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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朱鹭
马车缓缓驶过护城河, 停在了同安门下。裴仪先去安排客栈,桑虎带着四名近卫随行在侧,其他人则散在人群当中。
姜予微自马车上下来, 立即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只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快把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 车马骈阗,摩肩接踵,沸反盈天, 还不乏有女子穿梭其中。
她惦记脚尖眺望,发现沿街的商铺和杂货摊子一眼望不到头。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甚至还可以看到金发碧眼的胡人商队牵着骆驼从他们面前经过, 驼铃声清脆悠扬。
陆寂道:“从同安门直到广德门, 绵延十里都是来此做买卖的商人。广德门往西不远便是黄石矶码头, 咱们在那乘船北上。”
姜予微收回视线, 兴奋道:“我听说锦市连开三日,夜不设禁。第三日的晚上还有火树银花和鱼龙百戏,可是真的?”
“是真的, 你若喜欢,我们可在此多留两日。”
姜予微一喜, 然而才眨眼的功夫,她嘴角忽的沉了下来, 有些悻然道:“还是算了,爷此番是回京述职,怎好因我耽搁。”
陆寂失笑, 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话,道:“回京不急在这一时片刻。”
跟在两人身后的桑虎闻言一惊,弹劾的折子还摆在御案上,自家主子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顿时对姜予微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
“走吧。”陆寂牵住了她的手,打趣道:“跟紧些,小心被那些人给拐了去。”
他的手宽厚温暖,掌心生有薄茧,能将姜予微的手整个包裹住。
此处是大街,姜予微颇觉别扭,但识相的没有挣开。对于这种混乱之处,还是谨慎些为妙。
去年溧州元宵灯会,朱家的小女儿出门游玩,结果走丢了。等人找到时衣不蔽体,那贼子蒙着面也不知是谁。朱家姑娘也是个性情刚烈的,次日凌晨趁看守的下人不备,一条白绫自悬梁下。
朱家夫妇悲痛欲绝,日日去府衙前鸣冤。那阵子闹得人心惶惶都不敢出门,好在最后拿住了元凶。
陆寂牵住她的手往里而去,一路上应接不暇。有巧式锡器,通照湖锦,香饮铺子,六陈店,还能看到灼龟的幌子
灼龟店内的炉中正在焚烧龟甲,身穿藏蓝色道袍的小道士在一旁拉风箱,忙得满头大汗。头戴纯阳巾的白胡子老道则在为一位妇人观已经烧好的龟纹,测定吉凶。
陆寂见她一直看着此处,道:“神鬼之事,大多虚妄。不过问上一问,寥以慰藉也未为不可。”
姜予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的命数她早已知晓,是吉是凶于她而言并不重要,何需再测?
“爷,此地如此繁华,但为何要叫锦市?”
陆寂解释道:“淮阳乃水路咽喉之地,南北商人大多集聚于此。起初十分混乱,偷盗、斗殴之事时有发生,朝廷索性在城南划分出一块地方,设南市令以便管辖。”
“此处原本有十二月市,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五月扇市,六月香市,七月七宝市,八月桂市,九月药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桃符市。每到四月,百姓们便会把今年的新锦拿到集市上来售卖,故而才称锦市。”
她环顾四周,发现卖织锦布帛的人家确实不少,“如此说来,岂非每月都有三天夜不设禁的日子?”
“正是,月市的最后一日是淮阳百姓每月一次的盛会。除了鱼龙百戏外,有时那些买卖做得好的商人还会当成撒钱财来祈福,所以那日最是热闹。”
姜予微心中暗动,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
然而才走出去没多远,忽然发现前面围了许多人,将原本就拥挤的街道堵得寸步难行。她嫌挤,想从后面绕道而行。
陆寂却笑道:“这么多人,想必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去瞧瞧岂不可惜?”
