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强大到让人几乎难以反抗的力量下,凝茂宏在一声闷哼后,直直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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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辛夷下意识向着凝茂宏的方向伸出手,却被一股大力倏而困住,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
因为这一次,将她重新定在了原地的人,是九方青穹。
“陛下,到此为止吧。”九方青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不能一错再错了。”
徽元帝面无表情地从凝茂宏的身上收回目光,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嘲讽,看向九方青穹:“青穹,在塔上逃避了这么久,你终于愿意睁眼看这个人间了?塔上十年,你看到了什么?找到救这个世界的办法了吗?”
“我不是逃避,我只是能太过清晰地看到未来。我看到了大家的面目全非,看到了生灵涂炭,看到了天下终将落入一片火海。我只是想要在千万种注定一片血海的结局里,卜出一个或许有曙光的未来。”九方青穹却像是没有听懂他的嘲讽,淡淡道:“这世上应该有这样一个未来的,若是连我也不能卜到,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卜师之卦,不落于己身。这世上若是还有变数,那这个变数,只可能在你,在我。”他深深看了九方辛夷一眼,向她伸出手去:“阿橘,这些年来,阿爹和阿娘不在,辛苦你了。以后的岁月,恐怕你还要再多辛苦一下。”
他像是想要拥抱自己深爱的女儿。
——若不是因为真正的爱,又岂会在向两仪菩提大阵献祭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时,失去对她的所有记忆。
可他的手颤动一瞬,最终只是落在九方辛夷头上,轻轻摸了摸,就像是小时候的无数次那样。
因为他不敢拥抱她,拥抱太温暖,太柔软,会让他对这个世间太过留恋,太过不舍。
九方辛夷意识到了什么,她睁大眼:“阿爹,你看到了什么?你卜未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阿橘,你做得很好。无论在哪一种结局里,你都竭尽了全力,如阿爹和阿娘幼时对你的教导,至情至性,至真至纯,心怀天下,不负苍生。”九方青穹轻声道:“可是阿爹看到过的那些结局里 ,你太辛苦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他边说,没有焦距的目光微微向着一旁移动些许:“你也是。”
姬渊微微一怔。
九方辛夷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她脑中如一团乱麻,却自然而然地浮现了自己前世最后的那场大火,火中坍塌的玄天白塔,和挡在白塔前让她快走的姬渊的身影。
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可这些画面,这些话语却像是被某种力量堵在了嘴里,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蓦然哽咽地摇头。
“阿橘,你是九方辛夷,也是凝辛夷。你想要叫什么名字,都是你的自由。”九方青穹轻声道:“你可以是你想要成为的任何人。”
他抬手,终于触碰到了面前的如是菩提树,粗糙坚硬的树皮烙在他枯瘦的掌心,他却好似觉得这样还不够,紧紧地按在上面,却又好似怕弄疼这棵树般,有些颤抖地收回了手。
“十年前,我最后一次出塔,是看着我的妻子方相寰云以身祭塔。她以血肉神魂为阵眼,深埋菩提树下,这棵树的每一寸树干与枝叶,都是她的血肉。可我却高居塔上,足足十年,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因为她让我忘了这一切,让我的心中只剩下这个人间。既然这是她的遗愿,我也总要去完成。”他深深看着面前的菩提树,菩提枝叶舒展,满树的枝叶如雨落下,像是感知到了他此刻的决心和想要去做的事情,以叶为泪,泪如雨下:“阿云,你说我们女儿的名字,是辛夷盛开,春日将近的意思。可冬天总要到末尾,春日才会有辛夷花开。”
“阿爹……”九方辛夷颤声道。
“既然如此,理应由我来做这一场冬日的尾声。”九方青穹望着自己的女儿,微微笑了起来。
这一刻,他周身似是沉疴尽褪,那些流逝的生机全部逆转回到了他的身上,满头如雪的发漫卷,那张清俊无比、惹得昔日京城无数贵女朝思暮想的脸回到了最英挺如神祇时的模样,他的眼瞳之中,也重新有了光。
原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女儿,是这个样子。
他有些喟叹地注视她,看到她捂着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挣脱了身上的桎梏,拼命地扑上前来,却竟然穿过了他的身躯,扑了个空。
片刻前,还在她从高树坠落之时接住的父亲,已经肉身消散,空余一具神魂。
菩提树飒飒作响,玄天塔寸寸碎裂,一片像是毁天灭地般的轰然声嚣和天旋地转后,九方青穹蓦地振臂。
天地间有无数条肉眼可见的三清之线连在了他的身上,彼端却没入无尽虚空,不知所踪,似是去了遥远的彼方,却也有那么一根,连接在了徽元帝的身上。
不等徽元帝的脸上露出愕色,九方青穹已经并指为剑,起袖而挥!
