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领导在作战指挥艺术上的巨大差距,瞬间一目了然。
因为巩县重要的战略意义,黄克和艾琳娜是在四月二十七日就驾飞机赶到巩县。当时为了迷惑常凯申的部队,两人先是开着飞机对着郑州炸了一轮,炸之后,再次开着坦克对着郑州中央军防线假装突击了一阵。
那天开战,余天云拿出手中仅能调动的二千人的机动部队,以M2A3坦克为攻击箭头,一波突击,轻松地打穿了郑州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事后还俘获数百乱成一团的地方保安队。
这是一次极为成功地“弱则示敌以强”的主动防御,一波突击就把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攻夺回巩县的关麟征打晕了。而常凯申在听说郑州遭遇红军轰炸,同时前方战线又出现了坦克,顿时再次的大惊失色。
“李润石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啊?”
“不,他有很多兵!张\杨这两个通匪的狗贼已经加入共匪了!”
当时的他,位于山西的部队正在慌乱中匆惶北逃,巩县丢失,郑州还遭遇空袭和坦克猛攻,误以为这是红军的另一个主攻方向。明明实力近十倍于对手的郑州守军,却把自己误当成了弱者,白白地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当时他下达给关麟征的指令,是收缩兵力,构建堑壕,就地防守。
而这道指令,也让巩县的红军得到了极珍贵三天。
四月三十日,随着新的援军到达,巩县的防御力不断地增强,被夺回的危机解除了.....
而后黄克也把心从前线收回,以专家的身份,开始检查巩县城内兵工厂设备。
巩县兵工厂全名“军政部兵工署巩县兵工厂”,是在袁世凯的主持下兴建起来的。鉴于当时南方已有了三座兵工厂,一旦全国形势发生变化不便控制,1914年,袁世凯以“统一产品、改良制品”为名,下令建造一座以生产弹药、枪支为主的大型兵工厂。
按说,袁世凯出身于河南项城,下野后又居于安阳,兵工厂为何不选址在项城或是安阳呢?与项城与安阳两地相比,巩县具有独特的优势:首先,巩县东据虎牢关,西据黑石关,南靠嵩山,北临黄河,又有陇海铁路从此经过,地理优势得天独厚;其次,巩县出产大量的煤炭,同时还拥有铁、耐火材料、紫砂陶料等20多种矿藏,能提供兵工厂所需的原料。
在兵工厂建设过程中,由于北京政府财政困难,举借了大量外债。1919年8月30日,巩县兵工厂筹备处与丹麦文德公司签署借款合同,借款总额为美金171,543.88元,年息6%,限期两年。虽然所借款额并非现金,仅为垫付兵工厂购入机件之价款,它却是至今有据可查的第一笔注入中国民族工业的外国资本。
其技术引进的力度比洋务派兴建兵工厂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安装压力机工程师为丹麦人马德,引信工程师为德国人德林,炮弹厂工程师也是德国人。枪厂机器由美国进口,枪弹厂机器来自丹麦,发电机、机床则为德国、英国制造。
22年间,巩县兵工厂出产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包括七九式步枪、德制MP18冲锋枪(俗称手提机关枪或“花机关枪”)、捷克式轻机枪、勃朗宁手枪、八二式迫击炮弹、七五式子母弹等20多种武器。1934年,巩县兵工厂拿到了德国产M1924式步枪的图纸,开始进行仿制。
巩县其实也是极好的军工地点,但可惜太靠近日军侵华前线,历史上1937年11月,日本人的飞机就频频轰炸这里,造成极大的损失,所以这里的设备,很快就需要转移到别的地点去。
红军拿下巩县后,在工厂的库存里,只发现了少量刚刚生产出来的枪械,以及大量的半成品。一查生产记录得知。该厂最近的产能,都被用去给二十五师德械化换装了。至于25师淘汰下来的旧枪,则被用于武装“补充旅”。
黄克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军工设备,给出的评价是:枪械生产方面不会比日本人差多少,但比较让人头痛的地方:枪管钢,炮管钢,大口径炮弹钢,全部无法自产,一切都靠来料加工。其虽然也可以生产82毫米迫击炮弹以及150毫米的炮弹,但野炮的炮弹钢,还是无法自产,相关的材料还是要大量依赖进口。这里的设备可以生产野炮和山炮的炮弹,但弹体却还是需要进口。
迫击炮的炮弹,最大的160mm 迫击炮也有铸铁的炮弹. 阎锡山在抗战时期,大量的 150mm 迫击炮, 炮弹就是铸铁的. 苏联二战也有大量120mm 迫击炮,性能相当出色甚至让德国也大量仿制。
75毫米口径有个尴尬的地方在于,他低不成高不就,机动性不如60毫米迫击炮轻便,威力上不如81/82毫米迫击炮。75毫米,在迫击炮家族中,在全世界都是很稀有的口径,民国只有汉阳(1923年投产)和太原两地可生产——比如,击毙阿部规秀所用的那门迫击炮,就是75毫米口径。后来被军事博物馆里收藏的那门名炮,炮身无铭文,但网友从其制造工艺推断认为其是阎西山太原造的产品。黄克当时向斯大林索要75钢管,就是考虑到和太原造75毫米迫击炮炮弹通用的问题。
“什么黄金十年!买办就是买办,搞军工都不懂搞产业闭环,搞了这么多年,连枪管钢炮弹钢都弄不出来!”
