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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二剑。

浮空的无数条牵灵之线在凝辛夷的话音落下时骤而收缩。

这一刻,妖瘴的坍塌,红莲业火与离火的焚烧,这世间的所有噼啪与喧嚣都像是暂时离凝辛夷而去,她长发飞舞,衣袂更是被不知从何而起的风翻卷而起,那风丝毫不缱绻,裹挟着无尽的肃杀和威严,惹得所有的魂灵都忍不住地战栗俯首。

但那风最终落下的时候,却是轻柔的。

魂灵聚集在凝辛夷身周,几乎要模糊她的身姿和脸上的面具,在一个顿挫后,蓦地有无数白纸蝴蝶振翅。

那些蝴蝶比洗心耳召唤出来的忘忧蝴蝶看起来要更虚幻一些,每一只周身都像是带了一抹幽秘的灵火,于是那些蝴蝶便也可以停落在魂魄之上,将那些魂魄中的苦难灾厄都洗涤一空。

从燃着纯白的灵火,到变成斑斓的漆黑,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很快,那些蝴蝶重新振翅,它们落在凝辛夷的衣袖肩头,也有几只栖息在了她的面具上,然后慢慢消融。

凝辛夷倏而合掌,起手印。

那十二神鬼的虚影交叠错综,如她身后升腾而起的法相,让人不敢直视。

而此刻,所有这些法相,都随她的手印指引驱使,便如凝辛夷才是那个真正能够策神之人。

片刻,她身后的那些法相逐渐开始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眼乃是竖目金瞳,似蛇目,只让人觉得冰冷诡谲,心头战栗,但那只眼瞳的目光落在凝辛夷身上之时,那种慑人心魄的冷厉之色竟然一扫而空,反而仿佛带了几分臣服之姿,任凭凝辛夷的手印驱使下,牵灵之线将那无数的魂灵递送而来,直至没入那只眼瞳之中。

很快,那金瞳与眼白都变得迷蒙,有一层隐约的画卷浮现出来。

那是宁静祥和的双楠村。

村民们日出而劳,日落而栖,雁门郡火辣的日光照射下来,将农人们的肌肤晒得黝黑发红。

刑春花站在田头,将手在嘴边比成一个喇叭样子,显然在喊尕云哥回家吃饭,但不等尕云哥来,刑泥巴却先第一个从田里跳了出来,笑吟吟说了句什么,惹得刑春花嗔怒地打了自己弟弟的胳膊一巴掌。

游家二娘倚靠在窗边,手上正在一针一针地钩织着婴儿用的小肚兜,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已经有孕多时,她钩一会儿,便要看一会儿远处,一手轻轻抚着腹部,脸上是再恬然不过的温柔笑容。

……

那些或熟悉,或只是一面之缘的面容一一如走马灯般在眼瞳之中闪过,魂魄慢慢消融在那只金瞳之中,直至那只眼瞳慢慢合闭,重新隐没于无尽的虚空之中。

那是以程祈年的命换来的、真正的一梦华胥。

他们将活在这个梦境之中,直至寿终正寝。

凝辛夷编织的最后一个梦,是程祈年的。

蝴蝶落于她的身上,所以她在这样的须臾顷刻之间,其实已经看尽了百般人生,但她唯独不愿意看程祈年的。幸而程祈年的魂魄乃是全须全尾,那么究竟想要一场什么样的梦,总可以由他自己选择。

金瞳合拢之前的刹那,所有人却也还是窥见了程祈年的梦境一隅。

——那是一个没有战乱,没有流民也没有妖祟的世界。百姓安居乐业,达观知命,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纵一人也敢独行于天地之间,窥江山之壮阔,而他也可以放下所有担子,盘腿坐在山崖边,唇角含笑地听一整夜的落雪。

他本闲云野鹤,所喜所好,不过是摆弄些手中的木头玩意儿,然而山河倾圮,妖祟遍野,百姓有需,所以他从永嘉郡的乡下提起自己的木匣子,一步一步向前走,一直走到神都的平妖监,再从平妖监踏出来,一脚一脚,走回人间。

而今,他也安息在了他心中所愿的太平盛世。

所有的一切都散尽,凝辛夷周身晦涩的气息慢慢敛去,她静立许久,终于抬手,将脸上的十二龙吞傩面揭开来。

然后,她的身形蓦地踉跄摇晃,竟是止不住地吐出了一口血!