话音刚落,桑虎便立即过去开道。他生的人高马大,面相又凶悍。那位被挤到一旁的人看到他脸上那道骇人的疤,刚涌起的怒火顿时熄了,就这样很快清出来一条可以通行的路。
陆寂细心的环住她的肩膀,以防被人挤到。
两人来到了前排,只见人群的中心是一个小摊。摊主是个年金花甲的老头,身子干瘪消瘦,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手里捧着十几支做工粗糙的竹木箭。
与寻常木箭不同,他手里的箭箭头全都用粗布包裹严实,无法伤人。
摊前摆放着一面铜锣,只有菱花镜大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手持榆木弓站在离铜锣三米远处,拉弓搭箭意图射中那面铜锣。
看样子这是一场游戏,玩法与投壶相似,只要射中便可拿到彩头。铜锣旁竖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三十文一箭”。
姜予微惊叹不已,三十文都够一家三口一日的开销了。这种玩法,寻常百姓可玩不起。
木牌前还有一个竹编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鸟,想来便是此次的彩头。
那只鸟形状似鹤,体羽及爪子却是漂亮的淡粉色。脖颈修长优美,蜷缩成一团,头耷拉下来,时不时发出一声哀鸣。
姜予微此前从未见过,想到陆寂博闻强识,不问白不问,便道:“爷,此乃何物?”
“此鸟名叫朱鹭,尔雅释鸟疏云:‘楚威王时,有朱鹭合沓飞翔而来舞。则复有赤者,旧鼓闻朱鹭曲,是也。’能在此处看到也算难得,三十文一支箭不算贵。”
原本生长在山野之间,无拘无束。如今却因商人重利之故而困在小小的笼中供人玩乐,何其不幸。
陆寂一笑,“你若喜欢,我就替你去赢了来。”
姜予微刚想说话,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喝倒彩的嘘声,原来是那女子又射空了。
那女子脸色十分难看,周身寒意密布,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众人。跟在她身后的小厮和丫鬟个个胆战心惊,都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因为算上刚才那支,她已经连续射空二十四支箭了。
摊主也是发怵,先前来射箭的公子小姐大多是为了寻个乐子,便是射不中也是一笑了之。可这位姑娘却一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仿佛势要拿到彩头不可。
他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姑娘可要再试一次?这支箭不要钱,算小老儿孝敬给姑娘的。”
那女子闻言愠色更甚,只觉他这番做派是在有意嘲讽自己。柳眉倒竖,“谁要你的破箭!”
她低头看了手里的榆木弓,忽然冷笑了声,“你这张弓有问题,定是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想借此讹钱!”
摊主大惊失色,忙半弯下腰,惶恐道:“姑娘说笑了,小老儿做生意最重诚信二字,哪里敢在弓上作假?”
“那你的意思是本姑娘箭术太差,所以才连射二十四箭都不中?!”
那女子虽然头戴幕离,但身上穿的是百两银子一匹的织金锦,腰间坠的是镂空雕牡丹羊脂白玉佩,也是价值不菲,光是这块玉佩便可买下这里五间铺子了。
摊主自是不敢得罪,脸色煞白,忙不迭道:“姑娘误会了,小老儿绝无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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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闷哼了声,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神情倨傲,“我不管你是何意,反正这只鸟本姑娘今日要定了!来人,把它给我抬回去。”
摊主一听,顿时染上急色。这只朱鹭是他求了许久,好不容易才从捕猎人手里买来的,花了足足十两银子。
之所以没有直接卖掉,也是想通过这个方法多赚些前。今日才是第一日,若是就这样被拿走,亏得血本无归啊。
他哀声求饶,“姑娘不可,小老儿是小本买卖,一家老小全指望这只朱鹭了。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小老儿吧。”
那女子不耐烦的蹙眉,丝毫不理会他的话,朝身后道:“你们还愣着做甚?!”
