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停了片刻,须臾又响了起来。这次比之前要急促了许多,带着些许不耐烦。
姜予微拿起旁边的木棍悄悄地藏在身后,咬牙靠了过去,隔着门道:“谁啊?”
“贺公子,是我。”
声音很熟悉,才听过不久,是宋家娘子。
姜予微长松了口气,扔掉手里的木棍,忙上前把门打开。
门外果然是宋娘子,双眸明亮,脸颊红扑扑的,手里还抱着一套青灰色的被褥。
她愣了愣,道:“宋娘子,你这是”
宋娘子腼腆含笑,“我知公子刚搬来这里,想必还没来得及置办被褥,所以把家中不用的先送了过来。公子放心,这些都是干净的,才洗晒过不久。”
姜予微顿时一喜,“多谢宋娘子。”
她今天晚上都打算先合衣凑合一宿了,反正现在还不算冷,露天而睡也不甚要紧。可没想到宋娘子居然会送被褥过来,这可当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我还做了些饭菜,公子若不嫌弃一并拿去吃吧。”
姜予微这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的毛孩子,手里端了一碗青菜豆腐和两个白面馒头。
那小孩头上梳着总角,眼神怯怯不敢看她。身上的衣服大了许多,像是用大人衣物改小后而成的,不过胜在干净整洁。
宋娘子见她看着那小孩,解释道:“这是我家的二叔。”
二叔?她还以为是她儿子呐。姜予微收回心神,连忙谢过。
宋娘子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放下东西后急匆匆的带着她二叔走了。
姜予微失笑,把门重新锁好。先将被褥抱去房中整齐的铺在床上,然后才坐在桌边吃她送来的饭菜。
虽清淡,但却吃得很开心。
入夜之后,星垂平野,寂静无声。姜予微躺在略有些摇晃的床榻上望着屋顶那个破洞,心想明日得找个人来尽快把这里修好,还要囤些柴火木炭,免得到了冬天不够用。
想着想着,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宣宁侯府的东角门外。裴仪翻身下马,大步跨过半膝高的门槛。一路上也没有提盏灯笼,借着月色径直来到书房。
向门口当值的申甫询问过后,他入得里间抱拳行礼,回禀刚收到的消息。
“爷,属下已查到夫人曾托鄠洲吉祥当铺的掌柜办过一张路引。据当铺掌柜描述,来办路引的人身形相貌与夫人一般无二,只是”
陆寂端坐在黄花梨卷草纹官帽椅上,身穿一袭玄青色道袍。神姿高彻,如瑶林玉树,自是风尘外物。
闻言,他抬眸示意裴仪继续往下说。
裴仪道:“只是属下查到手持此路引的人今日傍晚出现在了恂川,而守在鄠洲的人并未发现夫人离开。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爷责罚。”
陆寂握住卷宗的手一顿,忽然笑了起来,神情晦暗不明,“她学聪明了。”
裴仪眉头沉了沉,不解的看向他。
陆寂拿起绿檀紫豪笔,饱蘸墨汁,漫不经心的道:“这路引是鄠洲城内办的,那她进城时用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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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仪一愣,恍然大悟,“爷是说夫人手上还有一张路引?”
“如此大费周章,还留下金簪让你们查到,无非就是想把你们的注意力都引起恂川罢了。”
裴仪不由有些心惊,他居然差点又上了夫人的当,幸好爷明察秋毫。
“爷,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属下怕再这里下去会引起刘荣光的怀疑。”
陆寂不置可否,提起笔在信笺上写下几个字,问:“帮她离开静观寺的那个男子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近日只有中秋前大夫人请来扎花灯的王胡子一行人来过府上,这些人当中有一男子很是面生,平素深居简出也不与人交谈,应该就是他在暗中帮助夫人。”
裴仪从怀里拿出一封供词递给了上去,又道:“属下已派人把王胡子押回镇抚司衙门,但王胡子也不知那男子的来历,只知他是青州佘家的当家带来的,姓李。”
“青州佘家?”
