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该给阿朗松生个继承人了。”亲王规劝着,“他形象好,对你也好,我是属意让他来当我们奥尔良派头面的。趁着你们还年轻,赶紧一些,不行就多找找医生、神父和炼金术士……”
公爵夫人倒是一阵恍惚:“是呀,如果……的话,正好和夏……”
她连连摇头:“这种事你不用管,还有什么嘱托么?”
“最后。”迪努瓦犹豫了一下,“利用一下巴尔公爵,他不是跟阿朗松走的很近吗。”
“你还是想参与内乱?”公爵夫人皱眉。
亲王肃然道:“我们参与,是制造混乱,可巴尔公爵,他的母亲被绑架了,作为儿子的站出来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很难。”阿朗松夫人评估道,“这世界上被叫做【好人】的大贵族有很多,可不幸的是,巴尔公爵是名副其实的一个。”
迪努瓦彻底没辙了。
在欧陆贵族里,【好人】的意味有两种,一种像现在的勃艮第公爵【好人菲利普】,是愚弄他人的天才,另一种则很可悲,是被人愚弄的材料,大约巴尔公爵就是这种吧。
倒说不好哪一种人能过的更滋润,迪努瓦讽刺地想着。
他隐约记起,似乎有一位与贝德福德齐平的英格兰摄政,格洛斯特公爵,也有着好人的称呼。
只不知道,那又是哪一种呢?
约翰宫前,萨福克伯爵掸了掸披风上的灰尘,像是掸掉满巴黎的臭气一般,施施然地步入其中。
他复习着自己将要传达的词句,免得一会,在贝德福德的怒火中结巴起来,平白失了贵族的风仪。
“贝德福德公爵,在公布大议会的决定之前,我为您带来了格罗斯特摄政公的问候。”
“他说,抱歉,哥哥。”
7.布为阶下囚,公为座上客,何不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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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德福德轻咳一声,会客室内静可闻针。
“你,”摄政公倚着一把普通的椅子,却仿佛是巨龙盘踞着王座,脸上似乎带笑,“再说一次?”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法斯托夫、布兰度,还有其他贝德福德的臣子们,都随着摄政公的指示,将目光向来使投去,如同十来个持矛的士兵,向一个敌人刺出整齐的枪阵。
萨福克伯爵站在目光的交汇点上,喉结抖动,脸上涌起不自然的潮红。
他真的重复了一遍。
“首先,大议会嘉奖您的辛劳,决定将您的年金提升到六千镑。为表彰您在巴黎守卫战的功勋,特授予您【在法兰西之王】的尊号,亦即,恭喜您,现在您是【摄政王】了。”
萨福克伯爵微笑着,可这次,周围的廷臣没有露出附和的笑意,就连那个急着拍马屁的安托万·德·沃尔吉,面色也沉得像个死人。
“然后,我不得不遗憾地传递,大议会对法斯托夫阁下所作的判决:我们洗清了您叛国的嫌疑,因此恢复您嘉德骑士与锡莱勒男爵的荣誉,同时鉴于您为英格兰带来的损失,对您处以五年的停职处分。”
法斯托夫面无表情,萨福克伯爵也不在意他,而是继续说道:
“最后,这并非大议会的决定,议会就勒曼格尔伯爵的处置,并未达成统一意见。最终我们请国王做出了裁断。”
“他说:布锡考特很可怕,他的儿子很坏,要杀掉。”
萨福克伯爵恭谨地看着摄政王:“以上的决定,您,接受吗?”
贝德福德笑了起来:“有几个月没去伦敦了,我问你几个问题。”
“请。”
摄政王撑着椅子,起身,在扶手上留下深刻的握痕:“格洛斯特,他在做些什么?”
“格洛斯特摄政公,一向支持您的见解。”
贝德福德缓缓走到他身前:“那,约克的理查呢?”
“约克公爵是您的朋友,他当然也支持您的提案。”
“好,很好。”摄政王吐了一口长气,“兰开斯特派和约克派的头目,再加上我自己,居然得不到一个统一意见——”
他快步走到墙边,抄起挂在墙上的大斧,狠厉地劈下,大斧砸在地上,昂贵的波斯毯从中裂开,砖石的碎片四下飞溅。
像是得到了指示,安托万如安了弹簧一般跳起,冲到萨福克伯爵面前破口大骂:“他妈的,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大议会是法国人老巢吗!”
他并不喜欢布兰度,尤其对香槟总督一职的得而复失耿耿于怀。但利用布兰度是贝德福德的意志,那么安托万便是为摄政王张目的先锋。
而且,即使从最现实的情境来考量,安托万也不是纯粹的无能之辈,他看得清形势。
现在,法国人在内乱,唯一还有余力的,勒曼格尔的魔女,也准备先收拾勃艮第人。这是留给英格兰最好的喘息之机。
可这些人真就敢假国王之口,来杀掉勒曼格尔,把所有的火引到自己身上?这是明摆着削弱贝德福德势力的行为,不惜为此流干同胞的血。
安托万坚决反对,这也是他现在怒斥萨福克伯爵的底气。
“你们这些家伙,还像个兰开斯特派吗?就连约克人都知道支持大陆开拓,恢复精灵民族的生存空间,你们要知耻——”安托万正吼着,不防肩膀上搭来一只手,他转头怒目,却撞上摄政王冰寒的面容。
“回去。”
“是。”安托万先生便乖巧地走回座位,像是初次被父母带去教堂的小孩子一样,规矩地坐好。
贝德福德吩咐着:“萨福克伯爵,你也请坐。”
摄政王的意志很快得到遂行,伯爵本想退到一边,侍卫却给他搬来椅子,摆在正中,他只能尴尬地坐下,接受众人拷问一般的目光。
“三个小时前,”摄政王终于开口,帮萨福克伯爵解脱了困境,“我也是和这些忠诚而睿智的臣子们在一起,嘲笑拉特雷穆瓦耶为法国带来的灾难。只没有想到,三个小时后的现在,我也快变成伪王嘴里的笑柄了。国王的旨意啊……”
“这是乱命!”安托万喊道,“国王才十六岁,我们的十六岁,也就是人类四五岁小童的水平,他的话怎么能作数,这是——”
“请别在意。”贝德福德一开口,安托万便立即住口。摄政王面对着萨福克伯爵,诚恳地说着,“这并非是安托万对国王的不敬,他只是在揣摩我的意思,而我——”
“确实-是-这么-想的。”
“摄政王大人!”法斯托夫喊道,似是劝阻。
无论如何,摄政王非议自己的国王,这都是重大的政治事件,比一个小小的安托万胡说几句要严重得多。
萨福克伯爵挠着头:“您这样让我……很难办啊。虽然,好像您更困难一些,唉,我不会把这件事报回去的。”
贝德福德看了他一眼,提着战斧,缓步走回座位。当他坐正之后,满腹的怒气似乎都全无踪影。
“
应该如何处置,你们都说说看。”他平静地看着他的臣子们,伸手一指,“勒曼格尔伯爵,从你,开始!”