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张文彬的都感叹:“是啊,命不该绝!”
“好一个命不该绝!看来咱们此行必定顺利!”张天一信誓旦旦。
他们势必要找到宝藏逆天改命。
可出了大雾后,小船在海上一连飘荡了数个日夜,烈日之下,前方白茫茫,与一望无际的大海两相接壤。
方荣失去了方向,无论他们怎么走,似乎都无法逃离这片海域,就连张文彬都束手无策。
眼见弹尽粮绝,为了节省体力,四人躺在船舱,随波逐流。
死亡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咱们只能在这船上等死不成?”张天一嘴唇开裂,他看着船顶,喃喃自语。
“当日顾管家是如何遇到顾老爷的,你再仔细想想?”方亭口干舌燥,可水囊里的水不多了。
张天一摇头:“他只道身边的同伴都死了,只剩他一人,眼见一脚踏入阎罗,再次醒来就被顾老爷救了。”
张文彬细细思量张天一的这番话,半晌他沙哑着嗓子开口,说:“顾管家昏死之后便碰见顾老爷,说明不知不觉他已出了这片海域,这其中必有契机!”
众人沉默,他们不如张文彬读的书多,也不如他会思考动脑子,何况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旁的。
“还有水么?”张文彬气若游丝。
方荣捡起水壶,拧开壶盖,晃了晃:“没有了,一滴水都没有了。”
张文彬面露失望,方亭动了动身子,将水壶丢给张文彬:“我这儿还有一点,给你罢。”
“多谢。”张文彬迫不及待地打开水囊,一口,水囊里的水便见了底,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这水虽少,聊胜于无 ,他直了直身子:“我有一计。”
张文彬的声音不轻不重,在狭小的船舱内却格外明显。
“嗯?”张天一艰难地坐起身来。
“当真?”方亭看着张文彬。
“只是猜测。”张文彬的目光越过船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那目色深邃无边又夹着道不尽的无可奈何。
众人皆目光灼灼,等待他继续开口。
“如果顾管家说的是真的,是不是要船上所有人都死了才能出去这片海域?”
船舱内一片死寂。
张文彬像是为了缓解气氛,干笑了两声:“我胡乱说说,做不得真。”
气氛依旧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张文彬并非胡言乱语之人!
半晌。
“这海域竟如此邪门不成?”方亭干涩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假装我们都死了呢?”方荣说话的嗓音很是沙哑!
能用什么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说话的是依旧是张文彬。
“什么法子?文彬兄莫要卖关子了,我也不求什么愣什子宝藏,现如今只想快快回去也就是了。”方亭道。
“莫急!”张文彬摆摆手,“此事还得你出手,方亭兄。”
“啊?”方亭指着自己,“我?”
“我们四人中,只有你略通武术。”他顿了顿,“你可知何为裸绞?”
方亭愣愣地摇头。
“所谓裸绞便是扼住对方的喉咙,手法力道需得当,如此可使人短暂死亡。”张文彬垂下眼皮:“眼下只有试试这个法子了。”
方亭为难,“我不会……况且万一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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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万一。”张文彬打断。
船舱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寂静。
张文彬率先站出来:“我先来罢,若真死了……”他叹口气,又摆摆手,“罢了,生死有命。”
他将裸绞的法子详细告知方亭,方亭抹着额头上汗:“你……你说慢些。”
张文彬无奈,放慢了速度,又重复了一遍:“可记清楚了?”
