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但今天,在他心想事成的典礼上,在他心满意足的王冠下……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好预测的一天!

果不其然,失去了最强武器的国王,很快便带着一位使者走到众人面前,一脸兴奋地举起他的手:“我的臣民们,我为你们带回了一代人的和平!”

宫相手下的廷臣,不明真相的教士和民众,都为这和平的到来而欢呼。但在宴席的一侧,贞德、布兰度、拉海尔、雅克·科尔,还有阿玛涅克派的死忠们,渐渐琢磨出味道的阿朗松公爵。

他们都沉着脸,静看着眼前疯狂的表演。

现任勃艮第公爵,同国王有杀父之仇的菲利普三世,会就这样简单地臣服?甚至和法军一战未交?

“这哪是和谈,只是十五天的休战!”公爵愤愤地说着。条款披露下来,法军完全失去了趁其空虚,去香槟外围攻城略地的权力。

宫廷术士苦笑了一声:“也许这样也好,等到这份和平破裂,人民就能认识到勃艮第人【假和谈真内战】的面目,今后的幻想会少一些。”

“恐怕还不止如此。”布兰度森冷地说道。

当年,勃艮第公,无畏的约翰正是被王太子的和谈意愿所欺瞒,才大意地身死人手。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大约就是如此。

可如今,约翰的儿子拿着另一封和谈协定,走到了国王面前。落入其中的国王,又会遭到怎样的下场?

贝德福德开始出招了。他想。

52.贝德福德下来战书,约我等明月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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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约规定,勃艮第将在十五日的和平后,向法兰西国王移交自苏瓦松到贡比涅的所有城市,换取他们对其他占领地的合法治权。

这意味着,自兰斯到巴黎的大门将完全洞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将悬在巴黎城上。

当然,国王并没有完全天真地相信,一切都会如和约的那样发展,他也发动群臣,让他们向沦陷区致信,在不发兵的前提下,影响这些城市,使他们主动易帜。

这果然有效,离香槟边境最近的苏瓦松率先易帜,那一天的国王十分高兴,甚至想要同群臣在苏瓦松再开一场宴会。

但很快,他美满的愿望,法兰西大地上所有人对和平的期许,都随着一封信的到来,彻底破灭了。

“贝德福德下来战书,约我等明月决战,如何对敌?”

国王坐在行军的椅子上,压抑着怒火,攥着手里的信恨恨说道。

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在写信向他祈求和平的同时,本人却赶到了巴黎,向贝德福德输诚,在巴黎法院朗读了他父亲被查理王暗杀的报告,发誓为蒙特罗桥上的鲜血复仇。

而贝德福德也投桃报李,将这座法兰西的名都同勃艮第公爵分享。

在得到了这位小他二百岁的妻兄支援后,摄政公终于凑齐了他所需的一切,出兵向东,并朝国王发来了一封极尽轻蔑侮辱之能的信函:

“……维埃纳的太子,蒙特罗桥的谋杀犯,因你的一己私欲,使半个国家沦入残暴的压迫,另半个则遭遇战争的践踏。

我今秉持对可怜基督徒人民的最后怜悯,率领海峡两岸的三万忠勇之士,要求你挑选我们的会面之地,自布里至法兰西岛间的任意适当地点。我将在彼聆听你的话语,并作为忠实的信教王公予以诚挚的考虑……”*

法军的主战派早就跃跃欲试了,听闻战书,正好合他们心意。

阿朗松公爵便一拱手:“陛下,英军新募之军,士气正旺。明月决战,正好挫败英军锐气!王兄应严整队伍,大展旌旗,以壮军威。”

“我愿亲领一军在前,若勃艮第人来,我便为王兄一概击破,若英国人来,我便固守待援,给诸位将军创造机会。”

