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40(1 / 2)

<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130-140(第1/18页)

第131章

等到灰尘散去,凝辛夷才看清,那长梯台阶也是土砌,一层一层的灰尘落在上面,看不清到底有没有过脚印的痕迹。

等到里面的灰尘和腐朽的气息散去大半,谢玄衣探头看了一眼,先扔了一个火折子下去。

火光照亮一隅,地洞下面空气有些稀疏,那火色也很快熄灭,但这么一会儿时间,也足够看清,这长阶之下的空间并不小。

“公子与少夫人稍等,我先去探探。”元勘已经踏出了一只脚,却被谢玄衣拦住。

“我去。”他说完,不等别人反应,已经纵身而下,身形如一道黑烟般消融在了黑暗之中。

显然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身法。

只有程祈年在看到谢玄衣的身法后,脸色略微暗淡几分,似是想到了什么过去,转而却又想到了两人方才在马车中的剑拔弩张,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一声。

他的确对谢玄衣的身世早有猜测。

又或者说,不全然算是猜测。

他在永嘉江氏中的身份的确尴尬,不受重视,却也并非真的一个人都不认识,否则最多知道永嘉江氏天下人皆知的长水深牢,绝无可能知晓,那深牢之中,还有一座擂台。

那擂台上一层一层都是血,新鲜的血覆盖着陈旧,斑驳血腥,仅仅是靠近都难忍耐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又或者说,擂台只是遮羞布般的雅称,更多的人会将此处称作斗兽台。

环形的台中是斑驳的血,但那些血却分毫无法溅射到观赛的达官贵人身上,猩红的色彩只会成为刺激感官的液体,生死在此处都不如赌注代表的银钱重要。

斗兽台中豢养着无数奴隶,那些奴隶有些是在外界无恶不作之人,有些是已经被关押到厂水深牢的犯人,也有不被外界所容,无处可去,想要在这里舍弃一切,换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的人。

所有这些人的共同点只有一个。

他们都非凡体之人。

这些修行中人平素似是超脱于凡俗之外,多少有高高在上的意味,更不必说如今圣上礼遇玄天塔与平妖监,捉妖师的地位自然愈发超凡脱俗。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会感念捉妖师的好,他们总会选择性遗忘捉妖师在平妖戡乱时的牺牲,只知道享受无妖的平静,再反过来对他们所受的礼遇感到不平。

可在这座斗兽台中,只要拿到入场资格,凡体之人也能看到那些修行之人之间的鏖斗。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吸引人的了。

能在斗兽台上连胜十场,便可以洗去奴籍,离开这座暗无天日充满血腥的长水深牢,就为了这一点,就算上了斗兽台后生死不论,也总有前赴后继的人想要来搏一搏。

很久以前,程祈年就清楚地知道,玄衣就是其中无处可去,想要在这里舍弃一切,换取一个新的身份的人之一。刚走近长水深牢的时候,他还傻乎乎地说,自己名叫谢玄衣,好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有不可为人说的过去,也没有人在意他的谢,究竟是哪个谢。

同时,他也是在长水深牢的斗兽台上磋磨许久,断骨断剑,全身没有一块是好的,但最终还是站在那座能够吞噬人的斗兽台上,连胜了十场,终于走出了长水深牢的人。

而方才谢玄衣所施展出的身法,便是从长水深牢的斗兽台下学来的,所以程祈年才能一眼认出来,再想起那些有关谢玄衣的过往。

谢玄衣的谢,如今看来,毫无疑问,便是扶风谢氏的谢,而他的真实身份,便是扶风谢氏那位本应已经葬身火海的二公子。

程祈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谢玄衣隐姓埋名,连面容都要遮掩地加入平妖监,所为之事,想来无非是弄清三年前的灭门真相罢了。

他与自己的大哥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两相配合,的确是很好的计策。

……如果,他的大哥,真的是谢晏兮本人的话。

程祈年的眼底带上了一丝深思。

谢玄衣知道谢晏兮究竟是谁吗?