方亭重重地点头:“记清楚了。”
他走到张文彬的身后,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我开始了,你……”
“啰嗦什么?”张文彬轻声道。
他话音刚落,方亭臂上猛地用劲儿,将张文彬的喉咙被收紧。
张文彬瞬间眼冒金星,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伸出五指死死抠脖子上的手臂,可那只手臂宛如铜墙铁壁,无法撼动。
须臾间,张文彬的充血泛红,他翻着白眼,两腿一瞪,整个人没了知觉。
放亭即刻松手,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张文彬。
方荣走到张文彬身侧,蹲下,用手探了探他的气息,抬起脸,看向方亭:“死了。”
方亭一屁股跌坐在船板:“我……我是按照他说的做的,半分力气也不敢多使。”
张天一沉默着转身回了船舱,他才不会傻到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人手中。
显然方荣也是这么想的。
方荣将张文彬的尸体拖到船头,也回了船舱。
烈日西沉,海上的温度格外湿冷,船舱内三人抱作一团相互取暖,舱外是起伏的海浪声。
午夜十分,船舱内发出轻微的鼾声与零碎的呼吸声,舱外海上的月亮像是从深海爬上来,硕大浑圆,将黑沉沉的海面照的神秘诡异。
张天一被冻得翻了个身,将身体蜷缩起来,他面朝船头,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了句什么。
像是感觉到有人注视,张天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舱门口立着一道黑影,将海上的月亮遮了个干净。
张天一缓缓支起身子,努力想要看清黑影,可那黑影抬脚便走进船舱,张天一吓得狂踢旁边的方亭。
方亭嘟囔了一句,仍旧没有睁眼。
那黑影越来越近,张天一后退,说话都在哆嗦:“你……你是何人?”
对面的黑影一言不发。
张天一眼睁睁地看着那黑影悄无声息地走到他面前蹲下。
借着月色,这下他看清了,竟是白日里死去的张文彬!
“不是我杀的你,别找我,别找我……”张天一还想后退,却被方亭与方荣横陈的身体拦住。
张文彬面无表情,缓缓伸出手朝着张天一的脖子掐去。
“啊啊啊……”张天一惊恐之下,失声尖叫。
“哈哈哈哈……”身后突然传来方亭大笑的声音。
张天一惊恐之色还未褪去,不解地看向方亭,又看了看张文彬,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方亭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张天一的肩膀,啧啧两声:“天一兄,你竟如此胆小?”
方荣被几人吵醒,当他看见张文彬的瞬间,用手指着对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亭笑道:“我家可是开武馆的,裸绞于我而言不过尔尔,白日里不过逗你们玩儿罢了。”
张天一没有笑,他面无表情地扫了方亭与张文彬一眼,一言不发地倒头继续睡。
方亭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张天一身边:“天一兄,可是生气了不是?”
“开个玩笑嘛!”
张天一依旧沉默,他深觉无趣,男子汉大丈夫,怎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他转过身,也不再搭理张天一。
次日,众人商议之下决定按照张文彬的说法尝试,让方亭将他们绞晕,他再自行将自己劈晕。
一切都很顺利,待四人幽幽醒来时,天上已无悬挂的烈日,他们便知此事成了,四人抱作一团,痛哭流涕。
方亭提议返程,可其余三人皆沉默不语,一无所获令他们心有不甘,浑然忘了之前死里逃生。
方亭不解:“此番逃出生天已是祖宗保佑,为何尔等还是冥顽不灵?”
方亭气极,可又无可奈何。
“我觉得方亭兄说的不无道理,不如还是返程吧。”方荣说。
掌舵人都开口了,其余人再没反驳。
“我瞧着这海里的鱼倒是极为肥美,你们不去市集不了解,此类鱼能卖不少钱呢。”
张天一干巴巴道:“等咱们回去鱼都死完了,谁还要?”
方荣笑了笑:“那就做成鱼干,鱼干可比新鲜珍贵多了。”
张天一重重地叹口气,认了。
四人开始于这片海域打捞稀有鱼种。
突然,方亭在船尾惊叫一声:“你们快来看!”
众人凑了上去,纷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打捞上的东西,只见方亭的渔网中挣扎着一条极大的鱼,那鱼嘴里竟衔着一根巨大的金条,金光闪闪。
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有方亭哈哈大笑着将金条拿了起来,放在嘴里用力咬了咬,惊喜道:“是真金,发财了哈哈哈哈!”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余三人复杂的神色。
“看来传说都是真的。”张文彬轻声道。
其余三人不死心,原以为还能再捞到金条,可他们没日没夜努力了三天,都没有再捞到,只方亭乐整日呵呵笑。
“方亭。”张天一叫住了他。
方亭止住脚步,不解地回头。
“那金子,理应咱们平分吧?”