陆寂眸色一暗,陷入了沉思。
对于佘家,他也略有耳闻。佘远山是青州有名的富商,早年靠走运茶叶而起家,商号遍布青州、漳州等地。
不过姜予微是怎么和远在青州的佘家扯上关系的?
裴仪嘴角紧绷,想了想道:“爷,佘家的当家眼下就在恂川,是否要派人去把他们带回去?”
“不用了,动作太大容易招人注意,不必理会他们。”
陆寂淡淡然又道:“予微喜欢反其道而行,此时必然还留在鄠洲。你把城门口的人暂时撤了,命他们暗中搜查,留意近期是否有孤身男子租赁宅子。若是找到了,切莫打草惊蛇。”
“是。”裴仪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翌日,姜予微起了个大早。草草用过早膳之后便去问宋娘子何处可以寻到修缮房屋的工人。
宋娘子认为此事自己身为屋主责无旁贷,自动揽了下来。
她也没有推辞,谢过后去集市上置办了不少东西。林林总总总共计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终于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买齐全了。
宋娘子找来的工匠动作很快,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屋顶那个破洞修好了。只是到底漏不漏雨,还需等到下过才会知道。
姜予微把剩下的那二十六两现银分成了两份,一份藏在米缸当中,另一份藏在衣柜里。
此处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贼上门偷盗。把银子藏在显眼处乃是个幌子,倘若真有贼来,摸到东西后自会离去,不至于贪得无厌伤她性命。
至于剩下的那些银票也和之前一样分成三份,一份藏在米缸下的地里,一份藏在床板的缝隙当中,另外一份则贴身携带。
一连过去了三四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守在城门口的那些锦衣卫早就撤离,她想大抵是李叙已经到了恂川,把这些人都引了过去。
但姜予微仍不敢大意,一直在留心附近的动静。只要听到异响,她都会立即戒备。
不过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
这日,她用过午饭后便锁了门去找卖石磨豆花的葛大娘。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她这次出来只带了几单薄的秋衣,耐不住寒。等再过一段时日更穿不住了,趁着现在有空,正好可以去置办上。
她本想去找宋娘子的,但转念一想有觉得不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子,宋娘子年纪不大而且丈夫又卧病在床。
她若是时常登门,恐怕谣言会四起,所以这些天她有事都是直接去寻葛大娘。
葛大娘家离的不远,拐过前面的那条街就是了。
姜予微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饶有兴致的欣赏起周围的景致来。
除了房屋瓦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她就是喜欢这种市井烟火之气,更喜欢自己可以随意自在地穿行其间。
有几个半大的小子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吆喝着要去前面的溪涧里捉螃蟹玩。其中一个她认得,正是葛大娘的孙子。
姜予微叫住他,问道:“春生,你奶奶可在家中?”
春生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奶奶不在,她去乡下探望亲戚了,傍晚才能回。”
他才说完,与他一起的伙伴催促道:“春生,你快点,再晚就被铁柱他们抢先了。”
春生忙答应一声,撒腿追了上去。
姜予微看着他们一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扬起嘴角失笑摇头。
既然要傍晚才回,她索性在这附近逛了起来。来了好几日,姜予微都还不清楚周围到底是何模样。
城西的宅子大多按“井”字排列,四通八达。她家后院那条溪涧贯通南北,然后汇入城外的永定河。
为了出行方便,官府在溪涧上搭建了好几座简易的木桥。姜予微一路逛下来走得有些累了,便坐在其中一座桥的桥头歇息。
清风徐来,清澈的溪水静静流向远处。水底青荇曼妙起舞,巴掌大的小鱼从这头倏忽又游到了那头。
她下意识的抬眸眺望远处,不经意间忽然瞥见宋娘子的那位二叔正蹲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也不知在做什么。
姜予微好奇心起,走上前探头一看。发现这位宋二叔竟是在用树枝练字,写的还是《三字经》。
他颇为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姜予微就站在旁边。不过在地上写字很不方便,往往写不了几个便要擦掉重新再写,不然地方就不够用了。
在他写到第三遍“首孝悌”时,姜予微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你写错了,该写‘知某数’了才对。”
宋二叔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是她忙站起来缩在角落里,抱着那根树枝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姜予微挑眉,心道自己有那么可怕吗?于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道:“怎么不写了?”