饶是借了谢晏兮的三清之气,又有程祈年相助,一次召唤十二神鬼,对她来说,依然负担过重。

她一口血后,只觉得胸腔似是被撕裂开来,残余不多的三清之气都在倒涌,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要向前倒下。

然而就在她矮下身的这一瞬,蓦地有凄厉至极的风声自她的头顶掠过!

几缕发丝被斩断,飘扬在风中。

若非她的这一倒,怕是绝难躲开这一击!

凝辛夷悚然一惊,萎靡不振的精神瞬间集中,然而精神是打起来了,但她的四肢却因为脱力而变得软绵绵不听使唤,如沉了水的海绵般拖曳着她坠地。

但她到底强撑着让自己没有彻底倒下,扇面横斜过来,堪堪挡住了对方下来的一击!

只是她的心很快就更沉了下去。

因为金石交错声不仅从她手中响起,不远处,谢玄衣和谢晏兮手中的剑都已经出鞘,元勘发出了吱哩哇啦的乱叫声,依稀是在说“你们是什么人?!”、“何故来此杀我们!”一类的话语。

一直以来的那个担忧终于化作了现实。

混迹在那些妖化的村民中想要杀她之人,果然在周遭伺机中!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能够在妖瘴之中来去自如,经由红莲业火和离火的灼烧后依然能保命的,但显然,他们都是有备而来,这一场分明应该是针对她的杀局,却还是波及到了在场的其他人!

这一刹那,她甚至来不及去想,究竟是谁想要杀她这件事,眼前已经蓦地一花。

那是一柄她已经绝对无法躲开了的剑!

面前之人黑巾蒙面,周身三清之气震出嗡嗡的响,显然这一剑也是用了全力,银色的剑尖甚至淬了一抹幽绿,毫无疑问,乃见之封喉的剧毒!

生死存亡之际,她的脑中却蓦然在想,若是她体内真的没有妖尊封印,也是一件好事,免得她死了以后,谢晏兮他们还要面对一次被释放出来的妖尊,此时大家都是强弩之末,遇见妖尊,恐怕凶多吉少。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道身影手中掌剑,但人却比剑更快,先一步将凝辛夷护在了身前!

淬毒银剑却悄然变招,晃开了谢晏兮的反手剑,与他的剑身擦过一道刺耳的金鸣之声,然后没入了他的肌肤之中。

鲜血崩裂。

谢晏兮死死抱着怀中的凝辛夷,却也被这样力道的一剑击得身形一颤,旋即吐出一口血来。

“阿渊!”凝辛夷惊呼出声。

凝辛夷的衣襟都被他的血染湿,但她却反手接住了谢晏兮向她倒下来的身躯,顺势接住了他手中的剑!

许是此前她曾执掌过他的剑阵,所以此刻曳影入手,竟然并不觉得陌生,她体内的三清之气消耗一空,可她给了谢晏兮的三千婆娑铃里,却存着一铃铛的气!

那杀手眼中有了明显的惊愕之色,显然在他所有的情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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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未有凝辛夷竟然会剑的这一条。

凝辛夷的手指擦过三千婆娑铃,婆娑密纹从两人的腕间同时浮凸,顺着凝辛夷的起剑,向着前方的杀手而去!

“嗡”。

婆娑密纹与剑身相撞出无数铮然,扰得人头晕目眩,那杀手却竟然就此弃了手中被曳影和婆娑密纹撞得歪斜缺口的剑,竟是就这样顺势后撤两步,再起身时,已从腰间取了一柄软剑,手腕一翻,剑尖再度向着谢晏兮和凝辛夷而来!