……

谢玄衣如一缕轻烟般顺着土阶墙壁而下,落地无声,然而铺天盖地的尘土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动,没入口鼻,他强忍了片刻,才将想要咳嗽的欲望压了下去。

这样充满了尘土、极度干燥的黑,与斗兽台下面暗无天日却带着腐烂潮湿气息的黑并不相同,却让他蓦地回忆起了那一段暗无天日的岁月。

谢家灭门之时,他并不在场。他因为贪玩和不着调,白日里与一群纨绔打了个赌,就赌大家都在周遭的山上埋下宝箱,看谁的能被别人找到。

那一夜,谢玄衣揣着一个装了一大把银票和金花生的木匣子翻墙,得意洋洋地往山最深处走去,心道自己一定要找一颗最不起眼的树,挖一个最不起眼的坑,让谁都找不到。等到很久很久以后,说不定才会有路过在这里歇息的有缘人突然发现这木匣,那场景,真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可他走得太久了,走得也太深了,累了在一棵树下歇息的时候,竟是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天亮了。

他吓了一跳,把匣子一埋就飞快往家里跑。他那不问世事云游天下的大哥前一日归了家,若是一大早用早膳的时候他不在,怕是要被说教好一阵子。

来时觉得这路不过一会儿就到,回程时却觉得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漫长。他紧赶慢赶,终于翻过山头,要抬脚下山的时候,在山上向着扶风郡城的方向望了一眼。

然后,他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再后来,再后来便是他踏入死寂一片的谢家大院,在一片惊心动魄的血色中,一边忍不住地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血而呕吐,一边跌跌撞撞去找爹,却发现全家上下竟无活口,连他那号称已经以一力降妖戡乱的兄长也不例外。

他从惧怕那层叠的血,到面不改色地慢慢在血泊中坐下,任凭那样的色彩将自己的衣料染红。

那是他家人们的血。

他怎么能恐惧家人们的血呢?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血里坐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捡回理智的,他坐在那里,心想他就在这里,等着杀了谢家满门的人回头,他学艺不精,却也总有办法与那人同归于尽,做个明白鬼。

可他等了很久,到漫天的血都干涸,却什么都没有等来。

他也想过自戕,可剑都在脖子上了,他的胸膛里却又涌动着太多的不甘心。

直到他的应声虫延迟太多地响起了一道声音。

“阿满,跑,别回头。”

那是他大哥谢晏兮的声音。

他的声音冷冽,没有什么起伏,分明下一刻就要死去,却依然沉静。

谢玄衣过去最讨厌他兄长这样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入他眼也不入他心的声音,觉得他就像一个毫无情绪的假人,肯定是在三清观修行修得六亲寡淡毫无人气了,等他下次去三清观,高低要找他师兄的师父多说两句,若是修行修得没人味了,还怎么平妖救世。

但此刻,他听着简简单单的这六个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130-140(第2/18页)

字,却竟然蓦地落下泪来。

那样的镇定与平淡,像是所有动荡与惶然之中最轻柔的安慰,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兄长撑着,来让他活下去。

跑,别回头。

他被这几个字驱动,像是一具傀儡一般,从满是血腥的院落中跑了出去,等到他回过神来,他竟是跑回了最初看到这一切的地方。

然后他慢慢走到了自己埋下木匣的地方,沉默地用手将那个匣子挖了出来。

匣子里的银票和金花生,竟然成了他最后的依仗。

他抱着那个木匣子,终于止不住地痛哭出声。

等到他看着佛国洞天的高僧为家中人祝颂,看凝家家主凝茂宏遣人来此,为家中人收敛入棺木,一路移入白沙堤的祖坟之中,立了碑,等到这些喧嚣全都散去,那座墓冢再度回归最初的寂静无声,他才慢慢地踏了进去,然后在列祖列宗面前磕了三个头。

然后用木匣中的这些银两和金花生做路费,一路跋涉到永嘉郡,不回头地踏入了那座长水深牢。他身无长物,学艺不精,不敢打草惊蛇,也不能迈入任何一个旧识的家中,他草木皆兵,漫天之下,无人敢信,唯有隐姓埋名,从头开始。

他可以不回头,也可以跑,但他总要一个真相。

种种过去的思绪在他脑中一晃而过,那一片呛人的灰尘落下以后,谢玄衣的眼睛也适应了这里的黑暗,看清了这地底空间中的景象。

是墓冢。

谢家的墓冢里,牌位林立,每一座牌位上都银钩铁画地写明名讳与生卒年月,便是后来凝茂宏收敛的那些牌位稍显简陋,却也字迹工整。

哪里像这里。

一个又一个的坟头高低错落,有的前面歪斜一块木板,上门用的漆干了大半,也有木板上刻了字,字却歪斜如稚儿,只简单一个名讳,写清是某某某之墓。

但更多的,是无名的坟头。

坟头层叠,无名无姓,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谢玄衣矗立片刻,只听得身后来处有一枚小石头投入其中的声音,在空旷的墓穴之中碰撞出一串回音。

这是等在上面的人询问他的方式。

谢玄衣折身回去,抬头向上看去:“是墓穴。”

元勘也是一惊:“墓穴?地下墓穴?”