游龙般的剑光在他周身掀起一片剑海,那些连接在他身上的三清之线被一条条斩断,节节寸断开来,每一条线的断开,都会让他肉眼可见地痛极,可剑意却并未有片刻停滞。
他乃大徽国师九方青穹,占天问卦,岂能苟利社稷,岂能容苍生成为欲壑的填料!
所以他以他的生命与躯壳来起这最后一卦,书写最后一次天象,将所有以两仪菩提大阵、藉由菩提叶与登仙药延年增寿,行不轨之事的世家中人体内的生机全部抽走!
徽元帝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才刚刚拥有了力量,却又将要失去,他高声大喊一声:“不——”
九方青穹的剑气却已经斩断了那根线。
然后,这位悲悯世人,眼中只有苍生天下的国师大人彻底力竭,他的肉身消散,神魂也已经累极,变得缥缈模糊起来。
而他既然已经为了苍生而死,所以终于可以不看苍生,只看自己眼前的一人,露出了最后一个模糊却温柔的笑。
“阿橘,别哭。”
第183章 “姬渊,朕来教你,何……
玄天塔的倾圮声中,无数嘈杂从周遭涌动而来,一早就驻守周围的神卫军高喊着“护驾——”,策马抽剑,试图冲破玄天塔的落石。
然而那些巨石轰然,又岂是人力所能突破,于是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摇地动,看着那些碎石从天而降。
却听两道年轻的少年音齐齐响起。
“守!”
“阵!起!”
一股三清之气柔和地铺开来,将那些落石托住,又有人将险些被困其中的神卫军和还未离开的小道童们一手一个地带了出去。
竟是元勘和满庭的声音。
便听元勘高声道:“师兄放心,有我们在——”
又有一片不太整齐却足够响亮的稚嫩声音应和:“师父说神都有异象,让我们来看着保护一下百姓!神卫军也是百姓嘛!护!都护!”
有神卫军的军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明明救自己的人看起来还是唇红齿白不过十来岁的小童,道袍都撑不起来,却拖着自己从碎石下连跑带跳,有些挂不住脸,又忍不住想笑:“格老子的!毛都没长齐吧你们!谁让你们来护的!”
那些穿着各色三清观道服的小道童们转头一笑,呲出一口雪白的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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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卫道,守护苍生!我们修行成为捉妖师,不就是为了保护大家伙儿吗?就甭客气啦!都是大徽一家人!”
“就是!就是!都是大徽子民,应该的!今日我们救你们,来日你们守疆护国救我们!”