几个小厮立即上前,一把推开想来阻拦的老摊主。老摊主骨瘦如柴,被他们一推结结实实的摔在一旁的柳木条凳上。
条凳上原本还放了几个品相较差的细颈双耳瓶,也是用来当彩头的。此时碎了满地,人躺在那儿半天都爬不起来,喉间溢出呻1吟,面上皆是痛苦之色。
周围的百姓看不过去,纷纷指责起那名女子,“你怎可如此横行霸道,竟然欺凌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
“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心肠如此歹毒,你是谁家的姑娘?”
那女子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而直接呛了回去,那双眸子如同在看一群蝼蚁,“你们这群刁民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本姑娘何曾欺凌过他?分明是他拿张假弓意图坑骗我,本姑娘乃是见义勇为!”
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的喊道:“你如何证明此弓有假?难道就凭你射不中吗?”
“就是就是!自己技不如人,还非要怪在弓上。”
那女子满脸鄙夷,冷眸扫过众人,扬声道:“此弓比寻常木弓重了半钧,且弓身弧度也有偏差。你们若是不服,大可去官府一辩真伪。倘若我所说不假,那你们这些空口白牙污蔑我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第32章 第 32 章 弓弦
众人面面相觑, 都不愿引火上身,纷纷闭了嘴。
那女子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屑的嗤笑一声, 下巴高昂, 神情越发得意起来。
摊主见其中一个小厮提起竹笼转身欲走,急忙挣扎着爬了起来,膝行两步跪在那女子面前。身上不知何处被碎瓷片划伤, 衣袖上沾染了许多血迹。
但他根本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双手合十,苦苦哀求。
“求姑娘大发善心, 放过小人吧。小人确实没有在弓上动手脚, 这只朱鹭是小人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今日拿到集市也是想多赚些银子为孙女治病。我孙女她生来便有心疾, 若不吃药难以活命。还请姑娘不要拿走竹笼,求求姑娘了。”
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如此低声下去的伏乞,所见者都心生出不忍, 暗自握紧拳头。然而那女子一看便知来历不凡,他们不敢得罪, 只得默默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那女子嫌恶的后退两步,生怕血污脏了她的裙角, 呵斥道:“滚远点,你孙女与我何干?”
说罢,便要离开。
摊主见状, 无力瘫坐在地,浑浊的眸中满是痛苦绝望之色。干瘦的肩膀佝偻着,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生气。虽无声音,但早已老泪纵横。
姜予微眉头紧锁, 胸口好似堵了块巨石,极不舒服。她挣脱开陆寂的手,上前道:“这位姑娘且慢,你并未射中,如何能将彩头拿走?”
那女子回头撇了她一眼,颇为意外居然还有个不怕死的。见她虽有姝色,但发髻间只有两支白玉簪子,身上的衣料也是寻常的雨花锦,应该是哪个破落户家的女儿,语气轻慢。
“你是何人?也敢管我的闲事?”
姜予微淡淡一笑,“我只是路人,亦不敢管姑娘的闲事。只是难得在此遇到一只朱鹭,故而也想一试。”
“你是聋了吗?没听见我方才说了什么?”那女子加重语气,不悦的蹙眉。
姜予微轻笑,声音仍是不疾不徐,“听到了,可这位老伯方才也说自己并未做过。既如此,那我们该听谁的呢?”
那女子气极而笑,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刚想说话,人群里有位布衣荆钗的年轻妇人忽然高声附和。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怎能听信你的片面之词呢?倘若这位老伯当真作假,我等无话可说。但如今事情真相未明,你就想将彩头带走,与强抢何异?”
有她打头,围观的百姓又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有些声音还不小,像是故意在说给某些人听到。
“该不会是她射不中,恼羞成怒之下才故意寻了这么个理由吧?”
“十有八九,你瞧她之前连射了二十多支箭都未中。如果那张弓真的有问题,射第一箭时便应知道,何必要等那么多支箭后再说?”
“仁兄言之有理啊!”
