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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盥洗台 可以哭但他不停
落下的发带悄无声息,一动不动。
她也一样。
看到陈祉微合的瞳孔一震,周今川突然意识,这一切不止是他难以预料,也超乎所有人的预想。
南嘉没想到周今川会答应,周今川没想到陈祉在玩。
而陈祉没想到南嘉一头热血。
答应和他成婚,和七年前泼他一脸水一样,始料未及。
又从容应对。
制定游戏规则的人遇到难以解决的bug时往往选择重开,除非,这个bug在设计之中。
习惯游戏人生的他,把旁人眼里的婚姻大事当一场赌注,结果不重要,要过程尽兴。
“明天就领证。”陈祉好整以暇眯了那么几秒钟,眼里的惊意很快消散,轻轻嗤了声,“嘉礼小姐这么想嫁给我吗。”
“是,夜不能寐,朝思暮想。”
“防止你夜长梦多,现在也不是不能考虑陪你去办领证手续。”
“工作人员下班了。”
“可以叫过来。”
做这类为难人的事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南嘉不管代入登记处工作人员的视角还是自己的,只感觉天黑人晕,没有动力再支撑她站在这里。
“我困了,明天再说。”
她低头要走。
转弯太猛,没注意周今川就在旁边,差点要撞上他,下意识往后避开,趔趄两下,摇摇晃晃得像是随时跌倒。
“嘉嘉。”
周今川手紧跟着伸出去,却在半空时被另一只有劲的手腕给挡开。
陈祉单条臂膀横在他的跟前,动作敏捷迅速揽过前方女孩的肩,很自然地扶稳她的身形。
南嘉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甚至没有回头看是谁扶的她,背影虚虚地离开。
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扶,或者本就站在后面的陈祉不用动,但他偏偏要来扶,偏偏扶之前要先拍走周今川的手。
往常,周今川不会计较。
今晚他明显更气燥,强行克制压抑着,无法释放,她一走,没了刚才的假意温和,冷冷出声:“我有话和你说。”
那位太子爷鸟都不鸟,“不听。”
“你真的想娶她吗。”
还是不鸟。
“你喜欢她吗?”
陈祉置若罔闻。
“最后一个问题。”周今川知道前两个不会换来回答,着重点放在第三个,“结婚之后,你会如何待她。”
陈祉懒得理。
谁的心里不跟明镜似的。
周今川现在看似关心南嘉,实际上刚才已经做出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给予最好最迅速的实际行动。
而对于南嘉,不过是事后的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语。
大概是现在的周今川怎么着,算自己的大舅子。
陈祉临走前,踢开地上的发带,勉为其难搭理一句:“她是我妻子,是陈家未来女主人,她在我这里,只会比周家更好。”
早在上一辈陈家的家族内斗就差不多结束了,花落谁家已定,陈祉是唯一继承人,他未来的妻子,只要嫁进来就是女主人,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家产内斗,也不需要讨好长辈,陈太太才是别人最该讨好的对象。
哪怕陈祉什么都不给什么都不做,领证后一半资产就是她的,替大部普通人完成“我不想要爱,想要很多很多钱”豪门梦。
周今川觉得她被苛待的担心纯属多余。
他只想要她过得好,没有意识到,有些事汝之蜜糖她之砒霜-
反而是南嘉这些年来睡过最安稳的一觉。
像犯了考试焦虑症,考之前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到真正拿笔的那刻莫名心静。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逆天改命违背常理。
清晨很早被陈家司机接走,没来得及通知周氏夫妇。
她给周今川发了条消息,靠在后座昏昏睡去,睡眠很死,要把这些年失眠的时间一股脑补上来。
到目的地,司机和陈祉交代情况。
“睡了多久?”他问。
“从上车后一直睡到现在。”
从周家到婚姻登记处路程不远,车堵了挺久,陈祉没催,司机开的不快,就这样过去一个多小时。
“时辰马上到了。”随行的许管家提醒。
他们预约好准确时间,还有律师公证人等,因为知道太子爷不喜欢做规划外的事,管家礼貌一问,“需要把周小姐叫醒吗。”
“不叫。”陈祉回到载她那辆车上,“我看她能睡多久。”
他上车的动静愣是没把人闹醒。
跟一晚上没睡觉似的。
看她眼圈又自然白净得很,既没红肿也没泛青,睡颜极其静谧温润,闭上眼皮,睫毛格外细密,长长的卷翘,挂在眼窝下勾着月牙状的阴影。
大抵往日里给人总是没好气,不正眼看人的印象深刻,忽略她原本是清婉碧玉的样貌,不开口说话杏眸不瞪人的模样仿若古典画卷里恬静的美人图。
日头南走,临近正午,南嘉苏醒,开门下去,看见车两旁有看守的保镖。
“怎么只有你们,陈祉呢?”她问,“他还没过来吗?”