“师兄——!”

元勘和满庭的怒喊声从不远处传来,但这一刻,那道声音却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谢晏兮的身躯压在凝辛夷身上,他的头搭在她的肩头,血流淌在她的衣襟,凝辛夷听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轻微却足够坚定。

“阿橘,快走。”

她是可以走,只要此刻将他向前一推,他便是完美的人肉护盾,而她只要以鬼咒术匿踪,只需片刻,就可以逃离开来。

但凝辛夷却一动不动,将他反抱住的那只手落在他的剑伤周围,已经飞快地封了他几处大穴止血,声音里隐约带了一丝偏执:“我不走。”

就像那一年在三清观中,善渊抖去剑尖上落的梨花,面具遮去了他的所有神色,只能露出一双瞳色浅淡的眼。那双眼不辨喜怒地看着坐在一边,捧腮看他起剑的少女,声音也是泠泠:“走。”

说是走,那时的凝辛夷觉得,这字或许在他口中,应该被翻译成“滚”。

但她当时就笑了起来,说:“我不走。”

两道声音像是在此刻重叠,谢晏兮唇边浮现了一个短暂的微笑,总不可能真的看着凝辛夷就这样拖着他的病躯螳臂当车。他虽然重伤至此,三清之气也已经消耗一空,就连离火都烧得七七八八。

但他还有这一身血可以再燃一次。

只是不等他的满身的血重新沸腾,却已经先有别的东西如同煮沸的粥冒起的咕噜泡泡般,翻涌而出。

那柄软剑竟是就这样停滞在了半空,不得再寸进分毫!

杀手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软剑仿佛陷入了一滩泥沼,入不得,也抽身不能,他的眼瞳剧烈收缩一瞬,沙哑喝问道:“何人阻我!”

没有人回应他。

因为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看到了,那些将他和剑和周身缠绕的东西,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像是无色无声也无息的藤蔓,也像是一只只、一双双手。

一只凡人的手,或许无力。

可倘若攀附在那柄剑上的,是千百双手呢?

这片土地之孕育了不知多少代的双楠村人,他们生于此,长于此,眠于此,长久地注视着这片黄土地。

他们既然看到了凝辛夷和谢晏兮宁可燃烧自己,吐血在地,也要送他们的子孙后代们入一场十全十美的大梦,听到谢晏兮说要为他们寻得一方公道的承诺,也看到了程祈年为了成全这一场梦不破碎,不惜以身祭神。

那么至少,至少他们也不能让这些对双楠村有恩之人殁于这片土地上。

魂灵可以轻盈地飞去云朵之上,化作落雨回到人间,也可以踏入轮回转世,等待再世为人,亦或者落入被钩织的一场美梦,休憩其中。

但意志不会。

苍生的意志,会永远地烙印在孕育他们的土地上。

而现在,双楠村这方土地上,苍生的意志不允许有人杀凝辛夷和谢晏兮,便没有人能再寸进半步。

那许多苍生之手映入谢晏兮的眼中,他虽然虚弱至极,却也已然看到了这一幕。

当他为这苍生哪怕抬起一只手,那么苍生便会看到,会记得,也会回应。

苍生竟然,是会回应的。

谢晏兮的脑中甚至有些怔然地回响过这句话,旋即响起的,却竟然是在那九重杀阵之中的那些问题们。

他分明没怎么仔细听,那些话语却也还是落入过他的耳中。

剑伤与毒一并腐蚀着他的血肉,他常年忍受离火灼烧,对于一般的伤口虽然厌烦其久伤不愈,却对疼痛本身并不敏感,但此刻,也不知是他三清之气与离火都消耗太过,又刚刚经历过一次燃血为火,还是此时此刻……凝辛夷这样反手抱着他,宁愿死在一起,也不愿意松开他抑或他的剑,她素来冰冷的体温竟然也好似柔软了下来,让他的背后的疼痛如钻心般难忍。

一如那九重杀阵中的苍生九问。

“有朝一日,若是你命悬一线,面前却是苍生,你可愿明知是飞蛾扑火,却也要放手一试吗?”