他边说,已经先落了下来,四处打量,显然很是惊奇。

凝辛夷落地以后,心中也难掩震惊,她轻声道:“来雁门郡前,我还是看了几本风物志的。雁门郡黄沙漫天,土山少树,河流湍急,泥沙堆积,且少雨干旱。当地居民通常会选择靠近山顶的平地作为墓葬之处,毕竟靠山吃山。这么大一处地下墓穴,要耗太多人力,他们又为何要将这些人葬在这里?”

谢晏兮走到坟头前,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土,又从坟头最下面抹了一点土出来,看了看,如此一路探向前。

满庭留在地面照应行动不便的程祈年,元勘点着一个火折子就要过来,便见谢晏兮已经自己手指一晃,燃起了一抹离火。

那样不灭的火色比火折子的光要亮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凝辛夷的错觉,她在望过去的时候,却见元勘的脸上有着欲言又止的担忧,却又在火光下消散,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等到看清手指尖的土,谢晏兮才道:“这些坟头下面,或许都是衣冠冢罢了。”

看到凝辛夷不解的目光,他继续道:“一来,若是抬棺入土,棺椁占地不小,坟头必不可能相互之间离得这么近。二来,这土都是地表的新土,若是沉棺入地,挖出来的土会与新土混合在一起被埋在地下,坟堆也会留下一些地底土的痕迹,但这几个坟头下面,全是地表的新土。”

他指尖的火摇曳,带着几人的影子与坟头打下的阴影一并拖出长长的黑,坟头交叠,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如果他所说的没错,这里竟然全部都是……衣冠冢。

什么样的衣冠冢才要这样隐匿于地下,什么样的村落中才没有男丁,乃至夜晚都不点灯,似是生怕被发觉这里还有一个村落?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

尸骨未还,尸骨不能还。

是那些为了前朝效命,再也无法从澜庭江的彼岸回来的将士们。

他们或有名字,或只有一个再普通随意不过的代号,王麻子,李喜儿,陈二牛,张狗娃,他们祖辈都是农民,没有文化,也不识字,所以衣冠冢上也没有名字,只有寥寥几人知晓笔画,所以歪斜地刻一块木板,便是墓碑了。

他们明明是为百姓而战,却因为改朝换代,不被认可,甚至连墓冢都不能于青天白日之下,不依山,不见天日,不供火烛。

这是无名冢,也是将士冢。

离火婆娑,凝辛夷站在谢晏兮身侧,向着不知道有多深的墓冢看去一眼。

她明明没有用任何鬼咒瞳术,这一刻却觉得眼眶酸涩生疼。

“阿垣。”凝辛夷道:“按照我们龙溪郡的习俗,将士的墓前,应该有长明灯。”

谢晏兮道:“扶风郡也有这样的习俗。”

他边说,指尖的火已经燃至掌心,再随着他五指的依次轮开,成为了如星空般的点点火苗,落在了每一个坟头面前。

刹那间,烛火闪耀如群星。

凝辛夷却低下了头。

因为她感受到,宿绮云给她的那块石头蓦地开始发烫。

虽然只是一刹那,却依然被她捕捉到。

“谁?!”

她出声的同时,只听墓穴之上,竟然传来了几声交谈。

一道陌生的男声有些犹豫地开口:“几位怎么在这里?若是想要借宿……”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看到了那一堵封住了墓冢通道的墙碎裂的时候。

旋即,那道声音里带了愤怒:“即是路过借宿,又为何毁我庄子里的墙?”