保镖恭恭敬敬回复:“少爷马上过来。”
“领证第一天就迟到了吗。”她不意外,“真有他的。”
保镖讷笑,“太太,您在车上睡了两个多小时,少爷临时有事所以出去一趟。”
南嘉没看时间,只觉日光烈得厉害,原来过了这么久。
“那是我的错吗。”她走过去,“他不应该叫醒我吗。”
保镖冷汗直流,这世上能这样质问太子爷的怕是只有陈太太,没理硬搬理,有理不得上天。
登记处前等候多时的许管家看到南嘉过来,不免松了口气,“陈太太,您可算醒了。”
他真怕她耍诡计想半路出逃,那麻烦就大了。
“我有名字。”南嘉说,“我不习惯别人叫我陈太太。”
“好的,但是以后还会有人叫您太太的。”许管家始终保持微笑,现在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判若两人,从前是礼貌,现在是卑微,倒不是对她卑微,一看就是被那二世祖给消磨的。
南嘉没管称呼,人都过来了还在乎被叫做什么,笼中鸟嫌马路吵,管得太宽。
陈祉就在附近处理一点事务,很快回来,证件办理得很顺利,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公证律师都在,填个资料宣个誓即可。
夫妻俩脸色差不多,纯来办事的,面无表情,看得外人以为这俩是要离婚。
南嘉坐下签字时,律师给她递了一份婚后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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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厚,只有几张,内容不多。
豪门联姻少不得这些,以防女方图家产。
南嘉视线落下去,上面的内容却不是关于财产分割,而是陈家对周家公司的优待。
港岛没有彩礼这一说,但上流讲究排场,繁文缛节免了,重金少不了,何况她是内陆的,父母双亡家中独女,没人主持婚嫁,男方家更不能操办得太潦草。
并非直接转账撒钱,周家不太需要,所以给的好处是项目合作名额。
其中关于海油贸易这块大蛋糕的一部分拨给周家负责,这条在协议中的含金量,不亚于送了几十个亿的彩礼。
联姻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南嘉并没有用处,顶多周先生的笑更实诚一些。
协议里没有提及夫妻财产,意味着领证的那一刻起,她就能拥有他增值资产的一半。
一枚重达九克拉的艳彩蓝钻石婚戒被陈祉放在透明的长几上,慢慢推到她的跟前。
南嘉只是看着,像看一粒不值钱的沙子。
“婚戒。”他说,“无名指的。”
“不想戴,太麻烦了。”
“敷衍,换个理由。”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这个理由还行。
没能让他嘲讽她是不是想戴其他男人送的戒指。
南嘉低头在协议后方签上自己的名字,“你和周家交流了那么多,我也想提一个。”
不等他应,她说:“你应该和我一样不想太多人宣传我们的婚事,没必要请宾客办婚礼,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方便你以后腻了后再娶。”
简言之,隐婚。
不是她把婚姻当儿戏,是她觉得他把婚姻当儿戏,所以陪着他一起玩,直到腻为止。
“好。”陈祉说,“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的婚姻是实打实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
“夫妻义务,我会履行。”
联姻,不可能单单一张纸困住她,他会最大程度让她难堪和痛苦。
南嘉指尖不安动了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随便吧,反正够糟糕了。
签完字走完程序,工作人员给颁发了结婚证书,港岛的证件只有一个,上面构图设计很漂亮,和A4纸差不多大小,像一张橙红的相封。
两个当事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搞完流程后步伐一致往外面走,一刻钟不想多待,许管家只好拿起那份结婚证书,跟在后头询问。
“少爷,这个结婚证没有塑封,需要保管处理一下吗。”
“不用。”陈祉没回头,“扔了。”
许管家:“?”
