也将这里的紊乱诡谲的三清之气波动悄然藏匿,像是将整个王家大院分割成了两个不同的部分。
枯竹婆娑,竹高却不够密,那些能够漏过天光的缝隙,也可以让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彼端。
人声嘈杂,尖叫与惶恐蔓延在阳光之下的另一端,日光很盛,鼻端能够嗅见的味道却是冬日刺骨的冷,而这冷更是顺着三夫人莫名的死亡,没入了所有人的骨髓之中。
站在她的位置,那位大夫人的宅院分明像是于无尽冷寂枯败之中,窥见一隅令人作呕的红尘。
仿若阴阳相隔。
凝辛夷手中的虚芥影魅扭曲蠕动,像是感应到了某些恶意,满身煞气愈浓,却囿于满身的婆娑密纹而不得动,便宛如一块蜷缩的焦黑人皮。
虚芥影魅喜附身,吸人三清神髓。
上一次,她是从影子里拽出了一只将要附身紫葵的虚芥影魅。可方才,这只影魅的目标却并非昏厥在地的阿蓁,它分明是隐匿于这白墙黑瓦之中,而那只伸出来的手,与其说是要附身,抑或杀死阿蓁,倒不如说……更像是想要将她带走。
凝辛夷站在门外的阴影之中沉吟不语。
竹林之外,王典洲在大冬天依然出了一身的汗,急步快走,却还要顾及不急不慢的谢晏兮,然而他的表情在无人察觉时,却分明全是戾气和狰狞。
谢晏兮的目光有意无意扫来一瞬。
竹林的另一边看不到这边的情形,但这一刻,凝辛夷却莫名觉得,谢晏兮的确看到了她。
等到这几人的身影都消失,凝辛夷掌心的婆娑密纹才闪动扭转,将那只虚芥影魅没有五官的头颅卡了出来,露出了一双没有五官,扭曲浮凸出来的、如同泛着死白的琉璃珠子般的眼睛。
那双眼在满脸游走许久,最后定格在了一上一下两个位置,像是在死死盯着凝辛夷的脸,也像是成为了一滩可怖的死物。
抠出这一双眼睛,就可以看到虚芥影魅见过的所有东西,却也同时会被背后操纵虚芥影魅的人看到。
凝辛夷的手指悬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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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歪斜的眼珠子前方。
少顷,她面无表情地将那两只眼珠子抠了出来。
“你若是冲我来,本就知道我是谁。”她一松手,那张扭曲人皮跌落在地,凝辛夷看着在自己脚下消散的虚芥影魅,“若不是冲我来,三番两次招惹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高平司空家何时沦落成了只能藏身在阴暗之处的蠕虫?”
影魅消失的最后一瞬,凝辛夷一脚踩了上去,将最后的灵体也踩碎,这才将那两只眼珠收进了三千婆娑铃中。
然后回头,再看了一眼隐于竹林之后的院落。
直到此刻,她的目光才落在了斑驳木门上的歪斜牌匾。
这位已经早逝的王家大院的大夫人的牌匾上,只有一个字。
宁。
凝辛夷心绪微动,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思,一道声音已经悄无声息在她身后响起。
“少夫人可需要帮忙?”
凝辛夷的手指猛地扣紧掌心扇,面上却不显,只施施然转身侧头,眼神在来人身上打量一瞬:“这位是?”
陈管家礼数周全地一礼:“鄙人陈数,乃是这王家大院的管事之人,方才路过时,偶然见到了少夫人的身影停留此处。府中刚刚出了点事,唯恐惊扰到少夫人,这才冒昧前来相询。”
“倒是的确有事,这丫头吓晕过去了,还要劳烦陈管家将她带去合适的地方。”凝辛夷不动声色地打量陈管家,道:“方才的惊呼声那么大,我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很难。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位夫人……如何了?”
陈管事神色沉痛:“今日贵客前来,却让贵客遇见这等事情,实在是……”
凝辛夷止住他的话头:“人命关天,那位夫人可还活着?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我夫君身边倒是有一位修为不错的医修,若是有需要,还请尽管开口。”
陈管事面露感激之色,却旋即叹气,摇了摇头:“被发现时,她已经去了。现场并不太体面,少夫人还请移步这边。”
凝辛夷的脚步却没有动。
“死者为大,但我还是要问一句,如何不体面?”她道:“陈管家,你若知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凝氏时代均为修行之人,对妖祟的嗅觉……素来灵敏。”
陈管家似是愣了一愣:“少夫人是觉得,三夫人的死,或许与妖祟有关?”