程祈年强撑着起身,长长一礼:“实在抱歉,我等并非故意,只是这墙……这墙被靠坐了一下,就塌了。在下也被吓了一跳,但请公子放心,在下一定给这里恢复原样。造成的损失,也会一应承担。”

显然程祈年实在不太擅长说谎,这话说得吞吐不定,借口也找的稀烂。但他长了一张温吞清秀的脸,便自然显得这话有些可信,更不必门口听着马车,程祈年又衣冠整齐,虽然此处偏远,来者未必认识他身上的官服,一眼便可看出,他至少并非附近的村民。

那人似是信了几分,声音却不近,显然还站在屋外带着戒备,没有靠近。

凝辛夷掌心的石头随着男人的声音开始滚烫,她看了一眼谢晏兮,后者却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俯身在她耳边道:“蛊虫肯定不止一只,切莫打草惊蛇。”

便听那男人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奇特的生硬,带着些雁门口音:“不必你修,离远点,明天早上就快点走吧。我们双楠村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不是什么值得久留的地方。”

言罢,他也没有进来多看两眼,竟是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130-140(第3/18页)

就这样走了。

全是妇孺的村子中,蓦地出现了一名男子,谢玄衣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已经悄然如影子般跟了上去。

等到脚步声远了,凝辛夷才从那墓穴中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整个村子都透着说不出的奇怪,但谢晏兮等人也没有明知内里都是妇孺,村中暂时并无妖气,还非要夜探的道理,商议一番,决定先等谢玄衣回来,天明后再从长计议。

月色皎皎,寒风也萧瑟,土屋的墙壁有些皲裂,却到底能御风寒,元勘和满庭咬牙出去找了些枯草回来,试图从里面挑点儿马能吃的,未果。

凝辛夷干脆将枯草铺在了地上:“将就睡一夜吧。”

言罢,便见大家神色颇为古怪地看着她。

凝辛夷莫名其妙:“干嘛这样看着我?”

谢晏兮似笑非笑道:“这话从理应养尊处优的凝家小姐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倒反天罡。”

凝辛夷瞪了他一眼,率先在枯草垛上一靠:“倒反天罡的凝家小姐要先睡了。”

谢晏兮失笑,她的这一眼鲜活又明媚,与过去的样子大相径庭,让他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便带上了他自己或许都未曾觉察的温柔,只是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凝辛夷竟然不过片刻便已经呼吸均匀,显然这一路颠簸,她虽然在马车上,却也还是感到了疲惫。

不多时,程祈年也闭上了眼,他身上有毒未解,比平时更容易疲乏。

直到此刻,谢晏兮才将目光从凝辛夷身上移开。

看向屋外的时候,他的眼瞳中的温度已经全部散去,只剩下了一片冷冽和不耐。

元勘和满庭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却见谢晏兮起身,向着他们比了一个让他们留下看护住这里的手势,便掠了出去。

他身姿轻盈,却并非追着谢玄衣的方向去看那男子的去向,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等到拉得与戏台和墓冢足够远,他才停下了脚步,冷冷道:“还没死绝吗?”

一道身影有些扭曲地浮凸出来,那人对着谢晏兮行了大礼,只是那礼,却是前朝觐见皇子时的大礼。

谢晏兮一剑扫了过去。

剑气却穿过了那道影子,在地上拉了一道剑痕。

“学聪明了。”谢晏兮冷嘲道:“永嘉江氏的偃术,倒是被你们学了个十成十。”

“三皇子殿下说笑了,永嘉江氏本就忠于大邺。”那道身影开口道,声音有些缥缈:“大徽禁偃术,大邺可不禁。”

谢晏兮对这个称呼毫无反应,只是眼中的杀意更重了些:“大邺都亡了十年了,还在心心念念你们的大邺。我来给你们提个建议吧,不如你带着你那些所谓的旧部,直接渡江杀去北满,能多杀几个北满的蛮子,也算是给你们的大邺祭国了。”

那身影也不恼怒,只叹了口气,道:“若殿下即刻跟着老臣走,老臣渡江去北满祭国又如何,吾等为了殿下九死不悔。否则怎会在殿下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以后,还要冒着身死的危险,再来寻殿下。”

谢晏兮眼底冷嘲的意味更浓:“真不怕死,还学什么阴邪的偃术。”

“先皇曾说过,世间大多修行之法,不过条条大道罢了,他说阴邪,才是阴邪。所谓正道与阴邪,都是坐在皇位上的人说了算。为我所用之法,便不是阴邪。”那身影振振有词道:“若是殿下不认同,也还得殿下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才能说了算。”

颠三倒四,翻来覆去,竟是不离让他扯着大邺的名号复国之事。

谢晏兮面沉如水,袖下的手却在不住地掐算。

施展偃术总有个范围,他之所以还在这里听这人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算出他本体的具体方位所在,一剑斩之。

然而下一刻,便听那人轻笑了一声:“是了,差点忘了今日来的正事。听闻殿下正在追查一味名叫‘登仙’的药,身为臣子,自然也要助殿下一臂之力。”

谢晏兮掐算的手指蓦地一顿,看向那道身影的眼神变得愈发凌冽:“公羊春,你想死吗?”