“凭什么?”方亭下意识地捂住怀中的金子。
张天一嗤笑:“地图是我提供的,若没有地图,若不是我叫你,你能捞上那金子吗?”
“可……”方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天一打断:“一路来,方荣掌舵划船识方向,张文彬出主意带我们离开神秘海域,于情于理,这块金子都应该平分。”
方亭想了想,见三人虎视眈眈,他摆摆手:“得得得,分分分,咱们人人有份,好了吧?”
目的达成。张天一笑了笑,可目光却依旧冷得可怕。
小船晃悠悠地飘荡在回程的路上,夜色再次降临。
方荣在船头值夜,以防小船偏航,张天一从船舱出来,方荣扫了他一眼,笑了笑:“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着呢。”
“是啊,冷着呢,心更冷。”
这话意有所指,方荣不解地看向他。
张天一勾唇:“那金条咱们四人平分,只怕你还凑不齐你妹妹的嫁妆呢!”
“这一趟白忙活了!”
方荣情绪低落下来。
张天一拍了拍方荣的肩膀:“两人分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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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够。”
方荣从小于集市与人打交道,还能不明白张天一话里的意思?
他垂下眼皮:“天一兄,这是何意?”
张天一看着黑沉沉的海面,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船舱,歪头凑近方荣。
方荣听完,面露惊骇,结巴道:“这……这不好吧?”
“你不想给你妹妹攒嫁妆了?如今舍妹年岁渐长,虽说出落得越发标致,可李神医家到底是耕读世家,哪怕李小公子如今瞧不见东西,乐意攀亲的人依旧大把。”
“况且以舍妹的出身,的确是高攀了。”
张天一的每字每句几乎都准确地扎在方荣的心尖上。
前些日子,李小公子的确与他们家生分了不少,当时他便生疑,难不成李天赐那小子变了心?
张天一不紧不慢,含笑着看着方荣:“如何!”
方荣点头:“一切听天一兄的。”
船舱内,方亭睁开眼睛,心下发凉,没想到他视为兄弟的张天一竟如此歹毒,幸好他自得到这金条后便起了防范之心。
哼,想跟他分金条?若不是怕引起众怒,只得勉强答应,哪有他们的份?
既然是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第45章 知人不知心,人皮裹兽心 ……
自从打捞上来那根金条,小船上原本患难与共的四人变得各怀鬼胎。
眼见返程的路越来越近,张天一知道,他们必须尽快下手。
船尾堆满了打捞上来的鱼,船栏上挂满已经风干的鱼干,夜色逐渐下沉,四人坐在船头融洽地聊着天。
“今夜我跟方荣值夜,明日你们俩再轮,这样大家都能休息好。”张天一道。
众人皆允。
夜色下沉,雾气般朦胧的月光笼罩在沉寂的海面,方荣站在船头,手掌搭在船舵上,张天一背靠船栏,他顺手摸了一把已经风干的咸鱼,在咸鱼上撕下来一小块肉塞进嘴里嚼!
方荣无奈:“你再瞎动,赶明儿鱼都卖不上好价钱了。”
张天一笑了笑,拍拍手心的碎屑:“你还真指望这些?”
方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内黑沉沉的,方亭鼾声震天,他心下松了口气。
张天一轻嗤一声,暗嗤方荣谨小慎微。
子时,平静的海面再起波澜,小船随着浪潮上下翻涌,蓦地,不知何处吹来的大风将船帆吹得簌簌作响。
方荣急忙将船帆收了起来,仰面看天,黑压压的乌云似能触手可及,他对张天一道:“今夜只怕要下雨了。”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继续吗?”
张天一没有任何犹豫:“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有往回走的道理?”
“可……会死人的!”
张天一冷笑:“你早该知道,欲成此事手上必不能干净。”
他不再看沉默的方荣,转而看向身后波涛汹涌的海面,平静道:“他总嚷着自个运气好,或许能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说完,他对方荣打了个眼色,两人一步步朝着船舱内走去,张文彬蜷缩在角落,方亭大喇喇地几乎将整片空间都占据了。
“方亭兄?醒醒,下雨了。”张天一蹲在方亭身侧,用力摇晃他的身体。
方亭纹丝不动,张天一向方荣投去赞赏的目光:“剂量下的不少啊。”
方荣更显局促。
张天一的手在方亭身上胡乱摸索,上下来回多次,他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神色:“金子不见了!”