宋二叔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后面的我、我不会了”
“给我,我教你。”
宋二叔一喜,忙小跑两步把树枝双手奉上。
姜予微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根树枝的尾端磨得圆润光滑,应该是经常使用的。她不动声色,在地上仔细地写下“知某数,识某文”几个字。
宋二叔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巴巴的看着她道:“贺哥哥,你写得真好,比我哥哥写得都好。”
姜予微勾唇轻笑,把树枝还给了他,“你哥哥的病可好些了?”
一说到这个,宋二叔的神情变得无比落寞,摇头道:“郎中说哥哥的病治不好了,我前几日还看到哥哥在吐血。但他不许我告诉嫂嫂,怕嫂嫂担心。”
姜予微见他如此懂事,不由叹了口气。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时事迫也。
想着,她安慰道:“你别担心,只要按时吃药,你哥哥的病定能好起来的。”
宋二叔悻悻的点头,“多谢贺哥哥,我要回去了,不然嫂嫂会担心的。”
姜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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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刚想嘱咐他慢点,忽然看到他的左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样子很不自然。忙拦住他,蹙眉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宋二叔一慌,立即将那只手藏在身后,“没、没什么”
姜予微脸色沉了沉,“你若不拿出来,我现在便去告诉你嫂嫂。”
宋二叔猛然抬头看向她,随即又垂了下去,这才慢吞吞的侧过身子把左手露出来。
姜予微蹲在他面前,想要掀起袖子查看到底是哪里受伤。可是才一动,他立即痛的惊呼一声。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姜予微顿时不敢再动,问:“你的手是怎么受的伤?”
“刚刚刚刚不小心摔了一下。”
说完,宋二叔急忙补充道:“贺哥哥,这伤不要紧的。休息两天就能好,求你不要告诉我嫂嫂。”
姜予微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怕看大夫需要花钱?”
宋二叔咬住唇,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口。
看来是猜对了,姜予微叹了口气,终是不忍,道:“走吧,随我来。”
“去哪?”
“当然是去医馆啊。”
“不!我不去医馆!”宋二叔急得语无伦次,竟然还想着要跑。
姜予微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直接拖去了医馆。
在路上他还不安生,挣扎着想要下来。幸好姜予微这两日干活练出了些力气,不然还真抓不住他。
“你别动,让郎中好好帮你看看。你这伤定然瞒不住你嫂嫂,所以你倒不如现在治好了,省得你嫂嫂半夜还要替你担心。”
“可、可我没钱”
第85章 第 85 章 郎中
姜予微把他放下来, 笑道:“这个简单,我可以先借给你。”
宋二叔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闻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 局促不安地张了张嘴巴。
明明年纪比春生大不了两岁, 可两人的眼神却是截然不同。春生纯真质朴、无忧无虑,可他的眸中却透出大人才有的成熟。
姜予微还不等他开口便先道:“我知道你还不起,所以这钱算是我提前支给你的工钱如何?”
“工钱?”宋二叔不解的看着她问。
“我这个人比较懒, 不喜欢走动。所以若是有需要去街上买东西之类的活计,你就帮我跑腿。”
姜予微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觉得工钱不能定得太高, 免得让他以为来钱很容易。当然也不能太低, 不然跑细了他的腿也可能还不完。
想着, 她折了一个中间数, 道:“跑一次算你五文钱,直到还完为止,你可愿意?”
宋二叔方才还耷拉着的脑袋立即抬了起来, 双眸明亮如星,迫不及待道:“我愿意我愿意!多谢贺哥哥。”
看到他这幅乖巧懂事的模样, 姜予微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瓜。只是他长年缺衣少食的, 头发又糙又涩,所以手感并不好。
姜予微叹了口气,道:“进去吧。”
医馆坐落在街头, 地方很小,但此时里面却挤满了人。她刚带宋二叔踏入大门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两个伙计满手是血的从屏风后绕出,取了东西后又急匆匆的送到里面。
屏风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约莫才十三四岁,应该是那中年妇人的儿子。
两人皆焦急的往里面张望,中年妇人脸上血色全无,神智也早已恍惚。若不是旁边的男子扶着,她只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姜予微走到角落里,问旁边同样往里面张望的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敢问这里发生了何事?”