“你愿意为苍生付出什么?”

“你觉得苍生值得你低眉吗?”

……

“你看见过苍生吗?”

他看见过苍生吗?

谢晏兮看着面前这一只只手,心道,他见过了。

……

杀手脑中被面前从未见过的这一幕占据,那些虚幻的、透明的手将他的剑层叠缠绕,甚至拖住了他的脚,眼看就要继续向上攀爬而来,像是要将他就这样拽入这片被离火烧得焦黑的地底。在这一个顿挫之间,他甚至忘记了来之前被叮嘱了许多次的话语。

——不要看凝辛夷的眼睛。

他抬眼之时,已经落入了一双洞渊之瞳。

凝辛夷已然力竭,此刻不过是拼最后一丝力量,哑声道:“何人让你来杀我的?”

“凝……”

他就要说出那个名字,是凝玉娆,还是凝茂宏,可他的下一个发音似是触及了什么禁忌,让他周身的血脉刹那间倒涌,竟是让这杀手顷刻间就七窍流血,倒地而死!

他重重落在地上的片刻,那几个上一刻还在持刀剑攻击谢玄衣和元勘满庭的杀手,竟也与此人一模一样作态,七窍流血,坠地时便已经死透。

而当他们倒下时,凝辛夷才看到,他们的背后竟然都贴着一张黄符。

她下意识想要再多看一眼那符的笔迹,可灵火蓦地一闪,黄符被点燃的同时,这些杀手的身躯也在这样的灵火之中被吞噬消融,直至不留一丝痕迹。

四野蓦然俱寂。

那些虚幻的苍生之手也消失不见,仿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从极喧嚣到极静时,便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凝辛夷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还要极近的另外一道。

谢晏兮的心跳很慢,比她过去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慢,甚至带着一种灯枯油尽的颓然。

凝辛夷猛地回过神来。

她收回那只压在他背后的手,才发现,那只手上竟然已经染满了他的血。

“谢晏兮。”她一只手垫在他的颈后,将他努力带向自己怀里,压低身子,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颚,喊他的名字:“善渊师兄……善渊!阿渊!”

怀中的人脸色苍白如冰雪,紧闭的双眼投下一圈鸦黑浓密的睫毛,他的唇色却是浓烈的,染着血渍,像是天地之间触目惊心的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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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彩。

他似是听到了凝辛夷的呼唤,有些艰难地向上举了举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她捏着他的手腕上,却难有下一步的力量,那样的动作不像是在阻止她,更像是在让她不要为他担心。

那一条连接在两人手腕之间的红线咫尺可见,却无比暗淡,仿佛昭示着红线另一头那人的生命也即将走向尽头。

凝辛夷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她印象里的他,无论是带着面具的善渊师兄,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睥睨肆意的闻真道君首徒,还是后来以谢晏兮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时,他都像是永远都不会倒下一般,只要她向他伸出手,他就会冷哼一声,却到底会伸出手来,给她想要的三清之气。

从无例外。

包括今天。

凝辛夷甚至在想,他在给她三清之气的时候,知道自己会力竭至此吗?

满庭已经越过火色的废墟踏将过来,他飞快地将谢晏兮支起身子,查看他身后的那一处剑伤,手下不停,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元勘急得不得了:“你干嘛摆着这种脸?师兄这伤怎么了?很严重吗?”

满庭先是看了一眼凝辛夷,才道:“师兄没有三清之气护体,所以这剑伤……格外深。”

若非格外深,几乎透体而过,血又怎么会渗到她身上。

满庭继续道:“伤倒也罢了,只是这毒……”

元勘语速极快道:“师兄百毒不侵,毒能奈他何?”

满庭沉默片刻:“准确来说,这不是毒,而是登仙。”

凝辛夷蓦地抬眼。

能够让凡人平白无故生出三清之气的登仙药,用在捉妖师身上,则会反过来抑制此人体内的三清之气,让其三清之气运行不畅,气息凝滞,功法错乱,就算一剑不至于致命,若是不知这药的来头,胡乱用三清之气,下场最终也难逃一个死字!