……
玄天塔内,有人为了这个人世间刚刚烟消云散,也有人间帝王面上一片,三清之气震荡,眼看就要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可那样震怒沸腾的三清之气,却在石块之外的那些轻快却热烈的声音传进来时,变得平静了许多。
徽元帝已经很久没有迈出朱雀宫了。
就算去祭祖,也有里三层外三层的神卫军护卫,周围的百姓更是山呼万岁,又哪里能听到别的声音。
这是他时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真正来自人间的声音。
那些年轻天真嬉笑怒骂的像是唤醒了他深埋心底的回忆,像是有什么旷远的声音随着云层裂开后洒下的第一束光,一起落在了他的身上。
“我姬睿今后,定要除妖卫道平天下,以苍生为己任——”
还有那时他与凝茂宏九方青穹方相寰云几人一并游荡天下,平妖戡乱时,那些百姓们热泪盈眶的一声又一声的“谢谢”,明明家里已经没有多一滴的饭食,却还要将藏了很久,甚至都有些坏味的鸡蛋颤颤巍巍拿出来送给他们。
是了,最初的最初,他只是……
只是想要,让苍生不要再这么苦了。
“都死了啊。”一道轻柔的女声响了起来,明舜华的步伐优雅却带着轻快,她走到凝茂宏的身边,俯身看了看,又看向魂散而去的天穹,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徽元帝身上,仔细看了一眼:“你也快了。”
徽元帝抬眼看向眼前的女人,就算封存了十年的躯壳有些枯萎,她依然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态极妍,实在是绝世芳华。
可也不过如此。
“是啊,朕也快了。”徽元帝不冷不淡道:“国师此举,实乃断我生路。”
明舜华于是笑了起来:“其实本来不会的。可本宫会因为姬珩的不在乎而不惜叛国颠覆朝野,让大邺灭国。你们几人害得本宫的孩儿星命有改,痛苦一生,如今还敢复活本宫,机会都已经送到了本宫手上,本宫又岂会放过你们!”
“是你动了阵线。”徽元帝已经反应过来,道:“否则国师不会这么快就从困字阵中脱身。”
“不错,方才本宫就说了,虽然本宫姓明,但到底是谢家女。”明舜华有些惋惜道:“若非此刻本宫手上什么也没有,否则定要再多配几味毒药出来,好让你们再多吃点儿苦头。依本宫看来,你们死得还是太轻易了。”
徽元帝定定看她片刻,杀意从眼中一闪而过,却想到了什么,只是静静道:“明贵妃为何不回头看一眼呢?”
明舜华愣了愣,她有些不解其意,心底却倏而有了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预感,让她在回头这个动作之前,顿了顿。
便听身后有一道有些冷冽却极悦耳的年轻男声响了起来。
“曾有人在临死之前将一纸证据交到我的手上,说天象不正,当今陛下这帝位来历并不怎么名正言顺,实在存疑。我本不想管的,可这人实在让人讨厌,他偏要为了一村子人能够永远幸福地活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里而死,这种死法,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姬渊终于从黑暗中浮凸出身影,他边说,边摊开手,悄然将九方辛夷挡在身后。他的掌心正是程祈年留给他的那张血书:“交给我的时候,他还说,这件事只能由我来说,由我去问,那时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事实上,我也不怎么在乎。这天下反正就是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皇位是谁坐,都不重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姬渊有些散漫地笑了一声:“直到今天,我心中的疑惑才被解开,原来陛下登基这星象背后的业障……都在我的体内。我是所有的因铸就的那个果,所以关于陛下皇位究竟是否正统的这个问题,果然应该由我来问陛下。”
随着他的声音,一片离火在徽元帝的面前蓦地灼灼!
“陛下,这火……你觉得眼熟吗?”
明舜华怔然看着面前的火光,满目的明红照亮了她的眼底,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心底的那种预感被证实,将她牢牢地钉在了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却小心翼翼了起来。
她的身后……
他、他在她的身后多久了?!
他看到她方才说那些话时候的样子了吗?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明舜华不敢去想。
“离火。”徽元帝微微一笑:“原来这便是离火。果然斩草就应该除根,当初明娘娘秘密互送闻真道君离开长德宫的时候,朕曾想要追杀你,可惜方相寰云拦住了朕,否则又哪里有今日之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她那时是否能想到,当初自己心慈手软留下一命的男婴,最后竟然会伤害她的掌上明珠良多,利用她,靠近她,欺骗她,你猜猜,若是她知道,会不会提前在那一日,就将你杀死?”