那女子怒目圆睁,浑身发颤,握住榆木弓的手咯咯作响,眼神如同淬了毒般一瞬不瞬的盯着姜予微。
她是家中幺女,自幼倍受父母兄长宠爱,在淮阳还没有人敢当众给她难堪,当即咬牙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编排我,你可知我是何人?!”
姜予微学着她此前的模样,撇了撇嘴,“你是谁与我何干?”
“你!”
陆寂失笑,只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动人,狡黠而又明艳。
姜予微见她鼻子都快气歪了,笑道:“我愿意随姑娘一同去官府验明真假,不过现在还请姑娘将朱鹭放下,此局并未结束。”
之前喊话的那名女子也大笑起来,道:“还不快还给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竟然贪墨别人的东西,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对啊!快把弓给这位姑娘,人家还等着赢彩头呐。”
众人纷纷起哄,眼瞅动静闹得越来越大,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怕回去后无法交代,在一旁低声劝阻。
“姑娘息怒啊,老爷上次说了,您这次若是再惹出什么祸来必罚您禁足半月。咱们不妨就让她试试,瞧她这幅身板,干瘪得好似豆芽菜般,只怕是连弓都拉不进。届时,您何愁没有机会狠狠羞辱她一番?”
“你闭嘴!”那女子瞪着她,又紧了紧手里的弓,恶声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丫鬟吓了一跳,缩起脖子顿时不敢再多言。
姜予微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眉宇间的神情变化,心中了然。她往前逼近两步,朝那女子伸出了手,温声笑道:“还请姑娘把弓给我。”
那女子咽了口唾沫,眸中闪过一抹虚色。她别过脸看向别处,心里盘算着说辞。但姜予微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又把手往前递了递,黛眉微挑,似笑非笑。
起哄声还在不断响起,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那女子如同被架在火上煎熬。她恶狠狠剜了姜予微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榆木弓扔了过去。
姜予微一拿到弓便知道她在说谎,四钧为一石,训练有素的将士一般只能拉动二石之力,能拉到三石的少之又少。
他们用的弓箭都是特制,用的是上好的牛筋。而这把弓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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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弓弦是丝线与马鬃混编而成,根本吃不住太重的力道,不然会直接崩断。
所以那女子说重了半钧乃是无稽之谈,之所以射不中是因为准头偏离了半寸。
姜予微其实并没有学过箭术,姜翊六岁启蒙时杨氏曾给他找过一个武师傅,她只在旁偶然听到过几句要领。
之所以知道这些,那是因为小时候她只要犯错,杨氏便罚她不许用膳。园子西南角的厢房后有一颗枣树,若是饿的狠了,她和银瓶就去那里用弹弓打枣。
起初做的弹弓连石头都打不出,后面请教了街头的小子才知弦也有区别。慢慢的她也就摸出些许门道来,一打一个准。
想着,她按照记忆中武师傅教姜翊时的模样,拉开弓对准了那面铜锣。
但是铜锣实在太小,距离隔得远不说,主要的是角度不好。摊主没有在弓上动手脚,可却在这里暗藏了些心思。
因此想要射中绝非容易之事,何况是对她这样一个从未射过箭的人来说。
弓箭与弹弓不同,手臂吃力很大,一不留神便会射偏。她有些慌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托大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拉弓的手腕上,往下压了压。
姜予微一愣,发现陆寂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传来,“手腕下压,腰背挺直。不必害怕,对准靶心即可。”
她的心绪莫名安定下来,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面铜锣。按照他所说的办法调整姿势,将弦拉到最满。
深吸一口气后,紧接着松开手。箭羽急速射出,“咚”的一声击中铜锣的边缘发出闷响。
周围的百姓齐刷刷鼓掌喝彩,一时间红飞翠舞,笙歌鼎沸。
姜予微被气氛所感染,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带着笑意下意识的看向陆寂。
第33章 第 33 章 周家
刹那间, 陆寂心头一震。这样的她与往日的疏离客套不同,眼眸明亮澄澈,如花树堆雪, 潋滟生辉, 鲜活无比。
要是能把她带回去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就好了!