方荣震惊,忙蹲下,一道搜身,两人几乎将方亭身上的衣服都扒干净了,可依旧没看到那块金子的踪迹!
“怎么办?”方荣问。
张天一面无表情,忽然嗤笑,方荣吓得忙制止:“你轻点儿!”
“想来他早就防着咱们了。”说着冷笑一声,“我道咱们所有人中他数最没心眼儿,没想到啊!”
“有绳子吗?”张天一突然问。
方荣骇然:“你想作甚?”
“一不做二不休,事已至此,逼也要逼出来。”
方荣被张天一目光中的狠劲儿吓得不轻,赶忙站起身来取绳索。
张天一利落地将昏睡中的方亭绑了个囫囵,又看向角落:“给他再喂点药,返程路上还用得着他,”
方荣只得又给张文彬喂进一粒蒙汗药。
“轰隆——”一声巨响,外面竟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砸落在水面,闪电明亮的光透过船舱,落在张天一阴阴的面容上,方荣心里突然爬上一阵冷意。
小船风雨飘摇,方亭被五花大绑,药效过后,他这才悠悠醒转,入目便是张天一,手中抓着一根渔网细线,身旁站着老实巴交的方荣,他当即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疯了?”他想要后退,可却动弹不得。
“金条呢?”张天一声音冷漠,开门见山。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
方亭怒吼,“赶紧放开我!”
张天一像是耐心告罄:“我最后问一遍,金条呢?”
方亭冷笑。
张天一拿着渔网线缓缓走了过来,他慢条斯理地将细线套在方亭的脖子上,弯下腰,凑在方亭耳边:“不说是吧?”
手下用力,细细的渔网线死死绞住脖子,方亭当即面露痛苦,像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鱼,不甘地挣扎着。
张天一手下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突出结实的青色血管,眼见方亭已神志混乱,方荣急忙制止:“你真要杀死他不成?”
张天一这才将渔网线松开。
方亭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脸上血色渐渐下去,他沙哑着喉咙看向张天一:“怎么不杀了我?”
“动手啊!”
张天一眯眯眼睛,拽了拽渔网线,方荣忙道:“这船就这么点大,总能找出来!”
方荣走到船尾,四下翻找。
雨更大了,海水被风吹得翻涌起来,一个浪头猛地砸在船舱顶上,小船差点侧翻,方荣脚下不稳,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围杆,他的目光看向船舱下堆满的鱼干,想起方亭白日里总在船尾坐着。
他看向船舱,与方亭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他不着痕迹地对着方亭微微点头。
又是一朵巨浪袭来,张天一脚下不稳,身体向后跌去,重重地撞在舱门上,他捂着额头瞬间眼冒金星。
就在这时,被捆得五花大绑的方亭猛然从地上窜起来,抬脚对着张天一的腹部踢去,张天一不设防,被踢了个结实,他捂着肚子,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方亭活动着手腕,只见他的手中赫然抓着一把匕首,他扭扭手腕:“天一兄,你不会真以为咱们混江湖的皆为酒肉饭囊之辈?”
张天一咬着牙不说话,方亭笑了笑,一把提起张天一的衣领,高高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双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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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
张天一看着眼前的人,此时他才恍然,方亭,扬威武馆少馆主,自小跟着父亲走镖,又岂能真是胸无城府之辈?
刀刃越来越近,张天一挣脱不开方亭的禁锢,他闭上眼睛,想象中的痛感没有落在身上。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见方荣不知何时从船尾走了进来,手中举起一个巨大的水缸,此时水缸已经残破不堪。
血液顺着方亭的头顶流到脸上,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方荣,蠕动着嘴唇:“你竟然……”
话未说完便倒趴在张天一脚边。
张天一一把将人踢开,忙站起身来,拍拍方荣的肩膀:“好兄弟,好兄弟!”
方荣失魂落魄地松开陶瓷罐子,后退数步:“我……我杀人了?”