姬渊神色一凝。
一道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不会的。”
九方辛夷的脸色极其苍白,刚刚与阿爹相认,却又失去的悲恸席卷了她的全身,太多的真相激荡在她的心中,让她的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悲愤。可此刻,听到徽元帝这明显在挑拨的话语,她却还是回过神来,轻声开口。
“饶是如此,我阿娘也绝不会杀他。我虽不知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形,但即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我阿娘也不会愿意为天下而舍一人。如果一定要舍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她自己。”她的音色有些沙哑,却依然坚定无比。她一步步走上前来,拉住姬渊的袖子:“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当初闻真道君会来长德宫……恐怕也是我阿娘去求来的。”
明舜华蓦地闭上眼。
这也正是如她这般锱铢必较之人,在即便知道了这一切以后,却依然无法纯粹地去恨方相寰云的原因。
徽元帝看着九方辛夷,许久,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所以朕说,朕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方相一族。本以为你娘就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了,怎么竟然又冒出来了一个。你们总是能让不在乎苍生死活的人,变得宁愿为这个天下去死。九方青穹如此,连姬渊这小子都宁愿燃血以饲苍生,真是何其荒谬。”
九方辛夷愣了愣,她猛地看向姬渊,后者却轻轻转开了头,将一手松松地搭在剑上,抬眉看向徽元帝,一双桃花眼中,却分明全是凌冽逼人的杀意。
徽元帝看着姬渊,看着他那双与他的生父姬珩实在太像的色泽浅淡的双眸:“孩子,你想当皇帝吗?要论名正言顺,若是星象不改,这帝位,的确应是落于你身。”
“有很多人想让我当。陛下这话,我倒是已经听过千百次了。最初听的时候,只觉得荒谬。后来听多了,有些厌烦,更讨厌那些人对我动手动脚,似是想要以我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一套。”姬渊笑了笑:“所以我把他们全都杀了。陛下觉得,我想吗?”
徽元帝蓦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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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方青穹以命起最后一卦,斩断所有借力于两仪菩提大阵之人的生机到现在,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刚刚归来的力量在不断消散,他的生命似是也要到了尽头。
元勘和满庭带着三清观的其他同门们在玄天塔外撑起的守字阵带着一点稀薄的三清之气撑在高空之上,让天光流淌下来的色彩有些模糊,徽元帝却抬头看了许久。
“太子不错。正大光明牌匾之后,有我的传位手诏。”他沉说完这句,倏而向着九方辛夷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方相寰云有一个剑匣,里面放着一柄剑,名叫却邪,说是非方相族人不能碰。朕一直很好奇,碰了会怎么样。方才朕便在想,朕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想来想去,脑中先冒出来的,竟是这一件事。”徽元帝微微挑眉,神态之间竟然流露出了几分少年人才会有的跃跃欲试和不服输:“九方辛夷,朕可能借剑一用?”
九方辛夷猜不到徽元帝要这剑有何用,但她还是将剑匣取了出来,然后开盖,取剑。
剑匣上那些形态扭曲怪异的小妖祟雕塑们似是在这一刻都睁开了眼,齐齐看向了抬手接剑的徽元帝!
剑气汹涌,在他握住的那一刹那便已经逆转而上,将他持剑的那只手上的血肉搅碎开来!
可徽元帝却长笑一声,提剑而起!
“姬渊,朕来教你,何谓帝王燃血!”
四野八荒的风像是要在这一刻都向着他奔涌而来,徽元帝周身的气势在这一刻不断向上,窃取了两仪菩提大阵的力量后,他本就已经踏入了凝神空渡,却又因为九方青穹的一剑而开始衰落。
可此时,他竟是靠着燃血,硬生生再向前了一步!
羽化登仙。
人世间有人一夕踏入羽化登仙境,自然紫霞漫天,天光大盛,天下所有修道之人心中皆有所感,有所知,齐齐向着神都的方向看来!