姜予微敏锐的察觉到他眸中的异样,带着浓浓的侵略意味。顿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头顶, 激起层层鸡皮疙瘩。
她强撑笑容,佯装羞涩的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轻唤了声, “爷?”
陆寂按捺住内心的刺痒, 笑意晏晏, 面上仍是一派光风霁月, “做的不错。”
“多谢爷夸赞,”
陆寂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半晌,不舍的收回视线, 转而看了桑虎一眼。桑虎立即会意,挎着横刀昂首阔步的走到那提竹笼的小厮面前。
几个小厮顿时紧张起来, 肌肉紧绷,神情戒备, 严阵以待。没有自家主子的吩咐,他们可不敢仍由东西就这样被夺走。
然而桑虎有胡人血统,身形高大, 与他们站在一起足足高出了一个头,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杀伐之气。
这种气势绝非是在练武场打磨出来的,而是要经过真刀真枪的厮杀,哪是那些练过几年花拳绣腿的小厮可以比拟?
才一个眼神, 这些人纷纷败下阵来。
那女子双目赤红,额头青筋隐现,显然已经气到了极限,但她并未言语。
桑虎猛的将抢过竹笼夺过来,目光凌厉的扫过几人,警告他们不要妄动。
随后走到摊主面前,掏出一锭银子给他,道:“这是我家夫人的箭钱,剩下的赏你了。”
听到“夫人”两字,姜予微脸色微沉。昨晚杏容也是这样唤她,她听了刺耳,本想让杏容换个称呼,理由是自己还未入宣宁侯府的大门,当不起这声夫人。
但杏容却说这是陆寂的吩咐,无奈之下她只得作罢。
摊主手捧银子,受宠若惊。待掂量过后,立即又破涕为笑。
足足二十两,他孙女的药钱终于有着落了!
他忙不迭的跪下,对姜予微和陆寂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脸色激动得通红,磕磕绊绊道:“多谢公子!多谢夫人!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让一个长辈向自己磕头,姜予微内心实在难安,惶恐的避到一旁,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说罢,伸手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陆寂看到她洁白如玉的手沾染上摊主衣袖上的血迹和脏污,忽然蹙了蹙眉,温声道:“来人,送老人家去看郎中。”
“是。”
对于穷人来说,最不值钱的可能便是膝盖了。摊主看着二人泪眼蒙蒙,哽咽到几乎说不出来话。干裂的嘴唇数次开阖,最后只喃喃的又重复了好几遍多谢。
姜予微心中苦涩,颇不是滋味,“伤势要紧,您快去看郎中吧。”
摊主这才收拾了些要紧的东西,将银锭仔细藏在贴身的衣物里,匆匆离开,至于那些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全都来不及带走。
看到他走远,姜予微暗自松了口气。看向那女子,笑道:“让姑娘久等了,我们现在就去官府请人验弓吧。”
跟在那女子身后的丫鬟连大气也不敢出,小心偷瞄了眼自家姑娘的脸色,立即又缩了回去。
那女子已是目眦欲裂,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似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耳畔随时都能听到嘲讽她的讥笑声。
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当下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捅到她爹面前了,银牙紧咬,冷声道:“好!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穿过纷乱嘈杂的人群传来,“敏儿,不得无礼。”
众人一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围观的百姓纷纷散开,露出站在后面的一男一女来。
那女子头上也戴着幕离,身上穿着鹅黄色如意纹绉纱裙,配葱绿色绣花上裳。体态婀娜,举止娴雅端庄,风姿卓然出众。
而她身侧的男子则稍显逊色,一袭墨绿色刻丝锦袍,手持象牙骨墨兰泥金扇,五官周正,一双桃花眼轻佻虚浮。
那个唤做“敏儿”的女子看到来人,惊讶道:“景宣哥哥,淑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周淑则款款而行,穿过人群来到刘敏如的面前,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要再不来,你可就闯下大祸了。”
刘敏如不解,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淑则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一旁的周景宣收起泥金扇,上前拱手一礼,道:“见过陆大人。”
陆大人?