许管家满脸堆笑,看向南嘉,“太太您说呢。”
南嘉:“扔远点。”
“……”
他们两个小年轻无所谓,许管家一把老骨头可不敢真这样做,他还想多活几年,真按他们俩说的做了,届时主母夫人问起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下午练舞,南嘉心不在焉的,一个没注意,足尖磨出血口,她吃了颗药后连续练了两个小时,到满头大汗,人还是不清醒。
南嘉站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吹着凉风,试图让自己清醒。
一天的时间,她的身份从无知少女变成已婚。
结婚证上另一边的名字,还是和她最不对付的人。
为了周家,她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嘉嘉。”小乔忽然拿一杯冰美式晃悠到眼前。
知道她跳舞累了,小乔掐着时间买好冷饮,笑眯眯搭讪:“你怎么老是对着窗口发呆啊。”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和好消息,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是我们接下来两周要进行严酷的训练,好消息是,恭喜你被舞团选为白天鹅演员。”
南嘉情绪太平,小乔掀不起氛围,自顾自地一股脑说完。
南嘉:“白天鹅不是有人选吗。”
“上次的首席她是白思澜的替补,状态不好做不了了,白思澜呢,这阵子忙着进组演戏呢。”
“演戏?”
“是啊。”小乔点头,“你没看新闻吗,知名导演陆导的下部电影选定的她,以后人家可忙着拍戏呢。”
这事早就有了,白思澜被负面新闻压着沉寂一阵子后,现在重现天日。
“哎,她的命真好,背后有人脉替她撑腰,能压住负面新闻不说,还能出资演电影。”小乔撇嘴。
南嘉没关注时事,低头咬着吸管,酸苦的冰美式充斥着味蕾,莫名地镇定,她迅速浏览新闻页面,连翻几条找不到白思澜的负面事迹,清一色的都是夸赞的通稿。
港星社掌控舆论不需要一天,不需要一晚上,也许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将舆论翻天。
这不是港星社老板江朝岸牛逼,是他背后的人权势滔天。
划着划着,南嘉划到白思澜的微博账号。
发了张自拍,说晚上要参加庆功宴。
庆祝她脱离困境,绝处逢生,凤凰涅槃。
配文@了星媒的老板周今川。
周今川没有微博账号,所以艾特的是官方号。
底下粉丝懂得都懂,单凭白思澜一个人不可能脱困,必然有贵人相助,在大家眼中这个贵人就是周今川。
疯狂的粉丝早就磕起他们的cp。
女明星和幕后老板的恋情最好磕。
小乔观察南嘉:“你要出演白天鹅,你不开心吗?”