却见那漫天璀璨霞光之中,有一道身影持剑而起,神魂如惊鹤振翅而起,金光大盛,冲天向北而去!
剑气横天,风云皆变,如白虹贯日,如开鸿蒙,可纵三万里,斩天,斩地,斩人。
也可一剑落,令北满大军自澜庭江边向北退兵千里。
……
深宫之中,蓦地响起了一声钟鸣。
一声之后,旋即是许多声,满朱雀宫的宫钟都响了起来,惊起无数飞鸟,环绕在整个神都上空。
钟鸣满宫,素缟满城。
徽元帝耗尽修为,燃血一剑,逼退澜庭江边的北满大军,划下的那道灼灼剑痕如天人下凡,剑气纵横,杀气血气沸腾,常人不敢接近。
可他自己也神魂俱碎,慢慢闭上了眼。
白塔之外的神卫军们蓦地顿住了所有动作,有人不顾一切地挖开了那巨大的碎石,向着驾崩的陛下张皇而来。
元勘和满庭带着三清观的弟子们也慌忙一并冲了进来。
“师兄——师兄你在哪里?!”
“陛下——!!陛下驾崩了——!!”
一片混乱的嘈杂中,无数人摩擦过明舜华的衣袖衣袂,摩肩擦踵,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这样的撞击让她猛地回过神来,慢慢回过头去。
然后,她的目光倏而在越过层层人群的刹那顿住。
那道身影甚至没有面对她,而是沉默地、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地站在人群之中,可是只要她看到过,就一定能认出来。
因为那是她不惜颠覆王朝也要为之复仇的孩儿。
可她看到的时候,却甚至不敢喊出他的名字。
她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去,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想要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发和步摇,因为大笑而晕开的妆容,兴许不够端庄平整的衣服,她下意识低声道:“莲心,快为我梳妆,看看我的妆发有没有乱,我的……”
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
因为她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莲心已经死了,颂春也死了,大邺没有了,她不是明贵妃,甚至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只是寄居在腐朽残躯里的一缕残魂。
她只剩下了一缕残魂。
方才诉说那些深埋心底的痛极时,她没有哭。最爱美的她看到自己肉身枯萎腐朽,饶是如此却还要被用来做权势的工具时,她也没有哭。
可是此刻,她却蓦地哽咽一声。
因为她明明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却不敢与他相认,不敢喊出他的名字,不敢向那边走一步,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她恨自己太狼狈,憎自己已经太残破,更怕……更怕他恨她。
他应该恨她的,理应恨她的。
全天下都知道,明贵妃因为星象而亲手掐死了自己生而不详的孩子。她没有尽到过半分阿娘的责任,他不会记得半分她的体温,更不会知道那些她甚至不敢为他流泪的日子是如何度日如年地熬过来的。
她不怪他。
她只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爱他,飞蛾扑火的为他复仇,倾尽一切,直至生命终焉。
他不必知道这一切,因为这样的爱太沉重,太像是一场沉疴般的束缚,她宁可自己的孩子空空荡荡了无牵挂的自由,也不愿意他被这样的爱困住。
她甚至害怕这样多看他一眼,就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她希望自己是最盛容,最美丽的模样,却也害怕被他看到自己的脸,因为她太明白,拥有再骤而失去是什么滋味。这样的生离死别她已经感受过一次,她不愿意他再知道。
还不如留给他一个背影,让他永远都没有看清过她的模样,没有念想,才会没有痛苦。