张天一道:“你没有,他是自己撞的。”
“来,搭把手!”
两人合力将方亭抬到船头,用力一抛。
“噗通——”
“轰隆——”
雨下的更大了,数道闪电在乌云里显得格外狰狞,张天一喘着气,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船就这么点大,实在不行等到了,把船拆了,我就不行找不出来。”
方荣木木地点头:“对,一定可以找到。”
张天一知他是吓坏了:“方兄,若不是你,只怕我小命休矣!”
次日,张文彬幽幽醒转,就见张天一神色疲倦,方荣站在船头掌舵,他四处看了看:“方亭呢?”
张天一用一种极为悲伤的目光看向他:“昨夜下了大雨,海水翻滚,险些将船打翻,船尾先前破的那块地方海水倒灌,方亭兄冒着大雨去补,被卷进了海里。”
张文彬骇然,猛地站起来,腿部发软,又再次跌了回去,失神道:“怎会如此!”
片刻后,张文彬才哑声道:“那……金条呢?”
“那金条方亭常放己身,想来也随之去了。”
“不对。”张文彬道,他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张天一:“你在撒谎!”
“那金条分量不轻,方亭衣衫单薄,身上并无存放金条的地方,所以金条在你那儿?”
被识破了,张天一没有解释的打算,反倒嗤笑两声,这穷酸书生脑子转的倒快!
他站起身来,走到船头。
张文彬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来,质问道:“你想独吞?”
“独吞?”
“那又如何?”
张天一好笑地看着张文彬“你只是带路,报酬便是八十两,怎么?不知足?”
张文彬气得脸都红了:“大丈夫一诺千金,既已说好,如何能变卦?”
“你真信方亭心甘情愿跟咱们分?”
“什么意思?”张文彬瞪大眼睛,指着张天一:“难不成你……”
“方荣,接下去的路,你独自一人,没问题吧?”张天一懒懒地对方荣道。
方荣头都没抬:“没问题,再过一日,便能出海了。”
“两人分,总比三人分更好些,你觉得呢?”
方荣没说话,只管掌舵。
耳边传来扭打的声音,方荣神色淡淡。
不到半柱香,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
方荣扭头看去,挑挑眉。
张文彬满头是血地站在船头,他已经力竭,瘫坐在船板上,而张天一已不见了踪迹。
方荣摸进袖口,走到张文彬身侧:“擦擦!”
张文彬抬眼,只见方荣递给他一块手帕,他接过,哑声道:“多谢!”
他沉默了半晌,才哑声问:“方亭……为什么?”
话音落下,脖子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张文彬伸手想要将簕住他脖子的细线挣开,可网线纤细无比,他抓不到。
他的双腿在船板上胡乱踢蹬,始终找不到着力点,耳边静悄悄的,他听不见海水呼呼的声音,眼前变得白茫茫的,脑子似乎也停止了转动,眼前一黑,手重重地垂落。
方荣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文彬,面无表情地道:“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分。”
他十分轻松地将张文彬的尸体丢进海里。
哼着小调,绕到船尾,翻开那堆咸鱼,从其中一条鱼干嘴里找到了那根金条。
金条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方荣痴痴道:“不枉我两面周旋,坐收渔翁之利。”
他笑了笑,露出一个极为淳朴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将金条塞到怀中,紧紧贴着胸口。
方荣将船板上残留的星星点点的血迹冲洗干净,这才继续启程。
小船稳稳当当地在水面漂浮,方荣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扯开嗓子:“芦苇荡悠悠,鱼儿藏水中,渔网散散开,嗨哟哟,鱼儿都进我网中,今日收成好啊,嘿,别让鱼儿跑,号子喊起来,嗨哟嗨哟嗨哟—— ”
第46章 子时夜行舟,竟遇九头龙 出发……
司遥与山尘从扬威武馆出来,子时将近,城内黑漆漆的一片,就连挂在路边的灯笼已经熄灭,只不知名处传来阵阵犬吠。
方荣的残魂令方亭说出真相后便自行消散了。
千机铃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光芒,司遥将铃铛缠绕在食指指尖,说:“方荣拿到金条返回春山镇,也就是说他是上了岸被人杀死抛尸的?”