这道不惜学了偃术也要接近谢晏兮的人影,赫然竟是前朝大邺的左相公羊春!

他神色不定地看着公羊春的偃影片刻,倏而意识到了什么。

前朝大邺,并不允许修士入朝为官。

那么左相公羊春又为何能施展偃术?!

“殿下千万不要多想,老臣不过顺势而为,在这其中推波助澜了一番而已,若非人心贪婪,吾等便是舌灿莲花,又有何用?”公羊春笑呵呵道:“为了大邺,为了殿下,老臣这条命不足为惜。但殿下不妨猜猜,这登仙药,最终都流入了哪里?最后的获利之人,又是谁?”

谢晏兮的掐算一断,再重新去算,却竟然捏不准公羊春的方位了。

公羊春的身影开始变得更虚幻了一些:“殿下方才肯为那些大邺的将士点燃长明之火,老臣心中甚是慰藉。可转眼老臣又见殿下虽然假冒身份,却与出身龙溪凝氏的夫人看起来甚是亲昵,老臣心中实在担忧极了,生怕殿下假戏真做,动了真心。忠言逆耳,可老臣不得不提醒殿下一句。”

“当年龙溪凝氏拥立姬睿登基之时,我大邺的长德皇宫之中,血流成河。你猜猜,里面有多少是凝氏的血,又有多少,是姬家的血?”

“姬渊,虽然你从不肯承认你是大邺三皇子,但你身上流的血与你现在的这位夫人可是字面意义上的,血海深仇。”

第132章

凝辛夷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许是草垛太薄,也或许一路颠簸,又或者是刑泥巴的那几个故事初听时尚且无奇,但与这一路的见闻遥相辉映,竟是惹得人忍不住陷入沉思。

这几个故事,究竟有何意?

这里发生的事情,与千里之外的报国寺又有什么关系?

村中若是真的如刑泥巴的故事里那样,已经被征兵征到一个男丁都不剩,方才与他们说话的那人又是谁?为什么他来的时候,石头就会发热?

蛊虫上附着的数道人息,一人可以抵数十人的徭役,有四五十颗心脏的肚子,被蜘蛛网束缚住的村民……所有这些,都像是压抑在这个村子上空难以言说的幽秘恐怖。

怀着这样的心思,凝辛夷的梦也变得光怪陆离。

她先是梦见了自己体内的封印的妖尊变多,冲破了她身上的那道封印,有一只跑到了凝玉娆那里,让她阿姐性情大变,还有一只冲到了谢晏兮面前,被谢晏兮一剑杀了,然而那妖尊的躯体太过巨大,从伤口处崩出的鲜血却将谢晏兮淹没,等到她好不容易把谢晏兮从血海中拖出来的时候,谢晏兮抬头看她,脸上却多了一张善渊师兄的面具。她有些生气地想要把那张面具揭开,然而她揭开了一层,下面却是另外的傩面,如此层叠,好似无论如何她都看不到他的真实面容。

然后她又梦见出嫁那一日,谢玄衣赶来背她上花轿时,她凤冠的流苏从盖头下面垂落,搭在他的后颈,她扶在他的身上说谢谢,谢玄衣却道:“阿橘,如果我有事骗你,你会恨我吗?”

她在梦里笑了一声,说:“当然。”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130-140(第4/18页)

然后下一刻,她手中的金发簪就狠狠地没入了谢玄衣的体内,她还发狠地拧了一下,直到对方的血流了她满手,让她素来冷极的手感受到了心头血的温热。

等到谢玄衣到底,天旋地转,她俯身将谢玄衣转过来,想看看他死绝了没有,可转过来的时候,在她面前的,却是谢晏兮的脸。

他还有最后一丝气,分明痛极,看到她的时候,却在笑,然后用气音对她说:“不必原谅我。”

凝辛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梦里的自己冷漠得让她自己都心惊,唯有手上血泊带着不真实的温度,像是要将她灼伤。