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唏嘘道:“铁柱他爹今天去城外的九峰山砍柴,结果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了,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宋二叔的小脸立即一白,怯怯然躲在姜予微的身后。
那中年男子自顾自的又道:“可怜啊,他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若是就这样没了,一大家子该如何是好?听说铁柱的病也是前段时间才刚好些。”
姜予微看了他一眼,抬头往屏风后看去。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一个皮肤黝黑、健硕魁梧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榻上。
左腿从膝盖处一直到脚踝,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出到很长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还可以看到森森白骨暴露出来。
伤口仍在不停的往外冒血,不仅洇湿了榻上的褥子,还顺着床榻的缝隙滴落在地面。那人冷汗淋漓,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身穿青衣的女郎中见状,叫了声“不好”。忙唤伙计取来银针,动作迅速地在他几个大穴各施一针。
然后又在伤口附近施针,过了一会儿血竟然慢慢止住了。那女子不敢大意,取来月刃刀将伤口里面的烂肉一点点清理干净。
场景极为血腥可怖,见者无不心惊胆颤。可那女子却沉着如静、从容不迫,手里的刀又快又稳,须臾便将伤口处理干净。
伙计取来一个巴掌大的青釉细颈瓶,那女子接过后打开布塞,将瓶中的药粉尽数撒在伤口上,又取来干净的白布包扎起来。
待做完这些她长松了口气,擦掉额间的细汗来到屏风外,对那中年女子道:“今晚他就留在这里,若是能熬到明日应该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中年女子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双手颤抖的握住那个女子,嚎啕大哭道:“周大夫,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周大夫忙让伙计把他们扶起来,安慰几句后便让他们进去瞧瞧。
医馆内紧张的气氛顿时放松,几乎所有人都长呼了口气。姜予微受他们影响,虽然此前与那家人素未蒙面,可此时提在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到了原处。
周大夫吩咐伙计去准备纸笔,说完后忽然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予微顿时咯噔了一下,不知何故的束手恭立起来。
“你们来此可是要看病?”那女郎中走到了他们面前问道。
姜予微忙将宋二叔从身后扒拉出来,把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
周大夫也顾不得休息,蹲在宋二叔的面前,轻轻抬起他那只受伤的左手。
宋二叔吃痛,抓住姜予微的衣服微微发颤,缩起脖子直往后躲。
姜予微见状不忍,刚想开口提醒。谁知周大夫只是看了两眼,双手随即一个用力,只听得宋二叔的骨头发出一声很轻的脆响。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站起了身,淡淡道:“好了。”
“好这就好了?”姜予微眨眨眼,神情呆滞。
“他只是脱臼而已,把骨头复位后就无大碍。”
姜予微低头去看宋二叔,发现宋二叔的手确实已经恢复如常,忙道:“不知需多少诊金?”
周大夫不耐烦的蹙了蹙眉,道:“不用了,你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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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看到我这里已经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说罢,也不在理会他们,急匆匆去开药方了。
姜予微和宋二叔站在医馆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
宋二叔颇不习惯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道:“那那个,贺哥哥,你若有事只管唤我就行。虽然大夫没有收诊金,但你也是我的恩人。哥哥说了,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
姜予微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周大夫拿刀剜肉时的样子,眸色幽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日落之后,疏影横斜,水波清浅。池中倒映出一轮素月,星汉西流。
诏狱内常年燃着火盆,摇曳的火光照在陆寂的脸上,明明灭灭恍若天人。
他身穿月白色团花圆领袍,腰间坠一块青鸾佩。清雅矜贵的气度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但若是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眸中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
各种刑具整齐摆放在两侧,上面积攒了陈年的血迹早已无法清洗干净。颜色暗红,阴寒森冷,令人望而生畏。
不多时,两名锦衣卫将一个身穿水青色撒花洋绉裙的年轻女子押了进来。
那女子面露不忿,用力挣脱了两人的手,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整理好方才弄乱的衣服这才看向陆寂,冷声道:“陆大人,你这是何意?”