“好!”国王一拍大腿,称赞了堂弟的勇气。波旁公爵、巴尔公爵还有旺多姆伯爵等一众血统王公,便也趁势踊跃请战——阿朗松公爵在加冕礼后,无可置疑地成为了他们的首脑。

但其他人,包括布兰度在内,都没有急着表态。

苏瓦松是瓦卢瓦公国的东境,这里饱经战火,只剩下贫瘠的土地和沉默的人民。连国王御驾亲临,能得到的贡物也只有两条鱼和一筐苹果。

整个公国,人们放弃了道路和平原,只在城墙下,树林边,或是悬崖与丘陵中的田地上艰难开垦维生。按贞德私下去听到的话,这里的牲畜都学会了观望烽火和聆听警钟。即使是最熟练的英国盗匪,也很难在这片土地上征集补给。

越过这样的土地,贸然出兵决战,并不是明智之举。

法兰西的宿将们,难得地同拉特雷穆瓦耶抱持了同样的意见。但国王已同加冕前的他不一样了,他希望贯彻自己的意志,而不是被将军们绑架。

国王只淡淡地呼“勒曼格尔卿”,然后将贝德福德摄政的信叠起来,传示给布兰度。

布兰度便毫不意外地,读他所叠的那一段话:

“……你使无知的人民被欺骗,你任用被天主弃绝的奸人:一个身着男装荒淫放荡的魔女,一个丧心病狂毫无信义的杂种……”除了骂他两人,后面大约还有些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的话,布兰度便传给下一个挨骂的里夏尔神父。

有的人,像里夏尔神父,看到贝德福德骂他荒悖叛逆,另立异端,反而会发出冷笑。也有的人,譬如贞德,一听到布兰度挨骂,立时便气得柳眉倒竖,大呼请战。

大部分人都是后者,布兰度想。

中国大兵法家孙武曾主张: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但很遗憾地,这些人大概不懂这个道理。

自家的首要人物都吃了嘲讽,尤其是国王被激怒之后,主战便成了法兰西的政治正确。谁再站出来呼吁大家冷静,那便是对其他挨骂之人的不尊重。

就连拉特雷穆瓦耶,也给自己的嘴打好了封条,安静地竖起耳朵,听摄政公骂他贪婪残民。

布兰度不得不站出来,作为重将发声:

“应当去打一仗,陛下。但首先我们要知道,英军真正的兵力水平,才好制定决战的地点和计划。”

国王点头,虽然他对军事的见解很差,但他认为布兰度说的是中肯之词。便去征询身边人的意见。

雅克·科尔叹道:“巴黎之前便有一千守军,在我们的战略恫吓施行后,贝德福德又从各地抽调人手,日前应该有三千五百人。”

里夏尔接过眼色,补充道:“根据我的消息,精灵们贿赂了某位红衣主教,以讨伐胡斯派为名,挪用了他们治下诸国在去年的十一税,充

分武装了一支四千人的十字军,但不知道是否已到巴黎。”

拉特雷穆瓦耶接过最后一棒:“勃艮第军大约有五千人,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骑兵和炮兵,作为英军的有力补充。”

查理王的脸色变了又变,到最后已成了霜打的茄子。

这就是布兰度和重臣们无声的默契,在置信区间内,尽可能地夸大敌军实力。如此这般下来,贝德福德拥兵一万两千,加之英军一贯的强势,法军在行军过程中还要不断地分兵,国王的怒火一下子就削去了一半。

虽然国王被贝德福德抽了一耳光,但只要他对敌情有明确认知,说不定便会顿悟基督徒的美德,把另一边脸也伸过去任他打。

“即使如此……”他的语气变得软弱,仿佛戴冠之前的夏尔又回到了身上,恳求地看着布兰度和贞德,“我们也还能打,对吗?”

布兰度叹了口气,国王终究还是太气盛了。他前半生过的太憋屈,而奥尔良战役后的这三个月又太刺激,几乎被调教成了胜利的形状,已经回不去了。

但他和贞德又无法拒绝,国王的妹妹可没爬到别人的床上。

“陛下。”贞德坚定地说道,“请让我再次带着您的旗帜前进。”这是唯一可行的回答。

国王惊喜交加的眼神,宫相警告的眼神,里夏尔遗憾的眼神都交织过来,贞德神色坦然,没有一丝动摇。

全法兰西的军权,便又从国王的手里,落到了这位少女的掌中。

晚间,布兰度便看到贞德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无奈地刮着她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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