……

谢晏兮回来的时候,凝辛夷还没醒来,他对着守夜的元勘和满庭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自己离开前时的位合衣靠坐。

凝辛夷就在他旁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她睫毛轻颤的侧脸。

这张名动天下的脸便是这样在草垛里睡着的时候,也显得姿容绝世,艳光四射,凝辛夷的美从来都带着世间万物都无法遮掩的锋芒,这是谢晏兮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他的脑中还回荡着公羊春方才的话语,血海深仇四个字像是某种诅咒般的谶语落在他和她的身上,但他垂眸看了她片刻,只轻轻抬手,将她肩头的一根草垛移开,再将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叠在了她身上。

被子落下时,他的手触碰到她冰冷刺骨的手,于是谢晏兮顿了顿,到底将她的手拢入了掌心。

那一刻,他的掌心滚烫,心底却冰冷至极地在想,凝家杀了多少姬家的人,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且不论那时凝辛夷尚未出生,便是所有这些人都是凝辛夷亲自拔剑又如何?

若是他们之间真的有血海深仇,也是她单方面对他,他……

谢晏兮的思绪蓦地一顿。

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了凝辛夷的眉眼五官,仔细勾勒,心底的疑惑变得愈深了一些。

虽然落湖的事情与她自己提及时的年岁不太能对得上,但倘若元勘打听来的都是真的,东序书院的长湖总共也就发生过两次这样的异动,即便那人不是她,也总归与她逃不开干系。

更不必说,她这样靠近他时,他体内时刻躁动灼烧的离火的平静。

时间或许有错乱,记忆也可能被抹平,但对于自出生起,就日夜被离火灼烧五内的他,或许便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不需要任何证据,便可以辨认出可以镇一切邪祟与恶的方相血脉之人。

凝辛夷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还多,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因为记忆的缺失,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她或许便是这世间最后一位方相后裔。可凝茂宏倘若真的有过一位方相族的夫人,凝辛夷便是他们的孩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都断没有在神都传开凝辛夷乃花娘之后的道理,更不必说,为了抹黑凝辛夷的声名,凝茂宏几乎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

从神都传回来的消息里,凝三小姐凝辛夷骄纵跋扈,实乃纨绔中的纨绔,守正清明的龙溪凝家唯一的污点,除了那张实在让人无法抹黑的娇艳盛容,实在没什么可以被称道的。在那些形容她的话语里,红颜祸水四个字,竟然成了唯一勉强能入耳的。

他手中那只冰冷的手逐渐染上了温度,但凝辛夷似是在睡梦中做了什么噩梦,手指微微抽动几下,他于是下意识地斜侧俯身过去,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从这个角度看去,凝辛夷的眉眼更加清晰地落入谢晏兮的眼中,他看了她许久,心底蓦地冒出了一个疑问。

他随闻真道君云游之时,也曾路过神都。那时他与闻真道君在街边的云吞摊子上等新入锅的云吞煮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闻真道君吹牛说自己年轻时多么招小女娃喜欢,倏而便听街上一阵喧哗,旋即便是一队护卫开路。

“是哪家的贵人路过?”

“嘘,不要命啦?这神都有谁能被赐御轿回府?”

“难、难道是……”

“别瞎想,是百花最深处那位。”

未曾想到,这句话落下后,原本有些惶然的众人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还有人自发地向着路上御轿的方向行礼。

“原来是凝中书。”

“凝中书殚精竭虑,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乃是吾辈读书人的楷模,为他让路算什么?”

……

如此一声声交叠,足以可见凝茂宏在百姓中的声望之盛,完全印证了坊间隐约流传的“功高近盖主”的传言。

谢晏兮不动声色地蹲在人群中,掀起眼皮看过一眼。

晃动的流苏遮掩了御轿上的面容,只能看到一袭朱紫官袍厚重如山,仿佛漫天的权势压顶而来,让人不敢逼视。

一位大权在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真正的权臣,会纵容天下对自己女儿的恶言恶语吗?这世上,堵住悠悠众口的办法可实在太多了。

更何况,以凝茂宏的权势,完全可以给凝辛夷编造出一个更好的身世,更甚者,哪怕他就此扯着方相一族的大旗,招拢一方能人异士为己用,也比他现在对凝辛夷这样处处透着奇特的态度要正常。