是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她是已死之人,本就不该回到这个世间。
此番归来,她仇尽报,又知晓阿渊已经长大,也有了漂亮心爱的姑娘,已经知足。
所以她魂散。
她在人声最鼎沸、听到自己身后自己最牵挂之人被人群环绕之时,魂散。
魂体应该是虚幻的,不会感受到任何温度的。
可是身后的那个人将她轻柔地环住时,明舜华却感觉到了真正的温暖。
“阿娘。”姬渊轻声道:“我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但我从未恨过你。”
刹那间,明舜华泪如雨下。
泪坠落在地的刹那,她听到了自己这一生最想要听到的话语,于是心甘情愿,神魂俱碎。
几乎是同一世间,姬渊只听到身后有了一片惊呼。
“菩提树枯了——”
是枯了。
隆冬时分,冬雪漫天,本就不应有这般苍翠欲滴的树。便如人死本也不能复生,明舜华魂散归于轮回,而如是菩提,如见菩提,也要在见到如此冰雪之时,叶落枝枯。
金红袈裟曳地,明觉上师率僧众站在废墟之外,双手合十,齐齐宣了一声佛偈。
往生净土神咒的诵念声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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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起。
而九方辛夷静静地站在骤雨般的落叶之中,她亲眼看过这棵树最繁茂的时候,也将见证它的凋零和枯萎。
那只虚芥影魅音调古怪的话语在她脑中如惊雷般响了起来。
——“白骨生花……嘻嘻嘻,你看到黑树里的白骨了吗?”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方相寰云已是这菩提黑树下的白骨一具,而她,这是这白骨所生的,辛夷高花。
原来这才是她苦苦追寻了这一路的,这句话的真正的释义。
从她破开长湖的封印,重新来到这个人间,她的使命和责任,便是看到所有这些祭树佑苍生的白骨们,因为她便是最初的这一具白骨留给人间最后的希望。
她看到了。
第184章 他为她挡的最后一剑,……
如是菩提树干枯落叶,玄天塔塌,倾圮成了一地碎石,宫钟鸣丧满神都,可笼罩在大徽上空、护佑了大徽十载的两仪菩提大阵颤颤巍巍,最终却竟依然高悬。
叮铃——
叮铃铃——
急促的的金铃之音从九方辛夷和姬渊的腕间响起,那是一连串的、仿佛风吹风铃般的响动,似乎要将此刻凝滞的气氛彻底撕裂,让尚且有些怔然的所有人看向天穹。
——羽化登仙一剑斩退北满的陛下驾崩,又有国师舍身为万民而祭国,就连凝司空也已经躺在了一片血泊之中,了无生息。位于大徽朝权势最中心的三个人竟是一夕全部归去,那破开风雪的紫霞与剑气余色尚在,可不知何时,却又悄然染上了其他的色彩。
平妖监檐下的铃铛轻颤,在发出了一阵急促尖锐的铃音后,竟是难以承受般,蓦地爆裂开来!
是妖气。
一缕幽微的妖气不知何时浮凸在了神都的街头,上空,蔓入了每个人的呼吸之中。
平妖监中,从玄天白塔倾圮开始,所有人便都已经停下了手上的活儿,难掩惶然惊惧地站在一起,听得窗外铃音与爆裂之声,无数主薄像是被惊醒般,愕然看向檐下,监司们握紧手中的刀剑符箓,有些紧张地挑开一窗户,看向窗外:“是我的错觉吗?我好像闻见了妖气?神都会有妖气?是铃坏了,还是我眼瞎了。”
直到平妖监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宿绮云脸色很差地站在门口,看着愣在原地的同僚们:“都愣着干什么?妖气都到家门口了,还不抄家伙去平妖,是等着妖祟在神都横行吗?!”
“塔塌了,国师没了,阵、阵怕是也没了。”有人有些瑟缩颤抖地开口:“靠我们有什么用……”
宿绮云一脚踹翻了那主薄面前的矮桌,扯着那人的领子,一字一句道:“塔塌了,我们捉妖师顶在百姓头上最后的塔,国师没了,阵没了,所以能够从妖祟里面护佑大家的人,就只剩下我们了!当初成为捉妖师的时候,难道各位所想的,就是在这平妖监的小桌子面前度过一生吗?!”
她将那人扔在地上,大步走到墙边,拍了拍银钩铁画般烙印在墙上的字迹:“平妖戡乱,护佑苍生,这不是我们平妖监的职责所在吗?!”