“是与不是,还要去看上一看才能知道。”凝辛夷抬手一比:“陈管家,请带路吧。”
她态度强硬,陈管家欲言又止,却不敌凝辛夷暗含威压的眼神,走在了前面,又在转过竹林的时候唤来了侍女去将阿蓁带走。
凝辛夷走在陈管家身后,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审视的意味比之前更浓。
站在竹林的这一边,便是以她的眼力这样刻意去看,也看不到竹枝后到底有什么,这个陈管家却说自己是“偶然见到”。
他到底是偶然见到,还是特意寻来?
凝辛夷在心底悄然画了个问号,又在离开竹林之前,悄然折了一截竹枝,放进了三千婆娑铃中。
靠近三夫人的院落,带着压抑和惊恐的人声愈发多了起来,满庭已经得了谢晏兮的令,正俯身将一只手搭在了三夫人的脖颈处,片刻,才抬头向着谢晏兮的方向摇了摇头,意思是的确没救了。
谢晏兮这才冲着王典洲道:“节哀。”
王典洲也叹了口气,眼中有哀恸之色,吩咐下人道:“等衙门的人来看过,就打扫干净,准备后事吧。”
却听一道曼妙女声从他身后响起:“且慢!”
王典洲的动作一顿。
凝辛夷跨过门槛,已经将这位三夫人的死状看了个清楚。
不是自尽。
血污遍地,也难掩这位三夫人面容的娇美,她身材瘦小,身上却着极为厚重的华服,此刻逶迤在地上,就像是一层又一层繁复的棺椁披帛,层叠盖在她逐渐冰冷的身躯上。
只是如今,她娇美的面容只剩下了半张,她红唇半张,唇边有明显的乌紫色,应是掐痕,口中空空,竟是被活生生割了舌头!
那片舌头如今正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穿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挂在房梁上,就这么血淋淋地垂落在所有人面前,看起来好不可怖。
“王大老爷怎么好似对三夫人的死并不好奇。”凝辛夷轻摇手中扇,“府中美妾甚多,怜香惜玉不过来也就算了,如此凄惨的死状,王大老爷怎么竟然一点都不怕这凶手还在府中?”
王典洲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忙辩解道:“此事我担心也没用,自然会有里正大人来查明真相。”
凝辛夷勾了勾唇:“王大老爷就不怕是妖祟作乱吗?”
王典洲显然愣了愣,这才苦笑一声,道:“若真的是妖祟作乱,少东家和少夫人岂会看不出?少夫人可不要吓唬王某。”
他长叹了口气,苦笑中又多了几分自嘲:“不敢在少东家和少夫人面前有所隐瞒,王某的确贪图享乐,家中确有些美妾。美妾虽好,只是常常争风吃醋,时而便会有过激之举。阿渔擅歌,有一副好嗓音,却不大会说话,上次她惹恼我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了,却没想到,再见面已是天人永隔。”
这话听起来悲戚有之,惋惜有之,叹息也有之,隐约也有几分后悔,却唯独没有愧疚。
汗珠从王典洲的发下渗出,顺着他的额头,流到眉前,又被他很快擦掉。
于是他脸上敷的那一层薄粉很快被擦拭掉,他额头出汗,面上自然也如此,不多时,他咽下的那一圈青黑便又露了出来。
正如他自己所说,一看便是享乐过多,流连床笫之事而导致的。
分明已是落过一场雪的冬日,王典洲却一直在不住地擦汗,想来也是因为太过体虚又肥胖导致的。
这一切都说得通,凝辛夷只觉得恶心透顶,语气也冷了下来:“所以,你是觉得,她的死多半是你后宅中的其他美妾做的?”
王典洲不住擦汗,叹气连连:“想来想去,应该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阿渔平素里也不出门,绝无可能得罪外面的人。”
凝辛夷面上带了点讥笑:“王大老爷倒是对后宅这些事情很是心知肚明,莫不是除了这三夫人之外,这后宅早就死了很多位夫人,王大老爷早已驾轻就熟了?”
王典洲瞳孔轻颤,飞快摆手:“少夫人哪里的话,王某怎可能是这样的人!”