所以,她的失忆究竟是不甚,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若是真的如他所想,当凝辛夷发觉自己追索失去记忆的终点,竟然是自己最亲近之人时,会是什么感受。

谢晏兮心头蓦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她能永远都不知晓,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可他知道,以凝辛夷的性格,便是死,恐怕也想要清醒地死去。她从不惧怕一切痛苦,不会逃避所有真相,会坦荡坦率地面对一切,便如她说会试着信任他,便真的一次又一次地克制自己的本能,甚至会在实在游移不定的时候,反过来向他道歉。

她从来不缺乏面对一切的勇气。

他只是怕她受到伤害。

某种奇异的酸涩泛上他的心头,这种陌生的感觉让谢晏兮怔忡片刻,唇边旋即有了一抹自嘲的笑。

他虽然不懂情爱,却也当然明白,若是一名男子怕一名女子受伤,会因为想到她或许会受委屈而心中酸涩,会明知不该接近,甚至本身也厌恶一切人的靠近,却依然忍不住去握住她的手,究竟意味着什么。

谢晏兮清楚地知道,他素来无欲无求、只剩下一腔与空虚的毁灭欲无休止对抗的人生里,那点升腾起来的欲望,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失控。

他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转眸时,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

凝辛夷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还记得梦中手里谢晏兮的血从她指间流淌时的炙热,醒来时却发现,那样的温度,原来来自他的掌心。

等她稍微回过神来,便发现感知素来敏锐的青年竟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发现她醒来了,所以她也没有声张,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等到他转回眼神,她才用气音轻声问道:“怎么不睡?”

谢晏兮转瞬已经敛起了方才的所有情绪,闻言,他还有心思牵起唇角笑了一声:“我没有在别人墓前睡觉的习惯。”

凝辛夷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 >

</div>< "">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130-140(第5/18页)

:“……”

含沙射影谁呢!

原本还有的一点瞌睡都没了!

她本来不打算告诉他自己古怪的梦,但是看到谢晏兮笑容多少有些恶劣的样子,于是打算吓唬他一下:“我刚才做了两个梦。”

谢晏兮问:“什么梦?”

凝辛夷跳过过程,直奔结果:“第一个梦里,你脸上带着善渊师兄的面具,我去摘你的面具,结果摘掉一个,还有一个,摘掉一个,居然还有一个。”

谢晏兮的眼睫不易觉察地一动:“第二个梦呢?”

凝辛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我问你有没有事情骗我,你说如果有,你会恨我吗?”

谢晏兮问:“然后呢?”

凝辛夷道:“然后我就用我的发簪把你捅了。”

她边说,边用手在他的胸前点了点:“就是从这个位置……等等,你胸口怎么这么硬?”

谢晏兮:“……”

他也万万没想到,凝辛夷怎么会说着说着就上手了!

他下意识抬手,便要将凝辛夷的手移开,然而不知怎么动作,凝辛夷的指甲在他胸前的衣服一勾,竟然便露出了他方才随手塞在了怀中的东西的一隅。

去见公羊春的时候,他是带了面具的。

那日谢玄衣不甚掉落了面具后,虽然还了回去,但谢玄衣后来又嫌随身带着这个东西很麻烦,说反正都已经被看见了,他留着也没有意义,又扔给了他。

见过公羊春回来时,他也是随手往怀里一塞,哪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色泽鲜艳粗犷的面具从他的怀中露出一隅,一只龙吞金眼在他怀中静静与凝辛夷对视。

谢晏兮下意识抬手想要捂住,手到一半的时候,却又顿住:“我……”

凝辛夷静静看着那张面具,倏而竖起一根手指,对着谢晏兮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从草垛上直起身子,抬手将那枚手绘的十二龙吞半面大傩从他的怀中一寸寸抽了出来,脑中却全都是自己方才的那个梦,和过去与谢晏兮相处时无数的细节。

他有些眼熟的剑,他提及三清观时随口的细节,那日谢玄衣掉落面具时,两人一闪而过的慌乱神色。

木质面具入手坚固,却并不冰冷,那面具的棱角分明,色泽艳丽却威严十足。她就这样将面具在掌心握了片刻,旋即抬头对上了谢晏兮的眼睛。

“不要动。”她说:“看着我。”

谢晏兮的心蓦地漏跳一拍。

然后,她抬手,将那一枚面具举起来,扣在了谢晏兮脸上,与他隔着那枚大傩面具对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