常年行走在外的监司们早就回过神来,神色一肃,已经运足三清之气,向着平妖监外而去,而那些终年埋首于案卷面前的主薄们虽然战战兢兢,却到底被宿绮云的这一番话说得脸红不已,从桌下身上到处摸平时藏的符箓,然后也开始急急忙忙向外跑去。
三千婆娑铃的铃音大震,刚刚回鞘的却邪剑也在不安地低鸣,姬渊的手按在曳影剑上,只见那黑剑上的金龙也如被唤醒般,一圈圈一层层地震荡,好似就要脱剑而出。
“神都怎么会有这么浓的妖气?”姬渊拧眉:“就算两仪菩提大阵真的塌了,也绝不至于这么快就妖气四起,这分明……”
“像是早有预谋,甚至可能就在等这一刻。”九方辛夷低声道:“可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又岂是能被算到的?”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却听一阵车马声从身后传来,一队神卫军从朱雀宫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神卫军统领下马向前,两人面前抱拳:“陛下驾崩时,唯有二位在场。太子殿下如今坐镇太极殿中,事关国统,还请二位移步太极殿。”
言罢,那统领抬起眼的刹那,眼底竟然有妖气一闪而过!
姬渊的手指一动,曳影几乎就要出鞘,却被九方辛夷一把按了回去,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神卫军统领,道:“好。但还要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言罢,她向着那棵枯而未死的如是菩提树走去。
她一边走,单手一伸,掌中已经出现了一柄巨大的白骨杖。
这一刻,整个神都的妖风好似都被震慑般,瑟缩停滞了一瞬。
神卫军统领悄然后退了半步 ,眼睁睁看着身形娇小的少女手持巨大的白骨杖,在高高举起时,掌心有血顺着骨杖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那如是菩提树上,旋即,她猛地将那柄白骨杖插在了树前的土地上!
大地嗡然,枯败的如是菩提树悄然抬头,在方相血的刺激下,竟是再次生长出了绿叶!
可与此同时,那树身之上却竟然像是悲泣般,沁出了如血泪般的琥珀色汁水。
摇摇欲坠的两仪菩提大阵硬是被这方相之血和白骨杖重新撑住,在满城呼啸、似是要忍不住沸腾肆虐的妖祟们感受到了某种来自上古的震慑,不得不重新瑟缩颤抖,再被已经散入整个神都城中的三清观弟子抑或平妖监监司们收入袋中,抑或一剑穿心。
做完这一切后,九方辛夷才折身,甩了甩手上的血珠,额头带着一层薄汗,干脆利索地上了神卫军统领身后的马车:“既然太子殿下有请,那便入宫吧。”
马车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向着尽头的太极殿而去。
如此情势,神都百姓门窗紧闭,隐约还有遥遥的尖叫与哭声传来,虽然有捉妖师很快赶到,却依然让人惊惧不已。
前两日还热闹非凡年味十足的神都大街上,那些对联红花都已经急急忙忙被撕了下来,白缟还未来得及高悬,只空余了一星半点没有被撕完全的红痕,看起来仿佛像是繁华和盛大最后的残念。
马车颠簸,姬渊和九方辛夷相对而坐,有血腥的气息淡淡弥散开来。
“抱歉,方才又用了一次心头血。”九方辛夷看着车外,轻声道:“很疼吧?”
姬渊却只是注视着她:“你疼吗?”
九方辛夷没有注意到他眼瞳中的深意,只摇了摇头:“可能是疼多了就习惯了,只是辛苦你了。”
“你有想过,太子为什么要让我们入宫吗?”姬渊倏而开口。
“陛下驾崩,他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接过帝位的由头。”九方辛夷道:“只是我想不明白,这妖气又是从何而来。”
姬渊定定看了她片刻,问:“你心里……可有怀疑过谁吗?”
九方辛夷认真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我在神都这些年,神都从未有过妖祟出没,实在乃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她似有所觉地看向姬渊:“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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