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该像个胜者一样离开的,但贞德走下楼的时候,却像只斗败的狮子。
她推开房门,拍了拍脸,重新振作精神,看着床上仍然昏睡的骑士,熟练地挤到他身边。
既然知道了这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炼金术师的魔药,贞德便开始回忆起柯若的教导,将额头同布兰度紧紧相贴,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辉从她的身上流转过去。
布兰度慢慢地醒了。
衾被舒卷,似有人开。
明月入怀,何心可猜?
至少此时此刻,布兰度混沌的脑袋便猜不透贞德的心思。她按住布兰度的双手,浸润着布兰度干涸的唇,唇分时刻,她的嘴角隐然含笑:
“别的女人的味道,怎么样?”
布兰度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嘴唇,尝到了若有
若无的血
腥味:“没尝出来,你再试试?”
“诶,你想得美,布兰度先生。”她笑着解开了他的扣子,“你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看着我一同入眠的吗?”
指甲划着布兰度的胸膛,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但还不够。
贞德知道,只有一句话能达成她的目的。
“我的伤已经全好了。”少女俯下身,用细弱蚊鸣的吐气声刮着他的耳廓。
15.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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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艾蒂安,我来你这挤一晚上。”
柯若慢吞吞地说着,拉海尔捂着头爬起来,看见老骑士手上闪烁着异质的光。
“看到你这么大意可真让我开心。”他脸上的褶子都透着笑意,“不过放心吧,那个小姑娘用的不是什么坏东西,安神剂而已。主要能让人心灵平静,祛除诅咒,副作用是让人睡个好觉。”
拉海尔捏了捏太阳穴,渐渐地清醒过来:“嘁,术士小子……”
柯若拍了拍手:“艾蒂安,在我们的世界里,炼金术士的名声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他必须得学着调配一些好喝的饮料,才能让人放心地喝下他的毒药。”
拉海尔冷眼瞧着他:“离开这么多年,你就学了这些东西?”
柯若“啊”了一声,挠了挠头,病房里突然陷入沉寂。
安静的医院里一时只剩下伤兵的哼哼声,还有隔壁护士的惊呼。
“天啊,马蒂厄,你终于回来了!我在队伍里没找到你,还以为你……”
“亲爱的黛安,现在你得叫咱马蒂厄老爷啦,别担心,我不是在你面前了吗,你的……姐妹们都没回来吧。”
随之响起的还有狠狠的关门声,和若有若无的喘息。
柯若绞着头发,终于开口:“仔细想想,我还真是浪费了大半辈子啊。”
“少装蒜。”拉海尔敲了敲墙,吓得隔壁重归沉寂,“既然你浪费了半辈子,那就更不该出现在这。”
“为那个女人离开家族的你,拉海尔可不相信,会因为她打得你还不了手就逃出来。”将军森然地盯着柯若,“这会给那两个孩子带来多少危险,你不可能不知道。”
柯若倚着墙,笑得很是难看:“艾蒂安,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他昂起头:“拉海尔当然什么都知道。”
柯若的笑容又轻松起来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呀。”
拉海尔的傲慢凝固在脸上,他嘴角抽了抽,但许是安神剂的帮助,他此刻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清晰,以至于他真的猜到一种可能。
“龙。”他坚定地说着,“恶魔、鬼怪,总之是像你一样的,那些黑暗中的东西,被精灵们驱使着,正在朝他们逼近。”
“那种东西超越我们的常识,难以依靠人数抵抗,需要你们这样,整天研究歪门邪道的【专家】。”
这下轮到柯若的笑容被冻结了。
他缓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你就把它当作是龙好了,艾蒂安。我学了大半辈子的屠龙术,能在死前遇到龙,那该是屠龙者莫大的荣幸。”
拉海尔也严肃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没有。”老骑士面沉似水,“不知道能不能赢,不知道我学的东西有没有用,但这里只有我,我必须站出来。”
“拉海尔明白了。”将军骄傲地说,“可拉海尔不像你,如果有一条龙来和我作对,拉海尔一定要击败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柯若眨了眨眼:“对啊,艾蒂安,我们都有一条必须击败的龙。你那边,有多少把握?”
“三成。”拉海尔答道,“但加上让娜、布兰度他们,再统合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元帅……”
“必胜无疑!”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骑士看着意气风发的中年将军,眼里似乎兴起一丝羡慕。
他摇了摇头,彻底熄灭了掌中的微光,坠入黑暗。
这点黑暗奈何不得拉海尔,他准确地摸到水壶,倒了杯水,递给柯若。
“至少,你学生教的不错。”
柯若接过水杯:“谢谢。不过主要还是材料很好。”
“这怎么说?”
老骑士饮了口水,缓了口气:“让娜……是伊莎贝拉最后一个孩子,继承了她所有的庇护,这让她从小就不知道痛苦为何物。和兄弟们相处的时候……总之那些孩子们很可怜。”
拉海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轻轻地笑出了声。
“艾蒂安,作为一个曾经想捅瞎我的孩子,我不觉得你有资格笑她。”
拉海尔重新板起脸。
“其实这挺好的,她不知道痛苦,所以比别人要积极得多,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要。除了老老实实坐下来读书写字,神术也只是一知半解。”
“不错。”拉海尔赞许地点头,“那些都是小事,只要她有这股勇气,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柯若咳嗽了两声:“我倒是觉得,有些事不是靠勇气能办成的,艾蒂安。”
“啊,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