“开心。”她说。
晚九点,南嘉身心俱乏,换便鞋时看见足尖的伤口裂得更大了,练舞的时候毫无感觉,出血的外伤痛感远不及内伤。
出去后看见一辆不该出现在停车位上的库里南。
两个西装革履模样的保镖下来,恭恭敬敬对她鞠躬,“太太,我们是负责来接您回家的。”
她没有动。
一个保镖拨通许管家的号码,来和她通话,以确保他们不是坏人。
南嘉还是没动,他们不理解她的意思,她并不想跟他们回去。
可是。
总不能回周家。
无家可归了。
陈祉在港岛住处太多,这次来接她的车去的目的地是私密性极强的半岛别墅区,周遭没有不相干的邻居,从外表看这处宅子很新,古欧式建筑风格配备现代化系统,绿化极高,前后花园望不到边,静得能听见鸟声。
里面配套的佣人光出来会面的就有十几个,还没算上负责厨房,花房管理的。
南嘉被女佣带到主卧,很大,有几个隔间,她没带换洗衣物,但她们都有备好,包括女生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
这处宅子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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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婚宅的标配去做的,更有适合女主人超大衣帽间和圆形泡澡缸。
陈祉不在,佣人婉言表示他工作繁忙,晚上可能不会回来。
佣人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女主人不开心,哪想南嘉神情瞬时放松,身心愉悦舒展,冲了个凉后往柔软的鹅绒被上一瘫,昏昏睡去。
这辈子想不到,一直借助药物助眠的她,和陈祉结婚这天能睡个昏天黑地。
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光亮并不刺眼,壁灯散着柔光,她迷糊糊睁眼,看见影影绰绰的男人身形,一条浴巾松垮系在劲腰间,宽肩窄臀的比例一览无遗,锁骨窝极深,骨感幽邃精致,自然垂落的手臂清晰可见明晰而不夸张的肌理线条。
陈祉刚刚浴后,提着条毛巾简单擦拭黑色碎发上淅淅沥沥的水珠,些许漏网之滴顺着薄削的下颚线落下,壁灯光线偏暖,他肌肤并不显古铜色,更偏于冷白,常年健身的缘故,再白也让人的气质偏向于硬朗。
本来背对着她,不经意地转过来,倒映着碎光的眸底不疾不徐乜来,耐人寻味又不为所动。
南嘉没有窥看的意思,所以目光坦坦荡荡对视。
“你今天睡了十几个小时。”他走过来,“你是猪吗。”
她坐起来一些,“和你一个品种。”
他本来拣出一支烟想抽来着,闻言兴致又落她这儿,靠着一侧,单条长腿慢条斯理地坐一边。
被褥洁白崭新,衬得她气质柔和,语态仍旧犀利:“你回来做什么。”
害她空欢喜。
“陪一陪心爱的新婚太太。”
“你说这种话是怎么忍住不笑的。”她面无表情,“教教我。”
她每句话,每个音节,都像往一片平静的湖水里面扔石头,时不时掀起阵阵惊涛骇浪,其实陈祉今晚的兴致不在她,不然他可以从舞团接她回来,用不着快凌晨才回,又是闭着灯地擦发,几乎没闹出一点动静,她这时醒来,纯粹是她白天睡多了。
于是他的注意力慢慢转移过去,落在那张从不饶人的美丽面孔上,在她凝神时刻,忽然抬手,拽过那双随意叠放的足踝,轻轻往跟前一拉,她整个人带被子地被他轻松摁在下面。
“想学吗。”
他不疾不徐地反问。
没有靠在她身边,甚至人没有靠近,手臂虚虚撑着,只把人困在怀里,让她无法动弹。
南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出声骂人的力都无了。
他这才看见,自己攥的细白足踝泛着红,练舞的缘故,她膝盖以下常年见伤,光线昏暗依然可见上面遍着的些许疤痕,足尖的位置泛着血痂,大概是个新伤。
他力道是松了,方位没变,腾出一只手,捏住她尖巧的下颚,“想学就教教你。”
“不学。”她没有挣扎,“混蛋教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骂早了。”他说,“我还没到混蛋的时候。”
下一秒。
她胸口一冷,系两道的蝴蝶结被扯住翅膀,轻松解开了,肌肤赛雪似的净白得几乎没有杂质。
形状也如水滴完美无缺,自然地松软,雪梅立于灯影,一抹浅粉。
扯蝴蝶结的力不小,以为人会死命挣扎,至少不会像现在如同标本一样一动不动任由摆弄,臆想万般可能,惟独不曾预料到会是这般。
认命。
七年前纨绔子弟的冷嘲热讽和秋后寒雨没有击垮她傲然的脊梁骨,七年时光却莫名把她棱角磨平,说她过得不好吧,斯诺克,赛车,皇家舞团这类原本不属于她阶层的东西她都能游刃有余,说她过得好,那双仿佛浸着青山秀水的眼睛无缘无故失了神。
她杳无音讯的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陈祉慢慢停了手,坐过去,随意理了理原本就不凌乱的领口。
被撂下的南嘉懵然看他。
“啊?你不行?”