山尘接话:“也许在芦苇荡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司遥将今夜所知的事写了封信塞进了县衙大门,明日张均平当值便能瞧见此信。
“子时将至,即刻出发?”司遥问。
山尘微微颔首。
两人来到城外,夜色朦胧,芦苇荡的芦苇比人还要高些,在夜风的吹拂下,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只见水面晃晃悠悠地飘着一艘船,山尘白日里已让人将行头都打点好装进船舱。
司遥正要跨上船头,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阿遥!”
这可把司遥吓得不轻,她的手放在山尘的腰后,直推他:“她怎么来了?快走,快走!”
山尘无奈。
顾汀汀脚下生风,须臾间便到了跟前,她一把抓住司遥的手臂:“阿遥,躲我不是?”
司遥无奈:“大小姐,巫溪湖可不是玩儿的,你——”
顾汀汀的目光越过司遥,看向湖上的飘荡的小船,咦了一声:“张捕头呢?”
司遥不解:“他在家呐。”
顾汀汀了然。
司遥继续苦口婆心:“你也听你爹说了,那巫溪湖是古墓,上次极乐坊那个大粽子你忘了?”
顾汀汀打断司遥,义正言辞:“阿遥,你说的对,我不能让你难做。”
说着拉起司遥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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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掌心:“山尘少侠,阿遥就交给你了!”
山尘微微颔首:“顾小姐放心便是!”
顾汀汀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了。
“她这是犯的哪门子的病?”
山尘淡淡道:“许是开窍了。”
夜里不用撑船掌舵,只需顺流而下。
船只在芦苇丛中穿梭,惊起栖息的萤火虫,一股脑地全都飞了出来,星星点点,摇曳飞舞。
司遥仰面躺在船头,双手枕在脑后,她闭着眼睛,耳边是清晰的蛙鸣及蜻蜓震翅发出的济济声。
山尘坐在司遥身边,轻声道:“躺这儿。 ”
司遥睁开眼,目光便撞进了山尘宛如繁星的目光中,她也不扭捏,十分自然地侧躺在山尘的腿上,脸朝外。
山尘衣裳面料上佳,触感冰凉丝滑,不一会儿,大腿皮肤的热度透过衣裳传到司遥的脸颊。
直到膝上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山尘这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轻声问:“那你呢?”
何时开窍?
次日,晨曦渐出,旭日从东边爬了上来,司遥睁开眼睛,才发现他们已出了芦苇荡,她坐起身来,看向山尘略微疲倦的脸色:“你没睡?”
山尘摇头:“夜里行舟,我不放心。”
司遥站起身来,摸出罗盘细细查看方向,头都没抬:“去船舱躺会儿。”
山尘颔首,站起身来,腿上麻木,险些站立不稳。
司遥忙扶住他,岂料山尘顺势握住她的手腕,腕间传来灼热的触感,山尘的指腹轻轻按着司遥的脉搏处。
司遥问:“昨晚怎么不叫醒我?”
太阳悄无声息地从东边翠绿朦胧的群山下爬上来,将晨光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上。
山尘的目光投落在司遥白皙的脸上,他温声道:“无事!”
山尘并没有进船舱,而是于船头闭眼打坐。
司遥摸出地图,以罗盘明方向,确定了目前小船所在的位置,没有偏航,她这才放心下来。
司遥靠在船头的木栏上,双手环臂看着山尘闭目打坐,也不知瞧了多久。
水面广阔碧绿,就在此时,从远处飘来浓烈团团大雾,像是乌云层层滚滚将水面笼罩。
须臾间,四周已是雾蒙蒙的一片。
司遥轻蹙眉,轻声说:“起雾了。”
山尘缓缓睁开眼,只见浓烈的雾气像是从水面蒸腾而上,将视野开明的水面淹没,到处阴沉沉的。
天空乌云密布,司遥站在船头,狂风将她的裙摆吹得簌簌作响,头顶那硕大成团的乌云像是触手可及。
“罗盘还有用吗?”山尘问。
司遥启动罗盘,尝试辨明方向,却发现的指针一动不动——罗盘失灵了。
“这雾有磁场!”司遥收起罗盘,看着大雾道。
“据方亭所言,这大雾至少会起三日,三日后便会进入烈日海域。”
司遥走到山尘身边坐下:“眼下咱们只能等了。”
“嗯。”山尘轻声应道,又合上眼皮继续打坐,
司遥用手肘捅了捅山尘的臂膀:“怎么不去舱里?”