陆寂背对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拿起了火盆中烧得通红的烙铁,漫不经心道:“问琴姑娘是聪明人,又何需多此一问?”
问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他一眼,“陆大人不去抓谋害皇嗣的凶手,抓我来此做什么?我可听说皇上限大人半月内抓住真凶,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倘若明天天亮之后大人仍无法交差,届时只怕连皇上也保不住你!”
站在一旁的裴仪眸色沉了又沉,虽然巫蛊之物已经被他们查了出来,但半月前刘荣光进宫面圣,直指中宫失德。他家爷为了大局不得不立下军令状,以性命为担保才勉强争取到半月的时间,现在她竟还敢拿此事来要挟爷?!
陆寂闻言却没什么反应,只淡淡一笑道:“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问琴自讨了个没趣,下巴高高昂起,神情倨傲的收回视线,“我还要回去侍奉淑妃娘娘,没空陪你们耗在这里!”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她走了没两步,裴仪忽然出现拦住了她面前,手压在绣春刀的刀柄上,看向她眸子森寒可怖。
问琴心口猛然一跳,喉间攒动不由自主的咽了唾沫。反应过来后立即回头看向陆寂,冷笑道:“陆大人难不成还想对我用刑?”
陆寂勾起唇角,温声道:“问琴姑娘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得力助手,我怎敢对你用刑?”
“你知道就好!”
问琴挑眉,幽幽的道:“淑妃娘娘对陆大人一向敬重有加,可陆大人却偏偏不领她的情,叫我家娘娘好生失望啊。”
陆寂不置可否,扔掉手中的烙铁,信步走到她面前,道:“问琴姑娘不必同我说这些,我今天既然能请你来这里,自是经过皇上点头的。”
问琴拢在袖中的手用力紧握成拳,“你用不着吓唬我,我服侍娘娘多年可不是吓唬大的。”
“淑妃娘娘出事的前一日,你去了哪里?”
问琴道:“娘娘那日忽觉身子不适,命我前去太医院请胡太医来看诊。”
“宫妃用药都有详细的记录,所用之药渣也必须留存以备查验。昨日,我去太医院查看了淑妃娘娘这几日所用的药方。”
陆寂掀起眼帘,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不对,近三日给娘娘的保胎药和之前的不一样”
问琴后背惊起一层冷汗,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疼,“娘娘的安胎药一直不曾换过,能有何不对?!”
陆寂道:“药材一样,但颜色却不同。”
“颜色?”
问琴狠狠掐了下手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知陆大人素来向着凤仪宫,但你休想用这种无稽之谈来污蔑我家娘娘。等出了这里,我定要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不可!”
陆寂挑眉,倒是有些佩服起她这种不怕死的勇气来。是以好心解释道:“问琴姑娘难道不知药熬过一次和熬过两次的颜色是不同的吗?”
问琴愣了愣,“什么熬过两次?”
“淑妃娘娘胎像不稳,安胎药是需早晚各服用一次的。但两次的药并不会重新抓,而是同一付重复熬上两遍。可是娘娘近三日的药从颜色上看却只熬过一次,姑娘可知为何?”
第86章 第 86 章 问琴
问琴的表情有些僵硬, 皱起眉头不悦的反问:“我如何会知道?”
陆寂闻言并不恼怒,只是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道:“主子用不上的东西,底下的人又怎会真的上心?”
负责为淑妃熬药的人是胡太医的徒弟郑越青, 他一直跟在胡太医身边抄录药方、学习治病之要, 自然也经常出入清澜殿。
熬药这种小事本落不到他这个太医院吏目头上,但淑妃谨慎又不信任其他人,所以最后便是由他来负责。
出事前两日, 郑越青按照要求尽职尽责的早晚各熬煮一次。但是到第三日的时候,他为了去怡红楼赴好友的邀约便偷懒少熬了一次。
他以为只是药渣而已,又封存起来了不会有人特意去查, 谁知碰上了陆寂。
问琴暗骂了声, 手心里全是浸出的冷汗。陆寂心思缜密, 多智近妖, 只要稍有破绽就立即会被发现。
自己特意叮嘱要万分谨慎小心,没想到竟然还在这种细小的环节出了差错,一时间肠子都快悔青了!