凝辛夷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
王典洲对他们有所隐瞒,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天目之中,这三夫人阿渔的身周,却也的确没有任何妖气,就像……
凝辛夷眼瞳微顿。
这种感觉就像是……隐在竹林之后、大夫人曾经的居所宁院。
“是了,方才倒是忘了一件事,此刻看到血,我才想起来。”方才一直不置一词的谢晏兮斜斜靠立在门口,直到此刻才开口,似是也对这屋中女眷的死毫不在意,像是闲聊般随口问道:“家父走后,你可曾去过白沙堤祭拜?”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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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自然是有……”王典洲话说了一半,对上了谢晏兮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眼神,心底一凛,又把满嘴胡话吞了进去,话锋一转:“自然是有想要去的,只是山高路远,长途跋涉,何日归的生意还要人盯着看,实在是脱不开身。但小祠堂里,我特意给东家供了牌位!”
凝辛夷下意识抬眼,正对上谢晏兮看过来,两人颇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寻常人见到杀人现场,哪怕只是寻常的死法,都会吓得心神不宁,慌张不安,更不必说这位名叫阿渔的三夫人被毁面割舌,悬舌于梁,血色漫天,腥气翻涌,已经有面色惨白的侍从止不住地捂着嘴出去呕吐,甚至还有人直接晕了过去。
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便是心智坚强异于常人,也绝不该是王典洲这样头脑灵活的样子。
且不论王家大院里到底有没有死人,宿绮云闻见的味道对不对,但王典洲见过的死人,绝对不少。
谢晏兮的本意是想要在人心绪飘摇的时候诈出真话,结果这王典洲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试图趋利避害。
“无妨。”谢晏兮语气淡淡:“虽然山高路远,来日也方长。”
这话实在意味深长,王典洲在心底细细掰开咀嚼一番,觉得自己悟了,端出一副情深意切模样,道:“少东家此话在理,待得家中生意不忙时,我一定去一趟白、白……”
他甚至需要旁边的人小声提醒了一句,才继续道:“白沙堤。”
凝辛夷小幅度冲着谢晏兮摇了摇头。
分明所有的线索的指向,都是定陶镇的王家。
——那白烛中的何日归味道浓郁,以何日归白烛灼烧出的引魂阵轮廓可辨,祭拜的第三人的老家,便是定陶镇,甚至连几人的年岁都大致相仿。
谢郑总管口中呼喊的“老宁”,似乎除了王典洲,不作他想。
凝辛夷猜测过,或许王典洲曾化名王宁,也或许他单字一个宁。
可王典洲此刻的反应,毫无疑问地证明了一件事。
他不是老宁。
可若这老宁不是他,又能是谁?
“祭拜一事,暂可不提,倒是现场还有多处疑点。”谢晏兮道:“满庭。”
满庭点点头,扬声道:“三夫人周身的确没有什么妖气,半面伤也是被钝器砸伤。”
他指了指倒落在一边的黄铜香炉:“依据痕迹来看,凶器正是此物。”
香灰散落满地,凝辛夷被这样提醒,这才注意到,此处浓厚的血污气之外,还有一缕有点熟悉的香气。
那香气带了甜腥,和血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居然只剩下了一抹有些齁的甜。
这味道,凝辛夷已经再熟悉不过。
果然,下一刻,满庭便道:“香灰里有何日归,还有另外两味可以致幻的药物,另外还加了极重的麝香,只是这麝香的味道正好被何日归压过,所以极难分辨。”
凝辛夷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麝香?”
满庭左右看了一眼,谢晏兮会意,示意所有侍女和侍从都先出去。
虽是死者,也应有最后的体面。
三夫人阿渔面容被毁,袒露在外,避无可避,但她身着层叠繁复的鎏金黑纱长裙,将下半身极好地包裹起来,便是有血,也凝在了她的衣料上,成了一团难以辨认的黑与红。
满庭先是对着三夫人的尸体行了一礼,这才抬手,将她的裙摆掀开了一些,露出了内里更为狰狞可怖的伤口。
“三夫人毁容在先,身死在后,这砸痕,还要更后。”满庭的声音里素来没有多余的情感,但此刻,他还是放轻了语气:“一尸两命。”
王典洲擦汗的动作倏而顿住。
他像是没听清般,很是僵硬地转过了头:“你说什么?”