更关键的是,王典洲彼时之所以能用登仙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是因为登仙此药成瘾性极强,凡沾染上,若非极巨大的抑制力,否则终身难逃此药的控制!

那杀手何其歹毒,竟然在剑尖上抹了这种药!

刹那间,凝辛夷只觉得自己的血都仿佛凝固了。

她的手指悄然握紧,却又觉得掌心涩滑,低头去看,她的手上全是他的血。

若非他来挡这一剑,这些血,本该是她的。

登仙这一味药,也本该落于她身。

满庭声音很轻:“就算师兄的血可以解登仙的毒,但不能保证他不会上瘾……”

凝辛夷垂眸,静静地看着悬于两人腕间越来越黯淡的红线,倏而道:“我来保证。”

满庭和元勘一起看向她,元勘愣了愣:“你怎么保证?”

不远处刚刚收了剑的谢玄衣也看了过来。

之前与凝辛夷不欢而散到现在,他还没有正式地和她说过一句话,此刻他只是这样看着她,心头却有了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怯懦。

可听到凝辛夷的话,他的心却越跳越快。

因为他也已经想到,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种办法可以保证谢晏兮不会成瘾。

那是他心底最不希望的事情。

然而下一瞬,凝辛夷已经道:“你们可知道,凡世家子结亲,都要缔结婚契,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元勘和满庭当然知道,也知道谢晏兮与她并未结婚契之事。

他们知晓谢晏兮最初的打算,闻言正要说什么,便见面前的少女已经收回了目光。

他骗了自己就骗了吧,他是善渊又怎么样,是谢晏兮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次又一次地为他驻足。

因为他始终是他,将真心藏在无数冷漠和谎言之下,让分明无比珍贵的那颗心显得吊儿郎当难觅真迹的他。

再相信他一次,又如何呢?

她垂眸,看向怀中人,轻轻笑了起来,然后俯首,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谢晏兮的额头上。

“枯荣转轮,至死不渝。”

第152章 吾等愿以血为证,七魂……

结契的光,是金色的。

凝辛夷闭上眼,也能感到金色的光从两人额头相接的地方溢散出来,那样强烈的光却并不刺眼,只是柔和地将两人笼罩,然后再如星光溢散般沉入衣料之下,肌肤之中。

元勘和满庭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色。

这等从此便要荣辱与共,命连一体之事,凝辛夷竟然说结契,就真的这样结了。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早已落在所有人眼中,饶是迟钝如元勘,也早就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

元勘不敢继续往下想。

结契法阵膨胀扩散一瞬,又收缩成了额间的一点星芒,最后连同所有的光都收敛。

契成的刹那,谢晏兮虽然还昏迷未醒,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而凝辛夷则蓦地捂住胸口,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登仙的药性彻底地转到了她的身上,谢晏兮背后剑伤的痛也转移了一半到她这里,这样剧烈的、贯穿撕裂般的痛苦让她忍不住想要蜷缩身体,却到底硬生生忍住。

谢玄衣担忧地向前一步:“阿橘!”

凝辛夷抬起一只手,将他的所有动作止住,然后将自己唇角的血渍随意抹去,唇色红艳如鬼,抬眼道:“为程祈年敛骨灰。”

谢玄衣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然后才俯身,一捧一捧地将散落在地上,尚未被重新扬起的浩荡风沙吹散的那些白灰收敛在了一个经历了离火和红莲业火的灼烧后依然存在的黑瓦罐里。

这样重复的动作,反而让他原本浮动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直到这一捧捧的骨灰在手,谢玄衣像是才蓦地反应过来,他的这位已经与他搭档了几年的同僚,是真的已经舍生而去了。

谢玄衣的心底有了某种迟来的钝疼。

这种钝疼像是极糙的石头一下一下地磨着最柔软的心底,辗转反侧,逐渐痛入骨髓,让他的手指都连带着有些颤抖了起来。

满庭注意到了他的样子,俯身帮他,低声道:“节哀。”