“……”
她没有对他很排斥,或者说,是谁无所谓。
“你太无聊了,爷没兴致。”
“不行还有这么多借口。”
“周嘉礼,你不是一般地欠c。”陈祉丢下一句起身去浴室。
人走,一下子清静,南嘉屈膝蜷坐。
这个时候。
周今川和白思澜在做什么。
在他们的庆功宴上庆祝喝酒,欢声笑语吗。
他不会想起她在做什么,不会想起她和陈祉如何,不会关心她的感受,哪怕一分一毫,就像七年前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这些年痛苦的来源在于她不肯和他划清分界线,如今他让她和陈祉联姻,这条线她想赖也赖不掉了。
南嘉赤脚走到落地窗前,拨开帘幕吹风,清醒一些,打开手机看资讯。
环形窗视野开阔明朗,半岛夜景静谧得隔绝闹市。
听到浴室门响,她余光瞥到了,一眼是比刚才还要没有死角的光景,那条浴巾作用微乎其微,深陷的人鱼线若隐若现。
她出声制止他的前来,“陈祉,你为什么不穿件衣服。”
他淡淡反问,“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怎么把脸洗没了。”
他长腿迈开没两步就来到她跟前,仍是衣衫不整不规不矩的闲散少爷模样,随意抬起的指腹擦过她的唇,“这么好看的嘴,用来说话真是可惜了。”
前方的压迫气场凛冽,她不自觉往后退,后背抵到冰凉的玻璃窗面,“你想干嘛。”
“你在想什么。”
“你有病。”
他浅浅地“嗯”了声后,臂膀一抬,很轻松揽过她的腰际举了起来,往宽厚的肩膀上一靠,扛麻袋似的将人折在肩上,南嘉的脑袋靠在他的后腰,长发自然垂落,眩晕感让她失去大半的力气,蜷起的拳头如同棉花似的拍着他,“放我下来,混蛋。”
“给你机会,挑个地做。”
“你不是没兴致。”
“你骂完后有了。”
“……”
他是真的有病但她不想骂怕真把他骂爽了。
南嘉没有挑地方,陈祉随意把人放在浴室的盥洗台上,后背镜子明亮宽阔,空间加强的纵深感无限放大感官。
南嘉有挣扎,只是作用不大,盥洗台是大理石台面,凉得很,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发抖:“陈祉……”
“不舒服可以哭。”他好像在哄人,又没什么耐心,“不过我不停。”
第14章 薄荷冰水 比不上嘉礼小姐的甜
位高权重的上位者吝啬着仁慈。
给她描述痛苦的机会,没有改变的权利,不舒服就忍,忍不了和他无关。
可这些年南嘉何曾在别人面前掉落眼泪。
父亲母亲的葬礼上,亲朋好友为分得一点钱哭得震天撼地,反过来指责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无情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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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滴眼泪都不掉。
那时的南嘉太稚嫩,哪怕察觉到双亲接连去世事有蹊跷,也无法查明真相。
而患有老年痴呆的外婆一窍不通。
一个完整的家只剩她一个人。
面对虚情假意的人,她倔强地冷眼旁观,一声哭不出来。
到晚上,被窝和枕头全是泪珠。
旁人越想看她哭,反倒越发冷情,清透的瞳眸一瞬不瞬和对方对视上,无所畏惧。
前方人身形颀长,高出她小几十厘米,单条臂膀虚虚揽着,指腹抵着大理石面,将她困成一个圈,哪怕她并没有逃离的意向,也没给腾出多余的位置。
没灯,唯一的光源是主卧枝叶状壁灯折进来的些许亮度,和被乌云遮盖的月光,不暗淡,只觉沉重,带着未散尽的水汽,仿佛身临迷雾森林。
南嘉没经历过猪肉,猪跑总是见过的。