满庭面无表情道:“腹中胎儿尚未成形,不足三月。便是不被杀,日夜都熏这么大量的麝香,这孩子也绝无可能保住……”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典洲已经扑了上去。
从见到三夫人阿渔的尸体起,王典洲就漠然得近乎冷酷,甚至肉眼可见地表露出了厌恶和嫌弃。
直到此刻。
他似是看不到那些血污,一只手按在了阿渔的小腹上:“你……你说什么?阿渔有身孕了?”
满庭低声道:“还请节哀。”
“你没有看错?真的怀孕了?”王典洲双目赤红,颤抖着连声道:“我……我有过一个孩子?我竟然有过一个孩子,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怎么没有人告诉我?阿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喃喃看向阿渔,这一刻,眼中哪里还看得到血污,只剩下了大喜和大喜后空余的大悲。
方才清场,陈管家却没走,见状,他低声对凝辛夷和谢晏兮道:“二位勿怪,我家老爷如今年过四旬,膝下却还一直都无后,寻了无数方子都无果,还以为自己这一世没有子女缘了,没想到……”
难怪这王家大院虽然大,却总显得哪里有些冷清。陈管家这么一说,凝辛夷才意识到,传承数代的这座宅院之中,的确从未听过孩童的声音。
谢晏兮看了失态悲恸的王典洲片刻,分明是生别离的大恸场面,他的眼中却没有任何触动,只侧头问道:“是从未有过子嗣,还是有过,但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长大?”
陈管家显然愣了愣,张口欲言,却又咽了回去,如此几番犹豫,才道:“从未有过。”
王典洲悲恸过渡,府中又遭此变故,本也不适合再见客。既然现场的确没有查验出任何妖气,这事儿理应归衙门管,追凶一事也全权交由他们。
里正赵宗事必躬亲地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名仵作。
擦身而过的时候,凝辛夷看到那仵作掀起眼皮,和她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三夫人凶案现场的门被关上,与赵里正一并前来的捕头们将整个小院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再接近。
路过那片枯竹林时,凝辛夷不动声色地侧过脸,透过竹林向内看了一眼。
及至出了王家大院,厚重大门沉沉关闭,凝辛夷才开口。
“你怎么看?”
谢晏兮不答反问:“夫人怎么看?”
凝辛夷转头看向从跟着他们进入王家大院后就一直缄默不语的菩元子:“上师又怎么看?”
菩元子脸色不怎么好看,像是一直在发呆,此刻被点名,才猛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实在是、实在是……唉,这可真是,徒增杀孽啊!”
他一脸痛惜,长吁短叹,显然这事儿对他冲击不小。
凝辛夷这才收回目光,边走边道:“陈管家有问题。方才他说从未的时候,表情变化得实在是太过刻意。我借口出来,在大夫人旧居时,他出现在我身边也颇为蹊跷,说是偶然见到我,但我方才经过竹林的时候,又看了一眼,确信从这个角度是决计看不到的。”
“至于已故的那位大夫人的宅院……”凝辛夷说到这里,顿了顿,侧头看了眼还在魂不守舍的菩元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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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道:“我在那里抓了一只虚芥影魅。”
谢晏兮在正厅时就已经感受到了三清之气的波动,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虚芥影魅出现:“高平司空家?手伸得这么长?”
凝辛夷抬眼看他。
谢晏兮今日穿了件玄青刺金的外袍,长发高束,发冠也换了浓绿的碧玉冠,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完美。说这话时,他还是那副惯常的散漫样子,却微微皱了皱眉,还带了点儿匪夷所思的嫌弃。
凝辛夷倏而失笑一瞬。
说出“虚芥影魅”四个字的时候,她何尝不是带了一丝试探。
没想到谢晏兮的反应居然与她第一次见到虚芥影魅时一样。
被压得沉甸甸的心头在这一刻变得骤然轻松,连绵笼罩的乌云散开一瞬,凝辛夷眉眼弯弯道:“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挖了它的眼睛。”
谢晏兮想说什么,凝辛夷已经道:“你看出刚才跟着赵里正进去的仵作是谁了吗?”
谢晏兮虽然不明白凝辛夷为何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但这不妨碍他的眉眼也不自觉地舒展了许多:“宿监使?”
“你也看出来了?”凝辛夷道:“而且看样子,连赵里正都没发现。我们先回客栈,且等她回来。”
走了两步,凝辛夷又环顾四周:“元勘呢?”
……
元勘有些气喘地迈入客栈大门,一口气喝了一大碗茶,这才道:“邪门,太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