黄克最后检查的,是当地的化学兵工厂,后世的资料是这么记载这里。
“整个分厂有工场10个,产品包括毒气弹、催泪弹、烧碱、氯化钾等三大类14种。历史上,其在1937年正常生产后,工厂的全年计划产量为圆锥药、烟罐或手榴弹11万枚;圆锥药82毫米迫击炮弹2万发,圆锥药75毫米山炮弹5000发,方药航空炸弹万枚,方药75毫米山炮弹5000发,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战争。”
试验室生产和工业化量产,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很多化工产品,试验室里都可以轻易地生产出来,但是要把他工业化量产,却相当地困难麻烦。黄克的母亲的林梅告诉过他,他们的物构所里,几十年积累下来,开发出来的新项目成果上千,但最后能转化成实物技术进入工厂大规模运用的,不过是极少的几样而已。从试验室到工厂的这一步,才是最难走的。现实中,比较有名的案例,如锗晶体管——第一根锗晶体管在1947年12月诞生于贝尔试验室,但第一台使用了四个锗晶管的收音机大规模上市,却等到了1954年,中间走了近七年的时光。
巩县这儿的化学兵工厂,技术工艺并不先进,其产品甚至比阎老西的恺字火药还要差一些,不过这里勉强可以算是个三酸两碱生产基地,但还是不能直接制造炸药,还需要补上别的工艺设备。
对于这些设备,因为在化工生产方面,只有“试验室”操作水平,黄克也看不懂只是瞧个热闹,不过这事到时候会有苏联专家去处理。
巩县这儿,只要原料足够,这里枪械的产能可以达到每月一千八百枝,手榴弹是一万三千枚。但这里真正的无价之宝,却是在工厂里工作的近三千名军工工人,以及更珍贵的技术人员。而这些人中,不少也是东北出身。
不过最重要的炸药问题,这里还是不能生产。看着这些设备,黄克想起了南京仓库里那些堆了很久的制氨厂的设备。因为厂址被链霉素厂占了,现在制氨厂连影子都没有。但只要能把那些设备搬入苏区投产,再加上的这里的设备,一条接近闭合的军工化学生产链,基本也就齐全了。
“八千吨......”
黄克真正头痛的,反而是巩县的这些设备该如何转移的大问题。
网上查来的资料,是这么记载这段历史的。
“七七事变”后,工厂不断遭到日寇骚扰。为保存工厂生产能力,接国民政府命令,决定全厂整体搬迁到四川。史料中关于这次搬迁有如下记载:“查本厂全部机件、材料、仪器以及案卷簿籍等,总重逾8000吨,且化学机件一部分精密异常,拆运需十分谨慎,一部分体积庞大,笨重不能分割,车船装卸须高度的技术。本厂员工运用其智慧,日夜苦干,全部机料竟毫无损失,于1938年2月起陆续到达厂址。全厂员工之奋勇努力,实堪称道。”
“山西战役结束后,常凯申经济上也快破产了,巩县兵工厂就在他的二十五师嘴巴边上,如果不夺回常秃子大概会死不瞑目的,嗯,他现在没多少机动兵力了,这货急也没有用。再过几天,还会有新的援军进入巩县。”
李润石主席在十七日这天看出巩县这儿“有机可趁后”不光在前线大决战时不惜缺抽出自己的警卫师投入巩县,后方那儿,把延安的留守部队也紧急调派出来了,第二波援军五千多人,当时是从延安留守部队中抽出,乘汽车赶到西安,然后再转道潼关,随着正陆续出潼关的西北军一起,正高速地朝这里赶来,再过两天就会到达。
此次山西战役,红军其实也是把自己手中的所有战略预备队全部抽光,用上了全力。
因为身份特别,黄克检查工厂时,是有意地避开厂内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的。红军拿下巩县后,对这些珍贵的工人和技术人员是如获至宝。
黄克稍稍巡视了一下周边,写了一份初步的评估报告(主要是机械设备方面),让人发给中央,在第二批援军到达后,就先行离开了。
此时山西战役已经进入尾声,一路败退的常凯申,正准备率部逃离张家口,逃向北平,整个北方的战略形势,这时已经十分明显:后院正在冒火的常凯申,这时已完全丧失了对华北地区的控制力。
黄克带着艾琳娜离开时,二人所去的目的地,却是天津。
历史已经被改变得太多了,常凯申被打得太惨了,也削弱得太严重了!
现在,就连黄克都不知道,日本的全面侵华战争,会在何时爆发。
是时候说服老朋友范旭东,以及侯德榜,要求他们提前开始搬家了!
五月二日,黄克到达天津,见到老朋友范旭东时前,随手在路上买一份当地出的报纸上登出的标题是“保定落入匪军之手,张家口危急”。
此时整个平津地区已经开始戒严了,也幸好他身份特别,且与宋哲元关系极佳,方能在天津城内一路通行无阻。
五月五日,常凯申首先将行营由张家口转回北平,和他一起走的是第13军的部分残军,接下来的几天里,大量的火车在张家口和北平间来回跑,除了把13军和18军的败兵接回北平外,也有大量的当地商人富户疯狂的逃离当地。有关系的人是逃往北平,没关系地则是向最近的大同和归绥方向逃离,转移家产。而在同一天,南方五省先后发声,宣布西南五省联防互保,脱离南京国民政府。
到了五月九日,黄克在天津的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头版:张家口落入赤匪之手。
黄克把报纸扔在范旭东面前,笑着对他道:
“老范,你要是再不搬家,你的工厂,可是很快就会送给日本人了。”
五月的时候,海参威那儿早就已经解冻,第三批从苏联运到天津的援助物资就在三日那天到位。黄克来天津就是接受这批装备,顺便说服范旭东。现在是他取出物资装备的“冷却期”,倒是不在乎这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