谢玄衣不语。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这种痛并不纯粹,他甚至为自己感到悲哀和不齿。

——为程祈年的死而感到的痛极是真的。可这些痛和颤抖中,又分明隐藏着他难以宣泄的、对凝辛夷和谢晏兮结契的惊惧。

是的,既惊且惧。

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若是凝辛夷知晓了背后全部的这一切后,会发生什么。他不觉得自己值得原谅,他想要复仇、想要知道谢家灭门的真相并没有错,可设计了这一切的他,却到底将凝辛夷卷了进来。

……而今,卷进来的,甚至还有凝辛夷的真心和命。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凝辛夷真心错付,看着她所托非人,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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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辛夷却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她擦了血后,再抽出了一张手帕,将手指上的血都擦拭干净,然后才打开了她方才一直紧紧攥着的东西。

那是程祈年最后塞给她的包裹。

那包裹上有陈旧的、层叠的血渍,包布粗糙,色彩黯淡,甚至有一股岁月的气息。

正是高大柱临终前给程祈年的那个包裹。

而程祈年将这个盛满了脚下这片土地最后希望的包裹,交付到了凝辛夷的手中。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这个包裹递到了她的手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将这件事完全彻底地托付给了她。

包裹不过一指薄厚,并不沉,可凝辛夷握着它,却重若千斤。

因为对她来说,这包裹里的证据不仅仅是平北将军何呈宣通敌叛国的证据。

倘若她真的选择公开这些,则不亟于当众忤逆她的父亲凝茂宏,甚至于与她的父亲真正对立。

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比凝辛夷更先给出答案的,却是包裹里的东西。

布包裹的皮翻转打开后,内里那一面上,鲜血淋漓。而那些血,竟是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每一个血手印下,都歪斜地书写了这一个又一个的姓名。

“宣威左军,什长高大柱,什长许狗农,以旗下百人之血为证,何呈宣与北满里应外合,通敌叛国,陷我宣威左军于陷阱之中,致五万左军全歼于澜庭江边!

何狗不死,五万军魂冤魂难散,死不瞑目!吾等愿以血为证,七魂不宁、不散、不灭,请君招魂,为我左军沉怨昭雪!”

血书之中,还包着几封信件,有的用词简短却清晰地写着一目了然的军机信息,落款处虽然没有姓名,却有一方私印,上书凤弘二字。也有几封信上为相询和催促,落款的私印赫然是北满那位如今声势浩大如日中天的太子的小字!

凝辛夷一封一封看完,然后将那些信件认真叠好,再将包裹重新包了回去,收进了三千婆娑铃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的面色看似平静至极,但下一瞬,她身子前倾,竟是又蓦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什么味道?”她倏而道。

元勘正要伸手去扶她,闻言不由得侧头看去。

却见不远处,原本生长着安乐与无忧两棵菩提树的地方,如今树根焦黑,已经彻底成了一片真正的焦土。然而焦土之上,却有离火都没有燃尽的一点油脂。

他走过去,蹲下身,用小刀轻轻划了划。

焦黑的表层被扒开,露出了酥白的内里,那股所有人如今都已经非常熟悉了的味道比之前更浓烈地飘散了出来。

“引魂香。”元勘低低道。

凝辛夷怔然看着面前,某一个瞬间,她的脑海中似是蓦地浮现了一个画面,与面前的一切重叠。

这一切……所有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好似熟悉又陌生,仿佛这一幕幕都曾经在她的生命的某个片段里曾经上演,再与面前不断交错。

她的心跳声开始放大,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闪回交叠的画面,一帧帧画面的间歇时,却竟是闪黑,她的身躯似是不受控制般向前跌去,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撑住地面,也做好了撞击坚硬的准备。

但在彻底陷入意识的混沌之前,撞击却久久没有来到,有一只手臂将她一把捞了过去,囚在了怀中。

呼唤她的声音变得遥远。

“阿橘?你怎么了阿橘?”