刘敏如呆愣,朝堂上姓陆的人本就不多,而当得起周景宣一句“陆大人”的,便只有锦衣卫副指挥使陆寂。
前几日她偶然间听她爹在提及,说陆寂北上述职会途径淮阳了,还吩咐手底下的人多注意城门口的动静,没想到竟然让她在此上了,顿时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锦衣卫的大名如雷贯耳,而她们刘家是京城刘家的旁支,与锦衣卫向来水火不容。难怪淑姐姐要说她闯下大祸,这下该如何是好?她爹非打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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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寂轻笑,点头温声道:“周大公子,周二姑娘。”
周淑则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松开刘敏如死死握住她的手,盈盈一拜,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欢喜。
“陆大人,好久不见。自上次京城一别,已有半载,不知大人可还安好?”
“多谢小姐记挂,在下一切都好。”
周淑则柔柔浅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此处人多,不知可否请大人移步到前面的望月亭一聚?”
陆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来姜予微,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第34章 第 34 章 妾室
姜予微原本正盯着碎瓷片上的缠枝花纹在出神, 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陡然反应过来,咬牙暗骂陆寂真不是个东西。这位周二姑娘明显是对他有意, 可他居然把自己拉出来当那只出头的鸟。
人家姑娘特意相邀, 难道自己还能说不去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
想着,柔声道:“爷,盛情难却, 左右时间还早,怎好辜负了周大公子和二姑娘的一番美意?”
陆寂眼睫微垂,清冷俊逸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道:“也好, 那就劳烦两位在前面带路了。”
不知为何, 姜予微忽然觉得陆寂可能是动怒了。明明他现在与往常无异, 可她还是有股强烈的直觉在告诉她是真的。
旁边的周淑则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嘴角的笑容逐渐沉了下来。回想起方才听到的那句“夫人”,她再次深深打量了姜予微一眼。
见姜予微虽然装扮简单素净, 但难掩容色。云髻峨峨,眉如远黛。
一袭雨花锦宝相花纹对襟襦裙裁剪得当, 勾勒出完美的身形。肩若削成,腰若纨素, 灿如春华,娇腮欲晕,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一行人穿过热闹拥挤的长街, 来到前面不远处的望月亭。亭子半悬于河上,河面不宽,两侧是青砖灰瓦的人家。
青苔痕旧,柳丝垂在水面。露花倒影, 烟芜蘸碧,灵沼波暖。时不时还可以看到船夫撑着小船慢悠悠划过,烫起层层涟漪。棹歌归去,蟪蛄鸣啼。
淮阳城内有数条这样的小河,如星罗棋盘遍布全城,而这些小河最后都会汇入到城外的淮水当中。
桑虎和周氏兄妹带来的那些下人守在四周,避免有人来打扰。
进入到亭中后,周淑则摘下幕离,姜予微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冰肌玉骨,仪静体闲,不愧是大家闺秀。
然而这时,周淑则却忽然来到她面前,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道:“方才小妹多有冒犯,还望姑娘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淑则在此代她向姑娘赔罪了。”
刘敏如紧咬下唇,慢吞吞的挪到她面前,也屈膝顿首,声若蚊蝇,“还请姐姐恕罪。”
姜予微颇为意外,忙将两人扶起,“周二姑娘言重了,两位都快请起吧。”
并非是她大度,而是人家的姿态摆得这么低,再计较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况且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并未吃什么亏。
她用了些力气,但周淑则仍是坚持不起,道:“若非姑娘,敏儿方才已犯下大错,姑娘当受我们一拜。”
恃强凌弱,巧取豪夺,无论是哪一条对女儿家的名节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好在没多少人知道刘敏如的身份,不然流言传出去后果难料,更何况她还险些得罪了锦衣卫。
姜予微无奈,知道她们真正想求的人并非是自己,求助的看向陆寂。
“起来吧,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陆寂眉眼温和,声音清朗,看不出一丝恼意。
刘敏如长松了口气,感觉这位锦衣卫副指挥使并不像她爹口中那般的残暴可怕。不过到底是不敢再惹出什么祸端,默默缩在周淑则的身后,一言不发。
陆寂问:“我记得二姑娘是家中独女,不知她是?”