文豪和影视作品的熏陶影响,对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不陌生。
想起巩俐出演的某部电影中,因丈夫缺陷而惨遭肆虐,稍稍把自己代入一下,不自觉顿悟。
蛮认真地眨了下眼睛,“不行不要勉强。”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他性情为何如此古怪阴冷。
从前身边跟了不少莺莺燕燕献殷勤,却千篇一律,视而不见。
现在年纪不小,没见有什么女伴,没把兄弟掰弯,男女皆不吃,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不中。
发现太子爷的惊天大秘密,南嘉语气轻缓了些,怕被杀人灭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对他没有同情,对自己反倒颇为加赞,果真是她慈爱,他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她抓住他的把柄却不当做威胁,实在是天底下顶顶善良的人。
陈祉冷笑,“需要我说谢谢吗。”
“客气。”
她本就不是和他同流合污的人,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虽说南嘉对和他做是做好心理准备的,这年代哪有什么贞女,利益至上,能从这场婚姻里拿到好处,能让周家获利就行了,等过个几年,陈祉腻味,也能干干净净走人。
如果他不行这事成立,那她什么都不用做。
这买卖血赚不亏。
待她一介小平民快要露出资本家窃喜的神情时,手腕被陈祉握住下拉,他没有看,也没有带她下看,彼此对视,他波澜不惊,而她面色由白变红。
再煞白一片,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手中拿着的这团炙热红火焰,烫烧她手心每一寸神经末梢。
要么是刚才得意,以至于变脸速度快到成了一个笑话,陈祉拿着她的腕靠前一点,“弄完我再和你说声谢谢。”
他显然不可能是电影里无能的染坊主,而她和女主一样退却,声音低颤:“我不会。”
“握酒杯不会吗?”他说,“上次接周今川递来的酒杯握姿不是挺标准。”
白酒杯自然会拿的,她比撞车那次的演技还要精湛,三指一扣,“我只会这样握酒杯。”
“那就学。”他嗤,“拿稳。”
她学习能力强,在校时各类活动只要她想都能有一席之地,一点能通,但纯看她想不想通。
“是这样拿的吗?”他说。
“我说了我只会握酒杯。”
“这是酒杯吗。”他眉间一凛,“你要不要好好看看。”
南嘉没有看那团火,也不想正视陈祉,白袍早开了,昏暗中肌肉线条仍清晰深刻,八块腹肌标准到不需要刻意收就能显而易见,头一回如此近距离感知到男人的温度,极大的体型差让人望却。
精壮的臂弯好像轻轻松捏死她的脖颈,身形也能完全覆盖住偏清瘦的她,但大的不止是人。
红火焰旺盛,温度上升,再拿的话又烫又酸,试图逃脱这黑暗牢笼,手腕却被他连拿带握,腰段也被扣死,无法动弹。
“别……”南嘉气音微弱,“陈祉。”
那把嗓子仿佛是从雨雾江南中穿生出来的,空灵清透,摇曳着婉转柔情。
是迄今为止最轻和的喊他名字一次。
因为她手腕实在酸得厉害,在舞房跳了那么久的舞,他又叫她拿酒杯什么的,一拿那么久就罢了,主要是不太握得住。
他垂眸,“酸了?”
还是气音,“嗯。”
“那换只。”
“不要。”她左右手都往后背过去。
半途而废,没灭的火势不减,吐着信子似的叫嚣,陈祉沉眸,如果为这桩事打分的话,目前只到个位数,她什么都不会,敷衍得很,好人都能给她磨残废。
南嘉逃蹿意图显著:“坐的太冷了,我要回去。”
他睨她,“想坐热的?”
“你家的盥洗台质量不好,我怕塌了。”
“你没那么重。”他一句是一句应着,指腹捏了捏她的下巴,“刚刚让你挑地你不挑,现在后悔了?”