“这儿风景好!”
司遥扫了眼被大雾得阴沉沉的四周,笑道:“你且继续赏景罢。”
说完站起身来,掀开船帘进了船舱,山尘这才起身跟着进去。
大雾弥漫,船舱内漆黑一片,司遥点燃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油灯微弱的火苗随着小船微微晃荡。
山尘合衣仰面躺在船塌上,司遥坐在烛火旁,微弱的光落在她的脸上,船外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水面荡漾声都不曾有。
她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山尘的侧脸,问:“你会说书么?”
山尘没说话,就在司遥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耳边传来山尘清冷,不急不缓的声线:“太和年间,燕州有一武吏,年近四六,不娶妻生子,不思进取,整日靠着父辈蒙阴走鸡逗鸟,直至将家产挥霍一空。旁人疑乎,何以至此?此吏大笑,尔等皆为凡夫俗子,岂知我心若鸿鹄?
此子疯魔,不堪拯救,邻不再劝,遂去了。
太和五年,北人大举进犯江南,一夜间便破了边防线,以南人做傀儡,冲锋陷阵,诡秘之术层出不穷,边境已然人间炼狱。
此吏得知此闻,连夜收拾行囊欲往边境,丝毫不顾旁人阻拦,只扬言道,此地乃我飞黄腾达之地,何来取命黄泉一说?尔等休得阻拦,坏我前程,必叫汝先陨此地。
旁人听闻此言,哪里还敢阻拦?好言难劝欲死鬼,由得他去了。
那武吏到了边境,竟换了个人似的,有如神助,百邪不侵,自小又习武,年年不曾荒废,如今上了战场竟是如鱼得水,一夫当关,短短一年,便从无名小兵一跃飞天。
三年后,此吏仍在其位,他疑道,梦中所言他加官进爵,绝非此阶,可为何仍止步不前?
其上位将军自他入营,对他照看良多,武吏瞧着将军,心生一计,若将军战陨,他替其位,岂不妙哉?
大丈夫欲成大事,何须婆婆妈妈?他一不作二不休,暗地勾结北人,设计陷害将军,替了将军之位,北人抓其柄,吏日夜不能安,既如此,何须留?他早早想好了对策,假意受胁投诚,于当夜斩杀此北人。
自此高枕无忧,独揽军功,一年便将北人击退,他护国有功,太和帝感念其恩,封候加爵,可世袭,短短四年,一代枭雄,名留青史。”
山尘说完,闭上的眼睛也随之睁开:“如何?”
司遥叹道:“这可真是——”
她话还未说完,小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山尘立刻从船塌起身,提起天命,掀开船帘,稳步走到船舱。
司遥掀开船舱内的小窗,只见原本平静水面波涛汹涌。
她站起身来,出了船舱,站在船头趴在木栏上往下看,黑沉沉的水面咕噜噜冒着泡,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似的,霎时间将海水搅得天翻地覆。
俄而,水面竟狂风大作,小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司遥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她死死抓住木栏,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山尘迅速闪了过来,一把将司遥按在怀中,替她挡住从海面吹来的大风:“去船舱 ,别出来!”
山尘话音刚落,大风瞬间停住,此时大雾茫茫,宛如黑云,天色阴沉,大风消失了,水面也宁静了下来。
司遥从山尘怀中抬起头:“当心,有古怪!”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海面,突然,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水中突然伸出一条巨大的尾巴,那尾巴砰的一声砸在船身,又迅速缩回水中。
山尘将天命拔出,不由分说地将司遥推进舱内,目光则紧紧盯着水面,屏吸凝神间,感官放大到极致。
就在此时,那东西再次从水面猛然探出,激起了无数的水花,它隐匿在黑暗中,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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