周淑则一笑,道:“陆大人有所不知,敏妹妹的父亲乃是淮阳通判刘怀青刘大人,她的母亲正是我们兄妹的表姑母。两家有亲,再加上我们几人年级相仿,所以经常往来。”
难怪方才会有恃无恐,原来竟然是淮阳通判的女儿。姜予微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位周二姑娘的父亲当时淮阳的知府周承了。
“原来如此。”
陆寂深深看了刘敏如一眼,又道:“我与令尊周大人也是许久不见,不知他近来可好?”
“我爹他还是老样子,总是在府衙忙于公务,连我们兄妹都甚少见到。不过他听说大人来要,昨日用膳时还在念叨要与你好好叙叙旧。”
周淑则说着顿了顿,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姜予微,笑问:“对了,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姜予微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莞尔一笑,道:“我姓姜,乃是溧州户房经承姜家的女儿。”
她如今身份尴尬,虽说陆寂已经下过聘金,但并未行过妾礼,官府的户籍名册上也未有登记,所以算不得是名正言顺。她这样说合乎情理,纵使是陆寂也挑不出错。
“姜?”
周淑则唇齿间轻声呢喃着这个字,神情意味不明。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景宣“唰”的一下打开泥金扇,朗声笑道:“方才听府上的下人称呼这位姜姑娘为夫人,陆大人何时成亲了,我等竟是不知?”
眼下刚刚入夏,天气并不炎热,但街头已经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哥手持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
周景宣自诩风流潇洒,这等雅事怎肯落入人后?才将暮春,他便寻了这把泥金扇回来。
陆寂看向姜予微,淡淡道:“陆某尚未成亲。”
几个人皆是一愣,姜予微忙解释道:“诸位误会了,我哪有这个福气?”
不是妻子却又被称为夫人,那便只能是妾了。众人了然,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所不同。
周景宣更是放肆,一双贼眼直勾勾的盯在她身上来回逡巡。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尤物,只可惜了是陆寂的人。不然也可想法子弄过来,浅尝一二。
他的相貌不如妹妹周淑则,但也算得上是周正。不过长年累月的流连秦楼楚馆,让他内里早已虚浮,目光粘腻得让人很不舒服。
周淑则对自家哥哥的德性了如指掌,知道他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见状暗叫了声不好,忙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他一把。
手上没有留劲,周景宣吃痛不已,面上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但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假装无事发生,实则自己也是一阵后怕。
陆寂是一条随时会发狂的疯狗,凡事被他盯上的人就没有好下场。
忙偷偷去看他的神色,见他笑容晏晏,好似根本没有发现刚才的异样,也就放下心来。
周淑则适时转移了话题,笑道:“方才见姜姑娘射箭,英姿勃发,以前可是学过箭术?”