“那又如何?”
“据郑越青交代, 出事前三日清澜殿曾来人半夜急召胡太医前去。胡太医回来后忧心忡忡却什么也不肯说,他让郑越青按照往常那样熬制安胎药。但药熬好之后, 胡太医却又让他倒掉,换上了自己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那药大补, 却是强行保胎之用,对腹中孩子百害而无一利。”
陆寂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道:“所以三日前, 皇嗣便已经胎死腹中了吧?”
问琴倒吸了一口凉气,指尖掐进肉里也丝毫不觉得疼,“我不知你在说什么?陆大人既然怀疑胡太医,怎么不去盘问他反而问起我来了?”
陆寂失笑, 道:“出事前一日的下午,你去太医院到底干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娘娘突觉不适,我是去请胡太医来看诊的!”
陆寂眸色如霜雪,冷声拆穿了她,道:“民间有一味药叫血行草,乃是专用于妇人落胎,服下后半个时辰便会强行催产。你从胡太医手里取得此药,又算好时间故意提前服下,便是想在凤仪宫嫁祸给皇后娘娘!”
问琴身形猛的一颤,紧紧咬住牙关道:“陆大人有何证据?污蔑淑妃娘娘可是重罪,即便你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也要好生掂量掂量!”
见她还如此嘴硬,陆寂嗤嗤的笑了起来,“胡太医都已经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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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姑娘可不同,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十几条性命要护。至于那血行草他是从何处得来的,也都一一查明清楚,可需我现在把他提来与姑娘对峙?”
问琴脸色异常难看,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寂,似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陆寂恍若未觉,轻飘飘笑道:“姑娘如此忠心,竟然连一个字也不肯透露,我只好大刑伺候了。毕竟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需抓紧时间。”
“你敢!”问琴神色骤然一变,眸中涌起浓浓的惊慌,“我可是宫中女官,有品阶在身,你岂可对我用刑?!”
然而她话音刚落,膝盖忽然就被人踹了一脚,疼得她冷汗直冒,立即跪倒在地,半天都站不起来。
桑虎早就不耐烦了,脸上横肉抖动,狠狠地“呸”了声,骂道:“你也不看看眼下是在何处?还敢在此装腔作势,死在老子手里都王公贵族都不知凡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裴仪上前,虚虚的拦了拦,“桑虎,她好歹是个女子,怎么也是要怜香惜玉的。”
“什么怜香惜玉,老子可从来没说过不打女人。你要怜,你躲一边去,别妨碍我办事!”
说着,直接拿起架子上摆放的长鞭朝她走了过去。那长鞭上满是倒刺,打在人的身上能将一整块皮肉都带下来,可怖至极。
问琴浑身瘫软,惊恐的看着他道:“你们敢!我可是淑妃娘娘的人,你们敢动我,娘娘定不会饶过你们!”
陆寂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抬头看了眼天色,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
“是!”
陆寂拂袖,施施然离开了这里。皎洁的月华铺散在他身上,莹润生辉。须臾,后面传来了问琴凄厉的惨叫声。
翌日一大早裴仪便前来禀报,道:“爷,问琴已经招了。”
“哦?她都说什么了?”
裴仪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说此事是她一人所为,与淑妃无关。那日淑妃在御花园中游玩,不慎被一只野猫惊吓,当日晚上便觉不适,胡太医诊治后发现肚中皇嗣已胎死腹中。是她买通了胡太医,让其谎称皇嗣无恙,又强行保胎。待时机成熟,取来血行草暗中放入淑妃的膳食里,再嫁祸给皇后娘娘。”
陆寂冷笑,面露嘲讽,“看来是早就串通好的,她寻了什么借口替淑妃脱罪?”
“五年前,淑妃曾下令处死了她弟弟。她一直怀恨在心,故而报复。”
五年前淑妃确实下令处死了她的亲弟,这个理由找得倒还真是不错。不过陆寂记得问琴与这个弟弟的交情并不好,甚至还可以用憎恶来形容。只因她弟弟好赌,时常责打父母。
“胡太医怎么说?”