……

凝辛夷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回忆起了什么,还是回到了某段自己早已遗忘的过去。

“阿橘,你又怎么了?”极遥远的声音从水面上传来,那声音带着点百无聊赖,她并不陌生,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凝辛夷有些浑浑噩噩地醒来,下意识想要抬手舒展四肢,却发觉自己的手好似正环抱着自己的双膝,头也埋在膝盖之中。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了,却竟然并不觉得四肢麻木僵硬,只觉得温暖又舒适。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她的手腕和腿都极细,仿若不过七八岁的稚童,而她此刻的这个姿势,也正是婴儿在母亲腹中时的姿态,所以才会格外有安全感。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的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凝辛夷又试着张开四肢,想要抬起头来,却蓦地感觉到了什么。

……水?

她这是在水里?

她怎么会在水里?!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挣扎,那道声音再度在水面上响起,穿透重重水深,不太真切地落入她的耳中:“阿橘,你是醒来了吗?”

她想不起来这是谁,可声音却分明耳熟,会这样呼唤她的男性理应只有凝茂宏一人,可这道声音却并不属于凝茂宏。

那又是谁?

她想要抬头,想要看清楚,想要挣脱自己此刻的束缚,更不想要这样莫名其妙地待在水下。

所以她开始挣扎。

一些身影和记忆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闪回般交错。

玄天塔,火海,垂眸看她的银发国师,盘根错节的巨大菩提树,树下点燃的白烛引魂招灵,怒吼着问着为什么的谢玄衣,双楠村枉死的将士们与挑生蛊下舍生的程祈年,挡剑燃血的谢晏兮,报国寺插着何日归的地藏王菩萨像,定陶镇宁院中归榣倒下的身影,白沙堤草花婆婆的大笑……

所有的一切,像是被压缩成了一个瞬息的交叠画面,在凝辛夷的脑中闪回,再消失,再闪回。

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她,虽然有着孩童的身躯,这小小的身躯之中,却容纳了一片历经千帆的灵魂。

而她的灵魂烙印让她的身躯在醒来的刹那通灵见祟,引了天地之间的三清之气入体,搅得这片东序书院的冬日长湖上浮冰全碎,寒风呼啸。

一声长叹从湖面上响了起来。

那束缚住她的存在突然明显了起来,她越是挣扎,束缚就越是明显,她的心跳声开始变大,一声一声,仿佛要与那些闪回的画面形成某种奇妙的韵律,她无意识中转动手腕,却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脆响铃音。

叮铃——

刹那间,灵台清明。

凝辛夷想到了什么,手指摸索腕间,触碰到了熟悉的铃铛,她心念一动,九点烟已经被她捏在了掌心之中,再极艰难地被搓开一节,再一节。

青烟燃起在扇骨的刹那,整个长湖的湖水都开始沸腾,水面上有碗口大的泡泡咕噜作响,天地都被搅动,似是在见证和记载这一刻,湖中沉睡了许久的那方存在的苏醒。

岸边,那道垂眸看向湖中的道服身影脸色骤变,蓦地一甩拂尘,口中念念有词,开始结印,试图加固长湖封印。

更远处,有身影飞奔而来,面上俨然写满了不安:“菩虚子道君,我正在后山与人论道,听闻长湖有异动……”

他的话语才说了一半,眼睛已经看到了如今长湖的模样,他的脚步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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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停,脸色已经变得极是可怕。

赫然正是比起如今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凝茂宏。

他眉头紧皱,口中已经高呼道:“菩虚子道君,此子断断不能醒来,方相血绝不可重现于世,她万万不能想起发生了什么!否则两仪菩提大阵——”

菩虚子眉头皱得更紧,须发乱飞,口中念念有词的速度更快。

水面上的一切,凝辛夷一概不知。

她点燃九点烟,张口欲言,却有水倒灌入嘴,但她一字一句,已经在心中口中一并默念。

“诸方万界,皆不困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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