姜予微摇头,“不曾学过,只是年幼时嘴馋,经常用石头打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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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能射中单纯是凑巧而已。”
“姜姑娘何必自谦?从未学过竟然也能射中,可见天赋异禀。”
说罢,她上前亲昵的拉过姜予微的手,道:“不知为何,我一见到姜姑娘便觉得亲切。姑娘若不嫌弃,在淮阳的这几日不如搬来与我同住如何?正好我们兄妹也可略尽地主之谊。”
“这怎好打扰府上?”姜予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想这件事她也做不了主啊。
不过她对周淑则倒是不讨厌,举止有度,进退得宜,行事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周淑则看出了她的为难,笑了笑,转而询问陆寂,“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寂轻笑,婉言拒绝,“此次回京,陆某尚有公务在身,故而不敢在路上多做耽搁,怕是要辜负二姑娘的盛情相邀了。”
周淑则有些失望,但也只是一瞬间。她扬起笑容,没有过多纠缠,而是善解人意的问:“那大人何日启程?我也好前去相送。”
“我在城中还有些许杂事要处理,归期未定。”
接二连三的拒绝,姜予微都要怀疑陆寂是不是不解风情了。
然而周淑则神色未变,落落大方的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淑则便不打扰了。大人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周景宣也忙道:“对,陆大人若有用得上我们兄妹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
“那陆某在此先谢过两位。”
他拱手行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歉意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初到淮阳也有些疲倦,今日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
陆寂点头,再次与他们告辞,然后带着姜予微扬长而去。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当中,周淑则才默默收回视线,眼中暗潮涌动。
一旁的刘敏如垂头丧气走过来,带着哭腔道:“淑姐姐,我该如何是好?要是让我爹知道,他非叫人拿板子打我不可。”
周淑则柔声安慰,“妹妹不必担忧,方才陆大人不是未曾怪罪你吗?有姑母在旁帮你说好话,姑父不会罚的太过,你放心吧。”
刘敏如抽了抽鼻子,心情还是低落。
“时间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别让姑母担心。”
刘敏如耷拉着脑袋,带着一群同样死气沉沉的下人走远了。
周淑则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心道要不是因为她姓刘,自己才懒得跟这个蠢货打交道。
周景宣犯了错,不敢再她面前闹腾,小心翼翼的凑上来,道:“二妹,爹不是说那陆大人手段毒辣,冷心冷肺,让你不要再惦记了吗?”
“大哥,陆大人才高雅望,出身不凡,试问世间有几人能出其右?”
周景宣知道自家妹妹一向心比天高,撇了撇嘴道:“神女有心,哪也得要襄王有意才行啊。”
“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站在陆大人的身侧。”周淑则一笑,不以为意,眼中流露出势在必得。
“我看未必,方才陆寂就没多看你一眼,注意全落在他那小妇人身上了。”
周淑则看向热闹的长街,神色淡淡,“不过一个妾室罢了,何须在意?如今的世道,哪个男子不曾纳妾?我若是嫁过去便是正妻,只要她恪守本分,这点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
以周家和刘家的关系,陆寂就不可能娶周家的女儿为妻。周景宣懒得和她多说,随意扯了个借口便往秦楼楚馆而去。
第35章 第 35 章 动怒
日近晌午, 长街上的行人不减反增。茶楼酒肆每到这个时辰座无虚席,有的门前还排起了长队。
堂倌脖子上搭着汗巾子,只穿一件短褐色单衣, 也不察觉冷。迎来送往, 一刻未曾停歇。若是仔细瞧,定会发现他的腿脚比别处的堂倌要细些。
桑虎派了人去取马车,他们则站在路边稍宽松的槐树下等候。
熙熙攘攘, 人头攒动。姜予微闲来无趣,便看着拐角处卖馄饨的娘子干活。
那位娘子身材壮实,干起活来极为麻利。袖子用竹青色的襻膊束起, 和面、剁馅、擀皮, 一气呵成。
眨眼的功夫, 一碗饱满多汁、香气扑鼻的馄饨便已做好。
她早膳只用了两个酥黄独, 又走了大半天的路程,腹内早已空空。如今看到这色香诱人的馄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回头看向身侧的人。
陆寂长身玉立,哪怕在此等了许久, 脸上也未见一丝不耐。气度清雅出尘,站于人群中宛如置身于鸡群, 惹眼得要命。
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在同行好友的催促下,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鬓边簪的芍药花还是刚从小贩手里买来的。
花面相映, 娇艳俏丽,少女满脸羞涩的递来一个做工精巧的打籽绣潞绸香囊,怯生生道:“公子,这是奴家亲手所绣, 公子若不嫌弃,还请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