裴仪抿唇,道:“胡太医今晨也突然改了口,说一切都是受了问琴的指使。”
陆寂不觉意外,淡淡的道:“看来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裴仪知道自家爷的意思,眼下还不是动刘家的时候。问琴认下所有罪名,其实也是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让他有理由不再追查下去。
想着,他道:“鄠洲那边有消息了,夫人化名贺游,眼下就住在城西的永乐巷中。”
“贺游?”陆寂舌尖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唇边牵起一抹很浅的笑容来,道:“让人守住整条巷子,准备辆马车,下午便出发。”
裴仪蹙眉,道:“可皇上那边恐怕会召见爷”
“无妨,大事已毕,这里不需要我在也可。你待会去吏部帮我告几日假,就说我身体不适要去城外的庄子上修养。”
“是。”裴仪领命,急匆匆的走了。
第87章 第 87 章 蕴宜
未时刚过, 一辆翠幄青绸车从饮马巷中驶出,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车厢内,陆寂慵懒的倚靠在秋香色引枕上, 拿起放在一旁的《虎钤经》。这卷书是姜予微上次去静观寺时落在车里的, 而后一直忘记拿回去了。
他随手翻开一页,发现泛黄的书中夹着一片压扁的山樱花。
山樱的花期在暮春,也不知姜予微是何时夹在里面的。他又拿起干花放在眼前细细观瞧, 漆黑深邃的眸子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幽深难测却又隐隐透出一股无奈。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外面响起裴仪低沉的声音, “爷, 是温举人。”
陆寂眸光一寒, 微微探过身子掀起车帘往前看去,果然看到温则谦正站在不远处。
他身穿一袭虾壳青细葛深衣,头戴网巾, 眉眼温润如玉,周身气度好似林下松风, 站在人群当中卓卓如野鹤立于鸡群。
陆寂勾起唇角,温声笑道:“温公子,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温则谦神色自若,只是紧握成拳的手僵硬了半晌才松开, 双手抬至胸前作了一揖,道:“多谢陆大人关系,在下素来无恙。”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道,陆寂看了眼他来的方向, 问:“温公子这是要去何处?可需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好友相邀,我正要前去赴约。地方就在前面,无须劳烦大人了。”
陆寂笑了笑,目光忽然落在他腰间挂着的香囊上。
那香囊的颜色有些旧了,而且绣工远算不好。而温则谦还如此宝贝的贴身携带,可见是真心喜欢。
他看了半晌勉强辨认出上面是什么图样,非寻常常见的牡丹墨兰之类,而是鲜少有人用的薇菜。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这只香囊为何人所绣,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陆寂眸底蓄起阴寒的怒意,面上却是不显,淡淡笑道:“本官还有件急事要去办,便不打扰温公子了。”
“陆大人慢走。
温则谦避到一旁,举止有度的又行了一礼。马车从他面前经过,继续朝城外而去。
他伫足观望,直到车轮滚过的声音逐渐远去才收回视线,眉梢泛起阵阵寒色,抬步往走向刘府所在的朱雀街。
一夜北风过后,鄠洲城内的树木都开始泛黄。落叶簌簌飘零,城外层林尽染。
姜予微提着刚从酒楼里买来的秋月白,准备今日晚上好好喝上一杯庆祝自己的新生。
然而在路过昨天那家医馆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抬眸往里张望。
只一眼,她便看到那位周大夫正在为一位四五岁的小女孩把脉。她面容沉静,有条不紊的又询问了些细节,然后在纸上写下药方。
姜予微想起她昨天面对那骇人的情景十也是如此,旁边围观的人当中不乏有五大三粗的汉子竟都不如她镇定,处理伤口时也是得心应手。
这其实需要极高的医术才能达到四两拨千斤的地步,可她的年纪看上去与自己相差无几,为何会习得一身本身又在此坐诊呢?
想着想着不由入了神,姜予微站在门口连一动也没有动。
医馆内的周蕴宜落下最后两个字,刚想叮嘱几句,抬眸时忽然看到昨天那个书生站在外面还一直听着她看,不由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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