让她挑不挑有什么区别,她总不能要死要活挑沙发或床铺吧,真挑了又被笑银当,上赶着要。
“我只知道你畜生。”南嘉转过去净了手,没找到烘干机,当着他的面甩了甩,“没想到是个花里胡哨的畜生。”
他没动。
好像骂得还不太够,不尽兴。
“几点了。”她随口问。
“我不是闹钟。”
“我去看看。”
他没动。
“让开。”她抬脚踹了他一下,不轻不重,跟打情骂俏似的欲拒还迎。
还是没动。
“陈祉!”她喊。
少爷勉勉强强掀着眼皮,“去看时间,还是看新闻资讯?”
刚才黑灯瞎火的点看手机,绝不可能是工作和娱乐,那就一个可能,关注她不该关注的人和事。
周今川和白思澜庆祝喜事,和她在这里给他弄两件事合在一块对比,简直太讽刺。
当年高高在上泼他,现在得顾及大全哄他愉悦。
即使技术生,他毫无愉悦,但于胜利者而言,无疑是能解当年心头之恨的。
被点破后,南嘉漂亮没空浮现一丝难堪,却理直气壮,“和你没关系。”
说完,她更用力踹他一脚,跃下地面。
潇洒不过半秒,手还没碰到门,腰际一道蛮力将人拉过去,又猝不及防地被抵墙壁,本就暗的空间,前方的阴影遮住所有能见视野。
没有反应的时间,她睁眼的时候,细白的天鹅颈被男人虎口掐住,从后托着她的后脑将人带过来,被迫仰首,唇瓣微动时,陈祉低头,慢条斯理地吞噬。
亲吻是爱人的权利,他没有亲他,像宣告主权——
看吧如今不管如何挣扎,能亲她的人只有他。
“你是狗吗。”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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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倒吸一口凉气,红唇下意识咬了回去,下足了力,将他的唇际擦出血来。
小动物真被惹毛了,张牙舞爪的撕咬。
陈祉慢条斯理抬手擦了擦唇际的血,没有生气,怒极反笑,“你也不赖。”
她想再怼两句,又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这次他再抱她,是直接往被褥扔的。
鹅绒被很轻软,摔进去不痛不痒的。
当她掉进去时,人好像落入一个不见底的深冰潭。
见不到光。
哪哪都冷。
她一动不动,也不掉眼泪,像只猫似的蜷在那里,并没有被剥干净,七零八落的,衣着无法代表尊严,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难过。
上次这么难过,还是在西伯利亚零下几十度的小镇。
她用一只没油的笔,写寄不出去的明信片。
难过到忘了疼痛,也不知他为何不把她扶正,面无表情侧着进可又没进来,严丝合缝的蚌壳,撬不动。
这也怪不到她头上去,本来对他积怨沉重,不连捶带打算她有良心地配合,他又没耐心,不哄不安抚,再加上一个太小一个太大。
南嘉以为他会强开机后嘲讽她,再和其他男人一样觉得自己在游戏中拿一血,许久过去始终没听到声音,窸窸窣窣间,她试着抬了下头,看见的却是黑色碎发。
他刚才没耐心,现在有了,只不过换个地。
她咬牙切齿的嗓音透着无尽颤抖,“陈祉——”
堪比恐怖片。
她快要疯,“你干嘛。”
“口渴了。”陈祉仿若俯首称臣,俊美面容却透着王的轻蔑,“老子不能喝水吗。”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
死人都能被气活。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气得发颤,恨不得手撕了他,可力气全没了,再多的理智也不得不服从本能,好像被送上天,化飘悠不定的浮云,想踹死他又腾不出脚,分得开,力又悬殊。
陈祉尝完后好像觉得还不解渴,起身去长几倒了一杯薄荷冰水,一饮一半。
南嘉目不转睛看着他拿杯子过来,煞有介事递来,“要吗。”
“……滚。”
“也是,这水太冰了。”陈祉说,“比不上嘉礼小姐的甜。”
一个枕头咣地砸来。
没中。
又一个扔来,这次中了,她人却也被他拉住,陈祉状似宠溺地拨开她唇际的碎发后摁下去。
礼尚往来,该她还了。
说来奇怪,这些年南嘉常常噩梦不断。
真当她以为堕落地狱,反倒不去做那些梦。
也可能是乏的,乏得她第二早醒来,是有史以来最晚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